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男人趴在地上痛得抽搐,他确信有几颗牙被打断了。
“还解释?怕痛是吧?爷爷让你领教更痛的!”说完在他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像是下足了死力气,男人痛苦地在地上滚动起来,随即又被按住了,被抓着头发强行抬起头来,随即脑袋遭到一记重击,他痛得哭叫,然而咽喉像是被血呛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眼睛被一片血红蒙上了,只能看到隐约晃动的人影。他没有求饶,身体没有一处没被遭到打击。身上人下手的力度,刺耳的谩骂让他不禁开始怀疑那个刚开始混社会的小流氓老板是不是又回来了。
大脑开始嗡嗡作响,心像是痛得在滴血。
也许这样的李老板才是最真实的,从社会底层一直拼到现在这个地位,可想而知他平时的手段有多可怕,只是没想到他的拳脚功夫也这么了得。流淌在老板血液里的匪气,男人今晚算是领教到了。
过去老板为了保护自己,剔除障碍的拳脚,通通施展到了他身上。
周睿强不知这场酷刑持续了多长时间,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打死。然而他在昏迷过去的一瞬间,他听见老板愤恨的声音:“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
直到他费力地睁开眼,全身似乎要散架一般,虽然身体在衣服的掩盖之下,但他确信身上已经青紫一片。
脸颊已经肿起,他伸手一摸摸到一手血,鼻梁骨像是被打歪了,嘴里也缺了几颗牙。
早知道是这样的下场,还不如在山里生呢。
身体各处仍然在痛,他吃力地起身,第一时间寻找自己的孩子,还好老板没有丧心病狂到杀小孩的程度,婴儿此时正躺在床上,像是哭累了,眼睛肿起一块,小手指放进嘴里吸吮着。估计老板昨晚气急了把孩子扔床上就开始教训他,也没搭理饿得嗷嗷叫的小孩。
男人看了心疼得不得了,拖着腿去开门,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楼下的鞋柜乱七八糟地摆着老板的拖鞋,便得知老板出去了。
他放下心来,从婴儿用品里找出个奶瓶,扶着腰下楼到厨房里,挖了几勺奶粉冲牛奶,又返回房间喂给孩子喝。
孩子像是饿急了,感觉到奶嘴塞进嘴里就立刻吸吮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周睿强一边喂一边拍小孩子的背,小孩很快就把奶吸完了,打了几个嗝,很听话的没有哭闹,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男人一边琢磨着一边给小孩换尿布,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上了点药水后就坐一边收拾东西,拉出刚来老板家时带的行李箱,将换洗衣物装了进去。
想了想,还是将孕时买的婴儿用品,包括奶粉塞了进去。
我强哥可以什么都不拿,小孩还是得养下去的。
他手抓着一只小袜子,转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婴儿,心中感慨万千,喃喃自语着,我以后可就只剩下你了呀,得给我争气点。
最后收拾完东西的他抱着小孩拖着行李下了楼,想着还是给老板做了顿饭,放在饭盒里再放进冰箱里,将钥匙放在桌上,便开门走了出去。
一月底寒风阵阵,吹得男人打了个冷颤,腹部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摸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鼻子有点发酸,眼眶有点干,挤不出眼泪来。
在这大雪纷飞的大城市里,竟没有男人的去处。
第17章 第 17 章
周睿强最后还是在一群小居民楼里租了个小屋。
那天被老板赶出来后他拖着行李在街上迷茫地走着,他那一头一脸的伤和怀中酣睡的婴儿都给他博得了相当的回头率,最后他靠在墙上,翻着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打给了彭洋。
小孩在他怀里蹭了蹭,他压低了盖住孩子头顶的帽子。
过了几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跑车开到他身旁,一脸兴奋劲的彭洋下车看到男人这个样子瞬间吓呆了,连忙拽着他进到了车里,问他怎么回事。
男人考虑了一会儿,将自己对老板说的又向彭洋说了一遍,他豁出去了,假如连这个朋友都疏远他的话,他就没必要在这所城市里待下去了。
车前沉默了一阵,彭洋轻轻地开口,语气并没有平日的欢快,反而凝重了几分:“这发情期也不是你能抑制的啊,算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身上,那些熊也不是东西,但是……你才刚生完孩子,李老板怎么能这么对你呢……算了,强哥你以后怎么办?身上有钱吗?”
“我来到城市后就只带了1000块钱,加上那次去游乐园做工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有1500吧。你知道附近哪有便宜房子租吗?”
“附近啊,有是有,我记得最便宜的也要800。强哥,你身体没关系吗?冷不冷?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上过药了,我不要紧,就孩子要紧。”男人连忙说,心里念着,去了医院还要费钱,这点小伤过几日就好了。
彭洋又问了几句,被男人支吾着应付了过去,也没多问。最后将他开到了一群小居民楼里,下车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带着男人去见房东。
房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包租婆气质相当明显,看到一个一脸伤痕拖个孩子的男人有点起疑,抓着彭洋问了好久,才答应将房子租给他。
房子也不错,虽然小但是带着个小阳台,男人也没要求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地谢谢房东和彭洋。
交了押金后,周睿强只剩下700多元了。在这个城市里700元要挨过一个月有点困难,他苦点没关系,只是看不得小孩子受苦。
彭洋和他将房子打扫了一遍,给睡醒的小孩喂了奶,换了尿布,小孩很安静,一个人乖乖躺在床上玩手指,间或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观察着男人和彭洋。
彭洋去一旁逗孩子去了,周睿强在一旁清点从老板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小孩子穿的衣服倒是足够的,小鞋小袜帽子棉袄什么的都有,奶粉带了五六罐过来,应该可以支持一段日子。
自己的东西就少得有点可怜,几件皱巴巴的衣服,能保暖的衣服更少,甚至他能找出单数个的袜子,而必须的生活用品也缺了很多。
这日子啊,得怎么过下去。男人叹了口气,脑子一片混乱,后悔怎么不把老板家里清空一遍再走。
彭洋很快就和婴儿打成一片,轻轻松松地抱着小孩对男人说:“强哥啊,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先和你去超市买些澡盆牙膏什么的备着,还有一些营养品补补身子,你这身体不补不行,哪有刚生完孩子就挨打的?这天也越来越冷,衣服晾了可能不会太快干,得买个小暖炉来烤干衣服,实在不行也得买个小吹风机。钱不够的话我先帮你出,到了现在,你和孩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周睿强思索一阵,点了点头,彭洋看到男人死气沉沉的脸总算有了起色,也笑了起来,满面阳光。
晚上他们草草吃了一餐,然后就被彭洋拉着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左右,奔波了一天的周睿强和彭洋给小孩子洗了个澡,小孩子碰到水有点兴奋,小嘴“啊啊”地叫着,肉肉的腿也开始轻轻踢蹬起来,溅了两人一身水。
给弄得一身湿的周睿强,总算露出了一天里最真挚的笑容。
喂好奶后把熟睡的小孩放回床上,彭洋说要去交车便离开了,孩子在房里周睿强也不好走太远,便把他送到了楼下,回到家里透过窗台看到那辆黑色的跑车从居民楼的缝隙里七拐八拐地离去,才放下心来。
回到浴室,男人怕浪费水,便草草冲了个澡就回房间睡了。
忙碌了一天,周睿强躺在床上,身上未痊愈的伤痕又开始痛起来,但这些疼痛跟昨天的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他简单地给自己涂了点药水,呆呆地坐在睡熟的小孩旁边。
才一天而已,生活就完全变了个样。他关了灯,抬起头,屋顶的墙皮有点翘起,淡淡的月光透过稍显破旧的窗户透进来,撒在婴儿的睫毛上。
他低头看了看小孩,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摸到那两只耳朵时,还轻轻揉了几下,软软的触感令他有点爱不释手,嘴角也勾起了笑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低头看到仍然戴在无名指上的小戒指,在银白的月光下仍然闪亮着,他把它从手上脱了下来,找了个小盒子放好,放进柜子里。
柜门关上的时候,他也把自己心中的记忆关上了。
婴儿就是婴儿,晚上不哭闹的就是不正常。周睿强现在才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别看这个小婴儿平日安安静静的,大人在忙就自己躺着玩手指,到了晚上可谓是要翻身做人,一晚上把周睿强嚎醒了好几次,有几次周睿强都恨不得自己也一块嚎算了,这嚎叫的功力和他那两个爹还真是像。每次都要手忙脚乱地给他喂点奶换片尿布,喝奶就算了,还吐奶,周睿强只能找块布垫着,不然第二天又得去洗床单。
第二天男人抱着睡得极香的小娃娃顶着俩大黑眼圈迎接彭洋,才一个晚上而已,男人觉得自己快精神衰弱了。
最后彭洋开心地接过小孩跑到外面玩了,周睿强摇晃着身子便躺下补眠。
日子慢慢过着,周睿强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估摸着到外面不会吓着小孩了,就想着要上街找工作。
吃向别人借的钱买来的饭,总觉得怪怪的。
体力活他现在还不能胜任,那天晚上老板的踢打给他留下的隐患还是挺重的。彭洋今天忙,没法照顾到他,他便抱着孩子上街找工作。
他的要求就几个:可以带着孩子,工资足够他生活,工作不那么累。
之所以要带着孩子上班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他现在没钱请保姆,何况孩子还挺特殊的,放在托儿所里,就算戴着帽子也有很大可能被扯掉,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而且他潜意识里认为孩子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带着这三个要求,他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家小饭馆当厨师。老板娘挺和蔼的,周睿强进去炒了几个菜,老板娘试过以后就点点头答应他留下来,他对开出来的工资也挺满意的,做好了还有奖金拿。至于小孩的事情,男人觉得很大一部分是被小孩的外表吸引了。
小孩出生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面相越发圆润可爱,老板娘逗了逗他便咯咯笑,笑得人心都化了,两夫妻一直没有孩子,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为了更方便地照顾到小孩子,周睿强和彭洋买了辆婴儿车,上班的时候就推着孩子过去,老板娘一看到就凑了上来接过去逗,反正她待在店里
也无聊,如果忙起来的话就把车子推到夫妻午睡的那间屋子里去,起初周睿强担心安全问题,这么多天来看到孩子平安无事而且白白胖胖的,心也安了下来。
有时候彭洋早点交完工也会赶到小饭馆看孩子,然后就抱着孩子跑到公园玩,周睿强还担心彭洋疯着疯着会不会把帽子给弄掉,最后看他照料得挺好的,孩子也黏他,便随他去了。
还清了欠彭洋的钱,男人的出租屋生活也渐渐有了起色,孩子越长越大,性格也越来越开朗起来。但平日里他最黏的就是爸爸,任凭老板娘和彭洋怎么逗他,一见到周睿强出来就“咿呀”喊着,小手挥舞着,看得男人心中一阵暖意。
每天下班的时候,男人带着一股油烟味,推着婴儿车在街道上走着,偶尔低头还能看见小孩儿晃动的手臂,有时一些小猫小狗路过,孩子也兴奋地叫着。寂静的夕阳,远处喧闹的轿车,行走匆匆的人们,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高矮胖瘦,贫穷富裕,老天爷一挥手,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他迟早有一天会要回来。每当此时,他便会在心里念着,他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舒适的小屋,真挚的朋友,以及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是幸福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心里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哼着小曲儿,推着婴儿车,慢慢地向出租小屋走去。
金色的夕阳逐渐沉寂在昏暗的群山之间,今日人世间的喧嚣像那天边最后一线浮云一般,渐渐消失不见了。
第18章 第 18 章
人一闲下来日子就过得飞快,周睿强每天就这么炒炒菜,带带小孩,闲暇之余就带着孩子去公园玩玩,就这样一眨眼,小孩子晃晃悠悠地长到了六岁。
之前男人存钱在孩子五个月的时候买了部小相机,专门用来记录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现在他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看到坐在一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心中满是欣慰。
从小孩第一次开口喊“爸爸”的时候,男人还兴奋地开了录像录了一遍,第二天去工作还特地带了过去给老板娘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傻乐,而躺在婴儿车里的孩子也看着他们跟着咯咯笑。
刚学会爬行的孩子,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刚学会说“爸爸”的孩子,周睿强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充分体会到为人父的幸福感。自己一手将这个小鬼拉扯大,看着他每天健健康康地成长,父亲的快乐就是源于此了。
孩子也争气,从小到大没生过几次大病,只有他三岁时发的一场高烧令周睿强措手不及,他还记得大半夜的抱着烧得糊里糊涂的小孩去医院的
那种仓皇无力的感觉,那个晚上他是真的害怕了,小小的人儿烧的像是要冒出火似的,他很害怕如果失去了他,那还剩下点什么。
就在他蹲一边傻呵呵地看相机,陷入回忆的时候,一旁看着卡通小册子的儿子凑了过来,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道:“爸爸,这个字念什么呀?”
男人告诉了他读音,他便抓起笔歪歪扭扭地在上面标注了拼音,继续坐一旁看书去了。
周睿强没有带孩子上幼儿园,特殊体质是一个大问题,而且他看到电视上老是出现一些幼儿园砍人,幼儿园老师虐待小孩的新闻,想着自己带着带到上小学也行吧,小学毕竟安保系统和教师素质会高一点,自己也是上过高中的人,教他认字算数什么的应该都不在话下,就没去上了。
彭洋知道了去劝了他好久,他仍然不为所动,第二天特地请了个假去买了几本幼儿学前指导书和几本拼音练字本,回到家便研究起来了。
你还别说,他研究得还挺头头是道的,况且他记忆力还挺好,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