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大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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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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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在医科大学丸山彻二副校长办公室里,丸山彻二和中方校长、训导主任等要员恭恭敬敬地坐在会议桌两侧。

贵宾是伪满洲国总务厅长官星野直树和协和会副会长白浮白,他二人坐在长桌一端。星野直树是个五短身材的胖子,一脸络腮胡子,鼻梁上架着细金丝镜,显得脸更大、更浑圆。他这个总务厅权太大了,他直接效命天皇,傀儡皇帝溥仪必须由他牵线摆布。

星野直树道明来意:“我和白浮白君是奉皇上旨意,来到贵校,是专程来的。皇上说,在满洲国各大学、国民高等率先供奉天照大神,关系国本,这个仪式必须隆重,届时溥仪或张景惠会来躬逢其盛。”

丸山彻二大声说:“遵命。”他说,皇帝陛下或总理大臣肯亲临医大参加恭请天照大神仪式,是莫大荣幸。供奉天照大神的鸟居已建好,是仿照建国大学的样子建的。

白浮白方才陪星野总务厅长官去看过新建的鸟居,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不合格,太小气,要推倒重来。

星野直树强调,供奉天照大神是国策,很多学校很不得力,他去过几所大学、国高,很多学生迄今并不知道天照大神是怎么回事。

白浮白印证了这说法:“可不是!我在国高四年级考卷,有的学生说天照大神就是乡下人围上有铃铛的腰连裙子,敲起狍皮鼓,一男一女半疯半痴地跳大神。这不成萨满了吗?”有人捂着嘴偷着乐,白浮白自己却不笑。

“这都是你们这些校长、副校长和训育主任的失职所致!我今天带来了一份《国民训》,马上印发给每位师生,以后朝会上要让学生用日语背。”说罢让身后的助手把《国民训》发到与会者手中。

丸山彻二翻看着,小心地提出了异议:“《国本奠定诏书》、《回銮训民诏书》,这是过去朝会上要背的呀!”意思是又多了一个,背不过来呀。

白浮白说:“多多益善,都背,多背一个有什么不好?况且,你们好好看看《国民训》是什么内容就清楚了。”

星野直树干咳了一声,加重语气训导在座的人:“《国民训》第一条就说,国民须念建国渊源发于唯神之道,致崇敬于天照大神,尽忠诚于皇帝陛下。”

哦,原来要旨在于此。丸山彻二起立表态:“新京医大一定照办,让每个学生都背下来。”

星野直树要求更高:“光背不行,要让学生明白,天皇是万世一系的,天皇就是天照大神的后代。既然满洲建国始于神,奉天照大神为建国之神,满洲事实上是日本的一部分,一定要让学生明白这个道理。”

在座的日本人回答得十分响亮,中国校长、教务长则嘟嘟囔嚷,或只有口型。

星野直树说:“三天内,必须重建鸟居,下星期一,集合到大操场,我会陪代表皇帝的总理大臣张景惠与同学们一起祭拜天照大神,还要训话,一定不能有半点疏漏。后天我再派人来检验结果。”

9

这天午后,青本平进邀李贵在建大棒球场打棒球。棒球是日本国球,在满洲国各大学、国高,打棒球成了高雅、时髦的运动。今天并没组成两队,实际上是练接发球。

青本平进发了一个刁球,李贵没接住,反倒摔了个四仰八叉,青本平进奔向二垒,又跑回本垒,李贵还捂着腰躺在地上哼哼。青本平进哈哈笑着把他拉起来,又打了几个球,李贵已是大汗淋漓,龇牙咧嘴,扔了手套。

青本平进喝了几口水,走到树荫下说:“你这么年轻,倒不如我。”

李贵也坐到树荫下说:“棒球大概天生是你们日本人玩的玩意儿。”青本平进拿出烟来让他抽,李贵抽了一支。

青本平进问他:“从吴连敏那里套出点什么没有?”

李贵垂下头不敢看他,嗫嚅地说:“还没有。”

青本平进展开了攻势,话说得很难听:“你父亲从劳工营回来了,你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是吧?”

李贵一震,吓得心怦怦跳,忙说:“啊,不,你别误会……”他连忙辩称,“不是不用心,一来人家防范得严,二来怕引起怀疑,也不敢深问,我是担心欲速则不达。”

青本平进并不理会他的解释说:“若后悔,不干也没关系。不要以为日本人是好对付的。”下边的话就是威胁了,“既然有办法把你父亲从劳工营里弄出来,也有办法再抓他第二回。”李贵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一点都不怀疑,日本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青本平进进一步威胁他:“就凭你爬到大烟囱上去写反日标语,也可以抓你进去,处以极刑。要证据有现成的,我早派人把你往烟囱上挂标语的情景拍了照。”青本平进真的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天哪,竟是李贵爬到烟囱上贴标语的瞬间。李贵傻了。他能辩白清楚吗?宪兵队会相信他是在施展“苦肉计”吗?

李贵的冷汗又顺脊背往下流了,他辩解道:“写标语的事你是知道的,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才……”

青本平进冷笑:“你说得清吗?我不给你作证,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完了,一环扣一环的圈套,李贵怎么也跳不出去了,他恨死青本平进了,可小命在他手心里,他丝毫不敢吭气。青本平进进一步震慑他:“如果不听我的,我还可以暗里告诉吴连敏,说你是打进他们组织的奸细!他们会比我们手软吗?”

李贵脸都吓得扭曲了,他双手捂脸说:“我没说不干,没说不听你的呀。”

青本平进说:“这就对了,一时拿不到情报和根本不想为我们卖力,我还是分得清的。”说罢,青本平进又把一沓老头票拍到他手上,“你拿去!这是活动经费,拉关系总不能太小气呀。”

10

新京医科大学大操场上,学生正在集合。他们也许还不明白,因为借了天照大神的光,才给每人发了一套新操衣。男生是一身黑,四角帽,立领制服,帽徽上、扣子上有“医大”两个烤漆字。女生则是黑色发带,青海魂衫,白制裙、白网球鞋,海魂衫上的两根飘带格外醒目。鼓乐队、仪仗队摆在校门两侧。

白月朗、陈菊荣在队列中,隔着过道与张云峰相距不远,他们相互用眼睛打招呼。日、满教职员在前面列队,校长和训育主任们站在最前面,一律是国防绿协和服,佩戴饰带,领口佩白色旗章,丸山彻二连勋章也挂满胸前,无比隆重。

另一支鼓号队在讲台一侧,当训育主任松本宽代用日语高呼“立正,奏乐、升旗、唱国歌”时,鼓号齐鸣,高奏满洲国国歌,教职员和学生齐唱:

天地内有了新满洲,新满洲便是新天地,

顶天立地,无苦无忧,

造成新国家,只有亲爱,

并无怨愁……

在国歌声中,两对旗手把日本国旗和满洲国旗在并列的旗杆上徐徐升起。

·6·


第七章

1

大同路开始净街了。警察和总理府侍从的摩托车开路,两侧有警察的马队护卫,张景惠的黑色奥斯汀缓缓驶来,车两侧分别插着日、满国旗。随员和各部日、满大臣的汽车、马队排了半里地长。紧随其后的是总务厅长星野直树,一身戎装,徐晴就在他的车上,旗袍装束,戴太阳镜,很是风光。白浮白的车子紧随其后。大街上市民一见国务总理车队过来,有的提前走避,来不及的便被警察吆喝着背过身去面壁而立,或被驱赶进小胡同。

张景惠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医大校门时,军奏队高奏《满洲进行曲》,操场上肃立的师生行注目礼。当张景惠在日、满随员陪同下走下汽车时,又一次鼓乐齐鸣,松本宽代带领学生敬举手礼高呼:“满洲帝国万岁!”“大日本天皇万万岁!”学生队伍中复诵出“万岁”的同时,都向国务总理行九十度鞠躬礼。

张景惠穿着草绿色的协和服,领口缀着精致的协和证章,肩上斜挂绶带,左上衣口袋上缘是几排彩色勋标,他太胖,侍卫扶着他才上了讲台台阶,为显示威风抖擞,他挺胸凸肚地站到了台上。松本宽代喊过礼毕,鼓乐声中,丸山彻二等校长走到台下,向张景惠、星野直树等官员行礼毕,大声说:“启禀国务总理阁下、总务厅长阁下,新京医科大学全体日、满师生恭迎天照大神仪式将在今日隆重举行,请阁下训示。”

张景惠扬起油光光的脸,声音明显带点娘娘腔:“那就开始吧。”

丸山彻二于是转过身来,拉长声说:“恭迎天照大神!”

鼓号声震耳,戴白手套的中方校长在仪仗队簇拥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黄布覆盖的匣子,迈方步走出鸟居所在的小树林,走在白石头甬路上。走下台阶后,丸山彻二将黄布包袱接过,高举过顶,极其庄严,黄包袱一出现,松本宽代又高呼:“全体鞠躬!”这回,连台上官员也鞠躬了。张云峰向左边的唐庆华扮了个鬼脸。他们也不得不鞠躬。

天照大神神器摆到了讲台上的讲桌上,松本宽代喊过“礼毕”又说:“请总理大臣阁下训话。”

张景惠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开始演说,他是照本宣科,听上去他的声调像是使足了气力的太监,干涩而尖细:“去年,满洲帝国皇帝陛下有幸亲自到亲帮去朝见天皇陛下,并荣幸地请回天照大神回国,永世奉祀,这是我三千万满洲同胞的无上光荣。我满洲实行五道,是皇帝陛下的伟大理想,访日的实现,即完成了五道理想,也就是千古不灭的建国精神,日满一德一心,一体不可分,永存保持协同,在大东亚新秩序建设上,古来圣贤都未能实现,而大满洲明显地实现了。”

星野直树带头鼓掌,会场掌声并不热烈。接着,丸山彻二高呼:“恭请祭神器!”

张景惠和星野直树上前,白浮白与官员们也站在显要位置的左右侧陪祭,张景惠戴丝质白手套的手先打开黄布包袱,交给星野直树,再打开木匣,匣子里面有短剑、圭玉和八咫镜三件神器。

学生方队中,张云峰心里说:我寻思啥宝贝呢,就一个小镜子、一把小刀啊!这怎么就是神呢?大概白月朗有同感,与他交换一个眼神。

星野直树便唱喏道:“向天照大神拜祭,鞠躬!”张景惠带头弯腰致敬,操场上所有人行九十度礼三次。

直起腰来的张景惠又拿出一份讲演稿,扬起他那干涩尖细的嗓音:“同学们,皇帝陛下在《国本奠定诏书》里已经说过,奠国本于唯神之道,张国纲于忠孝之教,但唯神之道并不是宗教,乃是知与行的结合,日本天皇乃是万世一系,据日本史书记载,有个神代,始祖就是天照大神,他降临于大八洲荒岛,令神将武尊征服了各部落凶神,建立了苇原瑞穗国,即今天的大日本国。天照大神以三种神器治国,从神代传到人代,万世一系。垂于无穷,三样神器就是天丛云剑、八咫镜和八极琼曲玉,它们分别象征智、仁、勇。今后,你们每天朝会之前,除了要继续朝拜日本皇宫和帝宫外,也必须祭拜天照大神,在每次饭前,你们必须闭目对天照大神表示感谢,才可以吃饭。还有,如今皇上已多次颁布圣旨,日语是国语,我们平常说的话,是满语,在校园里,不准说满语。将来,回家也说国语也就是日语的时候,就差不多大同了。”学生队伍中响起嗡嗡声。好在仪式不长,只半小时就告结束,天照大神又被吹吹打打地送回了鸟居。

完成仪式的总理府车队向校门驶去,忽然刮起了大风,一时黄尘漫天。前面是学生退场回教学楼的队伍,尽管开路的马队拼命呼喊,用马鞭子敲打皮靴,只顾低头避风的女学生们听不见汽车不停的鸣喇叭声,有的女学生们听见了也不在乎。白月朗用围在颈上的一块藕荷色纱巾蒙在头上挡风沙,很多女生效仿,一时蒙面者更肆无忌惮地在总理车队前乱闯了。这可急坏了校长丸山彻二,他从体育教员手中接过哨子,拼命吹哨,但女学生们让路的速度极其缓慢。张景惠的日系侍从武官兼秘书小原二郎很生气,他说这些女学生太讨厌了,她们是故意的,应当用马鞭子教训她们,她们这是大不敬。

张景惠看看昏黄的天空,不想让学生骂他跋扈,慢就慢点吧,他自我解嘲,学生们不会故意挡他的驾。况且对女孩子们太凶了,会惹人说闲话。他正要摇上车窗,一阵大风忽然飘来一块藕荷色纱巾,不偏不斜,蒙在了张景惠的脸上,他吓了一跳急忙撕扯。

小原二郎大惊:“这是谁干的?”

张景惠自己取下纱巾,并不介意,且下意识地闻了一下,纱巾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幽香。恰这时,被刮走了纱巾追踪而来的白月朗追到了张景惠汽车前,正见张景惠嗅他的纱巾,她尴尬而又害羞,纱巾也不想要了,扭身就走。

张景惠叫司机“停车”,他叫住白月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个少女竟如此美丽,把他看呆了。经过小原提醒,他才恢复常态,亮了亮手中的纱巾,对白月朗说:“小姑娘,你是来找纱巾的吧?”

白月朗仗着胆点点头:“是的,总理阁下。”

侍从武官小原二郎板起脸来训斥她太不像话了,说:“你冒犯了总理大人。”

张景惠温和地说:“别难为她,怎么能怨她?”

白月朗说:“如果有错,也是大风的过错,请把纱巾还给我吧。”

张景惠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开朗的姑娘,一扫脸上固有的阴霾之气,把纱巾还给她问她叫什么名字?白月朗只好报上姓名。

张景惠说:“白月朗?好,月白风清,月色朗朗,好名字,人如其名。你姓白?那应当是满族的了。”他显得很亲热。

白月朗没有正面回答,反倒说了一句带刺的话:“满人也不如日本人吃香啊。”

日本侍从官瞪了她一眼训斥白月朗:“说话时要先说启禀总理阁下,不能直视上司,要鞠躬垂手,更不能蔑视日本人。”

“不要为难她。”张景惠说,在他周围,已经很少见到这样清纯的人了。忽然看见侍从武官正不满地盯着他,便闭了嘴,阴云又刮上脸来。白月朗冲张景惠一笑,一转身走了。张景惠竟目送她远去,良久。

张景惠和侍从官相互看了一眼,他提醒张景惠,道路已清出来了,意思是应当马上开车离校。张景惠看前面,学生果然都退到了路两旁夹道行注目礼了。似乎很失落的张景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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