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到,内心深处的悲凉和渴望。
他动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袭去,寒冷的冰棱在瞬间凝聚,心念一动就射了过去,似乎要把整个人都戳穿!
瞬息之间,冰棱穿过了他。
下一秒,无穷无尽的寒冷在空气中蔓延,空气凝华,血液汇聚,一时间整个通道竟被无数的冰棱贯穿!
哪里都是冰,哪里都是寒气。
那道身影的衣袍动了动,掩在其下的手伸了出来,似乎毫无魂力,他站在了里幽冥不远的地方,或者说,近到危险的地方。是以,他伸出的手几乎就可以直接碰到对方!
幽冥瞳孔闪过残忍的味道,冰刺瞬间洞穿了对方细腻的手。血液顺着皮肉的起伏,顺应着寒冷的温度,冻结并没有任何意外。
对方恍若未觉,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冰棱摧枯拉朽一般洞穿,并没有看到流下来的血液冻成了块儿结在了他的手上,也没有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感以及冷感。速度不变的伸出手去,快要碰到幽冥的脸的时候,幽冥抬手,血肉瞬间粉碎,涤荡在空气中,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手腕。
对方依旧动着手腕,下一秒,幽冥的瞳孔缩了缩,他的手臂都不能愈合的伤势意味着这里的黄金魂雾稀薄到了一定的程度,然而,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手腕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催生着骨骼,血肉,皮脂,转眼间就是一只崭新的,似乎从来没有收到过伤害的光滑白皙的手!
幽冥没有再动,只是他身处的通道周边所有凝聚的冰棱,在下一秒收到命令,狠戾无比的向着那个身影刺去。
血色几乎模糊了视线。
瞬间千疮百孔。
幽冥身形晃了晃,有些不稳,以至于冰棱在刺穿之后的控制有所削弱,所以那道身影毫不费力的将所有刺穿身体的冰棱粉碎成渣,或是飘摇在空中,或是掉落在脚下,一瞬间晶状体所构成的光线充满了通道,幽冥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勾着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血越流越多,在脚下汇集。
那只手终是没有被阻挡,轻轻的放在了绿眸青年的脸上,轻柔的抚摸着。
青年怔了怔,呆愣在了原地,似乎想说什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口。闭了闭眼,已经够了。在张开时,他依旧是那个以杀戮为乐的【杀戮王爵】。
千刀万剐,千疮百孔,已经完全满足了幽冥当初发下的誓言。
浓浓的悲伤泛起,咸味开始蔓延。那只手动了动,抹去了不断落下的泪水。
幽冥有些呆愣,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那道身影静静向前迈步,幽冥看着他,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被包裹在血色淋漓的衣服下的身躯,他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到是有多深的疤,多大的伤口,多深的痕迹。原本结晶无暇的白色斗篷,再被伤到的一瞬间支离破碎,完全遮掩不住的伤口始终淌着血。与瞬间重塑的手不同,他身上的疤痕没有一丝一毫愈合的痕迹。
直到被拥住的时候,幽冥依旧恍惚的想着:如果重塑手掌是为了抹去自己的泪水,那么粉碎的冰棱是否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的拥抱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5200,很巧合的整数
☆、过渡为主,原创很多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空寂而幽长的甬道,此刻只剩下银尘一个人。
他缓慢地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尽管刚刚,他做了这一生以来最耻辱的一件事情,不过,作为让天束幽花进入【魂塚】去寻找麒零,告诉麒零正确离开【魂塚】方法的代价,银尘心甘情愿。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愤怒,而是一种重新获得希望的喜悦,这样的神情映衬在他冰雪般俊美的脸上,就像是被阳光照耀着的雪山般,散着一种让人热泪盈眶的动人力量。他甚至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而当他快要走出甬道的时候,他身后的碧蓝苍穹上,仿佛突然渗开了几缕黑色墨水,随后黑色的光雾变成卷动的风,旋转着下沉,然后,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降落在他的身后。
“你刚刚完全没必要那么做的。对一个【王爵】来说,太耻辱了。”黑色的身影对他说,声音透着一股浑厚的金属色泽。
银尘转过身去,看着背后高大而健壮的身影,仿佛是一尊远古战神般的躯体充满了力量。来人轻轻地摘下罩在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张仿佛被风雪吹动了千年的坚忍面容,磅礴的力量感充盈他的躯体。但是他的脸色,却呈现着一种不协调的苍白。
“我是【五度王爵】,鬼山缝魂。我的【使徒】鬼山莲泉也在【魂塚】里。如果运气好的话,你的【使徒】麒零,应该会遇见她。莲泉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肯定会帮他的。”
银尘点点头,没有太过在意,说:“如果能碰见,那就更好。”
鬼山缝魂说:“所以你刚才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
银尘轻轻地笑了,面容仿佛阳光下起着涟漪的湖泊,“换了是你的【使徒】,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确实会这么做,”鬼山缝魂点点头,“不过那是因为,我的【使徒】是我的亲生妹妹,我们有血缘关系。”
“我不在乎麒零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或者我和他认识多久,”银尘的表情认真而严肃,“只要他是我的【使徒】,我是他的【王爵】,那么为了他做什么,我都可以。”银尘看了看鬼山缝魂,“你也是【王爵】,难道你还不了解【王爵】和【使徒】之间的感情么?”说完银尘转身走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从来不与人过多地交往,也不愿意与人同行。
“你现在是要去【深渊回廊】么?”鬼山缝魂问。
“是,去等麒零从【魂塚】里出来。”银尘停下来,不过没有回头。
“你告诉过他要拿取什么【魂器】么?”鬼山缝魂问。
“还没来得及。”
“所以,他应该不知道他要拿的是【回生锁链】吧?”
阳光下,银尘站立着没有动,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缓慢到怪异的姿势转过身来,光线照耀着他白色披肩边缘的锐利刃片,出危险的光,“你为什么会知道,麒零的【魂器】是【回生锁链】?”银尘半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线,随着他全身的刻纹回路,渐渐爬上了他的脖子。
“收起你的敌意,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什么真相?”银尘问。
“为什么‘获取【回生锁链】’这样一条【白讯】会同时给不同的【王爵】【使徒】的真相,”鬼山缝魂盯着银尘,“以及,我和我的【使徒】,被【杀戮王爵】幽冥追杀的真相。”
“幽冥?”银尘凝重地点点头,“如果幽冥要杀你,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当然不可能活到现在,相信你也可以从我的脸色看出,我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失血过多,而且魂力大量耗损,这当然就是拜幽冥所赐,如果幽冥不是遇见了另一个更厉害的人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开玩笑了,”银尘的瞳孔变得越来越细,“比幽冥更厉害的人,只有当今的【一度王爵】,但是我们都知道他从被封号为【一度王爵】起,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预言之源】,离开过【白银祭司】一步。”
“所以说,让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这个人也在【深渊回廊】。反正你也要去【深渊回廊】的不是么?就当是顺路好了,你也不吃亏。来不来,随便你。”说完,鬼山缝魂转身朝天空飞掠而去。
银尘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用力跃上两边的高墙,卷动着呼啸的白光,追随着那道天空里飞席卷的黑色光缕而去。
银尘随着鬼山缝魂一起朝地面降下去。落地之后,他依然紧紧追逐着前面正在飞快移动的鬼山缝魂,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深渊回廊】深处走去。突然,前面的黑色身影停了下来,然后鬼山缝魂转过头,对银尘小声而急促地说了句“你往前走,等一下我来找你”之后就转身消失在高大的森林阴影里,随之消失的是他的魂力。很明显他把身体里的魂力都隐藏了起来。在他强大的魂力消失的同时,前方浓厚的雾气里,一股仿佛怪物般暴戾而放肆的巨大魂力,朝银尘飞快地席卷而来。
幽冥高大而敏捷的身影,站在银尘前面,像一个安静而邪恶的神。
“啊……真是巧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幽冥碧绿的瞳孔盯着银尘的脸问,表情带着一种邪恶的戏谑。
“接我的【使徒】,他从【魂塚】出来。”银尘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这里又是干什么?”
“我是【杀戮王爵】啊,当然是在负责杀戮了,”幽冥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笼罩着一股邪恶的诱惑力,他轻轻地伸出手,托起银尘俊美的脸,他野兽般幽然的瞳孔靠近银尘的脸,“不过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可舍不得杀你。”
“之前你为什么要把【诸神黄昏】释放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它对【王爵】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银尘抬起手把幽冥的手拂开,冷冷地说。
“哈,你被它吓到了么?还是说,这么久了,你依然对‘魂兽’有阴影啊?还忘不了‘他’啊?”
砰然爆炸的魂力把银尘白色的长袍鼓动得翩然翻飞,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凛冽的杀气。
“你激动什么,”幽冥懒洋洋地说,“我要是你,早就放弃了,不会等到现在。找了这么多年,你累不累啊。他死了。就算没死,他现在也是个怪物……哈哈,我懂了,难怪你一直都不舍得重新捕获第一魂兽,是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的怪物吧?否则,以你那种强大到变态的魂力,再加上第一魂兽的力量,又怎么会一直屈居【第七王爵】这种低级到仿佛蝼蚁般的位置呢?更不用说他了。”
“他——”,“他在这里。”幽冥率先截断银尘的话语,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下衣物,被风撩开的斗篷下是一片肌肤,他并没有穿上衣。
银尘看到,满是青紫和暗沉的痕迹,他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
说不出是怨愤还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能够接到杀你的【红讯】,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我会一滴一滴品尝你鲜血的味道的,我最爱的【大天使】。”
银尘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是什么。
幽冥勾起锋利的薄唇,“银尘,我相信你也一定很期待不是吗?”
他肩上的斗篷被人用手覆盖住,安安分分的落在原地。他的耳朵被来人的唇咬住了,腰也被对方用手束缚住,完全看不出半分虚弱的模样。
幽冥的笑容僵了一下。
银尘的手握成了拳头。
袭用舌头舔了舔已经血红的耳垂,舌头探入其中,再次分离时拉扯出一道细细的银丝。
“乖,别聊了,我们该回去了。”袭用着诱惑的语气,转头看向了有些摇摇欲坠的银尘,顿了顿,“银尘,你不用担心,进去的三个都会没事。”
然后拉了拉幽冥的手,握紧之后,原地空留那道白色冰冷的身形。
银尘不是第一次想过幽冥追杀对方的原因,却是真的没想到那般狂妄嚣张的幽冥,会是那般模样……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雾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几乎像是黏稠的乳白色液体荡漾在整个幽绿色的峡谷中。光线照不穿整个峡谷,只有少数像是光剑的束状光线从高高的树冠缝隙里笔直地刺进长满苔藓的泥土里。
鬼山缝魂和银尘,此刻正站在那个坐在树下、看起来孱弱无比的苍白少年面前。
“我把银尘带来了。”鬼山缝魂对苍白少年说着。
苍白少年慢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纯净的充满光芒的瞳孔,像是两面被大雨淋湿的湖泊。他的声音虚弱极了,听起来仿佛是被飓风吹动下的软草。
“你知道为什么,我必须找到他么?”苍白少年轻轻地对鬼山缝魂说,他白皙的脸在周围绿色的光线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精致瓷器。
“我不知道。”鬼山缝魂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恭敬地说。
“你可知道,你们其他的【王爵】,和【一度王爵】,有什么区别么?”
“【一度王爵】一直以来都不会在众人面前现身,大家也都不知道他是谁,传说中他甚至就几乎是神的转世。所以,我们都接触不到。”鬼山缝魂继续回答。
“【一度王爵】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除了拥有足以称霸天下的独特灵魂回路之外,他还有一个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同时拥有三个【使徒】,每一个【使徒】都继承了他那种具有压倒性的、凌驾于一切万物生灵之上的灵魂回路和他的至今未被人知道的【天赋】,并且,没有人知道哪一个【使徒】是他的继承者,不到【一度王爵】死亡的最后那一刻,或者说他主动退位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一度王爵】是谁。他的三个【使徒】都以天使的名字命名,他们分别是【海之使徒】雾涅尔,【地之使徒】米迦勒,还有就是【天之使徒】路西法。”
说完,苍白的少年抬起头,用他仿佛水晶般透彻的眸子,凝望着银尘,说:“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上代【天之使徒】,路西法银尘。”
银尘和鬼山缝魂都沉默地站在苍白少年的面前,一动不动。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头顶浓郁的树冠和空气里黏稠流动的雾气,照在苍白少年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孱弱,整个人透出一种一击即溃的脆弱美感。
鬼山缝魂看起来像要说什么,但是一直忍着没有开口。
苍白少年用他仿佛琥珀般的瞳孔,看着缝魂,“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缝魂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头,小声说:“如果银尘是上一代【天之使徒】路西法的话,那么,他的灵魂回路和上一代的【第一王爵】应该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他的魂力应该远远越我们才对,但是我所感应到的他身体里的魂力和他的运魂方式,都不具备这种压倒性的优势……”
“他和你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