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你对同性恋很看得开,不会觉得羞耻吗?”
张景挑着眉问:“我为什么要觉得羞耻?很多国家现在已经合法化了,我做一件合法的事有什么好羞耻的,我还挺骄傲。”
医生对他竖拇指,他说:“我特别欣赏你,你的性格很迷人。如果不是我已经有恋人了说不定我会考虑追求你,以后就不收你诊费了,可惜了。我和我爱人在一起十三年,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最无奈的就是我每个月都会有无数个患者,是被家长强行当作病患送过来的。他们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想办法让他们的孩子变正常。”
张景嗤笑了一声,说了句:“愚昧。”
“对,很愚昧。”医生说,“所以我对你很欣赏,大方地,坦诚地描绘你的恋人,你的感情。你跟我恋人年轻的时候很像,他那时候是个摇滚青年。”
张景问:“你们没有分开过吗?”
医生笑答:“没有过。”
张景的眼神里有着些许羡慕。
十五分钟不长,后来又聊了点别的,到了时间张景就走了。不得不承认聊完之后他的心里轻松了很多。
张景现在每天下午都要请假三个小时,虽然公司的人好奇他出去干什么,但张景天天来去自由,他们也都习惯了。
今天二狗回来,张景一大早就把季东勋这几天带过来的衣服都打包装起来了。他跟季东勋说男朋友回来了,让他不要再来。
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近了一些,季东勋天天在家里守着,总归还是有用的。张景不再每句话都带刺,有时候还挺听话的。
季东勋咬了下他的耳朵,问:“男朋友?”
张景叹了口气,说:“是二狗,我跟二狗住。”
“二狗?”季东勋挑眉问道:“你宿舍那个?”
张景点头:“是他,他之前出差了,所以你能在这赖这么多天。只要他回来你是必须走的。”
季东勋笑着说:“我的心脏中了一把利剑。”
张景面无表情,提着季东勋几套西装,问:“这怎么办?我总不能给你塞袋子里,你拿走吧。”
季东勋接过西装又挂回去,他说:“就放这吧,我那有。”
张景又拿了出来:“放这算怎么回事,你赶紧拿走。”
于是那天季东勋去公司的时候,手里提着自己的几个西装套,和一袋子他的衣服。
陈唯作为助理,自然知道季东勋这段时间没有在家住,毕竟有的时候他早上还是要去接人的。
他接过季东勋手里的东西,问道:“问句不该问的,季总,您这是被赶出来了?”
季东勋点头说:“你说得很对。”
陈唯竟然一本正经地说:“可惜了。”
季东勋笑了笑,没说话。
那天张景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二狗已经在家了。当时应该是在卧室玩游戏,听见张景开门一下子跑出来,大喊一声:“景景!”
张景笑得挺开心:“你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狗说:“我下午就回、回来了!景景我可想你了!”
张景问他:“感冒好了没啊?晚上出去吃?”
二狗点头:“出去吃!感冒快、快好了,接近尾声。”
张景推他一把,有点无奈地说:“你是打算现在就出去吃还是过会儿,你要是想现在就出去那就穿鞋走,要是过会儿的话,你倒是让我先进去。”
二狗往后退了退,然后马上又凑上来,一脸贱兮兮地表情,“景景,有人了?”
张景动作顿了一下,问:“什么人?”
二狗摆出一副贱'doge'脸,说:“我都看见了!抽屉里有t……t……套套!还有那啥油!”
张景心里骂了一句,衣服都收拾走了忘了那个了,这些都是季东勋买了放里的,就用过一次。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说:“啊,约了个炮。”
二狗依然那么贱,“不可能!还有牙刷呢!刷牙杯子里还有水珠呢,还有厨房多的那些东西!景景你莫要骗我,啥样个人!”
张景摸摸鼻子,扬了下手说:“起来你烦不烦!就住了几天,你这真是狗鼻子啊这么灵?”
二狗哼哼一笑。
那天二狗死缠烂打,追在张景屁股后面问,一问就是一晚上。给张景烦得头都大了,推不开躲不开。吃完饭回家又问了一路,隔着头盔都挡不住他的嘴。
晚上睡觉之前张景不说他压根不让睡觉。
“景景,你都让他住进来了!肯定不是玩玩的!你快说说,我体内的洪荒之力要爆发了!特别特别好奇!你看我都不磕巴了!”
张景无语了:“我真服你了。”
二狗贴过来:“是谁呀景景?”
张景眨了眨眼,淡淡地说:“季东勋。”
“季……”二狗一下子傻了眼,又磕巴上了,“季季季啥?季东勋???”
张景说:“啊。”
“我的天啊……”二狗瞪着天花板,两腿伸直,发呆了能有好几分钟。
然后再问话的时候就带着点小心翼翼:“景景,你们俩……好啦?”
张景说:“没有。”
“那是咋回事儿……”
“他自己过来非要住,我也懒得撵他。”
二狗这人表面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很细。他想起来抽屉那些套和润滑油都是开过包装的,心里有数。他看看张景的脸色,发现还挺正常的,于是问:“那你有没有问……他当时为什么走?”
“没问,”张景摇头,“毕竟当初已经分了手,分手了他走也正常,怪不着他,现在又回头说这事显得矫情。”
“卧槽你们那也、也叫分手啊?我们当时还都、都当你们秀、秀恩爱呢!”
张景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初季东勋走的时候,他们的确分了手。只不过张景以为他们消了气就还会好,像以前一样。
没想到等他消了气,就再也没有季东勋的人影了。
张景用胳膊挡着眼睛,说起这事心里还是难受。那是他过得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他发了疯一样找季东勋。但是找不着了。
二狗眨着眼睛看他,不再问了。其实他特别愿意张景跟季东勋和好,以后好好的。但是他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季东勋不在这住了,但仍然没有停止刷过存在感。张景白天经常能收到他的短信,非常日常零碎的内容,实在没什么说的就发个表情。
这天张景跟制作方谈一条广告的背景音乐的时候,收到了季东勋的两条短信。
【小景。】
【我这两天睡不好。】
张景看了一眼,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跟制作方说话。
但是看到季东勋的短信,情感会先于机智作出反应,他会觉得开心。
谈完都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张景看了眼手机,想了想,给季东勋回了第一条短信。
【嗯,那你喝安神补脑液。】
季东勋发了不少,他从来没回过。今天是第一次。
最近治疗的效果不错,张景出现幻觉的次数在慢慢变少。有一天从心理治疗室出来,他突然就觉得挺有希望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治疗的结果,但是最近的确心情不错。
季东勋太好了。
他没变,依然温柔,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
季东勋回复他:【那没有用,只有你能让我睡得好。】张景坐在车上,笑了下,然后回复他:【你是欠干了,对吗?】季东勋回给他一个字:【呵。】
张景看着那一个字,笑了两声,然后才拧开油门走了。
第二十四章
【周末赏脸吃个饭?】
张景看着这条短信,放下手机,又拿起来。过五分钟又拿起来,又放下了。
“怎么着?等电话呢?”白奇问他。
张景说:“没有。”
“那你这魂不守舍的,恋爱了?”
张景摇头,“没有没有。”
“我看你好像就是恋爱了。”
张景看着白奇说:“白妈,快收起你的八卦之魂。”
“艾玛,景哥竟然是单身吗?”小美穿着他的人字拖,趿拉趿拉地过来把一叠草图递给白奇。
张景问他:“有那么惊讶吗?”
小美推推眼镜,“当然啦,你这么帅,我有时候看你一眼我都要流鼻血了。你又那么巧是个1,配我天下无敌。”
张景笑得意味不明,他说:“那行啊,咱俩配。”
小美看了白奇一眼,白奇面无表情。小美撇了下嘴,张景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小美走过来,张景环着他的肩膀,问玲玲她们:“看我俩配吗?”
玲玲竖了个拇指:“强攻弱受配一脸。风流酷帅攻乖巧小白兔受。”
小美作小鸟依人状。
张景开了会玩笑,心情不错。坐下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动了动,给他回复:【哦。】他回复完自己都有点想笑,哦是什么鬼。不过为了体现出他的高冷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个字是高冷脸死鱼眼的代表。
季东勋很快回复:【过会儿给你打电话,在开会。】张景看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作洒脱状。
这几天晚上在家的时候,季东勋偶尔会打电话过来。张景倒是会接,只是语气淡淡的,也说不上多好。每当这个时候二狗都会很自觉地给他空间,但是耳朵却支得高高的,听得非常认真。
张景把电话一挂,二狗会瞬间回到他身边来,来摆'doge'。
白奇他们这两个月加班加点,总算把手里堆的活干得差不多了。于是最近他们在看心情挑单子,看哪个合眼缘就接哪个,特别任性。
张景刚挑出来一个,打算明天去谈。准备收拾收拾要去心理医生那了,这时候季东勋来了电话。
张景看了眼周围的人,接起电话去了洗手间。
“小景?”
“嗯。”
季东勋的声音让张景听得入迷,他说:“我很想你。”
张景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季东勋知道他不会开口,很快就说了下一句。他问:“在做什么?”
张景说:“没做什么,挑挑广告。”
“嗯。”季东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他语气轻轻的,听起来就像他站在自己耳边说话,张景心情挺好的。
季东勋说:“小景,这周末我们去学校看看吧。”
张景愣在原地。
“我想回去看看了。”
张景发了会呆,然后才说:“行。”
那个地方张景这几年,甚至连路过都不敢。有一次路过的时候,他看着学校大门,脑子里全都是和季东勋一起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样子。这让他情绪低落了很多天。
不过这次季东勋就在身边,应该会好很多。
下午张景和医生说了这事,医生倒是很赞成。他说:“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们要朝前看,一切都会好的。你和他一起回去走一遍,仔仔细细回忆每个细节,最好能把它说出来,不要让它在你心里藏着,这样很好。和他还能不能在一起是以后考虑的事,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个治好,让幻觉消失。”
医生说话很注意,他从来不会在对张景说话的时候用到“病”这种字眼。
张景点点头,说:“好的。”
医生笑了,“你太乖了,很听话,和你的外表不像。”
张景也笑了笑,他说:“别人可以不听,但是我必须得听你的,因为你能治好我。”
医生摇头,他说:“不不,治好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每一个患者最后能够痊愈,都是因为他自己首先态度是积极的,他愿意配合治疗,心理医生只能起到引导矫正作用,实际上发挥作用的都是他自己向上的态度。”
张景说:“但是你很重要。”
医生说:“谢谢,四十三岁的我听到这句话有点害羞,我爱人很久不对我这样说了。”
张景笑了,他说:“你真幽默。”
医生摊了摊手,说道:“好了,我们回到正题。昨天有出现幻觉吗?”
张景摇头:“没有过。”
医生说:“很好。有梦到他吗?”
张景非常坦诚地说:“有。”
医生:“你梦到他什么?”
张景:“做。爱。”
医生理解地笑了笑,他说:“年轻气盛,做这种梦倒是正常。”
张景面对他的时候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这次他没有再找几年前治疗那次的医生,是新换的一个。上一次的医生太严肃了,每次交流都让人很拘谨。
心理治疗很累,张景几乎每天都会在治疗室短睡一会儿。
这天他醒来要走的时候医生对他说:“如果有机会我见到他,我会告诉他要好好爱你。你的爱很浓烈。”
张景笑了笑,他说:“他很好。”
医生说:“这点我赞同。”
那天回去之后,张景问二狗要不要一起去。二狗一下子躲开很远,他说:“我、我可不去。”
张景问他:“去呗,我带你回忆一圈。”
二狗脑袋都要晃下来了,“不去不去不去。你俩忆忆忆吧,我跟着干啥?”
“出息。”
二狗过会儿贱兮兮自己又凑过来了,问:“那你俩回忆完了之后,是不是就沉浸在过去的甜蜜里,拔不出来。然后直接去开`房,然后天雷地火,别忘了带那啥油。”
张景瞥他一眼:“又不磕巴了?”
二狗一愣:“没、没磕巴吗?”
“……”
那晚六点多,张景刚要吃饭。奚南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说:“景哥!你陪陪我!”
张景乐了,“你又怎么了啊?”
奚南的声音很大,听起来语气很冲,他说:“他妈的!我心情不好!烦!景哥你能陪陪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陪你啊?”
奚南喊着说:“怎么陪都行!我就是不想自己呆着!”
张景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我想喝酒!景哥要不你陪我喝酒吧!我快烦死了啊啊啊!我都不敢去赛车!我怕一抽风撞树上!”
张景让他逗笑了,说:“那你等我吧,在哪呢?”
“这他妈是哪!妈的四周都是楼!我他妈不知道这是哪!这哪儿啊!大妈这是哪儿啊!玉啥路?”
张景说:“你看看手机定位啊。”
“啊!操我怎么不看看定位啊!那我先挂了!”
过会儿张景收到一张他发来的地图,张景跟二狗说:“我得出去一趟,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