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大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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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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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从梁父吟家出来,岸信石斋直接赶往湖西会馆,半夜三更叫门可费事了。岸信石斋在门厅里轻轻走动着。

门终于开了,甘粕正彦披着衣服出来,打量他一会儿说:“应了我的话,你扑了个空。”从他脸上看出,他永远是那么自信。

岸信石斋有点灰溜溜的,无奈地点点头,硬着头皮问:“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甘粕正彦说:“你若得手,就不到我这儿了,早上关东军司令部去领赏了。”

这话可带有讥讽味道了。岸信石斋说:“前辈笑话我了。我也是例行公事,我知道,梁父吟是理事长的大红人,这也好,搜了、查了,也就正名了,不怕别人再说三道四了。”

甘粕正彦反倒说了句让他意外的话:“结论也别下得太早。”

岸信石斋又鼓起了勇气:“理事长的意思是……”

甘粕正彦说:“我什么也没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许,连我都低估了我们的对手。但愿不是这样。”

4

新京医科大学院子里到处张贴着醒目的标语:“支援圣战”“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而加油”等等。

白刃站在院外等人,只见白月朗一溜碎步从教学楼里出来,她说:“该杀的训育主任松本,每节课都压堂,讲起来没完。”

白刃说:“你一边拍戏一边念医大,每节课都宝贵,压堂对你有好处啊,可以多学点东西。”

白月朗说:“可松本是开思想训导课的,早知是他的课,我才不来,本来是内科学,临时串的。同学背地里说,他将来只能死在两种病上,你猜,是哪两种病?”

白刃知道他们又编派小鬼子了,还能有好话?

白月朗说:“一是得舌癌,二是得话痨!”

白刃哈哈大笑,说:“太痛快了,这种带有专业特色的痛快淋漓的冷幽默,只有医科大学的学生能想得出来。”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出校门,旁边就是小北湖公园,他们向里边走去。白月朗说:“最近学校里有点人心惶惶,特别是毕业班,毕业后很可能被弄到南洋战地医院去随军,今天训导主任放出风来了,一时同学们人心惶惶。”

“怎么会这么急?我记得,毕业班实习还没完哪!”白刃皱了皱眉头,很是意外。

“这不明摆着吗?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南洋野战医院缺人,上一届毕业生就是提前半年走的,都去了菲律宾、琉球和马来半岛。学生都有点怕,谁愿意去当炮灰。”白月朗很是不平。

“我猜得到,训导主任一定又大讲大和民族如何优越,我听过他讲演,他这人还真不白给,他明白征服人心,他说满洲人和大和子孙一样,是优秀民族,他公开鼓吹,应当重用满洲知识阶层,给高薪待遇。”白刃说。

白月朗说:“是啊,他比那些只知道靠杀人维持高压统治的人要高明些。”

“我认为建大的总长作田庄一,还有满映的甘粕正彦都属于这一类人,其实他们更值得忧虑,按他们的‘国策’,对中国的征服只会更彻底、更不露痕迹。”白刃很忧虑,对于这种会征服人心的人,他一个也不敢轻视。

白月朗说:“不过,今天松本倒没讲日满融合,是动员会,动员医大学生到南洋军医院去,动员在校生到战地服务团去,这也算是勤劳俸仕的一种,听说是国务总理倡导,连康德皇帝也下了御旨。”

白刃说:“这你们得抵制呀!太平洋大战爆发后,战线吃紧,日本国内连十四五岁的中学生都应征入伍了,他这是拿你们当炮灰呀。”

白月朗说:“那怎么办?当局说了,不去就开除,更暗示会送进思想矫正院,那是另一种监狱呀!当然,我是两栖,已经不是正经学员,特殊,我倒不会有事。”

“如果新京医大一千多名学生都拒绝去呢?他们拒绝是有理的,医大是民用大学,不是军医大学,不是战争机器上的齿轮!”白刃想了想说,“法不责众,大家都拒绝服从,他开除得了吗?再加上奉天医大、哈尔滨医大、大连医专,联合起来抵制,他们的阴谋就胎死腹中了。”

白月朗拍手称道,“对是对,可谁有这个号召力?振臂一呼容易,万一没人响应,那可就要枪打出头鸟了。”

白刃说:“要秘密进行,在私下里联络,让日本人找不到出头鸟,他有枪不也白费吗?”

白月朗还是一头雾水,问:“私下里也得有人组织呀。”

白刃说:“这个你别管,会有人管的,你回头把他们的企划书拿给我。”

白月朗望着胸有成竹的哥哥忽然笑了,说:“我倒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一尊真神,还用上别的庙烧香吗?”

白刃说:“真神,医大也有,只是你嗅觉不灵而已。”

白月朗还真留心过,医大几次闹学潮,一哄而起,说撤,一夜间又都偃旗息鼓了,好像有人牵线,只听辘轳响,却不知井在哪,他们这些人挺神啊!

白刃一笑说:“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白月朗明白,了然地说道:“各大学都有反日组织,国高都有,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白刃说:“也许吧。”

一说起这个,白刃就三缄其口。说客气点,叫城府挺深,不客气呢,就得用狡猾这个词了。

他们来到人迹罕至的假山附近,突然看见前面的路被警察封死了,有很多市民在围观,一些警察围着一具尸体在拍照。

白刃想靠近,警察用枪托拦住他。

白刃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在警察眼前一亮,那是弘报处的特邀记者证件。弘报处在建国大学发展了一些“特邀记者”,目的当然是广植耳目,如果说白刃感激父亲,这是唯一一次,他求父亲白浮白走门子领到了这张记者证,有些场合别人不能靠前,他可以享有特权。

弘报处的招牌果然厉害,那警察认真看了看他的证件,退开,让他进到圈里。

白刃挤过去一看,死者面熟,细看,原来是西江月。枪弹击中了胸部,身下一滩血。他是仰面死的。奇怪的是,在他身上覆盖着一块白布,有人蘸着血水在白布上写了四个大字:惩办叛徒。

底下还有落款:国民党新京反日青年自觉社。

白刃很快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白月朗正翘首张望,见哥哥从人堆里钻出来,就问:“听人说,有一个作家被杀了!不知是哪一个?”

白刃拉着白月朗向外走,说:“是大名鼎鼎的诗人西江月。”

白月朗张开的嘴巴半天合不拢,“怎么会是西江月老师?可惜呀。是仇杀、情杀?还是政治谋杀?我记得,他蹲过日本人的大狱,杀人陪过绑,后来又放了,几起几落。怎么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这事可能很复杂,从刺杀现场看,西江月无疑是被自己人处死的,白刃早就知道他是另一套马车上的干将,如果真是这样,显然上次被捕就叛变了,被同党发现并处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不想多说,只对妹妹说一时说不清。

5

梁父吟和白刃在白家小院葡萄架下下象棋,张云岫在厨房帮龚新茹洗菜。只有白浮白坐在书房里专注地写教案,窗子开着,他时刻留意着梁父吟和白刃的谈话。

白刃说:“学潮进展很顺利。医大学生罢课两天了,很有意思,咱们才发动一半,人家把标语口号都印出来了,显而易见,是重庆系在配合。”

“确实配合得很默契,珠联璧合。”梁父吟高度评价了建大的参与,说,“你们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建大是什么学校?伪满高等文官、又称汉奸的摇篮啊!连汉奸都表态支持医大学生了,力度就大了,当局不得不考虑。”

白刃笑着说:“你来不来给我们戴上了汉奸的帽子,好冤枉。”

梁父吟也笑起来。

这时,白月朗兴冲冲地跑进来,报告一个好消息,说:“文教部屈服了,方才张景惠亲自带着文教部长去了学校,召见了学生,宣布取消成命,医大学生不用到南洋前线服役半年了,张景惠还说自己考虑不周呢。”

白刃“啪”地一拍棋子说:“太好了,将!我看你往哪儿躲?这叫双车错。”

白月朗这才看见与他对弈的梁父吟,她收敛笑容说:“哎呀,作家在这儿呢,我没看见。你不是说跟我哥只是点头之交吗?”

梁父吟马上说:“友谊是可以发展的呀。”

张云岫出来插了一嘴说:“若不是我们建大强有力的后援,你们还不得让人家用大刀、水龙伺候啊!”

梁父吟问他们:“你们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吗?”

白月朗不明白,白刃也弄不清这有什么背景。

这项动议是张景惠提出来的,意在买好。估计日本人也需要,但一旦闹起来,他们怕多米诺骨牌效应,好在都推到大草包张景惠身上了事。

白月朗说:“到底是作家,分析得头头是道。”

梁父吟说:“我也是有高人指点啊。”

张云岫和白月朗都想知道这高人是谁。梁父吟弦外有音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很远,也许很近。也许是冥冥中的幽灵。”

前面几句还有点神秘,说到后来简直是玄学了,白月朗笑他迷信。

白月朗拉着张云岫进厨房,要帮她妈收拾饭菜去,一大帮人吃,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他们走后,白浮白大概写累了,点燃一支老刀牌香烟伏在窗口,问:“这一局谁赢了?”

梁父吟说:“你家公子赢了。技高一筹啊。”

白刃得意扬扬地说:“梁父吟别的行,下棋可是臭棋篓子!我轻而易举地就胜了。”

白浮白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万物同理,胜,是好事,小心乐极生悲,要防备出事。”

“这是什么意思?”白刃觉得他爸爸有所指,不像是单指下棋的泛泛之说。

白浮白说:“太顺了容易得意忘形。闹学潮也一样,胜了是好事,也容易露了底牌。”

底牌?听白浮白这话,他似乎知道梁父吟和白刃在这场学潮中的地位和作用。白刃和梁父吟相互看了一眼,不能承认什么,但白浮白的提示显然很对,梁父吟不由得点了点头。

今天的菜肴格外丰盛。所有人落座,还空着一个座位。

在开红酒的白浮白说:“很丰盛嘛,岂可无酒。”

张云岫说:“听伯母说,这桌好吃的全是白月朗姐姐的功劳,钱是她出,东西也只有她弄来的。”

白浮白说:“尽管吃,不必领情。”

白月朗洗了手过来坐下,张云岫给她端过一杯酒来。梁父吟说:“有名堂吗?”

白月朗一指桌上的月饼,梁父吟恍然说:“原来是中秋节呀。”

白刃很感慨,说:“过一个中国人的中秋节,也得偷偷摸摸的,可悲。”

梁父吟讲起久远的传说:“当年元朝时,百姓不堪官府欺压,起来造反,相约八月十五杀鞑子,把口令藏在月饼馅里分送千万家,凡是掰开月饼见了纸条的,到圆月升上中天时,全都持刀上阵了。”

作家又在编剧本吧?白月朗不信有这事。白浮白证实,他小时候他也听过,真有这个传说。

张云岫说:“何时咱也能利用月饼传号令杀东洋鞑子呀!”

白浮白用筷子敲了一下酒杯,又用眼神警告他,然后举起酒杯说:“为团圆,干一杯。”

白月朗说:“今天嘛,白协和这话还有点不协和的味道了。”听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月朗吃了一口菜,冷不丁跳起来,去翻她的包。

龚新茹埋怨她:“总是忙三火四的,不能吃口消停饭吗?”

原来白月朗找出一份当天的《满洲日报》,头版通栏标题写着:

战时有害分子内讧,西江月被同党处决

底下是一幅大照片,西江月饮弹毙命、身上盖着白布,白布上写着惩治文字。

在场的人远没有她这么关心,张云岫说:“我们看过报了。”

龚新茹很觉于心不忍,说:“这不是自相残杀吗?”

张云岫可不这么认为,他说:“西江月背叛了民族,那才有这样的下场,罪有应得。”

白刃说:“我和妹妹去过现场,说是惩治叛徒,也难说,也许是日本人干的,嫁祸于人呢。”

张云岫认为不大可能,说:“日本人杀人还用遮遮掩掩的吗?”

梁父吟早就有怀疑,说:“如果说是自己人惩治叛徒,日本人就没有缷磨杀驴的嫌疑了。”

这倒一针见血!谁也没想到,白浮白突然也补上一句,给梁父吟的话做了注脚:“总得别让效忠日本人的人太寒心啊!”

梁父吟又看了白刃一眼。

白月朗为父亲叫好了,说:“今天爸爸何其陈词慷慨!一针见血,是借酒力吧?”

梁父吟说:“你太夸张了,才喝一口酒,至于吗?”人们又笑了。

饭后,人陆续散了,只剩白月朗和梁父吟最后离开。白月朗拿了两块月饼,要给剧组的人带去尝尝。

梁父吟抽着老刀牌香烟,劝她还是别带为好。月饼可是白面做的,虽不至于给她扣上经济犯的帽子,犯口舌、惹麻烦也不值得。

龚新茹说:“不至于吧,看你们吓的。”

白浮白却支持梁父吟:“小心不为过。”

白刃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日本人并不希望中国人记住中秋节呀。甘粕正彦不是信奉‘亡其国必先亡其史’吗?亡其风俗也在亡史之列呀。”

这话深刻,也现实。为少惹麻烦,白月朗只得放下月饼。

倒是梁父吟提醒她一句:“好像存在家里的电影胶片要带走。我愿意帮忙。”

白月朗看了梁父吟一眼,说:“我正犯愁呢,太沉了,我可抓住了‘劳工。’”缠着梁父吟送她。

梁父吟有点犹豫,说:“坐三轮车吗?似乎不妥。”

白浮白提醒了一句:“不怕胶片曝光吗?”白月朗说:“又不开封,曝不了光。”龚新茹说:“月朗真是无事忙,怎么刚搬回来又要拿回去,穷折腾啥呀!”

父亲见她从床底下拖出箱子,就拦阻说:“太冒险了,又是夜里,这东西绝对不安全。”

这话引起了梁父吟的警惕,他小心地看了白浮白一眼,又与白月朗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等回答,白浮白又补了一句:“一定要拿,也须得到允许。”

白月朗说:“这可怪了,我的东西,爱拿就拿,要谁允许?”

这一瞬间,梁父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把箱子推回床下,说:“白会长说的在理,今天不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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