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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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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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明白了才好。练吧!”曹宜跟曹抬抬手:“咱们上前头喝茶去。”说完两个人一齐走了。

剩下曹霑一个人在花园里,他脱下长衣服,穿了一身的短打,紧了紧腰带,拿起弓来,搭上箭,一箭一箭地向靶子射去,一箭囊的箭都射完了,绝大部分不中箭靶,有一两支箭射中,也不在红心上。

“嘿嘿。”曹霑一笑,聊以解嘲:“真是看事容易做事难哪!”他刚要去把箭拾回来,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哎!敢情是霑哥儿啊,我还当是老爷哪!”

曹霑转身:“啊,原来是明珠。”

“霑哥儿,您怎么上这儿射箭来了?”

“为跟宜老爷学武艺,我们旗人讲究能文能武。”

“快跟我上天香楼吧。您五婶总念道您,她多想能看见您哪。”

“再练会儿,我上天香楼给五婶请安去,要不又该挨呲儿啦。”

“好,我去回禀大奶奶,她非乐坏了不可。”明珠说完连蹿带蹦地跑了,看来她也非常高兴。

第五章寒山失翠(30)

曹霑继续练习射箭。过了不大的工夫,就听见天香楼侧面的楼窗“叭”的一声拉开了。卿卿站在窗前。她的脸色变化很大也很快,看见曹霑先是笑吟吟地,继而又显嗔怒,忽而似忧如怨。感情极为复杂,曹霑放下弓箭急忙请安:“给五婶请安。”

卿卿看了他一会儿,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去,轻轻地把楼窗关上了。

曹霑望着楼窗愣磕磕地看了半天。不能明白卿卿的意思。忽然明珠来了,双手端着一只铜脸盆,盆内水中泡着手巾,明珠把铜盆放在石桌上:“霑哥儿,大奶奶说了,这两天身子不方便,让您不必上楼请安了,来习武想非三朝两夕的事儿,日后自有相遇的日子。让您洗把脸,可以歇歇啦。”

“哦。你替我谢谢五婶。今天我就不上天香楼请安啦。”

“哎,请洗脸吧,水不算热。”

从此以后,曹霑就经常到宜老爷家的花园来练习射箭,总有十来天没再见到卿卿,虽然见过明珠两次,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给他打一盆洗脸水来,让曹霑洗了脸再走。可有两回明珠把洗脸水泼了,回头向曹霑露出一脸的坏笑才走。

又过了些天,曹霑仍然在宜老爷家里练射箭。当他把一箭囊的箭射完,去拾箭回来的时候,猛然发现卿卿坐在石鼓上,向他微微一笑,但在微笑中略有几分讥讽。

曹霑赶紧屈膝请安:“请五婶安。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来了老半天啦,看你射了一囊的箭,我不单今天看,而是天天看你……射箭。”

“天天看?”

“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儿,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

“哦,嗻嗻。”曹霑嘴里答应着,心里明白了,为什么明珠有两回跟自己坏笑一下才肯走。原来如此。接着曹霑问了一句:“您看我练了这些日子,有点儿长进吗?”

“嘿嘿,嘿嘿……”卿卿一阵冷笑:“不敢恭维。”

“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卿卿的讥讽有点儿刺伤了曹霑的自尊心。

卿卿也看出来了:“看来你还不服,是不是?”说着她接过曹霑手上的弓箭,认扣填弦扬手一箭正中靶心。

“啊!”真的把曹霑惊呆啦:“您有这么好的身手,我,我服,我服……”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卿卿恭手作揖。

卿卿坦然一笑,马上又有一种忧怨之情涌上双颊:“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您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会射箭来着?”

“哼!”卿卿逼视着曹霑:“在江宁……我说咱们明天骑马玩去,你说,你还没学过骑马哪。我告诉你,我在边陲天天骑马,还时常跟着阿玛、老平郡王去打猎。骑马打猎拿什么打?赤手空拳吗?你就不会想一想?”卿卿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曹霑的脑门儿:“你个没有记性的东西!”卿卿佯怒。

“嘿嘿,嘿嘿……”曹霑只好用一阵傻笑来自我解嘲:“想起来啦!想起来啦!您瞧我这记性儿,我这记性儿……”

卿卿把弓箭放在石桌上,然后自己坐下,她指着对面的石鼓:“你也给我坐下,听我问你话。”

“嗻嗻。”曹霑只好坐下。

“我问你,你一天到晚的练这玩艺儿干什么。”卿卿用下颌指了指弓箭:“弄得一身的臭汗。”

“这是我阿玛的意思,父命难违呀。再一说,我两榜落第,阿玛说咱们旗人……”

“等等儿。”卿卿打断了他的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尽心?”

“这……”

“不许跟我撒谎。这园子里就咱们俩,跟我说了实话,我一定守口如瓶。”

“唉——”曹霑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那八股文。您还记得在江宁,教我读书的张老师吗?”

卿卿点了点头。

“他没给我讲做八股文之前,就说这八股文除了考试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什么破题、承题、起讲、入手……全是死规矩,明明是一个盒子,偏要说什么‘上有盖覆,下为底承’,这不是废话吗?”

第五章寒山失翠(31)

曹霑的话把卿卿给逗乐了:“所以你就不去尽心地学,没去认真地考?”

“这,好像也不能全这么说……”

“好,八股文咱们姑且不论,你再说说这拉弓射箭又为什么?”

“阿玛说咱旗人文的武的都得拿得起来,这一马三箭,必须娴熟。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行了,行了。”卿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之后,又怎么样呢?”

“自然是……求取功名。”

“补个大头兵的名额……”卿卿二次逼视着曹霑:“你是想当马甲?还是想当兵甲?跟五婶儿说,虽然我阿玛被软禁,不得自由,可是我阿玛的部下,忠心耿耿于恂郡王的大有人在,只要我写张三寸的纸条,在京师、在边陲补个大头兵,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如何?”

“这……”卿卿的一番话,真让曹霑无言以对。

“求取功名,袭职江宁织造,重振家声,扬名天下。还是想官高一品,权霸一方?”┅本┅作┅品┅由┅ 。电子书城 。  ┅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不不不,袭职江宁织造这条路,我是想明白了。我亲阿玛袭职二十三个月的江宁织造,亏空了二十多万两帑银,最终落得个抄家治罪……”

“好,接着往下说……”

“说来说去,总得有个吃饭的办法啊!”

“你有你的钱粮啊?”

“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三个月一石七斗五老米?嘿……又惨了点儿。”

“当官儿吧,不好好的做文章,吃钱粮吧,你又嫌少。这可怎么好呢?”

〃……〃

“这么着吧。我给你一件东西,有了它你也不用做官,也不用当兵,更不用指着那一两五钱银子、一石七斗五老米的钱粮,你说好不好?”

“那敢情好,是‘聚宝盆’吧?可惜我还没傻到这份儿上。”

卿卿瞪了他一眼,解开自己的衣领,从怀里掏出来一只锦盒。递给曹霑:“你打开,仔细的瞧瞧。我看你识货不识货?”

曹霑接在手里,那锦盒不单带有卿卿的体温,还带有一股温馨的香气。他轻轻打开盒盖,紫红的丝绒上衬托着一只光大圆润、光彩熠熠的大珍珠。

卿卿问曹霑:“这叫什么?”

“珍珠。”

曹霑的回答,把卿卿给气乐了:“废话!谁不知道是珍珠。看见过吗?”

曹霑摇头。

“告诉你,记住。这叫‘东珠’,出产在关东故此得名。它比普通的大珠子也大得多,光润无比,光彩照人,不单平常人家没有,就是达官显宦之家,也很少见。在宫廷里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它是德妃娘娘赏给我阿玛的,保存在福晋手里,这次我下嫁给你五叔,福晋把东珠给了我当作陪嫁。这东西准值多少银子,我不知道,但则是不会少于一百万两。今天我把它给了你,你的后半生靠它,寻求大富贵自然不可能,吃口舒心饭,跟玉莹结亲生子,可保无虑。拿去吧,也算……”下边的话,没有说出口。

曹霑把东珠的盒盖盖好,双手放在石桌上,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卿卿请了个安:“我先谢谢五婶这番美意,再谢谢卿卿格格这份盛情。我说句话,您可千万别生气。”

“你不要,对不对?”卿卿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呼吸之间有些急促。

“嗻。我不要。”

“有理由吗?”

“有。”

“能说说吗?”

“能。”

“说!”

“东珠虽然极为珍贵,可它一不能吃,二不能穿,是不是得把它卖了,换钱?”

“哼,那当然。”

“谁去卖?”

“自然是令尊大人。”

“一个被抄过家,如今还待罪在家的犯官吗?”

“这……”

“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手,而不露风声,可能吗?”

〃……〃

“被抄没的家里还敢隐匿东珠一颗,知罪吗?”

第五章寒山失翠(32)

“嘿嘿,嘿嘿……”卿卿一反刚才默然无语的态度,竟又发出一阵讪笑:“曹霑,你欺我是女流之辈,足不出户,就不懂世态、不明事理了吗?我问你,难道只有曹卖东珠,珠宝商人才肯买,换了别人,人家就不要嘛?”

曹霑闻言竟然一阵扬声大笑:“哈哈,哈哈……可以托人去卖,又托谁?宜老爷?”

〃……〃

“我五叔?”

〃……〃

“也抄过家、蹲过大牢的李鼎?还是我表哥、小平郡王福彭?”

卿卿哭了,哭得很痛。她用双手捂住脸,但十指之间仍有泪珠滴下。曹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得这么痛切,这么伤心。哭成这样要劝是一时劝不好的。倘若这个时候让宜老爷,还是五叔看见。我以何言答对呢?于是他只有收拾起弓箭,在卿卿的耳边说了一句:“五婶,我告退啦。”便离开了宜老爷家。

曹霑回到家里,在南屋书房门口正巧遇上玉莹,他把她拉进书房,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玉莹想了半天。慢慢地说:“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初衷,有的确有其人,甚至见过面、谈过话,有的只是幻想,当事与愿违的时候,有的人服从了命运的安排,有的人虽然不悔初衷但只有几多无奈,或者化情思为友爱,当然这很难,最可怕的就是……”

“就是什么?”曹霑急想知道。

“生性执拗,狂傲不羁。就会做出越礼之事、不轨之行。”

“天哪!”

“干什么呼天唤地,我只说是一般常理,又没说卿卿必定如何如何。”

“那……下一步呢?”

“练箭哪!你怕什么,她又不能吃了你。”

“好吧,不过还是躲两天的好。”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曹霑才去练箭。他练了有一顿饭的工夫,又听见天香楼侧面的楼窗“叭”的一声打开了,卿卿笑吟吟地站在窗前。曹霑急忙给五婶请安。卿卿做了个让他免礼的手式,然后关上楼窗。

曹霑以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安下心来继续射箭,可是没过了多久,卿卿带着明珠到花园里来了。明珠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篮,她把食篮放在石桌上,从中取出一盘点心,还有一壶茶,然后自己先走了。卿卿拿了一只茶碗,倒了一碗茶,递给曹霑:“喝口茶吧。”

“哎,谢谢五婶。”曹霑接了茶碗,喝了一口:“好,西湖龙井。”

卿卿嫣然一笑:“自从我到了江宁,在你们府上吃的都是绿茶,几年过来也解得了绿茶的妙处,所以虽然回了北京,我也依然吃绿茶。唉——这也算不忘故旧吧。”说完之后她有意地瞟了曹霑一眼。

曹霑发现了,只有佯为不知:“可不是,到现在我也是只用绿茶。”

“多好啊,咱们两个人,又多了一个共同的爱好。”卿卿说着随手拿了一块点心,送到曹霑的嘴边:“吃吧。”

曹霑用手去接,卿卿把手闪开:“你的手太脏!”

“我去洗。”曹霑欲走。

“站住!你个没良心的。你忘了,雍正元年李煦回京领罪,你们去江边送别,回来你就病了,从白天到黑夜,你吃的、喝的,连汤药,哪一样不是我亲手一口一口喂的,夜里我跟你就睡在一张床上……”

“那个时候咱们不是都小嘛。”

“小什么小,那年我都十四啦!”

“可我小啊。”

“你小,你是小坏蛋,你小,你为什么知道夜里往我怀里扎?”

“我,我睡着了,不知道啊。”

“天知道你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少废话,这块点心,你非在我手里吃了不可!我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金枝玉叶皇亲贵胄,我要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曹霑无奈,只好在卿卿的手上,吃了那块点心:“那天招您伤心啦,今天还赏点心吃,我谢谢五婶。您还生气吗?”

第五章寒山失翠(33)

“我要是生气还赏你点心吃,我伤心伤在你不懂我的心,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蒜,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大五岁就不行了,你如今不也是七尺汉子了吗。眼下可倒好,弄个几十岁的老东西,没完没了的缠着我……”

“老东西,没完没了?……五婶,您说什么哪,没头没脑的,我听不明白。”

“你想听明白吗?”

“我……”曹霑有些迟疑。

“你要真想听明白喽,就跟我上天香楼。你五叔今天正好没挨家,咱们俩人可以好好的说说。这件事我也只有跟你一个人说,再没有第二个人啦!”

从卿卿的眼神里,曹霑看到了企盼、哀怜、爱与恨的交融、血和泪的凝结,吓得曹霑出了一身冷汗,他连连却步:“不,不,我,还是不去吧。”

“哈哈,哈哈……”卿卿一阵纵声大笑。“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还是个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子汉!哼!”卿卿言罢转身离去之际用衣袖一扫石桌,杯盘茶具尽落于地。摔碎瓷器的声音刺人心脾。

曹霑从宜老爷家回来,一头就扎进西厢房玉莹她们三个人的卧室。把玉莹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啦,这么变颜变色的?”

曹霑看见紫雨和墨云俩人都在屋里,只好脱了鞋爬到炕上,跪在玉莹身边跟她咬耳朵。

紫雨和墨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不约而同的下了地,溜之大吉了。

玉莹用手按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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