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你就知道跟我狡辩。一会看你爹爹怎么教育你。”她虽是训斥,可言语里全是宠爱,也难怪白谨言不怕她。
裙裾纷飞,花千骨往前挪了两步,快要淋着雨她便不愿再动,阶下那两孩子倒是周身照在银光中隔绝了雨水。
“带狐冯去饭厅小坐,一会儿就开饭了。”
“是爹爹回来了吗?”
“是啊。”
白谨言大喜过望,只有爹爹在时娘亲才会做好吃的给他吃,若爹爹不在家,娘亲就只弄些简单的糊弄他,有的时候更过分,还说什么,仙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狐冯,我娘亲做的菜可好吃了,我们快走。”
狐冯已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下殿弟子不可擅入绝情殿,自己已是僭越了。他想起白子画冰冷的眸子,慌忙道:“这样不好,弟子还是回去……”
“娘亲!”白谨言急忙拉住他,哀求地看着花千骨。
今日是中秋,举家团圆,狐冯既然是言儿的朋友,她当然不会让他走,孤零零地在长留也难为这孩子了。“狐冯,你也不必拘束,跟白谨言去吧,就当是自己家。”
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好再拒绝,更何况这么美丽的仙子,他,不忍心违逆她。
看着两个孩子走远,花千骨准备去厨房将早已温着的菜品端出来,听见花窗中传出他的声音:“小骨,进来下。”
推门而入时他已经理好了案桌,花千骨见他清雅地面容上似乎比刚才又严肃了些,生怕他听到白谨言的话会生气,这对父子整日为了教育与被教育的问题争执不下,让她夹在当中好为难。
“言儿回来了,还带了朋友。今天是中秋,你就不要骂他好不好?给他一个面子。”
她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恳求,他无奈哀叹,自己没想要骂言儿呀,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对儿子就这么凶吗?
他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
长留中秋这几年来不是阴云密布就是大雨磅礴,根本无月可赏。作为掌门的幽若下令每年今日,长留仙师、弟子、或是杂役都可自行外出不必报备。她的意思很简单,放假,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所以每年这一天也是见不着掌门的影子的,热闹的长留山成了一座空山。
花千骨手执玉筷为狐冯布菜,这孩子坐在言儿身边拘谨得很,怕是师父不言不语样子,吓着他了,让这顿饭吃得好没滋味。
“狐冯,多吃点啊?”玉筷未停,在盘碟间飞舞,“是不是不合口味啊?”
狐冯很恭谨地道:“没有,夫人的菜肴很美味。”
花千骨怕冷场,她本身也喜欢热闹,这些年狐冯是言儿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她可不要让人家觉得他们家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今天大家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她搁下玉筷,笑嘻嘻地看着他。
狐冯忙放下碗碟,坐直了身子道:“弟子有《无戟论》未读完,就想着得空可再学习领会前辈经典。”
“嗯。”这《无戟论》是仙界战神阿瑞斯的兵法论述,洋洋洒洒几十卷,想要融会贯通,通晓精髓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读到哪里了?”
花千骨虽然未读完,但她就想考考他。只是狐冯刚要说话,就被白谨言打断了,他咀嚼着腮帮子,不满地道:“娘亲,狐冯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考学!你这样还让不让人吃饭啦。”
儿子的话好像也没错,花千骨撇了撇嘴,朝他扮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吃你的,那么多话。”
白谨言朝她吐了吐舌头,溜溜转的眼睛飘到了自家爹爹身上。白子画以一种舒适的家居姿态坐着,他也动筷,只是每样菜都尝尝,用得并不多。爹爹的眼睛最好看,特别是看娘亲的时候,温柔得把他都要酥化了,今天好像淡了许多,但更显得沉静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了。
他知道爹爹在听他们说话,寻思着可不能被狐冯比下去了,小嘴开始喋喋不休地向花千骨邀功,比如虽然是休息日但他已经将流云九式练了不下二十遍,并且虚心地表示要向狐冯好好学习请教。
花千骨听了自然高兴,有一个人与他竞争倒也不错,省得这小子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地惹师父生气。她察觉白谨言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师父,就明白儿子还是很怕被爹爹责罚的,估计是小时候的后遗症,每次师父不用说话,只要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能把儿子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哎,整个长留人人让着他,也只有当爹的能治住这顽皮捣蛋儿子了。反观狐冯,谦虚谨慎、恭谨有礼,身为世家子弟还懂勤学苦练,这孩子怎么会和自家的皮大王称兄道弟呢?
花千骨见不得狐冯拘束,一个劲地劝他多吃些,席间又总说些六界有趣的事与他们听,这些也都是白子画曾拿来逗乐她的,如今说来,也是热闹生动。她表情丰富,语调抑扬顿挫,简直可用声色动人来形容,惹得三个男子都被吸引住了。
至于饭后甜点,花千骨端上自己做的月饼,正好一切为四,装在小碟子里煞是好看。
白谨言指着月饼,附在狐冯耳边神秘地道:“我娘亲最喜欢桃花了,连月饼里都有桃花花瓣,真是可怜那些桃花姐姐们。”
狐冯却见那小月饼做得玲珑可爱,月白色的馅子里粉色的花瓣若隐若现,入口中香甜清爽,还有脆脆的口感,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总之多一分太腻,少一分太淡。他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却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月饼,真真叫人赞不绝口。
“夫人这手艺,弟子在齐云山……哦,不,整个仙界都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了!”他由衷夸奖着,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白子画,尊上真的好幸福啊。
☆、不可觊觎
花千骨哈哈笑着,被人称赞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这孩子真是越看越令人喜欢,她也渐渐将他当成自己孩儿,问道:“你一个人远离家乡,狐寓仙尊放心吗?”
“家父一直鼓励孩儿们外出锻炼,弟子钦慕长留已久,所以就来了。”
花千骨见他说得耿直,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好孩子,又打赢了仙剑大会,师父和幽若都不喜欢他呢?
“几年没回去了?”
“四年了。”
“就不想念爹娘或者兄弟姐妹们吗?”花千骨暗付,若言儿也这样离她这么远,她会哭的。
“想,也许今年会回去吧。”他的面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感伤,随后又露出洁白的牙齿,“弟子有个小妹妹,也非常喜欢长留山,想与弟子一样来此拜师学艺。”
“哦?”花千骨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家师父微笑道,“长留山真让你们那么向往吗?”
狐冯不疑其他,坦诚道:“是。”
花千骨再次认为这是个好孩子,他并没有借此机会来讨好白子画,也没有表忠心地絮叨着想拜入绝情殿。她见天色不早,便让白谨言送他回下殿休息。
“师父,我觉得狐冯这孩子还不错。”花千骨一边整理着他的衣物,一边与他搭话,这几年他的衣衫皆出自她手。
白子画听她说起,脑海中便浮现出狐冯初见她时那惊艳的目光与离去时的眷恋,这小子是在尽力隐藏,可胆子也够大的。
“师父,你和幽若为什么都不喜欢他呢?”花千骨见他不答,奇怪地转回身。
“你喜欢他?”
“也不是喜欢啦,只是觉得这样谦虚谨慎的年轻人很少了。”
她随口说着,转身去铺床,天凉了还是弄暖和点好。明天他肯定一早要走,他走了,整个绝情殿就空荡荡地冒着寒气。
被坚定又柔情的臂膀圈住,花千骨还未直起身就落在他的怀中,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珠边吞吐。讨厌,知道她怕痒还这样诱惑她……
“怎么了嘛?”她被他挑逗得浑身发软,勉力站好,才能让自己不完全摔进他怀里。
“为师说过,食不言寝不语的。”那雪白纤长的脖子让他心如擂鼓,手一滑就解开了她的裙带,“你这样会让言儿学样的。”
“我只是看有人来,不好冷场……”话音未落,花千骨轻呼一声,长裙翩落,自己已被他压入身下。绵软的锦被,泛起一道道褶皱,他牢牢地箍住自己不让人有一丝喘息。
“小骨……”一边吻着一边叫着她的名字,沿着她丰满的XX下滑到双腿间。
“师父不要……”花千骨一直在躲,一点点地徒劳地想要往后退。
白子画茫然地抬起头,对上她流水般的眸子:“为什么不要?你不想要我吗?”
他眼里闪过的茫然无措让她心口一震,吻着他的唇,含羞地道:“我今日葵水还在呢。”
他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天啊,自己都在想什么!将她捞进怀里,取了亵衣为她换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慢慢地揉着,热乎乎的气带着血液缓缓地流着,隐隐地疼痛也消失了。
花千骨抱着他的手臂,颇为享受这种爱抚,就是容易惹得她哈欠连天。
白子画抚着她的脸颊,有一秒的冲动想带她一起去,不行啊,太危险了。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想离开却总在离开,该有多贪恋与她在一起的每一秒,就如现在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幸福。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吧,两三天。”
“好吧,不要受伤啊。”
“不会的。”
他觉得还是不放心,叮嘱道:“我不在的这几天,让言儿乖乖待在绝情殿看书。”
花千骨笑道:“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真能待得住,肯定要找那些小兄弟们去玩的。不过你放心啦,我保证会督促他的。”
哎,他哪是不放心他那个调皮的儿子,他是怕她寂寞。
“我不在的这几天,不准言儿带其他人上殿。”他想了想又道,“等言儿回来我再与他说。”
“哦,好。”她懒懒地答着,闭着眼睛又抱紧了些。
不能让别人觊觎你的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白子画将已经睡着的小人又搂紧了些,早已习惯她趴在自己身上睡觉,若她不在身边,白天黑夜也没有区别。
☆、秀华宫中
秀华宫在五年后重出六界,这次与几年前笙箫默寻到的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若不是当年笙箫默很无耻地在秀华宫中留下一泡尿,今天他们也不可能找到。
谁能想到在古遗址三海平原的塌陷处,由云海、雾气、阳光混合而成了一座高山,然而这座高山却是虚幻的,若追着它走,这辈子都别想到达。高山的真正实体隐藏在深海中,劈山拓海后,巍峨华贵的秀华宫终于重新展现在二人眼前。
白子画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面目,停留在画卷上与站在它面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师兄,秀华宫里什么都没有,全是残垣断壁。”笙箫默将秀华宫的表里不一与他说起过,此番他也不知道为何他非要来。
秀华宫是主神图华奎与宠妃宴秀的居所,在神界残片上曾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建成后的美轮美奂;一次是天火后的奇迹重生。这个不灭的宫殿,充满了无穷的法力与难以想象的神秘,也许在这里能找到一些关于小鼎的线索。
心里有个隐约的预感,这个秀华宫能够在灭与不灭之间自由穿梭,难道是一直处在早已形神俱灭的图华奎的控制下?如果真是那样,这种力量的可怕真是令他都为之胆寒,还有谁敢违逆?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天下最厉害的神,就算肉身早已陨灭,但神魂一直就在,并且强大无穷。
再轻的脚步都能扬起尘埃,飞檐飘在空中、回廊荡在脚边、琉璃瓦、汉家玉已成凌乱碎片,散落在宫殿每一处。这里早已失重,这里果然是一片废墟。
白子画化作一道水气在海中宫殿里滑过,笙箫默追随着他。见他探手要触碰主殿大门时,喊道:“师兄那道门碰不得!”
“怎么?”白子画回头狐疑,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这就是你说的那道击伤你的门?”
笙箫默脸上发怵,点了点头。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反噬的力道让他足足呕了三个月的血,两个月下不来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还有个无所不能的师兄。
不过这次他又要悔得肠子都青了,海底宫殿的巨大殿门嗅到陌生的气息,从缝隙中飘出一缕粉色的烟蔼。两人急忙避开,但那烟霭竟如同长了眼睛般,死死追着笙箫默。他暗骂一声,折扇中飞出一柄长剑,妄图以仙力击碎这缕诡异的烟霭。
只是当长剑投入时,饱含仙力的长剑竟被钉在空中,啪地一声,碎成了一堆齑粉。还来不及震惊,无数齑粉化作细小的暗器朝他打来。
“哇——”一声惨叫,袍袖飞舞,笙箫默妄图将暗器挡在身外,可惜人在海中,他的仙力发不出往日的三分之一,躲得了这边避不开这边。
白子画也有强烈的压迫感,手掌心发烫,印出玫瑰色的暗纹,可不能弃师弟不顾。他仗剑杀入,纷飞的暗器终被扬起的剑气挡在两人身外。
“快走!”白子画怒吼,那缕粉色烟霭已渐渐变得越来越浓郁,显露出隐约的轮廓。
“师兄一起走!”太诡异了,他不能丢下他一人。
那渐渐显露的是一只粉色的蝴蝶,张开硕大的翅膀发出龙吟般的清啸,拍击着海水越飞越高。
白子画扭头瞪了他一眼,声音虽不大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去陆上等我!”
的确,笙箫默留下也帮不了他的忙,只是此刻笙箫默根本无法轻易出水了。瑰丽的巨型蝴蝶已停止煽动那对迷幻又美艳的翅膀,从海空中极速地俯冲下来,避过白子画的横霜剑,只一眨眼的功夫,可怜的笙箫默就落入了它的怀抱,双翅闭合,发出轰轰地声响如一块雕塑般坠入废墟中。埋在海中的残垣断壁被外力推升起,又因为失重重新在海水的荡漾中缓缓下跌。
灰尘伴着海水要将五识堵塞,剑尖骤然喷出一道强烈的水柱,那些迷人眼的灰尘被冲出了宫殿大门,消失在海水中。
白子画重新接过回到手中的横霜剑,想要劈开蝴蝶的翅膀,可做为天下利器的横霜剑在数次出击未成后,剑身震动,发出阵阵悲鸣。剑亦有灵,恐怕这种力量不是它能抵抗的。
白子画略一思付,如离弦的箭落在主殿前瑰露玉制成的高达九尺来高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