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金家店,有个金永福、金永禄,你可认得?”阎猛说:“不错,有个金永福、金永禄,是两个山寇,我们素不来往。他们知道,我们阎家是一大户人家,他们倚仗他是山寇,他们不在山上,占了咱们的边界开店,可也没有听说什么意外的事情。他那店中尽住黑门的人。”徐良一恭到他说:“二位,可是实在得罪,明天借一套衣服借一口刀,我去找他们两个人去。不用说准是他们两个人。”阎勇说:“壮士乃是山西人,怎么会与他们有仇哪?”徐良说:“等明天我找着他们之后,回来我再告诉你们这细情。”阎家弟兄连连点头。
到了次日,阎勇给他拿一套衣服,一口刀,也是行家使的利刀。徐良收拾停当,就要起身,阎家弟兄苦苦相留,才吃完了早饭。阎勇送他出了店,叫他看见马尾江,一直往北过了断头峪,往西是三千户,往西北是银汉岛。靠着银汉岛,下面就是梅花岭,那边就是梅花沟。徐良记在心内,辞别店东,直奔正北,过了断头峪,往西走下来,见一片住户人家,房子一层一层,门户一个挨着一个。由后街往西,走在西边,自己心中纳闷,此处怎么住着这些个人家。再说房屋都齐整,走在紧西头见有一段长墙,里头有一棵小桃树,树上有一根青竹竿,上面挑着自己的镖囊,只见被风吹的来回乱晃,自己猛然心惊,大概这准是金永福、金永禄家里。顺着长墙,由西往南一拐,走在南边,复又往东,才看见这个大门。见门外有数十个家人,徐良气哼哼的来至门口,见是广梁大门,有两条板凳上,坐着数十个人。有人问道:“你上这里找谁?”徐良瞪着二目,说:“你们这里,可是大王爷家?”众人一听,这人口出不逊,也就没好话对他,说:“不错,我们就是大王爷家。”又一看徐良那个相貌,说:“你有什么事情?”山西雁说:“快叫你们大王爷出来见我,给我大环刀,别无话讲。如若不给,我要闯将进去,鸡犬不留。”那些家人如何能答应他这套言语,说:“青天白日,你是个疯子罢!”徐良说:“我倒不疯,就是叫你们大王爷出来还我的刀,不然你们这些乌八的休要想活命。”家人见他一骂,就先过来了两个,说:“你姓什么?”徐良说:“告诉你们大王去,我叫祖宗。”家人一听,气往上冲,这个过来揪他,那个就要扳腿。揪他的,被他咯噔一挡,又一拳,噗咚一声摔倒在地。那扳腿的,被他一脚踢得咕噜咕噜的乱滚。那几个如何答应,往前一拥,倚仗人多势众,大家一齐动手,如何揪得住徐良,他用了一个扫堂腿,大众全都扫倒了。众人说:“这老西是一个行家,告诉咱们员外去罢。”徐良仍然是大声嚷说:“叫你们大王爷出来见我。”家人往里就跑,可巧门内有个人细声细气问道:“外面有什么人?为何这等喧哗?”从人齐说:“少爷快出来罢,外面来了一个疯子,他说咱们是大王爷家。”那人说:“要是个疯子,理他作甚?”从人说:“不一定准是个疯子。”那人从门内出来,戴一顶白缎子武生巾,白缎子箭袖袍,五彩丝蛮带,薄底靴子,葱心绿衬衫。面如粉团,五官清秀。见了徐良问道:“什么人?敢在我门首撒野!”徐良说:“你祖宗!快叫你们大王爷出来见我。”少爷一听,气冲两肋,骂一声:“你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此处撒野!”往上一蹿,左手一晃,右手就是一拳。徐良一见,就知道他是个行家。二人一交手,绕了十几个弯儿,徐良一腿,将他踢了一个筋斗。山西雁往旁边一闪,说:“你还得练去哪,快叫你们老大王爷出来见我。”那人说:“狂徒,你在此等候,我少刻就来。”上里面取兵器去了。家人也齐说:“你在这里等着!”少时那人提了一条花枪出来,对着徐良就扎。徐良一闪就把他的枪杆往怀中一带,将要抬腿踢他,忽听里面大吼一声,说:“什么人?待我出去看看。”徐良一听这个声音,吃惊非小,果然一见面,是他老子徐三老爷。徐良撒手扔枪,双膝跪倒,说道:“你老人家,因何在此处?孩儿叩头。”
原来徐庆跟着阎道和到了上清宫,见了吕道爷,很为开心,就此住了二十余日。又透着在山上闷倦了,阎道和又同着他逛马尾江,顺着马尾江绕到三千户,说:“到我哥哥家走走。”徐三说老爷问:“你的哥哥是谁?”道和说:“我哥哥叫阎正芳,当初做武职官,皆因奸臣当道,辞官不做,现在家内。”徐三老爷同着阎道和来至阎正芳大门首,叫他家人进去回话。不多一时,阎正芳从里面出来,徐三爷见这位老英雄,年过六旬,花白胡须,精神足满。阎正芳与徐三爷见礼已毕,请徐三爷到里面人厅房落座,这才对问了来历。人家那里待承酒饭,住了两日、阎道和回庙,阎正芳把儿子叫出来,与徐三爷行礼。徐三老爷见他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问叫阎齐,外号人称玉面粉哪吒。徐庆很爱,问他所会的是什么功夫?阎正芳说:“这孩子实无出息,什么都不肯练。”徐庆说:“老贤侄,你施展施展我看看,怪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不行哪?”阎齐无奈,只得打了一趟拳,徐三爷一看,哈哈大笑,说:“这叫什么本事?差的太多。阎大哥要舍得,把这孩子与我,别耽误了他这个年岁。”阎正芳说:“我求之不得。”立刻叫他儿子阎齐与徐庆磕头,拜三老爷为师。从此,徐三爷就在阎正芳家内住着,教徒弟早早晚晚学练本事,那也作脸,很为高兴。阎齐跟着师傅练本事,比跟着父亲学练又强着一个层次,到一个月后,更觉着透长,就是力气不佳。这日出来碰着徐良,如何是徐良的对手。家人进去告诉徐三老爷,徐三老爷与阎正芳一同出来,他一看原来是他的儿子徐良。徐良见他父亲,双膝跪倒。徐庆叫他起来,说:“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徐良也不敢说,阎齐也不敢说,然后把徐良叫过来,与阎正芳见礼,说:“找这孩子比你的孩子差的太远,你看他这个相貌!”阎正芳说:“男子汉大丈夫讲什么相貌。”徐良跪下磕头。阎正芳叫他起来,又把阎齐叫过来,与哥哥磕头。阎正芳说:“若论你侄子长的倒好看呢,又没有能耐。这才叫将门之后哪!”徐良告罪说:“兄弟实在不知,我要知道是兄弟,我天胆也不敢。”阎齐说:“小弟要知道是哥哥,我再也不敢与你交手。”遂说着往里一让,进大门走垂花门,直奔厅房,入厅房落座,阎齐与徐良二人垂手站立。阎正芳教看座位,说:“贤侄你从远路而来,请坐说话。”徐良谦让了半天,方才坐下。徐庆说:“你什么事上这里来?”徐良把万岁爷丢冠袍带履,拿白菊花,开封府闹刺客丢印,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徐庆一听,说:“竟有这等事?我可得走。”阎正芳说:“亲家不用走了,大概四老爷必奔潼关,潼关总镇与我交厚,派人去到那里打听,若是四老爷到了潼关,请他上这里来,到朝天岭岂不甚近。”阎正芳拦阻不住,徐庆一定要走,带着徐良就要起身。徐良说:“孩儿不能走。”就把丢刀、见着镖囊的话,说了一遍。阎正芳对阎齐道:“还不快与你哥哥拿出哪。”阎齐说:“我不知道,不是我。”阎正芳说:“不是你,倒是我?还不快拿出来哪。”阎齐说:“不是孩儿,必是她!”阎正芳问:“是谁?”阎齐附耳一说,阎正芳一怔。要问这个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零四回 见爹爹细说京都事 找姐姐追问盗刀情
且说阎正芳一听徐良丢刀,疑是阎齐把他的刀盗来,阎齐不承认,说:“是她!”又附耳低言说了几句。阎正芳一怔,说:“不能罢?”阎齐说:“大概准是她,没有别人。”阎正芳说:“徐贤侄,不用着急,我叫你兄弟问问去,再作道理。”回头叫阎齐,说:“你上后面去问问。”列位你道这个她是谁?原来阎正芳有个女儿,名叫英云,有一身好本领。她母亲郑氏,此人是神弹子活张仙郑天惠的姑母。郑天惠兄弟二人,兄弟叫郑天义,有个妹子乳名叫素花。郑天惠母亲去世,继母王氏,也是一身功夫。这素花是王氏所生,与郑天惠、郑天义是隔山。英云与素花她二人,朝朝暮暮在一处,学练本事,都是王氏所教。这二位姑娘练的武艺,能打暗器袖箭、镖、飞蝗石,又能识字,看兵书战策,她姊妹二人,眼空四海,目中无人。阎齐是她们手下败将。阎正芳要是一时高兴,与她们比试,俱不是手,也是一半让着她们,为的她们练习高兴。二位姑娘可就纵起性来了,常常耻笑天下男子不如姑娘。二位姑娘起的外号,一个叫亚侠女,一个叫无双女。不但精习武艺,还学习针黹,品貌端方,性如烈火,恨不得眉皱就要杀人。这英云见了父母都有些不惧,倒是素花时常劝解,亚侠女也就听她妹子之言,渐渐也就听她父母的教训了。方才前边阎齐所说的她,就是他那个姐姐。
阎正芳叫他上后头问去,阎齐走到娘亲屋中,婆子说:“少爷来了。”
郑氏老太太说:“叫他进来。”阎齐进来,见了老娘,深施一礼,往旁边一站。郑氏问:“我儿有什么事情?”阎齐就把前边师兄怎样来的,怎么丢的镖囊与大环刀,见我们后院挂着镖囊,说了一遍。老太太叫婆子到后院看看,有这个镖囊没有?婆子答应,到后院就把镖囊取来。老太太一看,又问:“阎齐,你可准知道是你姐姐呀!”阎齐说:“除了她没有别人。”老太太叫婆子把小姐屋中的丫头找来。不多一时,伺候英云的丫头来了。这个丫头叫五梅,见了老太太行礼,郑氏问道:“昨天晚间你小姐上哪里去了?”五梅说:“昨天晚间小姐身体不爽,天有初鼓时在楼上教我伺候着睡了,我在楼下睡的,今日天到巳刻方才醒来。”郑氏说:“你可看见你小姐出门去没有?”五梅说:“小姐身体不爽,焉能有精神出门?老早的就睡觉了。”老太太说:“既然这样,你去吧。”丫头去后,老太太对阎齐说:“教你师兄别处去找吧。”阎齐说:“不行,他的镖囊分明在咱们家,怎么能叫他往别处去找哪?”老太太一听气往上冲,说:“既然问过丫头昨晚你姐姐没出门,怎么你一定说是你姐姐作贼?这是什么好事哪!”阎齐说:“老娘,那么问丫头不行,要打她,威吓着她,那才说实话哪。”老太太说:“既然这样,你就再去找她来问。”阎齐答应,就奔了小姐的院子,不敢进门,扒着屏风往里瞧,可巧被小姐瞧见了,说:“外面是阎齐么?”回答:“是。”小姐说:“我这院子也是你常来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探头缩脑的?”阎齐说:“我找丫鬟来了,与你何干?”小姐说:“你这样大的小子,找丫头什么事情?”阎齐说:“老娘叫我找她,不是我的主意。”小姐说:“老娘叫她有什么事情?我去见老娘去。”公子说:“很好。”小姐往外就跑,阎齐先跑至老太太屋中,说:“我姐姐来了。”姑娘进来,给老娘道了一个万福。老太太叫她坐下,姑娘问道:“母亲叫丫头进来,有什么事情?”老太太未及开言,姑娘见阎齐在老太太身后藏着,指着阎齐说:“准是你这孩子搬动是非。”阎齐说:“你好好把东西给人家罢,人家找上门来了。一个姑娘家,偷人家的东西,有什么脸面见人!”姑娘一听此言,气冲两肋,要追着打。被老太太把她拦住,叫姑娘复又坐下,说:“到底是件什么事情?”姑娘说:“母亲要问这件事情,我也不能隐瞒。皆因女儿昨日,听见外面一阵大乱,说有了打虎的壮士。女儿把楼窗开了瞧看,只见那扶老携幼,男女老少,来往之人甚多,全是异口同音,说这个壮士,两个嘴巴,一个掌心雷,就将那老虎打死了。我越想越不信有此事,故此我假装有病,早早睡觉,打发丫头下楼。我换了衣服,开了后楼窗户,到了我们店中。我打量此人,顶生三头,肩长六臂,原来也是个平常人物。我一赌气,把他的衣服盗来,必是阎齐这孩子说的,我也不隐瞒。”老太太说:“姑娘疾速把人家东西拿出来,那可不是外人,是你兄弟师傅的儿子,人家找上我们的门来了。你既拿了人家的衣服物件,为何又把镖囊挂出去?”姑娘说:“母亲,打算你女儿真出去作贼哪?偷了人家的东西,必然是严密收藏,怕人知道。我是特意挂出去,只要他找来,我定要领教领教他这个掌心雷。我也不管他是师兄,是师弟,我也不能把衣服还他。阎齐你与他说去,他要东西,一丝一毫也不短少他的,就是要领教领教他这掌心雷是怎么个打法。”阎齐说:“你就会坐在家里说这现成的话。我怎么对他说去?”姑娘说:“依了我两个主意,我就把东西给他,要不依着我这两个主意,不用打算要出一点东西。”阎齐问:“哪两个主意?”姑娘说:“叫他过来,我们二人比量比量,他胜了我,就把衣服给他,拳脚刀枪暗器,姑娘一一奉陪;要是胜不了我,甘拜下风,我也把东西还他。如他不敢与我较量,叫他从前边一步一磕头,给我磕到后院,我也把东西还他。就是这两个主意,叫他自己挑选去罢。”连老太太说了半天,姑娘说:“非如此办法不行。”阎齐只得气哼哼说:“我就去说去。”阎齐直奔前边而来。阎正芳见阎齐去够多时,方才回来,忙问:“可是她不是?”阎齐说:“谁说不是她呢?”先把镖囊拿出,给他父亲一看,随后给与徐良。阎齐对阎正芳说:“请父亲出来说话。”爷儿两个人,到了外边,徐良在窗户内,用耳往外听着,正是阎齐向阎正芳说:“姑娘两个主意,或比试,或磕头,不然这东西,全是不给。”阎正芳也是着急,这姑娘素常养的骄纵,大概自己去说,也是不行。徐庆在屋内说:“亲家有什么话,到屋内来说罢,怎么背地里说话?难道说,我们父子还是外人?莫非姑娘爱那口刀哇?只要她爱,我作主就教小子给她。”阎家父子进屋内说。“不是。”徐良说:“兄弟、伯父,你们不用为难,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已然全都听见了,要教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