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十辆大客车开了过来,都是从各个监狱调集的,窗户也都是封死的,防止村民跳车。村民们被像拉猪崽一般,塞进了汽车,半个小时过后,所有的村民,一个不留,都塞进了汽车。他们呆在车上,知道没有好果子吃了,也都老实了,不再骂骂咧咧了。
王一鸣看了看,现场一片狼藉,到处是撕烂的衣服,跑掉的鞋子,惨不忍睹。
烧毁的警车,还在工地上趴着,整个车身,成了一堆黑黑的废铁。砸烂的挖土机和运输车,车窗的玻璃都碎了,但主要的部件还完好无损。估计修理一下,还可以使用。对于施工方——通达建筑公司来说,损失不大。
赵铁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他见了王一鸣,连忙过来握手,说:“王书记,你看,我们施工方,工人有十几个人受伤了,加上施工机械,损失不小啊!”
王一鸣知道,他是趁这个机会,敲竹杠来了,这些私人老板,都是精明的很,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的,想到这个赵铁锤,和省委书记杨春风,肯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王一鸣只好妥协,安慰他说:“赵老板,你统计一下,报上来,我们业主方按价赔偿。你们要尽快恢复施工,把耽误的工期赶回来,钱的问题,好说。”
赵铁锤看王一鸣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了,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一次又可以趁势多报个几万块,又发了一笔小财。对于他们来说,事故也是发财的机会。于是心情就顿时好了许多,对王一鸣说:“太谢谢你了,王书记,有时间我约你打球去。”
王一鸣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谈这个,只好应酬着点了点头。
事故平息了,装农民的大客车一辆接一辆的启动了,不知道开往哪个地方。水泥厂的大仓库,王一鸣没有去过,他也不知道,里面的条件如何。像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没必要管那么细,有些事情,也就是动动嘴而已,到现场看一下,已经叫深入基层了。反正下面有的是小官,他们负责具体的事情。
李耀看了王一鸣一眼,问:“怎么样?王书记,要不我们也回去?”
王一鸣还是不放心,对杨发魁说:“杨局长,你准备怎样处理这么多的人?现在的气温这么高,都关在一个大仓库里,通风设备好不好,会不会出人命啊?”
杨发魁笑了笑说:“不会的,王书记。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仓库里准备的有电扇,就是关他们几天,让他们反省反省,煞一煞他们的威风,写个保证书,保证今后不闹事了。对那几个挑头的,要严厉一些,肯定要走司法程序,因为他们已经构成犯罪了,就是判刑,也不会太重的,毕竟情节不算太严重,关上个三五年,也就放了。没什么大事。”
王一鸣看他回答的这么轻松,知道干这个工作,他是轻车熟路了,于是就又安排说:“请同志们注意工作方法,不要粗暴,千万别搞刑讯逼供,最重要的,不要出人命,现在一出人命,互联网一传,都是全国性的事件,到时候我们党委政府,都非常被动。”
杨发魁说:“好。”
其实,作为公安局长,他清楚的知道,下面的人都是怎么办案的。这些人,不打行吗!不打他们怎么会长记性。进了一趟公安局,就像去了一趟游乐场,轻(。电子书)松的要命,那谁还会怕啊!进去一趟,就让你记住一辈子,不敢再和政府对抗。
王一鸣和李耀,各自上车。到了车上,王一鸣又想起来,该去慰问慰问那些受伤的警察和公务人员。毕竟有一个警察,是为自己受伤的。人家本来手中有盾牌,就是为了保护你王一鸣,才受了伤。作为领导,你不管不问,就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他就让小龚问清了那些受伤的警察住在哪个医院里,又安排党校的副校长刘全民,准备好几十个封包,里面一个放上一千元钱,到时候发给大家,也就是个意思。反正都是公家的钱,领导干部又不用掏自己的腰包,还做足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他先到杨春风办公室汇报了一下情况。
杨春风听完汇报,点了点头,未置可否。在他眼里,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事情。全省几千万人,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都会发生,现在哪个乡、哪个镇没有拆迁?只不过这一次是发生在党校的工地上,和省委有直接联系,他才格外关注一下。有王一鸣过问,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几百个农民,为他们的宅基地、承包地,多要些补偿款吗?都是为了钱!政府的财力有限,农民的胃口在一天天增大,这是个不开调和的矛盾。满足农民的胃口,政府就不用搞什么建设了。光是拆迁的成本,就付不起。为了大局,只能是牺牲农民。他们人多,每个人身上捞一点,就是一笔惊人的数字。早有农业专家指出,改革开放几十年,光是土地征用,国家就从农民的手上,拿走了几万亿的土地增值。有的人说的更尖锐,说这是公开的抢劫。政府利用国家强制力,搞土地征用,拆迁,然后再以高几十倍的价格,卖给开发商,获得了超额利润。地方各级政府,就是一个卖地政府,是最大的土地开发商。从实质上来说,是这个理。但有什么办法?地方好的税源,都被中央政府拿走了。为了生存,只有卖地和乱收费,卖地是最简便的,就拿那地方政府还是入不敷出,借了不少外债,不让卖地,政府只能破产,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即使像他杨春风这样的人,贵为一省的省委书记,他也没办法。难道农民的困境他不知道,他没有同情心吗?都不是,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矛盾相当复杂。照顾了这个,就没办法兼顾那个。相比而下,只能让农民牺牲,谁让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人数虽多,但力量分散,闹上几次,打击一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天长日久,领导一换,谁都不用负责任。
现在的领导,都是任期制,干上个三五年,就走了。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照样做官,级别待遇都在,只是苦了那些失地的农民,想找谁算账,都找不到人。
谁都知道农民苦,农民冤,但谁都没有办法。
这就是当今社会的现实。非常无奈,非常让人沮丧。
下午的时候,王一鸣又带着鲜花和慰问金,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看望了大家。
慰问的时候,李耀跟着,杨发魁跟着,西江电视台和江城市电视台的记者们,拍了十几分钟的节目,王一鸣和几个领导,抱着鲜花,挨个送到各个受伤的民警和公务人员手里。王一鸣特意看了看那位为保护自己受伤的防爆警察。
王一鸣看他,头上包扎着纱布,整个脑袋,只剩下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伺候着他,一问才知道,是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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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4)
王一鸣问了他的姓名,才知道他叫曹万利,今年二十五岁,做防爆警察已经几年了。
王一鸣把鲜花和慰问金交到他手里,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了,关键时候保护了我,却让你受伤了,很对不起!等你的伤好了,我请你吃饭。”
曹万利一下子感动了,他没想到,王一鸣会这样说,这样的大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也保护过别的大人物,人家握握手,假惺惺的说两句话,走了一个过场,就算完了。过后你找他,他还装着不认识你。你是个小人物,为了自己的饭碗,拼上命,保护这些大人物,人家却认为你理所当然,职责所在嘛,就是让你们牺牲的。
现在王一鸣却这么体贴,说出来这样的话,对比之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曹万利眼里满含热泪说:“谢谢王书记,为你做出牺牲,是值得的,你是个好官。我三生有幸!”
王一鸣看着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受了感染,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说:“好好养伤吧,争取早日康复,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又让小龚,给曹万利留下了电话。小龚多聪明啊,连忙趁势记下了曹万利的电话,他知道,日后这个曹万利,王一鸣一定会关照他的。王一鸣就是这样一个人,谁对他有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晚上西江省的新闻里面,播出了几分钟的画面。大家只看到王一鸣到医院里看望大家,却看不到任何公安人员清理现场的场面。老百姓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不可能让大家听到的,因为它破坏这个社会的和谐。所以,现在的和谐,是被掩盖的和谐。新闻媒体在播放节目的时候,都是谨慎了再谨慎,筛选了再筛选,把那些真实的画面,都“和谐”掉了。呈现在大家面前的,一天一天,都是歌舞升平的场面。他们也是没办法,因为真实的情况太残酷了,大家还是看见装作没看见的好,这样还有活下去的勇气。要不然天天是血淋淋的场面,真成了鲁迅所说的,“我觉得我所处的并非人间”了。
世间万物的发展,都有它自己的规律,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王一鸣虽然安排了再安排,嘱咐了再嘱咐,害怕再出什么乱子,但杨发魁不会听,下面的警察更不会听,他们和农民较劲了大半天,累的够呛,有的人还挨了农民的砖头,受伤住院的就有几十人,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了,这些农民,落在了他们手里,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去的。
一个专门对付杜田友的审讯小组,就成立了,他是村民闹事的头,把他弄软,弄服帖,今后没人挑头了,事情就好解决了。
杜田友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又走南闯北,做过生意,见过世面,自然不会服服帖帖的。
由乡镇干部和派出所的民警组成的审讯小组,提审了杜田友,大夏天的,审讯室里的气温有三十多度,他们又用几个上百瓦的大灯泡,对着他烤,渴了,也不让他喝水,几班人轮流折磨他,也不让他睡觉。搞的杜田友疲劳过度,几次昏厥了过去。
杜田友说:“你们这样对待我,是犯法的,我要是死了,你们都得受惩罚!现在的天还是共产党的天,就是再坏,也不能变成国民党!”
几个审讯他的人,往他身上泼了几盆凉水,又踢了他几脚,说:“你还在做梦啊,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知道吗!你的小命都在我们几个手里握着呢!我们弄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你死了,我们就说是畏罪自杀。什么共产党,国民党!老子不懂,反正上面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你和政府对抗,就没有好果子吃!”
杜田友说:“我有心脏病,你们不让我喝水,睡觉,我一发病,就不好抢救了。”
一个叫樊兵的警察,有些变态,在这个环境里呆久了,打人成习惯了,每天不打人,心里就不舒服。他一听这话,手早就痒了,说:“好小子,你给老子装,我叫你装,你不是有心脏病吗?老子偏试试,让你尝尝老子的拳头。我看打你两下,你会死给我看?”
说着对着杜田友的胸口,狠狠地打了一拳。
砰的一声,杜田友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水泥地上,躺在地下,牙齿都被突然磕掉了几颗。好几十年了,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指着樊兵,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混合着被磕掉的牙齿和口腔里的肌肉碎片,说:“你妈的,你敢这样对待我,你记住,我出去后,要杀你全家你信不信!我一定要报复,我杀你全家!”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樊兵的野性,他这些年,打了无数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敢于这样威胁他,说心里话,他干了那么多不要良心的事情,心里也随时害怕有人报复他,但心中的变态,让他欲罢不能,一天不打人,就心里不舒服。
现在遇到了有人敢于当众威胁他,还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太让他没有面子了,他脑子一热,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杜田友的胸口,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出一拳,说:“我让你不识抬举,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本来不想和你较真,是你自己找死的!”说着对躺倒在地的杜田友的胸口,狠狠跺了几脚。跺的杜田友没有了声音,头一歪,嘴里喷出一口的血水。
樊兵又对着杜田友的耳朵踢了一脚,用脚踩着杜田友的脸,说:“你倒是再嘴硬啊!我看你服不服?”
旁边的人,看杜田友嘴里的气息越来越弱,脑袋动也不动,于是就害怕了说:“小樊,好了,我看他说不定是真有病。还是快送医院抢救,你看他快不行了,真出了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经大家一提醒,樊兵也怕了,连忙打了电话,叫救护车,送了医院。谁知道到了医院,杜田友已经停止呼吸了,医院用各种仪器,折腾了半小时,只能宣布杜田友已经死亡。
消息最先传到市公安局的杨局长那,他一听头就大了,王一鸣副书记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出这事,结果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粗心大意,没有约束好下级,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只能是如实汇报,听候处理了。于是,他硬着头皮,拨通了市委书记李耀的电话。
李耀一听汇报,心里也是一沉,看来事情是越闹越大了,这个杨发魁,真他妈的粗心大意,王书记特意交代你,你还是出了这么大的漏子,叫我怎么给你求情吧!
但转念一想,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现在最当紧的,就是千方百计,不再扩散影响,严防新闻媒体搅进来推波助澜,特别防范互联网上传播消息,那样就成了轰动全国的新闻了,外电也会报道,到时候对整个西江省,都会有影响。现在的问题是,要先向春风同志、一鸣同志通报情况,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听听他们的指示,到时候不会太被动。
于是李耀拿起机要电话,向杨春风通报了情况。
杨春风一听,气急败坏,在电话里就开始骂娘了,说:“你们那个公安局长,他妈的,怎么搞的,王副书记都那样交代了,还出来这样的事情,让我们怎么收场!要处理他,他这个局长,是严重的渎职。我看是不能干了。你赶快过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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