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只觉得心酸得难受,四肢百骸又开始痛了起来,那经年的伤病全部发作起来,喉间只觉得咸腥点点。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停止思念,她竟然说她爱金追,心甘情愿为他殉情……
“咳……咳……”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身子摇摇欲坠,吓得云湍急忙扶住他。
“怎么又呕血了!”云湍想将他扶进寝殿,可他却不肯。
拉开她的手,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作为医者,我不能看你这样放任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出去!”
云湍见他面色一沉,那冷峻的眸子不禁让人害怕,不敢再多说一句便退了出去。找白谨言或者白慎行吧,他这样子真的很令人担心,总觉得要凌风化去……
还未走远便看到多日不见的白慎行急匆匆地往寝殿中冲,小丫头的样子似乎有事发生。云湍私心不想让她去烦白子画,像他这样的病人需要静养,若六界之事这么没完没了地来,他更是吃不消了。
所以在她拦下白慎行时,这个越来越难伺候的大小姐干脆一个白眼飞过:“不用你管,你给我让开!”
“慎行,你爹爹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白慎行本就反对云湍堂皇入室,见她从爹爹寝殿中出来更是火大,这个女人又不知道以什么狐媚姿态勾引爹爹了。她打不过云湍,力气也比她小,干脆也不与她相争,大喊大叫道:“是啊,我娘亲要是死了,就正好随了你的意,好给我爹爹做填房!你不仅把我哥迷得晕头转向,还想霸占我爹爹……”
“慎儿!你在胡乱说些什么!”白子画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心情不好,不想听到小女儿胡乱说话。
白慎行到底还是怕他,见他出来,连日来的满腹委屈全涌上心头,含着泪道:“娘亲和默叔叔打起来了,他要杀了娘亲,娘亲快被他杀死了!”
只在一刹那,白慎行决定要说得严重些,这个女人蛊惑了爹爹,万一爹爹真的不管娘亲了……
不过她的担心倒是多余的,闻听此言,白子画脸色都变了,只是略略观微,便飞身下绝情殿,朝她的方向掠去。
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两人杀到了蛮荒边上?难道小骨又去盗宫羽了?
由于他的及时赶到,本就吃力与笙萧默对战的花千骨更是暗自叫苦,怎么每次他都能及时出现?
“师兄,幽若着了千骨的道,她拿到了宫羽!”笙萧默见白子画到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将花千骨堵在中间,白子画伸出手冷冷地道:“我告诉过你,不准动宫羽的心思。”
花千骨脑中飞快地转着,她并不熟悉如何用掌门宫羽打开蛮荒境地,如今被捉住,难道就得乖乖交回去?她心急如焚,完全忽略了他的脸色。
见她沉默不语,白子画更是生气,他思念了她那么久,每日都五脏俱焚,度日如年,可她呢,就想着偷宫羽,是准备要去蛮荒吗?是准备彻底让自己找不到她吗?
急火攻心,强忍着心痛,冷漠地道:“交出来。”
花千骨猝然抬头,师父怎么如此憔悴?难道云湍没有好好照顾他吗?白慎行前几日来这里告状,说什么云湍已经住进了绝情殿,甚至还时常滞留在他的寝殿中好几个时辰不出来。她虽听得难受心酸,却不得不在小女儿面前装作无所谓。此生,她早已无望,何必不让他幸福呢?不知道说了云湍多少好话,也不知道劝了小女儿多少次,最后她说,应该让你爹爹与云湍好好在一起生活。没想到就是这句话,让白慎行彻底崩溃,大哭大闹,说什么爹爹要是娶了云湍,与其有了孩子,她就是没人要的娃。
声声哭诉,让花千骨心如刀绞,她如何不想回去,只是她哪里还有脸回去。
师徒夫妻如此对立,笙萧默极有眼力地道:“额……掌门受制,你们先聊,我去看看。”
然而他这番话根本没引起两人的注意,他再次觉得自己很没存在价值。
“你让开。”她心中到底不忍,口吻也不似刚才那么强硬了。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再次伸出手道:“把宫羽交出来。”
“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动手了。”她后退一步,着急得手心里全是汗。
白子画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并未有半分让步,心里执着地想,你若要去蛮荒,我就陪你一起去,绝不会像以前那样,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那样的眼神看得花千骨心都要碎了,如何能再对他动武,如何舍得移开目光,只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真的好爱他,为他死都愿意……
“骨头!我来助你!”一声厉吼,东方彧卿从一旁的草堆中窜了出来,骨头就要被白子画迷惑了,这两天小鼎极为不稳,在她墟鼎中总是跃跃欲出,如今见到神格初成的白子画更是会受吸引,天下初定,到时候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想让花千骨内疚,或许正如她说的,这两个人根本不应该在一起。
花千骨如梦初醒,自己在干什么呀?难道还要再害他一次吗?墟鼎中的小鼎似乎正在苏醒,在体内蠕动起来,不行,不能让它出来。当日白子画自戕的情景再次出现在眼前,几乎让她肝肠寸断。
东方彧卿也不知手中拿着一片叶子,轻轻一扇飞沙走石。两人交换的眼色,拉在一起的手简直让白子画一股妒火冲向脑门。他可以完全不信小骨说的对金追的感情,可是他无法忽略东方彧卿与她自然而然的亲密。不再留情,探向她的墟鼎想要将宫羽拽出来。
小鼎!白子画浑身发颤,仿若受到吸引一般难以自拔,眼前似乎出现冰蓝色的幻觉,那是当年在北海看到的颜色。
花千骨大惊,糟了!冰晶色光芒大盛,这不就是沉睡中的神界吗?不行,不能让师父落入小鼎的陷阱中,这个该死的小鼎是想借师父的力量唤醒众神,或者是想唤醒迦然?或者是附在他的身上。这也是几日来与东方探讨后得出的猜想,以白子画的力量与众神进行能量的转换,他们怀疑等到众神苏醒后,白子画就会陷入沉睡或者还有其他更严重的境况,这些都是花千骨不想看到的,她要他好好的活着,健康的活着。
一掌按在自己的墟鼎中,掌心集聚了大量的真气,而另一掌却向他拍去,她不忍下重手,但若手下留情又怕被他捉住,焦急地看着东方彧卿,狂打眼色让他上来帮忙。只是她这无意的举动更激化了白子画的怒气,干脆向东方彧卿打去。
“骨头,你快走!”东方彧卿大吼一声,大有以身护她、万死不辞的凛然模样。
花千骨哪能见死不救,急忙去护,这个臭书生哪是他的对手,掌中力量加大,师徒二人双掌相击,白子画不忍伤她,撤去大半的力道反噬自身,竟被弹出一丈多远。
“师父!”花千骨快被吓死,不管不顾地想向他跑去。
“骨头,不能过去!”东方彧卿死死地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小鼎。”
对,她急得忘记了墟鼎中正要作怪的小鼎,若现在靠近他,那个小鼎说不定就会乘势伤害他,可是,师父吐血了呀……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她看到他向她伸出手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小骨,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白子画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师父啊……”花千骨身子一软跪在他不远处,眼泪如决堤的江河倾泻而下,好想将他抱在怀里,却不敢去碰他。
东方彧卿上前探了探白子画的鼻息:“放心,他体力衰竭,只是晕了过去。”
“怎……怎么会这样?”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
东方彧卿蹙眉不语,将他扶起道:“我先送他回长留。”
花千骨点了点头,抛出宫羽道:“师父不想我去,你就把宫羽一起还回去吧。”
东方彧卿点了点头,带着白子画消失在夜色中。
☆、沉睡不醒
梦境中全是她的脸,和着宫铃声听她甜甜地叫自己,任由她抱着自己撒娇耍赖。是徒弟吗?她所有闯下的祸事,他都一力承担,小骨,师父再也不伤你了。是娘子吗?我全都听你的,你想怎样都行,发脾气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只要在身边就好……
“小骨!”他从梦中惊醒,那娇俏可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还调皮地像他招手,只是自己却怎么也追不上。
“师兄,好点没?”寝殿中,立在身边的是师弟与云湍。
“咳……小骨在哪儿?”他到处找,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偷了宫羽,会不会有人要罚她?会不会趁他不注意将她绑在诛仙柱上,钉她消魂钉,刺她断念剑。
笙萧默心有不忍,他都那么虚弱了,还想要去找她:“千骨没回来,是东方彧卿带你回来的。”
“东方彧卿?”白子画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地坐在床沿上,好半天才道,“你们先出去吧。”
空旷的寝殿中只留下了他一人,举目四望,苦笑地自嘲着,你连送我回家都不愿意了?心又开始绞痛起来,小骨是对东方彧卿有多么的维护啊,就因为他救了你而我推开了你吗?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为什么情愿不要孩子们也要和他在一起?白子画开始渐渐相信,小骨已经不爱自己了,可自己却不能停止地、疯狂地爱着她。
没有她的爱,千年的生命就成了一个笑话,是白天或黑夜,是春暖或冬雪都没有意义了。他竟觉得有些冷,四肢发软,重新倒在床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默叔叔,我爹爹怎么样了?”白慎行见他们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还能怎么样?”笙萧默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白慎行道,“听话,去找哥哥玩,让云湍照顾你爹爹吧。”
“云湍?”白慎行怪叫一声,斜眼看着她,“她恐怕就等着这一天,好让我爹爹给她个名分!”
“或许这样也好吧。”三人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师兄不能为了一个花千骨整日消沉,天天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六界百废待兴,万事还需要他,若这个云湍能帮师兄走出情伤,他倒也喜闻乐见。
白慎行却被惊呆了,什么意思?难道默叔叔也支持云湍和爹爹在一起了?她看着他飞走,不知如何是好。不行,这个狐云湍休想进他们家!她恨恨地一跺脚,下殿去找哥哥,她就不信了,哥哥也同意爹爹和娘亲分开。
在搞清楚事件的起末后,白谨言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个笨蛋妹妹也知道像谁,脑子里装得全是浆糊吗?
“白慎行,是谁告诉你爹娘要分开了?”
“默叔叔说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为爹爹难过罢了。再说了,退一万步讲,爹娘分不分开,他的意见做不了数啊。”
“是吗?”细细想来,白慎行觉得哥哥说得有些道理,拉着他就要往绝情殿跑,“你和我一起上去,把云湍赶走。”
白谨言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兰,那姑娘马上意会,两人拦住白慎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云湍上殿是爹爹的决定,况且现在爹爹身体不好,有她照顾我们也好放心。”
“是你放心,不是我!”白慎行委屈的大叫起来,她生怕那个女人会抢走自家爹爹。
白谨言到底是男孩子,女儿家家的小情小爱他最头疼,但仍蹲下身温柔地擦着妹妹的眼泪,哄道:“你放心,爹爹要是喜欢云湍就不会病得那么重了。”
望着止住了哭泣的妹妹,他又道:“所有的症结都在于娘亲不回家,我觉得你可以去找娘亲,夸大其词地说爹爹只剩一口气了,娘亲肯定会回来,到时候爹爹的病也自然好了。”
“真的吗?”
“傻丫头,当然是真的。你一定要说得严重些。”
“可我觉得爹爹已经不抱希望了呀?”
“他是当局者迷,咱们是旁观者清。”
可怜了只有五岁的白慎行迷糊地抓着脑袋,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不过,她没有再停留也懒得再想,急速向花千骨住的弥天山飞去。
自东方彧卿带走白子画后,花千骨也是心神不宁,他怎会那么虚弱,这个云湍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洞前石阶都快被她踏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如去长留看一眼吧,若没事了自己也能放心。
盼得东方彧卿回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反而让她更挂心。花千骨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必须要亲眼看一看。换了一套黑衣蒙面,将小鼎锁进洞中,花千骨嘱咐东方彧卿好好看住小鼎,若有异动即刻去长留找她。
东方彧卿点点头,她的焦急慌乱、手足无措全都落进他眼中,在骨头心中,白子画永远是无法被任何人取代的。
还未出山洞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穿透水雾落在两人面前。白慎行直接忽略了东方彧卿的存在,拉着花千骨的手道:“娘亲快随我走,爹爹快不行了!”
花千骨只觉得眼前发黑,颤抖问:“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白慎行想起哥哥的话,要编得越严重越好,她一边拉着一边急道:“我不知道,爹爹吐血了,吐了一盆又一盆,默叔叔都说不行了!”
花千骨只觉得天旋地转,急忙抱起小女儿,如鸟儿展翅般朝长留飞去,不能有事,师父千万不能有事!她不停地默念着,祈祷着,眼泪无声地流,让白慎行都暗暗惊叹,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万一娘亲回去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自己是不是要倒大霉啦……
不过,娘亲回家就好,娘亲回家了就能赶走那个狐狸精,他们一家四口就能与以前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挨骂倒霉算什么,反正有哥哥在。
母女二人回了长留直接在夜幕的掩映下上了绝情殿,那云湍正守在殿外,见一身黑裙的花千骨赶来,颇为惊讶,她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
“夫人,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娘亲不能回来吗?”白慎行怒气冲冲地朝她吼着,却被花千骨拎到了一旁。
“他怎么样了?”
云湍并不介意白慎行一贯的敌意,她摇了摇头道:“适才为他喂药,半勺都未入口。”
花千骨不再多言,推门而入。白慎行也要跟进去,却被云湍拉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