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文字在梦的形成所扮演的角色而感到惊奇。既然是许多意念的交接点,文字亦可以认为
注定是含糊的;而心理症患者(譬如说,在架构强迫性思想与恐惧时),亦毫不羞耻的利用
这些文字的好处(不比梦来的少)以达成凝缩和伪装的目的〔36〕。我们亦可以很容易发现
梦的改造亦因表达的置换而获利。如果以一个含糊的字眼替代了两个意义明确的,那么结果
是误人的;如果以图像来替代我们日常所用的严肃表达法,那么我们的了解力将会大受阻
碍,特别是梦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它的内容应该是按字面解释或者是比喻的,而且内容是否直
接和梦思相联抑或要经过一些中间插入的语句。在分析任何一个梦的元素时,我们常常不知
道究竟:
a是否要看它的正面或是反面意思;
b是否要当历史来说明(即回忆);
c是否以像征的方式来说明,或者
d是否以其文字意义来说明。
但虽然是含糊,我们亦可以说这些梦的运作之产品(我们应当记得,它们并非基于要被
了解而制造的),对其翻译者所带来的困难要比那些古代的像形文字来得简单多了。
我已经举过了几个梦例,它们利用含糊文字的联系来表现。譬如,“伊玛打针”梦中的
“她好好地张开嘴巴”(第二章 )和“我没法走动”(第六章 )。下面我将记录一个梦,内
容大部分是把抽像意念转变为图像,这种梦的分析法和利用像征方法来分析梦的分别仍然是
清楚而毫不含糊的。在像征的梦分析中,分析家可以任意选择了解像征的解答钥匙;而在此
种用文字伪装的梦里,解答已经展示但却被一些日常的文字用法所遮盖住。如果在适当的时
机中有恰当的处理,那么我们就能够部分或完全地解释此种梦,有时甚至不必借重梦者提供
的资料。
我一位熟人的太太做了下面这个梦:
她在剧院里,那里上演华格纳的歌剧,在到凌晨七时四十五分才结束。剧院正厅里摆着
餐桌,人们在那里大吃大喝。她那刚由蜜月旅行归来的表哥(弟)和年轻太太坐在一起,旁
边是一位贵族。看来这新婚太太相当公开地把丈夫由蜜月中带回来,就像是把帽子带回来的
情形一样。正厅的当中有个高塔,上面有个平台,四周围绕着铁栏杆。指挥就在上面(他具
有利希特的特征)。他在那里不停地沿着栏杆走,汗流浃背,而他借着那种位置来指挥簇聚
在高塔底下的乐队。她和一位女朋友坐在包厢内,她年轻的妹妹在正厅中想递给她一大堆
煤。因为她不知道会这么长,所以觉得快冻僵了(就像包厢在这长时间的演奏里,需要热气
来保持温暖一样)。
虽然梦是集中在一个情境下,但是由别的角度看,它却是无意义的:譬如说位于正厅的
高塔,以及在上面的指挥!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妹妹竟然由正厅下面递给她那些煤块。我故意
地不要求她将此梦做个分析,是因为我对梦者的人际关系有相当的了解,所以能够不必靠她
就能够解释梦里的某些部分。我知道她同情一位音乐家——他的事业生涯因为疯狂而过早地
缩短了。因此,我决定把正厅的塔当作是一种隐喻——她希望此人取代利希特的地位,凌驾
于整个乐图之上。此塔因而乃是利用适当的材料做成的集锦图像。塔的下面部分表示此人的
伟大;上面的栏杆以及他在里面像一位囚犯或牢笼里野兽一样地团团转——这暗示了这不幸
者的名字〔37〕表示了他的最后命运。这两个意念也许是以“Narrenturn〔38〕”来表示出
来。解决了此梦的表现方式后,我们可以利用同一方法来了解第二部分的荒谬——她妹妹递
给梦者的煤块。“煤块”一定是指“秘密的爱”:
没有火,没有煤,
烧得那么猛烈,
就像是秘密的爱,
没有人晓得。
——德国民谣
她和这位女朋友都没有结婚。她的年轻的妹妹(仍然有结婚希望的)递给她煤块,因为
“她不知道它会这么长的”,梦并没特别指出什么会这样长。如果这是故事,那么我们会说
这是指演奏的时间,不过因为这是梦,所以我们把这片语当作是不同的实体——认为它的用
法是含糊不清,而应该在后面加上“在她结婚以前”(译者按:整句话便是,她不知道自己
要结婚还要很长的时间呢!)而由梦者的表哥和她太太在正厅中坐在一起,以及后者公开的
爱情更进一步地证实了我们对“秘密爱情”的说明,整个梦的重点是在于梦者的热情和年轻
太太冰冷之间的秘密与公开爱情的对比。而在这两种情况里都有人被看重——这是指那贵族
以及被寄以无限期望的音乐家〔39〕。
前面的讨论使我们发现第三种〔40〕将梦思转变为梦内容的因素:即是梦考虑它所将利
用的精神材料的表现力——而这大部分指的是视觉影像的表现力。在各种主要梦思的附属思
想中,那些具有视觉表征的将大受欢迎;而梦的运作并不迟疑地努力将一些无法应用的思想
重铸成另一种新的文字的形式——即使变为不寻常亦在所不惜——只要这程序能够协助梦的
表现以及解除了这拘束性思想所造成的心理压力。把梦思内容改变成另一种模式的同时,亦
可以产生凝缩作用,并且可能创造一些和其他梦思的联系——而这本来是不存在的;而这第
二个梦思也许也为了和这第一个梦思相连,早就把自己原来的表达方式改变了。
塞伯拉曾经就梦的形成发表了许多将梦思改变为图像的程序的直接观察办法,因而可以
单独研究这梦的运作的因素。他发现,在很困及疲倦的情况下,如果做一些理智性的工作
时,往往思想会脱离而代之以一个图像——他发现这是那个思想的替代物。塞氏以一个不太
恰当的“自我像征”来形容此种替代物。下面我将引述塞氏论著中的一些例子,而我以后将
在提到有关这现像的特征时再度涉及这些例子。
“例一”——我想修改一篇论文中的不满意部分。
“像征”——我发现自己正在刨平一块木板。
“例五”——我努力地尽量使自己熟悉(了解)别人建议我做的形而上学研究。我认为
他们的目的是要人在追寻存在的本质时,发奋克服困难以达到意识与存在的更高阶层。
“像征”——我将一把长刀插入蛋糕中,似乎是想将一片蛋糕提起来。
“分析”——我把刀插入的动作比喻“这有问题的”克服困难……。以下是对这像征的
解释。我常常在聚餐时切蛋糕,帮忙把它分给每个人。切蛋糕所用的是一把长而会弯曲的刀
子——因此需要小心,尤其是要把切好的蛋糕,干净利落地放到碟子里;这刀子必须要小心
地塞到蛋糕下面(这和那缓慢的“克服困难”以达到那本质互相对应)。这图像里还有另外
一个像征。因为在这图像里,这是一种千层糕——所以刀子要切过许多层(这和意识与思想
的许多层面互相对应)。
“例九”——我失去了一思想串列的线索。我想再把它找回来,不过却得承认这思想的
起点已经不可再得了。
“像征”——排字工人的一个排版。不过末尾几行的铅字掉了。
回想受教育者的精神生活(那属于玩笑、座右铭、歌曲、成语的部分,我们应该可以期
望它们一定常常被用来替代梦思以达伪装的目的。譬如说,梦见许多的两轮马车,每一辆上
面装满着不同种类的蔬菜到底具有何种意义呢?它是对“KrautuntRüben”(字面意思“卷
心菜和大头菜”)的相反意愿,即混乱的意思。不过奇怪的,这梦我只听见一次。普遍性相
同的梦的像征只有少数几个。而这都是基于一些大家都熟悉的暗示和文字的替代物。另外,
这些像征大部分为心理症患者,传说和习俗所共有〔41〕。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地探究此问题,那么就能发现在完成此种替代的过程中,梦的运作并
没有利用什么新的创意。为了达到目的——在此情况下,也许是不受审查制度的阻抗——它
运用一些早已存在于潜意识的途径;而它所喜爱的变形手法,和心理症病人在其幻想中,或
者是意识的玩笑与暗示中的情形大致相同。因此我们即可了解歇尔奈尔的梦的分析,而我在
别处已经为其基本的正确性辩证过了(第五章 )。
不过这种对自己身体想像的先入为主的概念并非是梦所特有,亦非其特征。我对心理症
病患的潜意识思想分析的结果发现它是经常存在的,并且是导源于性的好奇——对生长中的
年轻男女来说是指异性及自己的性器官。歇尔奈尔及伏克尔特坚持家里的东西并非是用来像
征身体的唯一来源。他们是对的——不管是梦,或者是心理症病患的幻想,不过我也知道许
多病人用建筑物来像征身体以及性器官(对性的兴趣远超过外生殖器官)。对这些人来说柱
子或圆柱代表着脚(就像所罗门之歌内的像征),每一个门代表身体的开口(即洞),每一
种小管都是提醒着泌尿器官,在这里不胜一一枚举。有关植物生涯与厨房的事亦同样的可以
用来隐匿着性的影像。对于前者,已有许多语意学上的用语,如一些可追溯到古代的类比想
像:如上帝的葡萄园、种子、和所罗门王之歌中的少女的花园。在思想或者梦中,最丑恶以
及对性生活最详尽的描述也可以利用那种看来是纯洁无邪的厨房活动暗示着;而我们亦将无
法了解歇斯底里症的症状,如果我们忘了性的像征可以由一些普通以及不明显的部分找到最
好的匿藏。神经质的孩子无法忍受血及生肉,或者看到蛋与通心粉就恶心,还有那些带有神
经质的对蛇的夸大性害怕——这些背后都有性的意义。不管什么时候,心理症病患利用为这
些伪装时,他们都是遵循着一条古代文明人类即已走过的途径——一直沿用至今(继续存
在)而且蒙着最薄的薄纱;在言语、迷信和习俗上都可以找到证据。
现在我将记录一位女病人所做的“花”的梦(我在第六章 答应将此梦记录下来)。我将
在具有性意义的部分用方体字标出来。梦者在经过说明后,就失去了她对此美丽的梦的爱好。
C起始的梦:
她走入厨房,那时两位女佣人正在那儿。她挑她们的毛病,责备她们没有把她那口食物
准备好。在同一时间里,她望见一大堆厨房里常用的瓦罐口朝下的在厨房里累叠着以让内壁
滴干。这两个女佣人要去提水回来,不过要步行到那种流到屋里或院子里的河流去汲取
〔42〕。
D主要的梦〔43〕:
她由一些排列奇特的木桩或篱笆的高处〔44〕向下走——它们是由小方形的木板架构成
大格子状〔45〕,它们并非做来让人攀爬的;要找个置脚的地方也有困难,但是她却高兴衣
裙没有被什么勾到,所以她一面走一面仍能保持值得尊敬的样子〔46〕。她手里握着一根大
枝条〔47〕,事实上它就像是一棵树,布满着红花,枝芽交错并且向外扩展〔48〕,看来有
点像樱花树的花朵;但也像是重瓣的山茶花,虽然它们并没有长在树上。当她向下走的时
候,起先她只有一株,然后突然变为两株,后来又变回一株〔49〕。当她走下来的时候,比
较下面的花朵很多已枯萎。走下来后,看到一位男佣人——她想和他说话——而他正在梳着
同样的一棵树,即是说他用一片木头把像是苔鲜由树上垂下来的一团发状物拖曳出来,别的
工人亦由树上砍下相同的枝条,把它们丢到路上而分散在那里,因此,许多人各自拾取一
些。但她问他们是否可以——是否也可以拾取一株〔50〕。一位年轻男人(她认识的某人,
一个不太熟悉的)站在花园里;她走上前问他如何使这种枝条移植到她自己的园子里去
〔51〕。他拥抱着她;她挣扎着并问他想要怎样,难道他认为谁都可以这么抱着她。他说这
没有什么坏处,这是被允许的〔52〕。然后他说他愿意和她到另一花园,示范如何把这树种
好,并且加上一些她并不太了解的话:“无论如何我需要三码(后来他又这么说:3方码)
或者三英寻(18英尺)的土地。”就像是为了这情愿而要她支付给他什么似的,或者想要
在她花园中取得补偿,或者想要欺瞒一些法律,并且由此得到一些利益,但并不伤害她。至
于他是否真地展示什么给她看呢——她一点也不知道。
这梦可以说是一种自传式的,而我是因为其像征元素才把它提出来的,这种常常发生在
精神分析期间,其他时间则很少发生〔53〕。
我当然藏有许多此种资料〔54〕,但是如果都提出来,则将使我们太过深入于心理症病
患的情况,这一切都导致同样的结论——即梦的运作无需利用一些特殊的像征活动,它利用
那些早就存在于潜意识中的像征,因为它们更能符合“梦的构成”的需要(由其表现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