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即将昏死过去时,一道银光裹挟着冷风出现在她面前。在婆子们的惊呼声中,滚滚仙力灌入她的体内。
“小骨!是师父啊,师父回来了!你看一看我啊……”白子画的眼眶像要滴出血来一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唤醒她即要失去的意识,“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师父,你回来了。”睁开半闭的双目,就算虚弱得不行却还是对他一笑,无力地推了推他道,“这里不吉利,你出去。”
他眼中盈满了泪花,就是不撒手,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推开他了。
“尊上,您还是……”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力的婆子,话还未到一半就被他寒如刀锋的眼神逼了回去。
这个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离开她。
花千骨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眼神溃散模糊,殿中的血腥味简直能将人熏倒。伴随着母亲撕心裂肺的惨叫,婴儿哇哇的哭声终于在这个劲风折草的夜晚响彻云霄。
“恭喜尊上、夫人,是位小公子!”
白子画漠然地点了点头,谁去管婆子们的祝贺,他的妻子在产下男婴后就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婆子安慰他道:“尊上不必担心,夫人是第二胎,没受多少苦,速度也快了不少。”
没受多少苦?这是什么话,没看到她累得都晕过去了吗?他心疼得不得了,总算是赶回来了。一路都在观微,见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吓着时,恨不能立刻飞到她身边。
白子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转头对婆子们道:“麻烦照顾下孩子。”那孩子哇哇的哭,他的母亲怎能休息好?
喧闹的寝殿总算安静下来,用法术换上干净的被褥,蒸干她身上的汗水,殿中的血腥味也被他撒的调香逐渐掩盖。跪坐在床榻边仍旧舍不得放开手,在唇边轻轻地吻着,近十月的幸苦总算过去了,她是平安的,她的呼吸简直成了最动听的乐曲。
直到狂风过后,清晨来临,她还在睡,而他还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
“你说师兄怎么这样啊,连孩子也不管了,你听听那哭声,声嘶力竭地在控诉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爹!”笙箫默笃定地摇扇笑骂。
幽若与他并肩站在门外,紧绷地神情也是一松,昨晚尊上突然告别天帝及仙界众人,独留幽若和笙箫默匆匆赶回,她就知道一定是师父要生产了。
幽若也是烦透了这种无休止的争论,他们待在那里两天,除了门派间各执一词外,丝毫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这件离奇的失踪案件似乎要成为悬案了。可她身为一派掌门,不能以自己的喜好论事,虽然她也是万分放心不下花千骨。
“你懂什么,生孩子谁最苦?女人!你不知道上次我师父生产的时候差点没命啊!尊上当然心疼我师父,所以才要日夜陪着啦。”幽若的回击有理有据,他也只好哑然。
她见笙箫默没了声音,更加得理不让:“哪像你们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下笙箫默可没法沉默了,指着殿中的白衣男子道:“你看看我师兄,长途跋涉,彻夜未眠,他不辛苦?”
幽若撇了撇嘴,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一转头就对上他狐狸一般得意的眼睛,不爽道:“好啦,说不过你,我们去看看孩子吧。”
两人还未进婴儿房便听到里面哭声震天,倒不是声音有多大,而是那哭泣分外凄惨,即使喉咙已嘶哑,仍像在跟谁怄气一般,决不服输。
照料孩子的婆子见他俩进来仿佛见到了救世主,拉着幽若急道:“这孩子哭了一晚上了,怎么哄都没用。怎么办?”
幽若怒道:“你问我?那要你干嘛!”
婆子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窘在那里瞪着眼睛,说不上话。
倒是笙箫默比较淡然:“孩子一定饿了,你喂点奶啊。”
“没用!各种奶水都试过了,这孩子就是不喝,连水都喂不进!”婆子无辜又着急,“再这么下去怎得了!”
笙箫默一听不对,急忙奔了进去,襁褓中的粉嫩小娃娃已经哭得面色青紫,在那一抽抽地干嚎。
两人看到婴孩这个样子都慌了神,幽若更是直接将他抱在怀里又摇又哄,没想到引来更大的哭声。
她又没做过母亲,半点经验都没有,急得声音里也有了哭腔:“娃娃呀,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姐姐,姐姐给你做主好不好,求你别哭了!”
“笨蛋,这么个奶娃娃怎么可能跟你说话呢。”笙箫默扶额哀叹,这个女人够傻气的。
”你……你竟然骂长留掌门是笨蛋?”幽若气得浑身发抖,“治你大不敬的罪!”
笙箫默无言以对,这丫头百余年来就喜欢用掌门头衔压他,专挑软柿子捏,她有胆去骂摩严啊!他挥手让那些婆子退下,太没面子了。
“幽若姐姐……”
这两人正闹得面红耳赤,却被一句奶声奶气的话给打破了。
“谁?谁在叫我?”这丫头脑袋急转,就是忘记低头看看。
笙箫默却是吃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幽若姐姐,你抱得我好难受。”
幽若这才感到怀中的小人在用力挪动,满脸的不可思议:“是你在说话?”
“是啊。”婴孩脸上还挂着泪痕,“能先把我放下吗?”
幽若像见着妖怪一样,惨叫一声脱手摔出,要不是笙箫默眼明手快,那刚出生的孩子就遭殃了。
“你想摔坏我师兄的宝贝疙瘩呀!”他低吼着,接着那孩子,抱在怀里还挺有架势。
“默叔叔好。”
笙箫默从一开始的惊吓已变得淡定从容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嘴巴真甜,跟千骨一样讨人喜欢。”
☆、狡猾仙胎
幽若此刻也渐渐平静下来,凑过身子问道:“仙胎生下来就会说话?”
笙箫默摇头,没好气地道:“我哪知道,你不就是仙胎吗?”
“好像没听说我生下来就会说话的……”幽若也没在意他的口气,反而陷进了对自己出生时的追忆中。
“别想了,你这仙胎也是半吊子……”
“笙箫默!我跟你没完……”
“别吵啦!”
一声吼叫,两人齐齐看向那婴孩没了声音,好像在等着他说话。
“哎!你们大人真是的……”他眼珠一动,灵活狡黠,“幽若姐姐你好漂亮啊!”胖嘟嘟的小脸上眉开眼笑,若非手脚动不了,他估计能又唱又跳起来,“默叔叔你比我爹爹都帅气!”
幽若听得高兴,心想这奶娃娃有眼光,将来必有前途,可笙箫默却摇头叹道:“你爹爹的美貌我可比不了,你这小子睁眼说瞎话。”
婴孩依旧嘻嘻笑道:“反正我喜欢你,你比我爹爹有人情味。”
听了这话,笙箫默来了兴趣,这孩子也太老成了吧,刚出生几个时辰会说话也就算了,还会拍马屁?不简单,有问题啊。
“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有人情味了?”幽若笑出了声,捏了捏那手感极佳的小脸。
“你们还知道来看我,哪像我爹爹连看都不看,呜呜呜,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他说着竟又哇哇大哭,吓得两人急忙连哄带劝。
幽若手足无措,顶着一张苦瓜脸道:“宝宝啊要怎样才能不哭啊?”
婴孩抽泣着:“我饿……”
她的声音越发柔暖:“那刚才婆子们喂你为什么不吃?”
他呜呜地哭,分外委屈:“我要娘亲喂……”
“可是你娘亲太累了,你这样会吵着她的。”
“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我保证不哭!”
幽若看了看笙箫默,见他没有反对便道:“好吧。”
“那你们可不可以不把我会说话的事告诉爹爹娘亲啊?”婴孩天真无害的脸上满是祈求。
“好!”
“为什么?”
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婴孩愣了愣,随即在笙箫默怀里撒娇道:“爹爹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说话,他更会把我当作妖怪的。要是这样,那我,那我还是哭死的好,呜呜呜……”他本来也不想说话,可一直被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实在太想娘亲了。在那群婆子面前,他若说话肯定被当成妖怪去报告爹爹,只有当这两人到来时,他才觉得这是个机会。不管怎样,还是要试试看吧。
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被老爹知道了,以他一本正经的道德观念,自己肯定非死即伤。哎呀,说得严重了些,有娘亲在即使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绝对没好日子过。
他前世虽然凄惨,还未呼吸便被扼杀,带着一股怨气化身冥灵后却也逍遥快活,那些狐朋狗友,那些酒肉穿肠,那些只能躲在阴影里的逃亡岁月,看上去很糟糕但也挺美好,他不想忘记那段经历,况且临走时还答应兰儿要回去找它去玩呢!
他惦记着啄鹰谷中的水晶兰,能够不再以冥灵身份出现在它面前,又欢喜又激动。
笙箫默笑得意味深长,点了点他的脸蛋,有这么一个儿子,师兄有的烦喽。
“我答应你。”
婴孩没想到笙箫默会如此爽快,忍不住欢呼雀跃,小嘴甜甜地不停地讨好着,看得一旁的幽若羡慕极了。
此番折腾,天已大亮,花千骨惦记着孩子,从睡梦中醒来,见到他守在身边,喃喃地道:“师父。”
“嗯,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受累了,这小脸还是那么苍白。
“师父,孩子呢?”她摇了摇头,心心念念地放心不下这才从极度的困倦中强行醒来。虽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可曾经的噩梦让她不敢放松,她一定要看到他。
白子画却是才想起孩子的事,茫然地道:“大概,大概婆子们在喂养吧……”
花千骨瞧着他这副神情,不由地推他,嗔怪道:“真是的,一点都不关心啊!”她挣扎着要下床,可下身却疼得厉害。
白子画抱住她,心疼不已:“你别乱动,我去把孩子抱来就是。”他口中虽这么说,但眷恋地目光没有半点移开,手臂环抱着她将她拥在怀里久久没动。
“师父……”花千骨也颇为情动,扯着他的衣袖,窝在他怀里只觉得安心又幸福。
此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笙箫默抱着婴孩和幽若一起走了进来:“你们这做父母的就知道自己恩爱,连孩子也不管啦。”
白子画还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花千骨已伸长了手臂从笙箫默怀中接过婴孩,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喜极而泣,头蹭着头,脸贴着脸,吻了又吻,弄得那小婴孩嘻嘻笑着。
她抬头看着两人道:“谢谢你们啊。”
幽若笑着:“师父你也太见外了,不用谢。不过……”
她故意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夫妻二人疑惑地眼神道:“不过这孩子可惨了,一直哭得不行,差点就没气了!”
“幽若,你别吓千骨啊。”笙箫默见花千骨瞬间苍白的眼神,心有不忍,说得也重了些。
花千骨眼见又要滴下泪来,急得白子画直朝二人瞪眼,搂着她的肩膀道:“小骨别哭,对身子不好。”
那婴孩在她怀中倒也安静,咿咿呀呀地往她胸前蹭,就差没说饿了!
笙箫默见状非常识趣地拉着幽若退出殿外,还边走边说:“那孩子哭闹该是饿了。”
初为父母的两人面面相觑,转眼都笑出了声。花千骨解开衣襟,又意识到他在身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师父,你别看。”
白子画本还没什么,被她这么一说不由感叹,她胸前原本是他的天下,如今却给了另外一个男的,更过分的是还不让他看?他哪里没看过,怎么就不能看了?环住她的腰就是不松手,倒是多了些孩子气。
那婴孩见父母争执就是不给他喝奶,眼泪汪汪地又要大哭,花千骨没办法,只好将乳汁送进他口中。只在一刹那,那种奇异的疼痛让她浑身一颤。
“小骨?”
“没事,没事的。”
她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可白子画却在她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是不是很痛啊?”
“没有啦。”
他不信,想将那婴孩拉开点距离,却发现那婴孩紧紧地咬住她的胸,吮吸得满足又开心,闭着眼睛好似还在笑着。
“师父,你看,他多可爱。”花千骨戳了下他粉嫩地脸颊,圆圆地、胖乎乎地,真是太有爱了。她低下头亲了又亲,仿佛怎么爱也爱不够一般。
☆、母爱大发
小徒儿竟成母亲了,白子画展臂将母子二人揽在怀中,与花千骨一样戳了下婴孩胖嘟嘟地脸颊,好吧,不得不承认,的确可爱。
“师父,你还没给宝宝取名呢?”她虽然身体上觉得痛,可心里却很暖甜。以前他们也商量过取名的事,但师父总是敷衍过去,说什么心中有数。她还为此不乐意许久,就在临盆的前几天她还偷偷拟了一个名字,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
白子画心中早就想好,此刻被问便道:“就叫白谨言吧,谨言慎行的谨言。”
花千骨当场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不好吗?”他无辜地对上她的眼睛,“无论在仙界还是人间,谨言慎行有利于驱灾避祸,更是成大事者必须具备的品行。”
“好吧。”他端起师父的架子,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愣了半晌的花千骨也只能认命。谁让他是她师父,是她夫君,也是她的天。
“小谨言,你有名字啦,高不高兴啊。”花千骨适应了这种疼痛,轻轻摇着小婴孩微笑,母性的光辉在她产后虚弱的脸上更添了动人的魅力。
只是她话音刚落,那小婴孩狠狠一吸,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哇哇大哭起来。她慌了手脚,不停地哄,看他哭得稀里哗啦,自己心疼得也要落泪。
“师父,言儿怎么啦?”她带着哭音求助地看着他,“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啊?”
白子画也是第一当父亲,他哪里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吃饱了还在哭,但他毕竟是男人不像母亲那么多愁善感,哄住花千骨道:“小骨别哭,我来抱他。”
说来也奇怪,那孩子到了他手中渐渐止住了哭声。花千骨放下心后又生出奇想,师父哄孩子的样子还是一样清冷淡漠,甚至有点严肃,不是他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