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沉了沉,萧安盈眯起一双漂亮的黑眸,狐疑的睨着容尺素,声音也跟着变沉:“你想说什么?”
昨日之事不是傻子,该都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五皇子想要娶她,怕她不肯屈服,便用了这种肮脏手段。
只不过计划被人破坏,没有得逞,才会落成现在的局面。
“公主此番来燕国,是什么目的,想必不用我提醒月华公主也清楚。”抬起头,目光与萧安盈对视。
“既然都嫁人,公主何不如嫁给李公子罢了。李公子虽然身份不及其它皇子、世子尊贵,但李家在燕京也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且李公子性情温润,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听容尺素说完,月华公主突然间笑了,笑的别有深意,“敢情商王妃此番是来当说课的?”
容尺素不否认萧安盈的话。
“你希望我嫁给他?”她笑了似得望着容尺素。
容尺素顿了顿,“靖宁不敢左右公主,一切且看公主的意思。”她说的棱模两可。
但意思无一不是在说,她想她嫁给李存峰。
萧安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案桌,发出‘叩叩’清脆的声响。
心思有些难琢磨。
尽管从前两人再好,但这么多年过去,谁又能保证,那个人不会有改变?
别人她许是不知道,但她不能保证萧安盈还是当初那个单纯与世无争的小丫头。
两人僵持着,屋内安静的只有炭火燃烧断裂的声响,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难以捉摸。
“要我嫁给他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萧安盈抬起高贵的眼皮睨了容尺素一眼,黑色的眼仁有些高深莫测。
“公主且说。”
“你让李存峰来见我吧,我要亲口与他谈谈。”
容尺素有些诧异萧安盈的话,不过也应允。
在离开芙蓉阁后,就让晴河去把李存峰请来王府。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萧安盈嫁给李存峰无可厚非。
毕竟,这破了身子的女人,谁娶?
便是看在萧安盈的身份上娶了她,往后萧安盈的日子也并不会好过。
甚至往后还会成为那男的把柄。
如之前所言,李存峰虽然身份不及宫中那几位,但在新一辈中,也是佼佼者。
只要没有做错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有李家铺路,在官场上定然也比别人好走,会有一番大作为。
李存峰的为人她清楚,也信得过。
加之李家人也都比较和善。
萧安盈嫁给李存峰的话,两人就算不能相爱,但总也能相敬如宾,不会委屈了萧安盈。
磨合个几年,说不定也就能磨合出感情了。
且,李存峰是太子的人。
太子虽然娶不到萧安盈,但萧安盈嫁给了李存峰,便同样是太子的助力。
起码没有便宜五皇子,或是其他的皇子。
如此,她跟皇后也较为好交代一些。
晴河去了半个时辰就把李存峰请了过来,李存峰身上还穿着下朝未来得及换下的官袍,直接去了芙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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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尺素让兰溪去打听昨日之事有没有传出去。
可消息却像是被封锁了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就连太子、五皇子皆是没有动静。
有些疑惑,但并不奇怪。
昨夜没有睡好,又起得早,这个时候,容尺素昧着眼在床榻上补眠,累的紧。
就连云恒回来了也没有发觉。
直至男人在她身旁躺下,容尺素这才睁开眼,诧异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云恒。
两人相识,四目相对,容尺素眨了眨眼,“今日没有去校场?”
“不去。校场有李将军、王力足矣。”
容尺素若有所思的点头,问云恒今日朝堂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云恒知道容尺素想问的是昨日之事,有没有被人提及。
如实告诉容尺素没有。
“怎么?没有你还不高兴,莫不成还是想出点儿什么事情?”笑着打趣容尺素。
却凭白惹得被容尺素瞪了一眼,云恒甚是委屈,无处可申冤。
容尺素不知晓今日萧安盈跟李存峰说了些什么。
第三天的时候,萧安盈进宫请旨要嫁给李存峰。
当时震惊了许多人的眼,申贵妃、皇后几番来劝都没有改变萧安盈的心思。
皇帝几番斟酌,萧安盈要嫁,他总也不能拦着,便下旨赐婚给了李存峰与萧安盈。
并且婚事准备在下个月,由皇后娘娘来策划筹备。
赐婚的意思刚下来,容尺素就被皇后的人召了进宫。
心里有些忐忑,不过也暗自盘算,做好了对应。
到了栖华宫,容尺素恭敬地给皇后请安,“靖宁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眯着眼眸,阴沉不定的审视着容尺素,并不急着让容尺素起来,而是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答应本宫何事?”
皇后不让她起来,容尺素就这样跪着:“靖宁记得。”
“记得你怎么还……”皇后一阵愤怒,至今还有些不可置信,月华公主就这样被许给了李存峰。
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从申贵妃那里抢到机会,把萧安盈送进商亲王府,好多些机会让容尺素撮合太子跟萧安盈。
可倒好,这才没有几天,撮合是撮合了,可撮合的却是别人。
她这不是白给人家做嫁衣吗?
捧着胸口,皇后咳了起来,略显沧桑老态的脸有些涨红。
“皇后娘娘且听靖宁解释一回,若皇后娘娘还是觉得是靖宁的错,再定靖宁的罪可行?”
听容尺素这样一说,皇后才冷静了一些。
“你说!”声音有些冷,容尺素也不介意。
把那日发生在弄情阁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后,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闻言,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
凝着语气问:“你说这事情,是五皇子设计的?且,那个女子,也参与了此事?”
容尺素颔首,皇后眸色流转,半响,语气缓和了一些与容尺素道:“方才是本宫太过激动了,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坐吧。”
跪久了,腿有些麻木,皇后身旁的贴身姑姑金枝玉叶过来搀扶容尺素起身,在皇后的下方坐下。
“这五皇子倒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皇后面色极是难看。
一想起之前秦嫱也是如此才嫁给的五皇子,皇后就恨极了。
容尺素明白皇后的心思,倒是不戳破。
接着,皇后叹了叹,“这样也好,李存峰到底是本宫的人,月华公主嫁予了他,总也比嫁给五皇子那个小人好。”
“皇后娘娘息怒。”
“你教本宫如何息怒?”皇后有些没好气,容尺素不知晓该如何劝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问容尺素:“靖宁,若此事真是她在搞鬼,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皇后眯着凤眼,眼角的皱褶也跟着深了深。
容尺素知晓皇后说的是赵悦灵,沉思了一下道:“若此事真的是她做的,那么我势必是会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是她藏得深,想要查清楚她的底细,还得费上一些时日。”
“你尽管去做便好,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可让人进宫给本宫传话,本宫定是会想办法帮你。”
皇后可谓是恨极了这些在背后搞鬼的人,竟是不惜亲自给容尺素撑腰。
“多谢皇后娘娘。”
她与皇后道了声谢谢,在栖华宫又待了一会,这才离开皇宫。
刚到宫门,被人唤了一声。
容尺素闻声回头,却瞧着慕白独身一人从宫里出来。
一袭白裳玉树临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走到容尺素跟前,与她笑了笑,问道:“怎么进宫了?”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沐春风,宛若三月暖阳。
“有点事情。”她淡声道,并未详细解释。
容尺素不说,慕白大概也清楚容尺素进宫的目的。
容尺素见慕白且笑不语,问道:“慕大哥怎么也进宫了?”
“与皇上商谈进贡的事情。”慕白简单的解释了一遍:“许久未见,可有时间与我一同走走?”
容尺素犹豫了一下,点头。
让兰溪与阿七驾着马车回王府,只带着晴河跟慕白一同行路。
“慕大哥此番怎么这么快就回京城了?”
容尺素问慕白,平素里,云恒最后也要一两年才回一次京城,可这回才离京不过短短半年多,连一年都没有就回来了,着实有些奇怪。
“本家出了些事情,我回来处理一下。”
她低声道:“嗯,慕大哥此番准备在京城呆多久?”
“怎才回来便问这个?难不成不希望我回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
容尺素也当不得真,只道:“慕大哥回来我自是开心的,只是有些奇怪慕大哥怎会这么快回来罢了。”跟慕白,容尺素倒也不隐瞒,坦坦荡荡的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慕白怔然了一下,也不介意容尺素的话。
皇宫距离街道不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分岔路口,慕白道:“我此番去了南丘国,给你带了些东西回来。银子也挺想你的,要不要到淘宝阁里坐坐?”
容尺素抬头望天,才午时还早,加之云恒今日去了校场,回王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容尺素寻思了一番,便跟慕白去了淘宝阁。
在柜台前打着苍蝇的银子见着慕白带着容尺素回来,甚为诧异。
连忙放下手中的苍蝇拍就迎了出来:“公子。郡主,您怎么来了?”
银子脸上满是欣喜诧异。
“怎的,素儿来了,就无视你家公子我了?”慕白难得与银子开玩笑。
银子尴尬的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自然不是,公子在银子心里自是最重要的,只不过郡主甚少才来一次,我不过是激动嘛。”银子表情无辜极了。
“好了,就别耍嘴皮子了,去泡壶我此番带回来的雪峰茶让素儿尝尝吧。”
“我这就去了。”应了一声,银子连忙去泡茶。
容尺素跟着慕白进了别院的客厅里。
对慕白的别院,容尺素并不陌生,在慕白还未继承家业前,她经常会来这里。
可至从七年前慕白继承家业,她来这里也逐渐来的少,直至五年前,慕白开始奔波于各国,经常一两年不回来一次,容尺素便甚少到这里走动,只有偶有什么特殊的日子,才过来看看银子。
彼时来到书房这里,甚是陌生,又熟悉。
摆设还是一如从前,并未有什么变化。
墙头上还挂着两幅诗句,是小时候,她与慕白写下的桃夭的诗句。
虽然有前世的知识,但当时她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奶娃,便无奈也只好从头学起。
那时候写的字虽然娟秀端庄,但因为年纪小,加上常年病着手里的力气也不大,无法掌控笔力,写出来的字,也尽显稚嫩。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慕白还留着这字,并且裱起来挂在了书房里。
见容尺素一直盯着墙头上的那幅被裱起来的诗句发呆,慕白问容尺素:“怎么了,素儿?”
容尺素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奇怪,你竟然还留着。”
知晓容尺素说的是墙头上的诗句,慕白笑了笑。
银子端着泡好的雪峰茶进来,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便不打扰两人相处,自个儿出去看店了。
雪峰茶是南丘国皇室才能喝的茶,极为难得,没想到慕白此番竟然把雪峰茶给弄了回来。
容尺素浅辄了一口,就放下。
这茶是难得的珍贵,入口香醇,苦中带甘,倒也好喝。
“不喜欢吗?”慕白见容尺素只是浅尝了一口,疑惑的问道?
容尺素摇了摇头:“此茶甚好,就是怕记住这个味道,以后喝别的茶就不习惯了。”她有些自嘲。
慕白仲怔片刻道:“你若喜欢,以后我都给你找。”
“多谢慕大哥的好意,不过不麻烦了。”她浅笑。
慕白道:“之前你让我帮你打探的人,有消息了。”
容尺素看着慕白,有些疑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慕白说的那人唐闵。
眸色变了变,容尺素有些诧异。
慕白真的找到了唐闵?
心弦仿似被绷住,容尺素吞下口中凉凉地唾液:“他在那里?现在可还好?”
唐闵、唐闵、至今快十六年了,也不知晓,他现在如何了。
她死后其实并不知晓唐闵失踪的。
是三年前偶然得到的消息,没想到,她竟是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从前是她逃避不想见到与前世有关的事物,现在,是她想见也见不着。
“他对你很重要?”慕白不急着说,反而是问了容尺素这一句。
容尺素顿了顿,霎时才恍惚自己失态了。
这辈子,她可是不认识唐闵的。
“只是找他有些重要的事情。”她略有敷衍,前世的事情,是不能告知别人知晓的。
便是最亲密、信任的人,同样不能说。
“你可知晓他在那里?现下如何了?”她尽量压抑内心的迫切。
慕白神色略有尴尬,容尺素疑惑,方想问慕白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告知,慕白道:“此前我只打听到了唐闵进了南丘国的皇室,隐姓埋名当了宫廷乐师,还没有打听清楚唐闵如今的近况,接到皇上的密旨就回来了。”
末了慕白道:“依照线人的话,唐闵并没有死,还活着。”
容尺素淡漠的眼瞳略有失落,慕白又道:“你放心便可,等办完处理好本家的事情,我还会去南丘国一趟,到时候,定然会帮你查清楚唐闵的行踪。”
“谢谢你,慕大哥。”容尺素漂亮的眸子染上了感激的神色。
险些迷了慕白的眼。
慕白顿了顿,苦笑道:“与我何须还说谢谢?”
略有质问的目光,容尺素失笑。
慕白拿出了此番从南丘国带回来的东西给容尺素。
知晓容尺素的性子,太贵重的东西不会收,慕白带回来给她的皆是一些压制的小玩意,并不值什么钱,慕白热情难却,她也不推脱。
只是看着盒子里那一串相思红豆手链,容尺素怔住了。
蹙着眉,慕白见她不说话问道:“不喜欢吗?”
眼里的疑惑,好似根本不知这红豆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容尺素笑了笑,摇头:“很喜欢,谢谢慕大哥。”
午膳是留着在别院里用的,慕白亲自下的厨,容尺素对厨艺并不精通,倒也能帮上些小忙,例如择菜这些简单的事情。
本欲慕白是不让她做的,但容尺素道不好吃白食,用苦力来换饭吃,慕白乐了,倒也不拦着她。
加之有晴河在一旁帮忙,三人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做好的午膳,叫上银子四人一同用的膳食。
眼见时辰不早了,容尺素这才提议离开。
慕白把容尺素送到淘宝阁的门口,让银子用早前备好的马车送容尺素回去。
云恒从校场回来,与赵行书恰好看到这一幕,紧皱了眉心。
“云恒?”赵行书唤了云恒一声,云恒的脸色有些不好,“没事,先进宫吧。”说完,云恒策马往皇宫的方向离开。
赵行书的眸色闪了闪,骑着马,连忙跟上赵行书。
慕白目送容尺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