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连忙把她让进屋子里,坐下,腿有点蹒跚着,为她倒水。
瞿丽雅看王一鸣脸有点红,一看就是酒喝多了,就说:“王书记是不是晚上喝了不少酒?”
王一鸣点了点头,说:“估计有半斤吧,那些人特别能喝,我喝不过他们,十几个人,一人碰两杯,就多了。”
瞿丽雅看王一鸣脸上很疲惫,坐在沙发里,眼皮都无精打采了,于是就走过来,伸出手,不由分说,放在了王一鸣脑门上,捂了一会儿,说:“你的头这么热,要不要叫个医生来看看?”
王一鸣第一次感觉到,一只柔软、弹性很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这个动作,只有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做过。结婚后,于艳梅偶尔做过,而这个刚刚认识才两天的漂亮女人,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无形中迅速拉近了双方的心理距离。
第六章(52)
王一鸣没有拒绝,他让瞿丽雅的手放在自己脑门上几分钟,自己闭上眼睛,脑子里感到一阵晕眩。他的鼻子这个时候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水味道,这种味道,让人舒心、绵软、精神上恍恍惚惚,甚至有点意乱情迷,不能自拔,心底的欲望,一点一点,在升起、勃发、膨胀、爆炸。尤其是在这喝完酒后,精神更加亢奋的状态。王一鸣感到,如果瞿丽雅采取更加主动的措施,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将会全线崩溃。
但瞿丽雅的手很快就拿开了,她拿起电话,说:“还是让酒店医务室里的值班医生来看一看吧,她那里有解酒的药,你吃了就能睡觉了,这样我也放心些。”
王一鸣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说:“好吧,吃点药也行,要不然半夜更难受。”
瞿丽雅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值班的女大夫就来了。为王一鸣量了体温和血压,听了听心跳,说没有什么事,留下了几包药,让王一鸣吃下去,躺在床上,休息一夜就好了。
小龚和瞿丽雅忙照顾着王一鸣吃下药。瞿丽雅看没有什么事情了,又安排小龚,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才告辞而去。
王一鸣澡也没有洗,就脱了衣服睡在了床上。小龚怕有什么事情,为了照顾王一鸣,就在隔壁间的床上,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酒劲完全下去了,王一鸣也恢复了常态,早上起来,洗了洗澡,吹了吹头发,精神基本上恢复了过来。到办公室里,会见了几个求见自己的厅局机关领导人,批了一批文件,晚上的时候,按时参加了胡副省长安排的宴会。
胡副省长预先就从小龚那打听到,王一鸣这几天连连出席在大酒店里举行的宴会,酒也喝多了,菜也吃烦了,于是就别出心裁,找了一个郊区的地方,到那里吃野菜,吃野味,那里有养殖的天鹅、骆驼,做法很有特点,有炖天鹅肉,有烧烤骆驼肉,是一般的大酒店里吃不到的。
小邵是本地人,对路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等车到的时候,王一鸣就看到,胡副省长带着几个人,已经等在酒店的门口了。
小龚打开车门,王一鸣走下去,和每一个迎接自己的人,挨个握了手。大家都是毕恭毕敬地看着王一鸣,谦卑地弯下腰,点着头。
胡副省长介绍说:“这是野味山庄的蔡老板。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听说王书记第一次来,特意在这里迎接,我让他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了。”
蔡老板说:“请王书记放心,我这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养的,绝对无污染、无农药残留,是纯天然食品。”
王一鸣说:“好,好。”
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包厢,王一鸣看到,这是一个雅间,桌子都是仿古的,是木雕,上面放着一个火锅。屋子里的家具,也是古色古香,是个吃饭聊天的好地方。里面的座位安排了五六个。王一鸣,胡方达,和他们的秘书小龚,小覃,在胡方达的安排下,纷纷入座。
这顿饭,因为有两个秘书在身边,两个大领导,也没有机会说什么贴心的话,只能是天南海北地聊天,最关键的是汤好喝,菜也好吃,喝酒也随意,这是王一鸣这几天吃得最轻松、最舒服的饭局。
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八点多的时候,王一鸣就和小龚回了宾馆,在院子里散了一个多小时的步,就回了房间,洗澡,看书。睡觉之前,又和老婆于艳梅通了一会儿电话。
于艳梅说:“怎么样官人,离开我的滋味受得了吗?”
王一鸣说:“开始还行,越往后,是越受不了。一到睡觉的时候,就想你了。”
“那你就赶紧回来吧,我也不习惯,觉得日子特别长,你不在,家里空荡荡的,连个人说话也没有,闷死了。”
“哪有那么容易,隔着2000公里,说回去就能回去了,等过几天,我才能回去开会。这几天就是再想你,也只能是忍着了。”
于艳梅哈哈笑着说:“你要是忍不住,干了坏事,你要千万告诉我,我还能保住自己不得病。你不隐瞒我,你就是干了什么事情,我最后还能原谅你。但一旦把病传染给我,性质就不一样了,我绝不会轻饶你的!你记好了。”
王一鸣说:“我刚来,就是想犯错误,也没有对象啊!你就放心吧。我管得住自己。”
两个人在电话里又唠了一会儿家常,就把电话挂了。躺在床上,王一鸣却没有睡意了,他脑子里满是老婆于艳梅的身影,刚结婚时的样子,洗澡的样子,躺在床上的样子,现在王一鸣也像那些常年夫妻分居两地的人一样,只有通过回忆,排解自己心中的思念了。这是一个人不得不面对的实际问题。当然,他偶尔也想一下瞿丽雅,觉得这个女人很神秘,很有味道,如果自己没有结婚,或者是离婚的单身男人,说不定自己会爱上她的,把她合法地讨过来,做自己的老婆,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现在,以自己的身份,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旦离婚,自己的形象和仕途,都会受到致命的打击。再说了,他根本就没有动过和于艳梅离婚的任何念头。他们是结发夫妻,于艳梅漂亮而又坚守妇道,是个几乎无可挑剔的妻子,和她离婚,没有任何由头。
就是碰上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实在是克制不住,王一鸣觉得,自己的底线是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可以,但要让她们取代于艳梅的位置,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第六章(53)
现在出现的这个瞿丽雅,就是再好,再性感漂亮,也只能是做朋友,最多了有几次鱼水之欢,就行了,满足了,但鉴于自己的地位和影响,为了自己的仕途,自己还是压抑住这种不安分的想法吧,一个女人,不值得自己拿大好的前途去赌博。她还没有达到倾城倾国的美貌,自己也不是那种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情种。
王一鸣在晕晕乎乎中,进入了梦里。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斗争。理智与情感,欲望与放纵,大好的前途与身败名裂的下场。各种思想在较量,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像他这样的高级干部,生活中往往面临着诸多诱惑,一不小心,就滑进了温柔乡,他们的堕落,是不知不觉的,是不由自主的,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力太大,资源太多,对别人充满了诱惑和刺激。许多女人出于各种心思,有的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就可以主动奉献,在她们玉体横陈的时候,你要是思想有了一丝一毫的动摇,就抵抗不了,就会缴械投降,这也是许多高级领导干部出事之后都可以扯出一大把女人的原因之一。
两天后,王一鸣随着西江省政协代表团乘坐包机,回了北京。按惯例,每年这个时候的两会,都是全省的大事情。代表们首先在省城进行了集中,学习培训几天,要求大家遵守纪律,不乱讲话,要顾大局,讲政治。把本次大会开成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把握不准的东西,不提议案,不发言,以免闹出什么笑话。
现在媒体那么发达,一不小心,你就成了全国的名人了。那些当选的所谓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代表,确实不是人民选举的,是上级组织部门的领导内部圈定的。特别是那些政协委员,这些年,越来越不像来自于基层和普通群众,不是富翁,就是明星、名人,要么就是受名额所限,没有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官员,就像王一鸣这种。全国政协的会议,简直是成了名人俱乐部。全国人大的会议,因为官员众多,基本上被民间戏称为官员俱乐部。
王一鸣原来当过一届的全国人大代表,那还是他在江北市当市长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年轻,参加人大代表的会议时,是新闻媒体追逐的对象。因为比着那些年纪都在五六十岁的官员,他这个30岁刚出头的市长,就是放在全国也是不多见的。每次大会散会的时候,他随着人流,走出人民大会堂,刚下东门的台阶,就会陷入记者们的包围圈。特别是那些美女记者,见了他这样年轻的市长,都感到好奇,都千方百计地接近他,想从他的嘴里,掏出有价值的新闻。
那个时候,王一鸣也是年轻气盛,刚从一个小地方到了北京,一下子面对全国媒体的记者轰炸,他还是有些虚荣心,有些想出风头的意思。再说了,都在官场上混,谁不想更大范围地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那时候,在中国的官场,人们开始喜欢那些有风度、长相帅气、有活力、说话幽默、风趣的明星官员。王一鸣也有意识地想把自己打造成这样的官员形象。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在心里,王一鸣也想把自己这样的官员,和那些传统的、老百姓司空见惯的、印象不好的官员区别开来。长期以来,这些官员给人的印象就是一副猪头相,肥头大耳,拙嘴笨腮,走路是四平八稳,一摇一摆;说话是目无表情,官话连篇,讲一大通,都是废话、套话、假话、空话,他们讲得振振有词,唾沫横飞,但人们一见这样的镜头,就恶心得要吐,知道他说的都是在放屁,糊弄老百姓的。
而王一鸣这样的官员,给人带来的却是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们年轻,充满活力,善于和媒体打交道,知道利用新闻媒体为自己造势的重要性。他们来自底层,了解民众的实际情况和心理需求,他们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说屁话、混账话糊弄人。他们不开口便罢,一旦开口,绝对是击中要害,言之有物,有理有据,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充满了爱国的情怀,关注民生,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
王一鸣的原则就是,许多敏感的问题,自己不去触及,那是囿于体制的原因和自己的位置,没办法,你是官员,就要服从组织的管理,但至少自己可以保持沉默吧,那些王八蛋的话,糊弄人的话,以为天底下的老百姓,都是弱智的,可以随便糊弄就行的,这说明那些官员,根本就没长脑子,要么就是死不要脸。忘记了党的宗旨,退化为一个为了名利,不顾一切的老油条了。
但对于自己分内的事情,确实是需要加紧解决的,王一鸣就不再回避了,他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是敢于说真话,为了民众的利益,敢于鼓与呼的。
那还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他当市长的时候,曾经作过调研,认为全国农民的税负水平,已经到了一个不堪重负的程度。那个时候,国家的发展重点几乎全部放在了城市,农村成了谁也不管、谁也不问的地方。而江北市是农业大市,全市800万人口,有700多万是从事农业生产。由于财政穷,拿不出那么多钱养那么多的公务人员。全市上下,各个县和乡镇,千方百计,巧立名目,从农民身上搜刮民脂民膏。有的乡镇,收费的项目竟然达到一百多项,剑锋所指,都是农民的荷包。碰上年成好的时候,风调雨顺还可以,农民们上交了杂七杂八的这税那费,还剩下几个可以活命。但一旦碰上自然灾害频发的时候,有的庄稼,几乎是颗粒无收,农民连自己的投入都收不回来,而乡里、县里,为了维持自己的正常运转,对农民照样一分不少地征收。没有粮食,就牵你的牛,砍你的树,甚至搬你的家具,卖你的东西,是什么值钱拿什么。你要是反抗,就关你的禁闭,甚至扒你的房子。你要是还不服气,就有可能被黑社会和地痞流氓组成的征收队,带到专门的地方,一阵暴打,甚至会被伤害致死,丢了性命,他们还诬陷你是畏罪自杀。
第六章(54)
这样的事情,在那个年代,屡见不鲜。许多农民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上吊自杀。江北市就曾出现一个农村妇女,当着征粮队员的面,在苦苦乞求之后,绝望地喝了农药,自杀身亡。这件事被新闻媒体曝光后,王一鸣亲自到了那个乡、那个村,安抚村民,了解实际情况。
当时他带着人员,进入村子的时候,那里的农民如临大敌,以为政府这一次是大规模抓人,听说武警都调过来几百人,准备把整个村子包围住,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住监狱。许多老人孩子,提前都撤离了,有的人夜里害怕,就睡在庄稼地里过夜。
为了打消村民的怀疑,王一鸣只带着身边的工作人员,又带了几个乡干部和临近村的村干部,直接就进入了村子。刚开始的时候,谁也不敢讲实话,所有的村民,都对他怒目而视,从那一双双眼睛里,冒出的是冲天的怒火。
王一鸣也是农村孩子出身,知道如何和农民打交道,他不摆架子,说话家常,很快就打消了大家的怀疑,开始向他说实话。王一鸣听他们仔细算账,一亩地的收入多少,投入多少,丰年的时候,收入是多少。灾年的时候,怎么勒紧裤带,把日子过下去。负担一共有多少项。仔细算下来,原来那个时候,当农民一年是赔本的,除去各种费用,基本上等于是白干,还不如抛荒,到城市里去打工。所以村子里大片的农田开始荒芜了,做农民没有活路了。
王一鸣听他们说着,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到了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当着村民的面,放声大哭。村民们哭,他也哭,整个屋子里,哭声连天。他想不到,在改革开放的十几年后,农民们竟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比改革开放前,压力更大,更艰苦。
回到城里,他连夜让市政府办公室写好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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