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泽的确很好说话，乔安一提出这个想法，他想也没想，痛快地应允了。
乔安之前总觉得，严格说话时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总有些使不上力气的感觉。而当他戴上耳麦，开始录音后，整个人都变了样子。
在这两个小时里，严格不只配了男主的角色，连王府老奴、街头小贩等各种龙套角色都包在了身上。不论是正当壮年的王爷，还是年近花甲的老奴，配上严格的声音，电视里角色的形象立即变得更为鲜明。
最重要的一点，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虚……
乔安想起自己做节目时，一旦连续录制超过三个小时，巴拉巴拉讲得口干舌燥，等下了节目之后，别说说话了，就连基本的跟人沟通的欲望都没有。
或许严格的“虚”，是为了把精力留在配音上？乔安不停地为男神的虚找理由。
管他声音虚不虚，只要不肾虚，那都不是事儿！
乔安一整天都沉浸在男神的声音中不能自拔，直到大晚上苦逼地等公交上班时刷起朋友圈，才被同事们发布的动态拉回了现实。
她没做评论，也没发布相关的动态，只不过在看到小学同学分享的某条食补治肾虚的推送后，默默点击了转发……
工作时，大家心情明显不好，都强打着精神说笑。毕竟全栏目被人黑了，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就连平时话最多的舒露，也有些强颜欢笑。
不论谈论什么，最后都会忍不住把话题转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上去。
魏四时来接乔安时，两人又聊起这件事，乔安忍不住感慨：“还好宋毓请假了，不然我们真的要全军覆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出来，到底是哪个贱人。”
舒露一直称呼作案的那位为“贱人”，一晚上的耳濡目染之后，乔安也觉得没必要给那人留口德了，索性叫那人“贱人”，算是出口恶气。
魏四时仍专心开车，在安静了几分钟后，默默开口说：“他们已经在监控里查到了，你所谓的那个‘贱人’。”
“什么，查到了？那抓住了吗？”问题刚问出口，乔安便否定了自己。如果真的抓到人了，应该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们这群受害者才对。
果然，魏四时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快，不过应该也没几天了。那个人作案时全身上下武装得很到位，完全看不到正脸，往前翻了一天的监控之后，警方发现了些端倪。”话落后，他停住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魏四时在犹豫，他自己的那些想法，到底该不该跟乔安挑明。
乔安本就是那种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魏四时这说话说半截便没了下文，她还不如不知道痛快，追问道：“说啊，什么端倪？”
车开到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魏四时放缓了车速，把车子停住后，转头盯着乔安，眼神薄凉，“你说的那个幸运的宋毓，前一天晚上见过嫌疑人。”
“她见过那个人？”乔安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难怪她今天请假了，莫非……”她她猛地转过头，眸子收紧，紧盯着魏四时问道：“莫非那个贱人在前一天就对她下手了？”
魏四时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乔安怎么智商越来越不在线了，如果真的是被嫌疑人下手，消息早就得传得沸沸扬扬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里瞎担心。
他扶了扶额头，肘部撑在车窗边框上，耐着性子引导乔安：“交通频道那个女主播被砸鸡蛋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好像是叫乐乐的吧。突然提她做什么？”
砸鸡蛋？难道宋毓也被砸鸡蛋了？乔安拍着手，恍然大悟道：“哦！宋毓被砸了？”
“砸个屁啊”魏四时终于忍不住了，“你连别家频道主播被砸鸡蛋都知道，甚至连人家主播的名字都记得，如果宋毓真被那人怎么着了，这事儿还用我告诉你？”
乔安满头黑线，抱怨说：“你拐弯抹角讲这么多做什么，两个字‘不是’回答我，我这不就知道了……”
“行行行，我不跟你这个低智商的人说这些了。”魏四时翻了白眼，看到红灯转了绿灯，慢慢加速车子，重新上了路。
魏四时不像乔安那么宅，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追剧，整天对着屏幕犯花痴。他像是另一个极端，热爱一切的社交活动，在消磨时间的同时，打通各方人脉。
同时期进入电台的同事里，魏四时算是事业发展最快的，台里收听率最高的一档娱乐节目，他轻而易举便收入囊中，搭档另一位前辈主持。
当然，他的朋友圈不只是圈内人，甚至连台里保安室的大叔小伙们，都无一例外地跟他称兄道弟。
上节目之前，魏四时特意去了一趟监控室，给那群哥们儿递了几根烟，便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也亲眼查看了警方查调出的监控记录。
宋毓与黑衣人对峙的画面，在视频中清晰可见。另一边的监控显示乔安她们一行人下了电梯，有说有笑。宋毓上车之后，黑衣人稍作停留，目睹了全过程，最后还趴在车窗上跟宋毓做了几个意味深长的动作。
“那女的出来时狂按喇叭，大晚上的，吵得我耳朵都快聋了。她刷卡的时候我瞥了她一眼，脸给吓得惨白惨白的！”当天停车场门口值班的大叔补充说。
魏四时把当时的情况猜了个大概。值班大叔应该又偷偷打盹了，没有工作证的黑衣人，或许就是趁着大叔不注意的空档，偷偷溜进了地下停车场。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卡刷电梯，所以只能在下面徘徊，直到遇到宋毓。
宋毓在大家眼里是另一个受害者，警方即便去问她的话，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实情。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宋毓如果真的想说出来，早就应该开口了，又怎么会等到事情发生了之后，警察来追问了，再全盘托出，惹祸上身呢？
一番分析下来，魏四时对那个黑衣人的身份虽然没有任何进展，但却确定了一点：那个宋毓，没那么简单。
在魏四时看来，乔安不是傻白甜，也并非没心机，但跟宋毓一同工作了这么久，对她的性格似乎并没有任何察觉。而这更在侧面印证了他的观点，宋毓极善隐藏，或许隐藏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在事情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魏四时只能先避重就轻，客观地跟乔安讲述了他在监控里所看到的画面，只在最后加上一句提醒：“你要小心宋毓。”
乔安本想替宋毓辩驳，人家宋毓不就是之前打听过你想追你吗，用得着到现在还提防吗！可当她看到魏四时严肃而又认真的神情后，终究还是没开口，默默点了点头。
魏四时这是怎么了，一向没心没肺，突然对人家生出这么重的防备心，这也太敏感了。
他明明是狮子座，怎么越来越像巨蟹座了……
气氛有些沉闷，乔安识趣地把话题翻到另一章，说：“快到周末了，这周你还去养老院做义工吗？”
这是魏四时最让乔安佩服的地方。乔安记得，从大学时起，每个月魏四时都会抽出一个周末的时间，去到城郊的一家养老院做义工，有时只是帮老人理发，或是推着他们在花园里晒晒太阳、聊聊天。乔安不时也跟着去凑凑热闹，久而久之，跟着也成了习惯。
这个月已经过去了大半，想来魏四时也该去养老院了，乔安便顺势提起问了问。
魏四时在电梯中听到乔安这个问题后，像看神经病一样上下打量着她，问：“你没吃错药吧？我什么时候去过养老院？”
电梯抵达了他们租住公寓的楼层，魏四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砍价活动
夜已深，除了魏四时节奏感人的呼噜声，四周再无其他声响。
乔安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她索性睁开了眼，紧缩着瞳孔，适应扑面而来的黑暗。月光透过窗帘晃进房间，企图用自己微弱的光亮冲破黑暗，却只能无力地在梳妆镜上泛起幽幽银光。
明明不是该思考人生的时间，乔安却一直心神不宁。
魏四时突然变得谨小慎微，对于这点乔安倒是不怎么在意，只当是恋爱中的男人敏感多疑。但乔安记忆中他分明曾做过的事，却被当场毫不犹豫地否决，这一点，乔安怎么都想不明白。
之前对于宋毓的记忆，似乎也出现了偏颇。乔安印象中那个开朗明媚的宋毓，在大家的记忆中却是个情绪起伏不定的人。
乔安细想，就连她自己的穿衣风格，也是从那以后有了改变。
这一切变化的起点，无一例外，都是在那十几次的时间循环结束后。像是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么这些变化的后续影响，又会是什么？
次日一大早，手机就在乔安的耳边不停地震动。乔安被吵醒时仍迷迷糊糊地，有气无力地接听了电话，一听到那边是台领导的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
“领导，有事儿您说话。”直觉告诉乔安，车子的事情应该查出来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第六感这种神奇的东西，那边领导在表达了慰问之后，为难地开口：“咱们那个赞助商，市里最大的那家家电城你应该知道吧？是这个样子的，本来跟他们都约好了，今天台里派个主播去做活动，这个任务原本是交给了小宋的，这个你应该也知道吧？”
乔安当然知道。通常情况下，做活动这种事大部分都被宋毓一手揽下了。台里本就喜欢外派他们所看重的人，再加上乔安并不积极参与，因此很少出去做活动。
宋毓请了假，领导大早晨又突然来了通电话，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想让备胎乔安去顶班。
“我知道，您接着说。”乔安装作不明白，让领导继续往下叨叨。
“这几天小宋请了假，她身体不舒服，确实去不了现场，但人家赞助商又指定了要你们节目的主播，活动背景墙都做好了，你说这不是难为人嘛！”领导说完，紧接着叹了口气。
尽管乔安此刻心间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还是维持着声音的和缓，说出了领导想听的话，“那要不，我去？”
我去……
活动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半点，正是人流量大的时间段。乔安在接到地址等相关信息的通知后，提前去了现场。
想着要在户外待上几个小时，乔安特意找了条厚厚的围巾，紧紧绕在脖颈上。
家电城在马路一侧，另一侧则是个广场，沿着马路的那面有一排小摊贩，此刻正忙碌地招呼着客人。
乔安在广场这侧下了车，没急着联系主办方。她的脚步不听使唤，循着鼻子闻到的香味走到烤冷面的摊位前，点了一份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大快朵颐。
吃东西的时候，乔安眼睛不时地注意着对面的家电城。店外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只有一位工作人员在做着后期工作。
舞台背后的背景墙上几个大字格外突出，“FM97。5音乐不眠当家主播——宋毓”。工作人员拿着新做的贴纸，手脚利落地盖住了“宋毓”二字，随后贴上了乔安的名字。
贴好名字后，工作人员站远了，最后确认一眼便进了店里。
从乔安的角度看过去，背景板上赫然出现的两个白色大补丁，在蓝色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特别是新贴上的“乔安”二字，怎么看都有些歪斜。
路过的行人都要转头看上两眼，可看完后还是会继续往前走。原本就没有人在意，歪不歪的，又有什么关系。
吃过东西，乔安联系了活动主办方。
出来迎接她的负责人小徐，见到乔安只身一人前来参加活动，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
他自诩做过不少的活动，一般广播电台或是电视台的三流主持人，为了显示身份，通常都会用单位的司机，带上私人助理。缺什么就显摆什么，这话放在哪里都在理。
眼前这个乔安，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是一个人过来应付，想来连三流主播都算不上。
心里带着鄙夷，小徐嘴上却尊敬得很，一口一个“乔老师”称呼着，交代着乔安活动的相关流程，并且不停暗示乔安，穿多了……
乔安虽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倒也清楚他们的套路。无非是先提高产品的售价，再打着主播帮顾客砍价的名号，活动现场以低价卖出几件产品，后续借着活动的余温，增加产品销量。
乔安被安排在活动中间的时候出场，她在店里坐着，听着外边的动静。
活动的主持人是主办方另找的，话语间洋溢着婚庆司仪的味道，从开场便不停地抖机灵、甩包袱，活跃着现场的气氛。
在几个辣妹结束了热舞之后，台下观众已经围得满满当当。那边人一多，场子热了，终于轮到了乔安上场。
乔安想起之前小徐说自己穿多了，可她又实在怕冷，于是只摘下了围巾，把脖颈暴露在冷风中。
她打着哆嗦往上台的台阶迈，在听到主持人对自己的介绍，差点儿一脚迈空。
“下面，让我们掌声欢迎FM97。5的当家小花旦，乔安乔老师！掌声欢迎！”
呵呵，当家小花旦，这位主持人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乔安硬着头皮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跟大家打了招呼，“大家好，我是乔安。主持人你好。”
不是当家主播，不是当家小花旦，不是乔老师啊喂！
主持人在乔安出场之后，从乔安主持的节目夸到乔安的声音、容貌，说起话语速极快。乔安一听便知道，这些溢美之词全都是套路，只需换个名字，便能拿来糊弄台下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观众信了主持人那通夸赞，就算不认识乔安是哪路神仙，等到砍价的时候，怎么都能对这个嘉宾产生好感。只要有人参与，产品能卖出，主办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活动结束后，乔安完成了主办方交代的任务，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没等她缓过神来，一群人涌上舞台，争着合照要签名。
乔安还是头一回有这种待遇。主播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乔安就算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甚至告诉别人自己姓名，人家都不一定认得出她是谁。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要签名，乔安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前只在餐厅结账签单时才会被要签名啊！
乔安保持着微笑，淡定地接过大家递来的纸笔。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