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指头，因为没地方可坐又插不上话，苏净乐全身散发着很无聊的气息。
大概是上天也接收到了他的无聊，于是派人来打破僵局。
傲然出世几步蹬上楼梯，见到满地狼藉后不假思索道：“地震还是台风？有人砸场子了？”
此君说话向来比较不经大脑，平日多是踩了别人的痛脚，可今天却很不幸的砸到了自己人，还是自己人中最不能砸的那一个。
墨色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淡道：“下去跟老板说桌椅不能用了，重新刷新一套。”
“哦……”傲然并未多想，转身下楼。没几步又跑回来：“重新刷……就是要赔钱吧？”
“怎么？”
“那钱……”
“嗯？”
只不过微微扬起了尾声，傲然立刻缩回去：“我来……”
整层楼的桌椅板凳啊！那得赔掉多少钱啊……
不多时，苏净乐收到傲然的求救信，问他身上有多少钱能借他。
苏净乐如实相告，换来一整排痛哭的表情。
呃……他的确没什么钱。
又不打怪又不刷任务又没有生活技能，苏净乐身上的钱除了任务奖金就剩之前跟傲然蹭经验的时候墨色按比例分给他的。因为用钱的地方不多，也算是存了点小钱，却被告知连零头都不够。
＇你悄悄帮我问玉杭清或小冤借吧！整层楼的桌椅我倾家荡产都赔不起啊！＇
汗！
转身用手指点了点保持一个动作就没再动过的玉杭清，轻问：“傲然问你……”
“叫他自己想办法！”说话的是墨色，一听就知道毫无回转余地。
怎么耳朵那么尖？都那么小声说话了。
玉杭清睁开眼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隔开几步的小冤也摇头耸肩表示没办法。
看看一地残片，苏净乐叹气。
好歹是自己表哥，不能见死不救。苏净乐慢慢往楼梯口移去，见墨色没注意他就加快脚步跑下了楼。
墨色当然是看到的，不阻止是肯定多一个苏净乐对傲然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别怪他太狠，谁叫傲然正好撞枪口上呢？
和这些资深老鸟说话不仅费脑子还很压抑，心情不好当然要找人出气，于是傲然兄就很不幸的炮灰了……
NPC老板不会跟你讨价还价，也不能分期付款或是按劳抵押，总之要么赔钱要么报官。好在只要不出店门就不算拒付，傲然趴在离帐台最近的桌子上愁眉苦脸。
“我身上只有这点钱了。”苏净乐拿出全部财产交给傲然出世。
傲然有气无力：“这点钱勉强一个零头，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墨色明知道我没钱还让我赔，不摆明要我进监蹲几天嘛！”
“表哥……”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去擦了把十几分钟的脸而已。
“算了，他老人家我惹不起，我认输我求饶。”
呃？什么意思？
不多会儿小冤从二楼下来，手捏一叠银票：“傲然你是不是割地赔款又签不平等条约了？”
“不然怎么办~~”傲然哀嚎。
“问墨色借钱还不如问高利贷借，你傻啊！”
“我不是傻，我是踩着雷了。”
“你知道？”
“猜也猜到了，墨色暴走了吧！”
“呃……亏你能想得到。”她光是看都觉得不信，傲然居然说得理所当然。
“不是我想到的，是我领教过。”傲然两手抓头：“到底是谁惹他了？哪个无法沟通的未开化人种？不知道墨色最恨这种事吗？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你说墨色遇到无法沟通的情况就会暴走？”她怎么不知道？似乎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什么人是墨色沟通不了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当无法用语言和一个人进行沟通的时候就只能用行动来沟通了，一般听不懂人话的人都比较听拳头的话。”
……这算是……墨色版的先礼后兵？
“那……上一个倒霉的是谁？”
傲然哀怨的看了小冤一眼，破罐破摔道：“就、是、本、人、我！”非要他说出来吗？他那时候刚进游戏，差不多算半个小白。他玩游戏一贯嚣张，做事又比较冲动，再几番屡教不改之后，墨色直接用拳头教会他两个字——听、话！
这也就是为什么傲然出世会甘心听墨色的话，实在是……
他堂堂一个厚血高攻的刀客居然会打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奇士，真********
这是个迷，至今未解。
系统店就是这点好，前脚赔了钱后脚就焕然一新。桌椅板凳全数归位，光鲜锃亮。
傲然捧着仅余的两个铜板一路哭上二楼，找了个角落盯着铜板发呆，好像认为这样就能把一个铜板看成一堆。
小冤从不插嘴墨色和傲然之间的问题，从认识他们起她就知道这两个人的事儿别人插不上嘴，一个不好还会越弄越糟。记得小云说过墨色欺负傲然是一种习惯，傲然被墨色欺负是一种本能，既然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苦去破坏这种平衡呢？就因为有了傲然的这种炮灰精神，他们才能和谐到现在，难道你想代替傲然去扫雷？
小冤当然不想，所以傲然翻身无望。
苏净乐多少有点心虚，不过他已经把所有钱都捐献出去了，相比之下傲然到底还剩两子儿。
默念表哥不会斤斤计较的二十遍，苏净乐还是决定留在楼下。
＇公子。＇
空灵？
＇公子现在在哪里？＇
＇苏州的陶然小酣。＇
＇好。＇
看着那个好字，苏净乐的郁闷忽然一扫而空。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一世百年，半生坎坷，知音难觅，知己难求。他苏净乐二十余载走来，不曾在现实中得一知己获一知音却在入天下的短短数月中如愿。
书生无名为知己，空灵偶遇成知音，至此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对啊！
他苏净乐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公子我到了。＇
“空灵？”苏净乐一直面朝门，并不见空灵：＇在哪儿？＇
＇屋顶。＇
……
出去，抬头。转了一圈后才在对面屋顶上找到了挥手示意的人。
不等苏净乐开口，空灵就跳了下来，抓着苏净乐的腰又一跃而起，把人带到了屋顶上。
苏净乐第一次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感到很新奇：“为什么不进去？”
“人多。”
“所以上屋顶？”
“嗯。”
“你闭关结束了？”
“对。”
“哦……”苏净乐学空灵的样子坐了下来，低头往下看，感觉有点高头有点晕。
“对不起公子。”
“什么对不起？”
“叫那六个人跑了。”
……
“头几天还追得到，忽然就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
“明明在线却无法标记位置，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空灵一脸懊悔，道：“早知道我应该先盯着一个，逼到他删号为止。”
苏净乐默，对此无感亦无言。说什么好呢？总不能告诉空灵自己其实不太懂他说的意思。
也并非完全不懂，至少知道空灵有追杀那几个人帮他报仇。
“你有没有在他们手里见过一把琴？”
“琴？”
“嗯，用一个很漂亮的红木盒子装着的白玉琴。”
“没注意，那几个人里并没有琴师。”
“哦……”
“是我没用，不能多杀他们几次替公子报仇。”
“这种事……你不是有杀吗？那就够了。”有这份心就够了。
“不够！才那么几次便宜他们了！”
“你杀了他们几次？”
“一人九次。”
呃……
“同一个人可以杀那么多次吗？”是他记错了还是理解错了？一人九次那六个就有五十四次。还记得古镜寒影说过他不会再杀苏净乐，因为恶意杀同一个人超过三次就会增加200恶德，超过5次不仅增加恶德还会被捕快追杀，累积10次就是十恶不赦，直接放榜并发布追捕任务……
“不被判恶杀就可以。”当然恶杀也无所谓，因为……
“哦……好像很复杂。”
“不难，不过……”空灵红了红脸，垂着头不敢看苏净乐：“其实……我也去杀过落日凉歌和古镜寒影……”
“啊？”
“落日凉歌倒是偷袭得手，不过没办法继续标记位置，后来就找不到了。古镜寒影……打不过……”虽然打不过古镜寒影是意料之中的，可要当着苏净乐的面说出来还是很没面子。
“那你没事吧？”
“跑得快……”正确的说是隐得快。
“还好……”苏净乐松口气。
如果空灵为此死在古镜寒影手里……
“买凶的不是落日凉歌和古镜寒影，你别找他们了。”
“公子知道凶手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苦笑着摇头：“只知道不是他们两个，至于还有谁看我不顺眼就真的天知道了。”他的确是想不起来还得罪过谁，但就从小到大不待见他的人中有95％的人苏净乐都不记得对方是谁这点来看，没准自己真的在无意中有得罪过别人吧！
空灵看了苏净乐一会儿，忽然说：“公子放心，我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伤到你了。”
啊？
“我现在就回去领出师任务，公子这几天一定要多加小心。”
啊啊？
“等我回来。”
啊啊啊？
喂！话说清楚啊！
空灵！！
我说……
你好歹把我先弄下去再走啊……
救~~命~~啊~~~
第26章 命中定 何叹得失
苏净乐抱着膝在屋顶坐了很久，想了几个办法却最终没能下来，说准确点就是——下不来。
其实他可以发消息求救，脑中轮番过滤掉坐在对面茶楼那几个人的脸。
唉！还是算了。
苏净乐决定就这么等墨色谈完大事，反正坐哪里等都是等。
等人是无聊的，非常以及极其的无聊。而打发无聊倒是苏净乐的特长，又或者说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总能给自己找到事做。
摸出了许久没碰的宝贝笛子，苏净乐很快陶醉到独属他的世界去了。
其实真的还是一个人好，一个人最自在，一个人最幸福，一个人最好最好……
心满意足后苏净乐伸了个懒腰，左手打在某样东西上。
侧过脸往上看，是名为玉杭清的真人雕像。缩回手，下一秒人就从屋顶跑到了地面上。
整整衣领，苏净乐不敢对玉大帅有所抱怨。不论怎么说人家都是把他从屋顶救下来的那一个，勉强也能算是救命恩人。所以对于玉杭清突然出手提着他的衣领把他像拎小鸡一样的从上面拎下来的过程，苏净乐自动解释为提着顺手。可能对玉大帅来说只要结果一样，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不是跟空灵做比较，真的不是。可……为什么就能提他提得这么顺手呢？
好歹他也是老大一个人不是？
为啥就能这么顺手呢？？？
被玉杭清再次押回陶然小酣二楼，楼上已经没有外人了。
墨色坐在固定的那个位置上，慢慢喝了口茶问：“小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你等级掉得太低了，我们已经不能带你升级了。”小冤及时补充说明：“系统更新了组队经验分配的相关设定，等级差距超过10级的经验减半，超过20级就拿不到经验了。”现在最高的是玉杭清62级，最低的拂晓云也有55级。掉到27级的苏净乐让大家很头疼也很无奈。
苏净乐默默低着头，他听懂小冤的意思了，一时间也没什么打算。
就连继续玩这个决定都是刚下不久的，他能有什么打算？何况他一直都是跟着组织走，对自己的未来从没做过任何计划。
见苏净乐不吭声，小冤慌忙安抚：“别这样，大家不是不管你，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再来决定要怎么带你。”这个问题从玉杭清出去找苏净乐的时候就开始讨论，大半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较好的解决方案。
小冤的解释在苏净乐心里敲了一下，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好像太把某些事视作理所当然了，虽然这种理所当然似乎也被对方视为必然，可某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广越来越浓越来越让人难受。
就像当年填写自学考报名表的时候登记员一定要他写清毕业学校而他却写不出的时候，那句我没上过学所换来的不舒服和今天的一模一样。
于是苏净乐说：“我自己升级。”
“你一个人太勉强了，还是等过几天新帐号注册后物色几个有潜力的新人组起来带小净。新手一缺钱二缺指导，有老手带又有钱拿不愁找不到人。”小云还是比较倾向之前讨论出的这条方案，比较合理也比较可行。
“实在没办法再说。”墨色并不看好这个办法，一来太慢二来麻烦三嘛……
说句不好听的，像苏净乐这种纯分经验的类型若非关系好谁肯带？天下行并不是那种升级很容易的游戏，等那些新人升到够带苏净乐的级别时，基本都能把这游戏摸个半透了。短期还有可能，长期怕是给钱都不肯。
苏净乐强调：“我自己升级。”
“小净你先别急，大家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苏净乐微微拧起眉头，放大音量再次强调：“我、自、己、升、级！”
终于大家安静下来，看着苏净乐，隐隐觉得他是在闹情绪。这其中恐怕只有傲然出世知道苏净乐的脾气，暗叹糟糕。
他这个表弟有时候是真的很难搞，希望他想的时候他没心没肺，不要他多心的时候却疑神疑鬼，明明天崩地裂的时候他却没反应，可偶尔有个风吹草动又能给你哭湿几条毛巾。
对此不同人有不同解释，傲然坚持理解为搞艺术的人感情比较细腻，和他这种大老粗肯定是不同的。至于某张诊断书上写的……全他妈都是狗屁！
他的表弟只是比较敏感比较细腻比较内向一点，可情感丰富着呢！才不像别人说的不通情理不懂人情世故，而是……而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就叫不食人间烟火！
“行，你想自己玩就自己玩。要有困难或是无聊的时候就来找我们，行吧？”苏净乐的固执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