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没有今生- 第4部分

　　
　　“喂喂，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小杰米突然大喝一声，拿着筷子戳了戳他的脑袋。一脸气鼓鼓的对着他道。
　　“啊？”吴云享从遐想中回过神。
　　“怎么了嘛，果然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那张委屈的笑脸凝成了包子，让吴云享觉得小杰米很可爱，起码，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额……没有，只是有点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我刚才看了林总监那桌，坐他对面的，好像是个帅哥耶！”小杰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啊？”听到这里，冷不丁的觉得有了精神。——一个帅哥？
　　“你看你看，他们身边坐了几个中学生，萌妹子们都偷偷往他们那桌看，一边看还一边暗笑，你说，我们的林大官人本来就长得玉树临风，刚刚偷瞄了一眼，他对面的那人，长得居然比我小杰米还美艳动人，太太太可恶了！现在的妹子都不看我了耶！”这吃醋吃的倒是稀奇，跟个不相干的人计较起来。
　　吴云享无奈的笑了笑，将头扭了过去，看到侧面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皮肤白皙，收拾得干净利落，白衬衣，格子窄腿裤，即便是坐在位子上，也将身上的腰线存托得无比完美。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从周边姑娘们的反应来看，那绝对是个漂亮的男子。他再看林笑山，眉宇间像是染开了一层淡淡的云雾，这云雾极富魅力，他的微笑又是那样的温柔，好像对面的就是自己的恋人，化不开的那份柔情。
　　
　　吴云享从来没有看到过林笑山这样的表情，他心里微微有所触动，回想记忆中，那个叫李墨的男人，曾几何时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柔情蜜意。
　　
　　他心想，大抵他猜的是没错的，林笑山跟自己一样是个同类吧？这样的男人，学识、地位、家境，要什么有什么，何至于现在都还在单身？有正常欲望的男人，也不会单单因为事业，身边却没有一两个美女。
　　那么现在，答案不言而喻。坐在林笑山的对面，就是他的爱人。
　　
　　他的思绪又被对面小杰米手机那呱噪的电子音打断，小杰米接完电话，一脸歉意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晚上还有家庭聚会，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就先过去好了！”
　　“哎？那我先走了，你呢？”小杰米问。
　　吴云享顿了顿，回家，家里只有一个人，不如在外面多坐一会儿：“我再过会儿回去吧，要送你走么？”
　　“哎，不用，打车方便，你家跟我家又是两个方向，你再打车回家，多折腾啊。”小杰米整理好东西，“这顿算我，算我，我请！”说完便走的飞快了。
　　
　　吴云享苦笑一声，不由自主的回头看林笑山，这才发现他们也准备结账走人了！林笑山站起来，帮对方拿好包，又温柔的将帅哥的椅子挪开，这才跟他肩并肩的走到了门口。
　　吴云享急忙把脑袋往回缩，躲在了菜单后面，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个帅哥的正面了，这个男子不仅五官分明，更是无可挑剔的帅得掉渣了。吴云享自然是自叹不如，难怪连自认是世界第一美男的小杰米这回也要自谦一把。
　　
　　林笑山扶着美男，步履轻松的走出了餐馆。吴云享这才送了口气，继续坐在原地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总是那么介意林笑山；这个男人，本来跟他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吴云享想，临近秋天，总归是有些其他旁的情绪，所以才导致他多愁善感吧。
　　
　　他吸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果汁，正准备走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把他牢牢第罩在了里面。
　　
　　“嗯？”他猛然抬头，却发现本应该走出餐馆的林笑山居然笔直的站在自己跟前！？
　　“……你！”吴云享吃惊的几乎合不上嘴巴了。
　　
　　林笑山却像是把握了所有的全局一般。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着阴影中吴云享道：“怎么？不是早就看到我了么？还那么吃惊么？”
　　
　　“啊？”他居然发现自己偷看他？？吴云享好像做贼时被人抓了个正着，脸红脖子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倒是林笑山，显得格外坦然，轻笑了一声：“没开车吧？我送你？”
　　
　　“……这……这不好意思吧……你不是……有有有朋友么……”
　　
　　林笑山坦然道“他已经打车走了，晚上还有事，早就看到你了，想到是顺路，载你回家吧！”
　　
　　那一副自然而然的表情，到让吴云享彻底的心跳如鹿撞了。
　　
　　　　　　　　
chapter7
　　吴云享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个温吞水一般平平淡淡的人。
　　他从高中时期，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对班级里那些少年系窃窃私语的议论校花班花们的讨论总是显得毫无兴趣，也对充满少女甜美气息的情愫感到排斥。尽管他从高中时代，因为清丽干净的大男孩外表无数次地收到女生们的告白。
　　而直到大学，他才从学院的综合图书馆里，找到了“homosexuality”这个词，他知道，他是一个gay。
　　
　　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去外面暑期实践，认识了这家跨过企业的人力资源部主管，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温和的光。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对着吴云享淡淡的微笑，他伸出手来，替他整理了没有扣好扣子的衬衣，笑着说：“你好，我是李默，欢迎来到HY公司。”
　　
　　他带着实习生们穿过明亮而宽敞的走廊，将他们送进一个个不同的部门，在最后把吴云享送到市场部门口时，他对他说：“别紧张，人总会走出校门，迎接社会，加油！”
　　
　　至此，李默这个名字，深深印在了吴云享的心里，直到大四毕业的那一年，李默带着他去海边度假。
　　那是个万里无云的夏天，李默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脸旁，他的唇。
　　他沉浸在幸福和渴望之中，从来没有过的宁静在心底升起一股奇妙的情感，他想，就这样跟李默安安静静地，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就是这样宁静的海边，李默说：“对不起。”
　　
　　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对不起”。
　　
　　吴云享没有哭，去的时候是安安静静的，回来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
　　他拖着行李箱，搬出了跟李默的家，删掉了跟李默所有的联系方式，强迫自己忘记这个男人。
　　他以为，可以做到，但是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和夏天海边的场景，却长久以来，一直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长梦中。
　　
　　吴云享每次从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他盯着天花板，随后起身走进客厅，或者看一部老片，或者打开电脑开始日以夜继地工作。直到自己疲惫了，困倦至极了，累得自己只能躺床上合眼睡着的时候，他才会停下手里的工作。
　　这样的夜晚陪伴他很多次，所以才能让他在毕业几年的功夫从私营小公司的小职员，变成了跨国企业高级项目组的主管。
　　
　　吴云享有时候也会想起他，李默。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时间见到他，时间过去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的孩子长的是不是像他，而他的妻子，是不是爱他如常。
　　如果今生有那么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愿意见他一面，仅仅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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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
　　身旁驾驶座上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笑山没有回头，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但从余光中，发现吴云享似乎在想事情。
　　
　　“啊……没什么，额，只是想到一些事。”
　　“公事？”林笑山随口一问。
　　“啊？”
　　“呵呵，如果是公司的事情呢，从理性来讲，我会很高兴，谁都希望自己下面干活的员工都有这种把私人时间用来思考工作的精神……但是从感性上来讲……”他顿了顿，“我是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身边的人还想着工作的。”
　　
　　“……额，不是……哎……”吴云享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了。好像不论说私事，还是公事，都会让林笑山不悦吧？索性闭上嘴巴，一句话也不说。“……没，这个……”
　　“哈哈，别紧张，只是随口一说。”林笑山到是笑起来，这到弄得吴云享反而不好意思了。
　　“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吴云享压低了声音，他回答的很诚实，本来就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但是此时，他却希望林笑山不要再往下深究下去，他并不想告诉他真实的自己，那个，喜欢“男人”的自己。起码，在确认对方是否跟自己是同一类人前。
　　
　　“以前么？”前面是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他把车停下来后，煞是认真地转过脸来，对着吴云享道：“以前都已经过去了，太过于执着于回忆，对人对事，都不算太好。”
　　他说的很认真，是说给吴云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霓虹灯闪过林笑山俊朗的脸庞的时候，吴云享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落寞。这种眼神是真情流露的，即使只是转瞬即逝，也让吴云享牢牢地抓住了它。这很让吴云享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林笑山的眼睛里，也会有这种情绪。更何况，在一个除了公事，就几乎没有任何生活交集的人面前。
　　
　　“没想到，林总监对生活，还那么有感悟。”
　　“恩？不是说了，公司里叫我总监，那是出于需要，私下里，可以叫我笑山。”
　　“额，叫你笑山，真是不太习惯。”
　　林笑山道：“叫着叫着，就习惯了。不过刚刚那些，也不算是感悟，只是今天有感而发一下。我有感而发的时候可不多见，哈哈。”他嗓子里低低的笑了两声。
　　
　　“回忆过去，不好么？”
　　“过去么？还是现在和未来更重要紧，不是么？”
　　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人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犯贱，总是会想起以前的那些懊糟事情。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说的是没错，过去没有什么道理一直去惦记，可是，忘不了呢。”
　　
　　“恩，有时候确实忘不了，忘不了就给自己多点肯能性在现实和未来上，相对于过去，我更期待未来。”
　　
　　期待未来。
　　吴云享何尝不想这样，未来他每天都在期待，可是他知道，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平常男人一般娶妻生子，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他从心底，就是排斥。不是说讨厌，而是更喜欢男人而已。可这些，对于前面这个顺风顺水的林总监来说，他又能理解多少呢？
　　
　　“到家了。”不经意间，居然到了吴云享的小区门口。该说再见了吧。
　　
　　吴云享礼节性的道了谢，正要开门离去，却被林笑山拉住了：“怎么，我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呢，也不请我去家里坐一会儿？”
　　“啊？”吴云享是压根儿也没有想到，林笑山居然会主动要求去他家做一会儿？平时是连请他都请不动的。他张大嘴巴有点吃惊。
　　
　　林笑山却被这个表情弄得有点尴尬：“额，开个玩笑，要是不方便也当我说说而已。”
　　“不不，没有的事，你能来坐一会儿，真是太荣幸了。只是不要嫌我家小，还有可能会乱。”吴云享想到早上小杰米来他家里的时候，哭哭啼啼，弄得一团糟，出门又来不及收拾，此时肯定是满屋子的纸巾和抱枕。
　　“没事，时间还早，就坐一小会儿。”
　　
　　吴云享带着林笑山回家。
　　这如果是在之前，那是吴云享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自从李默离开以后，吴云享倒是真的过了一段颓废的时间，那段混沌不堪的日子里，他不停地被不同的男人带回家，同时也带了不同的男人回家。
　　只是这回，带林笑山回家，哪怕是正常的同事交往，都让他觉得有点异样。
　　
　　走进门，换了拖鞋，吴云享赶紧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本来他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间没有凌乱不堪，只稍稍花了五分钟，就收拾妥当了。林笑山解开了西装的扣子，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他的家，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客道话，无非是夸他一个男生能够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实属难得，随后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
　　吴云享去厨房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端了出来。他心里七上八下，正准备想话题跟林笑山攀谈，结果倒是林笑山主动开了口。
　　
　　“我来你家里，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没有，怎么会呢。这是真话。”这确实是真话。吴云享从来都是很欣赏林笑山的为人处世的。他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有点喜欢。
　　
　　“今天来，我也觉得有点太突然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来你家说话比较好。”
　　“来我家说话比较好？是工作上的事么？”
　　“啊不，”林笑山急忙撇清：“不是公事，纯粹的私事。”
　　“恩？”
　　
　　林笑山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昨天晚上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没有回是因为家里有点事，后来也找不到时间给你说……”
　　“啊，只是这个事情么？那么小的事情你还惦记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问候你一下而已。哈哈。”吴云享松了口气，原来还以为是林笑山有点讨厌他呢，可就为了那么小的事来他家说明，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还是说，林笑山有其他的事儿？
　　
　　林笑山又道：“我能在你家，多呆一会儿么？”
　　“额，可以，当然，只是……为什么呢？”
　　
　　“我不想回家，想了想，找其他人，别人都会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发生了什么……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反而你……似乎不会太在意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不会问吧。”
　　
　　话是没错，可这样总让觉得有点好奇，可现在倒好，林笑山直接把吴云享问问题的权利也给剥夺了，老狐狸就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