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随意。”季东勋从他外套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
张景一边发短信一边乐。
季东勋捏了一把他的胳膊,也笑了笑。自打知道张景的病之后每次张景一个人骑摩托的时候他的心都提着,不放心。实在是没法说,要是突然不让他骑摩托了还怕张景怀疑什么。但比赛绝对是不能去的。
季东勋想了想说:“小景,天太冷了,给你换辆车?”
张景想也不想就摇头:“不换,我这个挺好的,我都习惯了。”
季东勋商量道:“冬天开车上班,暖和了再骑摩托,行吗?”
张景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在一边,想起来季东勋天天早上坐他车上班,于是问话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要不以后你别坐我这个,早上还让司机接你呗?你穿西装的确不太抗风。”
“那不行。”季东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坐你后边有风有都让你挡了,你本来就总胃疼,咱先不骑摩托了行吗?我天天接你送你。”
张景抿了抿唇。
艾玛,甜甜甜。心尖有点发麻。
季东勋的表情太认真了,张景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犹豫了半天,然后说:“真挺不方便的,因为我上班之后也要经常跑出去干活,还得去别的公司谈合同,跟拍广告什么的,我骑我那车都习惯了。”
“那咱先换个暖和的对付一冬天。”季东勋也坚持。
张景心情挺好的,摊开了往床上一躺,看着他说:“可是那样我就不酷了,约不着炮了。”
季东勋挑眉:“你想约哪个?约出来我看看。”
“炮友这个东西我怎么能确定,”张景笑了笑,“约来约去靠的都是缘分。”
季东勋笑了一声,捏了他脸一下,捏得还挺用力,然后起身洗澡去了。
“炮友,”张景对着他的背影吹了声口哨,“约吗?”
季东勋回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约不起,操一会儿腿就抖,这样的炮友不够劲儿。”
“……”张景摸摸鼻子,翻个身脸转一边去了。
第六十三章
张景觉得他腿抖这事能被说一年。
但他觉得这不是他的原因,就换谁谁都得抖。季东勋在床上总是让他把腿分到最开,然后压着他狠命地做,他这还算体力好的,要换别人抖得更狠。
季东勋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张景说:“要不下回换你试试,你看你抖不抖。”
季东勋失笑,摸摸他的脸:“还琢磨这事儿呢?”
张景脸上有点淡淡的不甘心,扔下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起身洗澡去了。
自从张景做恶梦的那天开始,季东勋对他的睡眠情况就十分在意,晚上只要张景有一丝异常他就会醒过来。好在张景后面虽然偶尔做恶梦,但是叫不醒这种情况倒是没再发生过了。
季东勋暗自松了口气。张景白着脸说“季东勋我要死了”的样子,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心口疼得受不住。
其实他不是没怀疑过,张景的压力会不会是因为姜凯的纠缠。但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不可能放任姜凯纠缠张景不管。
尤其姜凯还是个思想有些病态的人。他的身世的确很可悲,但季东勋没打算可怜他。
这个人也是真的不招人可怜。
季东勋听着电话里的人一项一项汇报姜凯的行踪,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直到那边说了句什么,季东勋一愣,这才有了反应。
他挑眉问道:“你说他吸毒?”
听到那边肯定的答复后,他皱起眉:“弄清楚了?不会弄错?”
电话里又确认了一次。
“好,”季东勋敛了表情,淡淡道:“继续盯着。”
挂了电话后他叹了口气,又把邮箱里的邮件看了一遍。姜凯这人还真是数年如一日的恶心,自甘堕落还怪得到别人头上么?
知道了这个季东勋更决定要尽快解决掉姜凯这个人,一个吸毒的人整天在找张景,这太可怕。谁知道他失去理智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何况季东勋最关注的就是张景的精神状态,他受不了有任何能影响到他精神的因素存在。谁都不行。
张景对这些一无所觉,他每天唯一在乎的就是好好治病好好生活,对于姜凯的电话他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挂了。
反正没其他的办法。
这天张景从医生那出来的时候,特意绕了个远去买了点花肥和花土。家里有几盆绿萝养分不太够,叶子都有点发黄了。张景对它们很在意,正好去买土的时候能问问老板怎么能让叶子再绿回来。
花市离林洲的酒吧很近,张景索性过去看了一眼。
还挺巧,他去的时候林洲正坐门口木墩子上抽烟。看见张景过来他露出个笑来,烟头用鞋底碾灭。
“挺自在啊?”张景停在他旁边,问了一句。
林洲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的膝盖上,伸手拍了拍张景的车:“还行吧,就那么回事儿。今天挺闲啊?”
“不闲,就顺路看一眼,你都恢复好了?”
林洲挑眉看他,笑着说:“哟,这么惦记我呢?”
“不惦记,”张景淡淡的,“就上回奚南说你挂了,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林洲笑了一声,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下点着:“这崽子一天不作死就难受。”
张景往门里看了看,问:“他没在这儿?”
林洲耸耸肩膀:“还能在我这儿?野马驹子得出去撒欢儿,不知道浪哪去了。”
张景看着他的脸,半晌之后笑了,说:“你俩可真逗。哎洲哥,你是认真的吗?”
林洲撇了下嘴:“哥哥也没认真过,怎么叫认真啊?摸不清。”
“你就装吧。”张景也没再多问,他不是特别八卦的人,对别人的事儿向来不愿意多问。这次是因为俩人他都熟,而且看起来是绝对不会凑一起的,他才禁不住有些好奇。
“这啥?”林洲点了点张景车把上挂的花土,“折腾什么呢?”
张景挥开他的手:“别给我弄漏了。营养土,给花用。”
林洲“啧”了一声。
张景本来打算说一声要走了的,他得回公司去,说不准季东勋下班了要过来。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身后有引擎声响,声音还挺大。
“我`操`你哥儿的。林洲你他妈还真是不要个脸了,这他妈又是……谁……”奚南从跑车上下来,本来跟个炮仗似的开车门就炸了,结果一摘墨镜发现是张景。
他有点尴尬,挠着后脑勺:“景哥啊……哎我戴着眼镜刚才光看背影也没认出来,差不点儿就连你一起骂了。”
张景笑着看他:“你这脾气来太快,我得撤了,你们打你们的别波及着我。”
“哎别走啊!”奚南扯住他胳膊:“我之前就说要看你来着,你一直也没出来。”
奚南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看,林洲眼神黑沉沉地盯着奚南看。
“我还有事儿呢,你慢慢玩吧。”张景不动声色抽出胳膊,然后回头看着林洲笑了声:“野马驹子浪回来了,快拴住了别让他再撒欢儿。”
“卧槽林洲你说我是野马驹子?”奚南用眼镜指着林洲:“你等着。”
林洲突然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你不是吗?那天晚……”
“你他妈闭嘴吧!”奚南急急地把他的话顶回去,脸上的表情要是仔细看会发现有点不自然。
张景看着他俩觉得心情挺好,打了声招呼扣了头盔就走了,剩下奚南和林洲互相瞪着。最后还是奚南沉不住气,走过去踹了林洲一脚,扬着下巴问:“那天晚上什么啊?你刚才要说啥?”
林洲不搭理他,站起来进酒吧里去了。
奚南在后头锁了车也跟着进去了,跟林洲身后没完没了地吵。林洲偶尔被他吵烦了就扔给他个眼神,奚南不惧这个,更来劲了。
后来还是林洲忍无可忍,一把扯过人按在墙上,连咬带啃了快五分钟,奚南嘴都肿了,这才消停下来。
张景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俩人,其实看惯了觉得还挺顺眼的。奚南的性格很可爱,不过他以前真没发现这人有这么活泼。
要是都能就此收心好好过日子,那还真挺好的。
他到公司的时候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季东勋通常会比那晚一些。张景决定锁了车上去坐会儿,最近他工作不多,很清闲。
“你这班儿上得挺随意啊?”
张景听见有人在背后说话的时候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停住了,但却没有回头去看。
这个声音他很熟。
是姜凯。
张景脸上的表情都褪了,眼神也是淡淡的。他先是用力咬自己的舌尖,确定一下这是不是幻觉。
“怎么啊?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姜凯笑了一声,走近了几步。
舌尖已经有些出血,他还在,看来这不是幻觉了。
张景继续手上的动作,锁了车,拎下花土和花肥,慢慢转过身。他没有抬头去看姜凯的脸,只是把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一个点,冷声问:“你怎么来这?”
第六十四章
“啧,看这话问的。”姜凯看了眼他手里拎的东西,讽刺地笑了一声:“我来这儿肯定是找你啊,我要是找别人的话……也不来这儿啊。”
张景还是不看他,就像眼前没这人一样,说:“你想干什么你说吧,整天这么磨磨叽叽的你烦不烦。”
姜凯开始笑了起来,其实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张景只觉得刺耳。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姜凯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他微微低着头,思忖片刻,“要不你帮我想想?我应该干点什么?”
张景瞥了他一眼,又马上调开目光,语气依然淡淡的:“我建议你看看心理医生。”
姜凯看向他,嘴角又勾起冷笑:“心理医生,你熟啊。我又没有个精神病的妈,我看心理医生干什么呢?”
张景说:“你不觉得吗?你离精神病也不远了。”
姜凯的眼神阴冷下来,朝张景那边走了一步。
张景机警地退开,眼睛锁着他,不让他有机会碰到自己。
姜凯笑了笑:“真机灵。怕什么呢?怕我碰着你?我不是……早就碰过了么?”
张景脸色白了白,皱起眉把脸转向一边,闭嘴不说话。
姜凯侧头点了颗烟,烟雾吹在张景的脸上,他眉头皱得更深。张景胃里开始泛起阵阵恶心,喉咙动了动想压下那阵恶心感。他冷着声音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姜凯不吭声,只是抽烟。半晌之后才开了口,眼睛像两把尖刀扎在张景脸上:“我要让你永不安宁。”
永不安宁。
这四个字在张景脑子里盘旋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季东勋都洗完澡抱住他了,张景还因为这几个字而有些迷茫。
怎么才算永不安宁?季东勋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没擦掉的水珠,张景看着他的脸,在心里轻轻笑了笑。是要去打扰他吗?毕竟除了这人之外,也没什么能让他不安宁了。
季东勋神色温柔,问:“这么看我干什么?”
张景说:“就想看看。”
“行,好好看看,”季东勋亲亲他的脸,“看完就好好睡觉。”
“嗯,”张景是难得的好说话,“看一会儿。”
季东勋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静静陪着他。张景最近很温和,之前身上带的刺都慢慢自己摘掉了。有时候季东勋会觉得看到了从前的他,只是眼神是不同的。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很长。
张景晚上睡得不熟,感觉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特别不踏实。睡着的几次做了很多梦,几分钟就换一个,纷纷乱乱,睡得头疼。
张景索性睁开眼不再睡了。
他侧躺着,看着黑暗中季东勋模糊的脸,视线中只能看到个轮廓。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能看得非常清晰,连他的每一个睫毛都看得清楚。
张景笑了笑,其实不是眼睛看得清,是心看得清楚。这个人的每一寸他都刻在心里,别说还能看见个轮廓,就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不也画过无数次了么。
他的呼吸很平稳,让人听着都觉得安宁。
张景的脑中开始播放从他们最初认识到后来在一起,再到最后分开的画面。他那么爱这个人。
记忆中的季东勋一直是温柔的,带着他特有的那么点小骄傲,淡淡笑着的时候那股劲儿勾得张景魂都快没了。他恨不得每一分钟眼睛都黏在季东勋的脸上,连眨眼都舍不得。
季东勋那么好,但是从前的张景却一次也没觉得自己配不上过。年轻的心里只充满着喜欢和爱,他越好自己就越骄傲,跟合不合适配不配得上这些都无关。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后来毕业了分隔两地,周末看他一眼就足够自己撑过下一个五天。那时候张景依然满身都是拼劲儿,想奋斗,想养他。虽然季东勋家世好虽然他有钱,但是我男朋友那么好我得让自己也变得更好啊。
再后来因为姜凯,他们有过几次争吵。张景闭上眼睛,他的画面停在最后一次争吵的时候,季东勋说了声“好”然后离开的情景。那是季东勋离开之前,张景看到他的最后一眼。他的眼睛很红,眼神里那么难过。
最初张景每次想到这个画面的时候,他心里是有恨的。恨自己的口不择言,也恨季东勋说走就走太决然。
张景又睁开眼去看季东勋的脸,他脑中一闪而过白天姜凯说的那句话。
“永不安宁”这四个字简直有魔力,就像一把剪刀,突然剪断了张景原本纷乱复杂的心理纠葛。
从这次季东勋回来到现在,张景一直在退。他一步也不敢向前走,原因很多。开始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当初季东勋一走四年,有恨。后来把过去的都放下了,又因为自己的病不敢向季东勋伸手。向前迈不出去,向后退又舍不得。
现在再加上一个姜凯。
张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季东勋的脸。从始至终张景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凭什么姜凯说让他永不安宁他就要不安宁?
病的事实在无可奈何,但是别的事情,又凭什么成为他跟季东勋之间的阻隔?
第二天早上季东勋起来的时候,张景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在餐桌边等着他。季东勋笑着问:“这是等着我喂食呢?”
张景也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