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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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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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地对他们不停“Sorry”,如果不是我保驾护航,除非他是超人,不被拉进黑店狠宰一把才怪呢。

好不容易摆脱同胞的围追阻截,忽然从黑咕隆咚角落处跳出更为黑咕隆咚的一团,细看一口白牙跳跃才知是一粗壮黑人。他异常热情地和我们搭讪,丹尼尔出于礼貌回应着。黑人站在黑处说的又都是黑话,我愣了,但从他边说边四处观察的紧张神色已心知肚明——这黑人朋友是到天朝之国捞偏门来啦!

丹尼尔对黑人的好意一一谢绝,他却不屈不挠,甚至要求留下手机。丹尼尔没手机,黑人又打我的主义,我不客气地说不好那一口,并暗示本大爷是地头蛇。现场交易是没戏了。黑人写下了自己的电话,把纸条塞给丹尼尔:“万一需要,就找我。”

我们匆匆离去。十分钟内又遇到两拨黑人贩子,就TMD跟遇上了黑人伏击小分队似的。突围后,丹尼尔说这些黑人操非洲口音,卖的大麻摇头丸可卡因海洛因应有尽有。丹尼尔拿出一部很专业的相机,对着酒吧或酒吧里的表演时不时来上一张。随后我们挑了一家僻静的酒吧,坐了下来。

我们继续东拉西扯聊起来,谈起美国大片、网络经济、NBA等。说起中国的飞速发展,丹尼尔说他一下飞机就感觉到了,到处高楼大厦建筑工地,人们穿着光鲜脚步匆忙。我难免有些得意,我说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年就赶超你的国家了。丹尼尔问了问中国的GDP年经济增长率,拿出纸笔唰唰唰列了个数学等式,几笔就算出来了,他说中国还有二十三年就可以赶上美国。同时,他给出了三个前提:一、目前中美两国GDP的数字真实可信;二、未来两国增长率保持不变;三、两国货币汇率保持稳定。

我暗叹这家伙真叫逻辑先生。干了几瓶我推荐的青岛啤酒,扯起了政治,当然不是中国政治而是美国政治。丹尼尔自称保守自由派,他不喜欢克林顿,他说这家伙上半身才华横溢,但管不住下半身,是个“Insatiable Zipper…gate President(喂不饱的拉练门总统)”。

我问现在这个Cowboy President(牛仔总统)怎么样,他连连摇头,连称他为“Moron(白痴)”“Idiot(傻瓜)”“Donkey(蠢货)”。他对小布什有着强烈的厌恶和智力上的优越感。我说小布什怎么也是耶鲁学生啊,丹尼尔说因为他家族势力太大,他尽得C分,勉强毕业。我感叹,原来贵国也有腐败啊!他坚定地点点头。我又问,那个记者吃了豹子胆敢曝总统的光,就没个相关机构管一管?他说美国媒体号称第四权利,而且全是私人的——宪法为了防止政府操控舆论,禁止政府拥有媒体。我想这话靠谱,他们连武器都可以私有,何况媒体。

仍作百思不得其解状:“那还不得乱了套啊,逮谁灭谁。”

“放心,如果有谁滥用新闻自由,自然有严重后果,美国有《新闻法》等法律。”

我还不服气:“‘VOA’(美国之音)什么的干活,那不是政府的吗?整天给咱们添乱。”

这大名鼎鼎的电台他居然闻所未闻,马上到门口电话亭给做电视台主持人的老爸打电话核实,得知“VOA

”是政府的,但只对境外播送。

尽管丹尼尔很讨厌萨达姆,还是反对伊战,他说布什政府没拿到有力证据和联合国授权就动武,是非法的。对这点我持保留意见,我提醒他,很多伊拉克人认为萨达姆政权本身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引入李皓的例子暗讽他是联合国迷信者。丹尼尔有些语塞,他第一次用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也许吧。”

这时丹尼尔问我是干嘛的。我慌了,胡诌开了,我说我是个德育工作者,还杜撰了个词汇“Moral Instructor”,发音有点像“白痴导师”。罗伯特不明白这行当什么的干活,问我是不是宗教或社区工作者。我说不是,他愣了,我煞有介事:“这可是大学问,就是,咋说呢,就是教育别人学乖,自个儿好在他们背后鼓捣。你老实巴交了,我为非作歹的几率也就大多了。”

说完,我半是公公半是公鸡一样唧唧唧咯咯咯地笑起来。他似懂非懂,纳闷地看着我,我就说:“对了,就像你们的牧师一样的干活,以上帝的名义让别人放弃庸俗的生活,自己却在为此奋斗终身。”

丹尼尔看着我笑,就像洞悉了我的秘密,忽然他以肯定的语气问我:“你没结婚吧?”

“你咋知道啊?”我问,丹尼尔反问:“有太太还半夜出来散步合情理吗?除非她不在这个城市。”

我笑了,他又问我有女朋友吗,我面露忧郁地点头,说最近有点烦。丹尼尔说他的女朋友也在和他闹别扭,不停摇头:“女人就是Trouble…maker(麻烦制造者)。”

我们并没详谈女人,只是拿起酒杯相互一碰,英雄互惜惜。

老外玩酒吧与众不同,他们不守在一家酒吧喝,而是每家喝一点。丹尼尔也这样,一想挺划算,就一路喝过去。喝了三里屯北路,还去了三里屯南街和南三里屯。这里僻静多了,我想起痞爷的酒吧,过去一看,停业整顿啦!莫非小羽所言不假,他老人家真的吃软饭啦?

醉醺醺的我们不停讲笑话,就像多年老友重逢。这感觉真奇怪。分手时,互留电子邮箱。步行到我楼下,丹尼尔羡慕地说:“位置不错,去酒吧方便。”

我说有机会过来咱们接着喝。丹尼尔连说好,再次和我握手:“太高兴了,今天是我来中国的第一天,你是我来中国后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认识你很荣幸。”

“还有几个泰国朋友呢。”我补充道。丹尼尔笑了:“千真万确!这个夜晚太美妙啦。”

几个性工作者从树荫下迅速包抄过来,急着给我们送温暖,一看,内销和创汇都没戏,知难而退。为了给丹尼尔省钱也为了给老洪介绍生意,我促成一小笔外贸。老洪启动汽车时,丹尼尔看看性工作者再看看我,做了个鬼脸:“祝你好运!晚安!”

4

再次自忖我和小羽的事情。有一点确凿无疑,一个女人有权要求男人给她一个窝,不求豪华,但求安稳。我这动荡不安的生活,谁粘上也不踏实。

的确,从经济学角度衡量,码字大约是这个国家最不划算的行当。辛辛苦苦写出书来了,盗版的直接拿去换钱;你辛辛苦苦写出稿子来,报刊网站拿去就用。偶尔发现几篇,我室友的朋友也发现了两起,远在成都的姐姐的同事居然也发现两起,都是大报刊。全国几千份报纸几千份杂志,你根本就不清楚被侵权了,能用你名发表就算给你面子啦。偶尔发现了,哪怕是两年前的事,对方也会说找你找得好苦啊。

是啊,小羽说得有理,我写不动了咋办?假定我能活八十岁,人生也快过半了。反省起我这悲剧性的前半生,居然跟我迷恋文字如嗜痂成癖有关。安身立命的专业明明是英语教育,却偏偏靠汉字谋食。这个国家古老而古怪,母语居然成了弱势语言。把所有码汉字的磊一块,也没一个愚老大块头大。别说李皓那样的职业翻译,就是当一中学英语教师,也比这行当强。

也许我真该换个营生了。我首先想起的是牛胖子,他牛胖子能成为“纽东方”名师,语录烂大街,我戈瘦子咋不能?身上那块部件不比他少,丫比我有重量,咱还比丫有质量呢。

兴冲冲赶到“纽东方”,在校园里转悠了一阵,偷偷潜入牛胖子授课的教室最后一排,他没发现我,沐猴而冠滔滔不绝地讲他的笑话段子,学生们前俯后仰。这次他讲的是老师们的集体创作《暂住证》和《愚老大》,每讲一次都添一勺油和醋什么的,笑话也就更经典,他也就忘乎所以直奔大师肩膀而去了。

下课后,一堆女生依依不舍地围着他,嘻嘻哈哈地就像围着一个杂耍戏大师。终于,牛胖子停止了胡侃,匆匆和学生告辞,看那样子,可能是内急了。出门时被我截住,一惊一乍的,带我到附近一傻大黑粗餐馆。寒暄几句,这个名师几分伤感地告诉我:“你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还记得中学课本上那篇《最后一课》吗?”

“知道,歌德的吧?”

“啥歌德,——都德。”牛胖子得理不饶人,“歌德是德国人,这篇小说写的是法国被德国——不,被普鲁士占领了,德国人咋可能写一篇法国故土沦陷的悲情小说呢?”

“好记性,越来越像做学问的了呵呵,我老啦。”我问,“咋啦,难道这也是你的最后一课?”

“正是,骗你我就不是彪悍的牛胖子了。”他一本正经。我惊呼:“疯了吧你?我是守着青山没柴烧,你是守着金碗闹辞职。啥彪悍,你是膘厚,——捞够了吧?”

“老大,钱这玩意挣得完吗?咱就是彪悍,就是傻逼,你不早知道嘛?”他无所谓的样子,我试探着说:“听起来你是急流勇退啊。”

“不爽呗。”他说的很含糊,我就像长舌妇一样没完没了:“奶妈抱孩子,都是别人的?”

牛胖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拿起单子:“你这么远来看我,我就买单吧。”

“来就没打算买单。——那你准备干啥?”

“休整,开个网站玩玩。”牛胖子有钱了,口味也提高了不少,除了“地三鲜”,还点了排骨和朝鲜冷面,啤酒也非生啤不要了。

“那得需要大笔银子啊。”

“我就单枪匹马,不用几个钱。”他说。

“你吹牛逼吧你,你三头六臂啊?网站可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的地方。”

“不是商业网站,文化网,单纯多了。”

“新事物啊。”我提醒他最牛逼的文化网站也赚不了钱,牛胖子以谴责的语气说:“咋张口闭口钱啊?不给钱不办事啊?找炮友啊还是打酱油啊?”

旁边的服务员看着我们,我提醒他注意形象:“为人师表五年了,咋还那德行,出口成脏满嘴喷粪。”

“哥们那叫保持流氓本色,粪青呗。”牛胖子兴致勃勃,“我的模式是把各大博客中的牛人——达到我这个水平基本是不可能了,但怎么也得高于‘嘻嘻TV’那帮傻逼名嘴,网络到我这儿来搞一个最牛逼的中文博客网。你说这些牛人跟那些脑残专家傻逼戏子瞎鸡巴掺和啥呀?就像你老是把曼联皇马米兰拜仁河床和天朝男足弄到一块玩,能玩出啥花样来?非给人玩残了不可。我这儿是你要来我还得考核呢,自以为是的假大空黔驴技穷的过气戏子有几个臭钱的开发商就别TMD浪费我时间审稿了,这店招牌是我的,我丢不起那银(人)。”

“粪吞山河啊!”我发出嘘声,“你算哪吧夜壶啊,大尾巴狼们尿你这一壶吗,何况你还不付钱。”

牛胖子发出得意洋洋的窃笑:“咱现在一不留神玩成名妓了嘛!要给钱也是他们给咱钱。咱境界高,爱国主义名妓,不收钱,但你TMD起码得活儿好是吧?要不哪个名妓陪你练啊?——你也来开一个吧。”

我说:“我有那份境界可没那份闲心也没那金刚钻,我自己的博客都是信笔涂鸦懒心无常——不挣钱谁TMD给你写啊?老大我急需钱,都快逼成刑事罪犯了。”

牛胖子不以为然:“保持点风度啊老大,一点钱就把你折腾成这样啦?”

“谁TMD五年前在奶子房喋喋不休知识分子要想有尊严就得有点银子?”我先攻后守,“新三座大山知道么,房子这一座就把哥哥压在五指山下啦,哥哥都想改名压力山大啦。”

“谁让你买房子呢,租房不行吗?”牛胖子愤怒起来,“你一买就是奴隶做定了,还世代为奴呢。我以前加入了不办暂住证运动,现在哥哥加入了不买房运动,这叫非暴力不合作。这帮黑心奸商贪官!”

我一脸囧样:“道理谁不懂啊,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再说,不买老婆就没啦。”

“有那么严重吗?”他斜眼看我,“啥女人这么牛啊?”

“北京的,我跟你说过你也见过吧。”我说,牛胖子仰头想了想:“想起来了,挺实诚的,说变就变啦?”  “不是她变了,而是哥哥我赶不上趟啦,哥哥犯了不成功罪。”

牛胖子激动起来:“没房就不结婚,这样的女人你就拉倒吧,北京女人又咋啦?我跟我媳妇结婚时,就一张木板床,本来忽悠她搞传销,钱没赚成,忽悠成老婆啦。”

“谁敢跟你这个职业骗子比啊?”我笑。

他压低声音,就像透露难言之隐:“你要忽悠一个老婆,你让她觉得你欠她的,要钱没有要人赔给你,打一辈子长工吧。”

“人至鄙则无敌!”我伸出大拇指。他得意洋洋:“哈哈,你就别抬举我了,别绕弯子了,——是不是借钱来啦?我是挣了点傻钱,但不致于烧包。”

“要借钱我找你?你算老几啊?怎么也轮不到你啊。”我揶揄道。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他一摊手,我顺水推舟:“老婆怪脾气,不让我借钱就逼我赚钱,都歪脖子树了还逼我成材,多好的老婆啊!”

“老大,你折腾了这些年也该有些底气了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都TMD献给证券事业了!”

“炒啥股啊,中国的股是你炒的吗?你这人吧,看着虚头巴脑,不是炒股就是买房,脑残啊还是傻逼啊?”

“时势造英雄,兼而有之。”我惭愧地说。

“现在钱不太好挣了。”牛胖子叹一口气,“偏门不让捞了——传销早不让搞了嘛。”

“搞啥传销?我想来这教书,我本来就是师范英语科班出身嘛。”我话穷匕首现了。

“你找我也没用啊,我正开路呢,我的位置也有人了。”牛胖子一脸无奈,“现在的‘纽东方’再也不是草台班子了,我这样的特例没了,多少名牌海归来抢饭碗啊。这里正改制,要上市了,人心浮动,谁管你这破事?估计够呛,要不你去试试吧。”

“愚老大还会上钩吗?”

“呵呵,我看难点。”

我就像初霜的茄子,蔫了。牛胖子安慰我:“老大,拿出气质,任他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你看我不急流勇退了吗?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要一个一个地打,单词要一个一个地啃,小妞要一个一个地哄。”

我哭笑不得:“你TMD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我想直接帮你,你还附加条件,拒之门外;我想间接帮你——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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