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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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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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一看,来人乃是三生门的二当家傅闻鹰。他的功夫自然是厉害,那一记吼,夹杂了八分内力,修为尚浅的弟子,只觉耳膜发麻,头脑发晕。但他在此时,却是一个游离于事外的人。他在三生门地位极高,仅次于江群山,可他的手下,除了几个徒弟,并无追随者,江群山死后,谁都不认为此人能有机会爬上掌门之位。在他们看来,叶白宣和颜碧槐这两个后起之秀,才是三生门未来的出路所在。

傅闻鹰为人低调,虽无人拥戴,却也无人仇视,他此时出来说上这么一句话,真乃对叶白宣极为不利。

傅闻鹰走过人群,一直到江篱面前,方才停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一路走来,人人皆认出他是谁。一时之间,窍窍私语不断。傅闻鹰转回头,眼神只一扫,众人便闭上嘴,不再言语。

他将那人推至江篱面前,道:“小姐且看,此人是谁?”

江篱一眼便认出那人,不以为意道:“这是周伯。”

“很好,周伯平日里与谁亲近,小姐不会不知吧?”

江篱蔑笑道:“你不如直接说,周伯是我师父的人,不是更好?”

傅闻鹰见江篱处处针对自己,心知她还是一心偏向叶白宣,只得实话实说道:“掌门之死,便与这周伯有关。”

说罢,一踢周伯的腿,周伯吃力不住,跪了下来。

“你说,掌门死之前,那碗人参汤,是否是你所炖?”傅闻鹰拎起周伯的后衣领,喝问道。

那周伯显得极为萎靡,不知是否是被人发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显得有些慌乱,只是点头,却不言语。

傅闻鹰脸上显出怒意,道:“那碗参汤,我已找庄内王大夫验过,确有奇毒,小姐如若不信,大可再找旁人验过。”

“那碗汤,我又怎知是真是假,都过去这么些时候了,若真想栽赃,只怕时间也够了。”江篱人虽小,却也不糊涂,说出的话,能将傅闻鹰气个半死。

“小姐这么说,是信不过老夫的为人吗?”傅闻鹰大怒,双手握拳,似的隐忍着内心的怒意。他一把将周伯从地上拎起,道:“你倒说说,那参汤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周伯被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是我,是我做的,是我下的毒,与我们公子无关。”

生死仇

他不说则罢,此话一出,叶白宣便是再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江篱不信,她依然不信,在她看来,叶白宣不是对权势如此迷恋之人,更何况,父亲生前对他颇为中意,甚至将自己交给他培养,练习功夫,今日他的胜算,只怕更要高于颜碧槐,又何必多此一举,连这短短数日都忍受不过?

傅闻鹰看江篱的脸色,知她依然不信,便让人去把王大夫请了出来。那王大夫四十来岁,长得尖嘴猴腮,看那面相,十足的坏人脸孔,可是庄内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未说过半句假话。与他同来的,还有一名丫头,江篱认得她,便是这几日侍候父亲的丫头,名叫随珠。

王大夫先上前向江篱行了一礼,又转头对傅闻鹰道:“二当家找小的来,必是为了掌门被害一事吧。”

他的言语中,竟用了“被害”二字,看来,江群山的死,必不简单。

“你既来了,便快点说。”江篱有些不耐烦,心里却紧张起来。

“其实是随珠姑娘说的一句话,提醒了老夫,她说掌门死时,突然觉得无法呼吸,生生被闷死。老夫只觉纳闷,掌门所受之内伤,已有多年,若是不幸撑不过去,也必不会有此奇怪反应。故老夫将掌门出事前所吃之食物一一检查,终于发现,周伯送为的参汤中有古怪。”

江篱的心开始动摇,她听得父亲死前的症状,脸色发白,只觉自己也是呼吸不畅,随时要晕倒一般。西渊在她身旁,像是发现了什么,暗暗握住了她的手。

“王大夫,那汤中,到底有些什么?”傅闻鹰步步紧逼,不肯放手。

“有毒。”王大夫擦擦额头的汗,道,“一种巨毒,只可惜老夫功力不深,验不出是什么。随珠姑娘还说,掌门喝汤前,曾说过,这次的汤闻着有股特别的味道,像是花香,与平日里吃的不一样。”

“他所说的可是真的?”江篱一脸凶相,扯过随珠,喝道。

随珠吓得瘫在地上,不停道:“是,是,小姐,确是如此。”

江篱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便倒了下来,如果说,父亲死时,那里还尚存断坦残壁的话,此时,听得这些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命都被抽了出来。

不知谁大喊一声:“这必是叶白宣所为,谁都知道,三生门里,他最善于用毒。”

于是,才停手的两帮人,重又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起来。西渊被江篱死死拉着,冲不进人群,只得在一旁干着急。突然,他大叫一声:“爹!”整个人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蛮力,推开江篱,朝一个倒下的男人扑去。那男子,便是西渊的爹方信扬。直到死,他都一直坚信,叶白宣不曾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而他,也为叶白宣,丢了自己的性命。

西渊便如疯了一般,抱着父亲的尸体,仰天长嚎,破口大骂道:“颜碧槐,你这个混蛋,我非要你偿命不可。”

立刻便又人骂了回去:“叶白宣做了这等丑事,还要将帐记在我们颜公子头上不成?”

“立刻住手,不得胡闹!”又是一声大吼。此人之声,虽不像傅闻鹰般饱含内力,却是自有一股威严,竟将场上诸人尽皆镇住。

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走了出来,满脸英气,尤其是那一对剑眉,让人不禁便要畏惧三分。此人便是颜碧槐,他是这场纷争的另一主角,却到此时才迟迟出场。

手下众人一见他的到来,立刻响起一片喊声,更有甚者,直接骂向叶白宣,污言秽语难以入耳。颜碧槐伸手便打了挑事的人一巴掌,骂道:“谁许你这么放肆。”

叶白宣却不领情,只是道:“想来今天这事,只怕我是脱不了干系了。颜兄此时出来,极为合适。”语意中,已在暗讽颜碧槐坐享渔翁之利。

颜碧槐却是一脸谦和,对叶白宣拱手道:“此事皆是手下人不懂事,望叶兄不要计较。”

“都死了这么多人,听你说起来,怎么便像是死了几只猫狗罢了。”西渊泪未收,却已出言讥讽。他一向瞧不起此人,如今父亲死于他的手下人之手,这个仇,此生非报不可。

颜碧槐修养极佳,对此讽刺毫不在意,便如充耳不离。倒是他手下之人,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反唇相讥道:“方信扬为叶白宣这种畜牲卖命,死了也是活该。”

叶白宣手下一听,又对骂起来,剑拔驽张,只怕即刻又要开战。叶白宣冷眼一扫,跳入对方人群中,白光一闪,那几个开骂之人只觉眼前发亮,待得回过神来时,叶白宣已站在面前,再一摸脖子上,人人一道血口,虽不深,却也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叶白宣的警告,如若再出言不逊,便会小命不保。

叶白宣长剑一挑,一名身材矮小的弟子立时飞出人群,摔趴在了地下。此人便是方才对方信扬痛下杀手之人。叶白宣抬起右脚,踩在他身上,丝毫不理会场上众多人等的各色眼光,右手一个反转,将剑直直刺入那人后背。

连一声喊叫都未出口,那人便立时毙命。叶白宣杀人一剑取命,既快又准,傅闻鹰脸色一白,心下有些慌张。

叶白宣看着脚下那死人,语气平静道:“我替西渊报了这仇,若有人想为你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颜碧槐面露难色,对叶白宣道:“叶兄,你这又是何必?”

将剑拔出那人的身体,在他身上抹了几下,擦去血迹,叶白宣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这场上,不知还有何人,想同他一样的下场?”

傅闻鹰见他如此嚣张,忍不住开口喝道:“姓叶的,你不怕死吗?你做出如此丑事,今天还想活着出三生门吗?”

“我确实不怕死,不过,我知道,傅二掌门,必定是怕死的。”叶白宣握着剑,慢慢地向他走近。

傅闻鹰被他说中弱点,又见他向自己走来,生怕对方要来个鱼死网破,眼睛直往江篱身上瞟。江篱此时却顾不得看他,她的心中有一种生生的受辱感,同一天,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人,又被世上最近的人如此欺骗,她已没有了丧父之痛,有的只是仇恨,难以抹灭的仇恨。

颜碧槐看叶白宣的架势,已猜出他的用意,上前阻拦道:“叶兄,切莫冲动。此事既是周伯所为,我相信你的为人,绝不会与此有关。”说罢,转身对江篱道,“小姐,颜某愿以性命担保,叶兄必是清白的。”

“颜碧槐,你疯了,为这种人做保,不怕他反过来咬你一口?”傅闻鹰气极败坏道。

颜碧槐不为所动,转身面对场上众人,大声道:“诸位同门兄弟,此事周伯已承认是他所为,并与叶兄无关。你们应该放下手中刀剑,化干戈为玉帛才是,切不可再滋事生非。如若不然,我颜碧槐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支持颜碧槐那帮人见此,立刻交口称赞,夸奖他做事是非分明,有大将之风,甚至有人已开始越哄,要拥立他为新任掌门。而叶白宣的手下,却是个个不领情,翻着白眼,冷笑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颜碧槐对此皆不做回应,只是将周伯扶起,温和道:“周伯,我知你做此事只是一时糊涂,为了你家公子,我想,你必有牺牲一回。”

周伯口不能言,嘴中的血已慢慢流了出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把匕首已插入他的腹中,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颜碧槐。

周伯临死的时候紧紧地抓着颜碧槐的手臂,不肯放手,直至被捏碎手骨,整个人才无力瘫倒在地上。

叶白宣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看不出一丝的悲伤,只是走上前去,合上了周伯至死地睁大的双眼。他的左手,顺着周伯的脸一路摸了下去,从手臂一直摸到了手腕,最终握住了他的手,那用力的一握,像是在与他道别。

颜碧槐拍拍他的肩,像是安慰道:“叶兄,小弟别无选择。不过,你放心,这掌门之位依然是你的,小弟绝不会与你相争。”

叶白宣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尘,左手握住了颜碧槐的手,一脚踏上周伯的肚子,将那所插在他身上的匕首震了出来,右手接住。只见那匕首从他手中又飞了出去,擦过颜碧槐的手。一团事物在人们眼前只是一闪,便又落入叶白宣的右手中。

颜碧槐满脸震惊,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左手,那手上,已少了一根手指,那根小指,此时,已躺在了叶白宣的手中。

颜碧槐不愧也是老江湖,略微一吃惊,又定住了神,快速扯下素衣一角,将自己的伤口包扎起来。

“姓叶的,你今天休想再活命。”傅闻鹰怒道,冲着底下诸人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叶白宣两只凤眼一扫,在那凌厉的目光下,无一人敢再出手。颜碧槐尚且被他所伤,他们又怎是他的对手?

“颜兄,这小指便交由小弟保管,这掌门之位你既喜欢,叶某便送予你。”言毕,又望了江篱,道,“只望某一天,能将三生门交还小姐为好。”

叶白宣走到手下人面前,轻摆衣角,单膝下跪道:“叶某感恩诸位生死相随,如若不弃,便随叶某离了这三生门,可好?”

几十名汉子,一身麻衣,齐齐跪了下来,高声大叫道:“但凭公子吩咐。”

叶白宣满意地笑笑,站起身来,又一次回头,这一次,他要将每一个人的脸都看透。西渊与江篱并肩而站,脸上难掩悲愤之情。他伸出手,道:“西渊,你不随我同去?”

西渊倔强地别过头,咬牙道:“我爹的仇,远远未报,师父保重,徒儿他日必定相报。”他与江篱同是叶白宣门下弟子,此时的心境却是千差万别。

地上的两具死尸,一个死于叶白宣之手,另一个为颜碧槐所杀,这场争斗,两人竟是不分胜负。即使颜碧槐得了掌门之位,叶白宣却令他做了残缺之人。只可惜,那么多人无辜被卷入,叶白宣竟有些糊涂,自己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或错?

他不再多言,回头,往前走,他要走出这三生门,只盼此生再也不要入得这大门。

后背一凉,叶白宣只觉左肩发痛,身边的人,早已惊呼出声:“公子!”

是江篱,叶白宣尚未回头,便已知来者何人。只有江篱,才会在此刻有胆气,对他痛下杀手。只是,她还是心软了,她的剑临到头,还是偏了,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谢谢你,江篱。”叶白宣还是不愿回头,只是轻声道。

“师父,这是你欠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懒散,明明有存稿,却连发都懒得发,这样不好,不好……

暗中道

“如果这一次,我帮了你,是否欠你的,便算还清了?”叶白宣策马狂奔,追赶着前面的江篱。他骑的不过是匹普通的马,自然比不上三生门里的千里驹:夜雪。

出了谷,外面依然清冷,雪虽已化,阳光却少见,整日里阴沉沉的。官道也是泥泞不断,马跑过时,没了往日的尘土,反倒是带起一片泥渍。

道路两旁绿树丛丛,只是少了几分生气。狂风吹过,枝杆猛烈摇晃,几欲折断。

叶白宣方才说的那番话中,夹杂着内力,即使隔了十多米,也能稳稳地送至江篱耳边。江篱回头望他一眼,又加了一鞭在夜雪身上,这才道:“若你能救得了三生门,我便放过你。”

叶白宣干笑几声,只当她在说笑,眼睛一扫两边的树林,奔过一棵树时,他突然跳起,折下一根树枝,落回马上,左眼眯起,一伸手,那树枝便如箭般飞出,射在夜雪的马蹄前半尺处。

江篱未曾看到,便未停马,但听身后响起两声惨叫声,心知有异,勒停夜雪,掉转回头。官道上只江篱一人,未见他人,看叶白宣神色,一如往常,只是也停住了马,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何事?”江篱话虽问出,却已想明白了几分,看着叶白宣如影子般蹿入左边树林,她也立马向右面蹿去。

两个男子便如沙包般从树林中飞了出来,互相撞在一起,跌落在地。他们的手中,各有半截绊马索。

江篱跳下马来,捡起地上那根树枝,走至两人面前,打趣道:“堂堂黑渠岭的九星绊马索,竟敌不过这小小的枯枝。”

那树枝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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