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礼示意那两名警察把栅栏门打开,让齐凤瑶走出来,柔声说:“凤瑶,不要哭,我们这就回去。你也不要怪这两位警察先生,他们不了解你,也是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走吧,我带你去散散心。”
齐凤瑶和苏江礼肩并肩地走出了派出所,上了苏江礼的“奔驰”车。
公园门口,苏江礼停住车,和齐凤瑶走进公园,在一座小凉亭里坐了下来。
苏江礼望着齐凤瑶,似乎昨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凤瑶,仅一天你就消瘦了,我们要不要去用点儿餐?”
齐凤瑶回望着苏江礼,动情地说:“不用了,我吃不下。苏总,您又在关键时刻帮了我的大忙,我真的不知怎样感谢您才好了,您是我人生路上的师长!”
苏江礼轻轻握住齐凤瑶的手,说:“凤瑶,我不是为听到几句感谢的话来帮助你的,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非常欣赏你。”
齐凤瑶把手抽回来,疑惑不解地说:“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我现在还是杜家的媳妇,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偷卖了公公的古画呢?”
苏江礼仍然保持着和齐凤瑶握手的姿势,说:“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暂时不要去想了,现在的人哪一个头上不悬着一把利益的剑呢?哪一个不是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呢?我敢说,绝大多数时候,亲情在利益面前会显得不堪一击,这是一条规律,一条谁也改变不了的规律,它适用你同样也适用我。凤瑶,既然你在杜家遭受了如此变故,你丈夫又不值得你付出真爱,那你为什么还留恋杜家呢?你应该离开杜家,去开始寻找真挚的感情。我敢断言,这个世界上爱你的男人会有的,你的身边就有真爱在等着你。我的话你是能够听明白的。”
齐凤瑶愤恨地说:“我现在从心里讨厌起了那个家,我肯定要离开杜桥的,但是不是现在。我跟杜桥说过了,我齐凤瑶绝对不能背着偷窃他家东西的恶名、带着羞辱离开他家!”
苏江礼点点头,说:“凤瑶,我相信你是清白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警察找你麻烦了,公安局上上下下好多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会给我面子的。不过,你要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你没有偷卖古画,杜家别人会不会偷卖呢?比如你丈夫杜桥。据我了解,那个杜桥和你的性格差异非常大。”
苏江礼的话提醒了齐凤瑶,她思索着说:“杜桥?苏总,您让我静静地想一想……”齐凤瑶想起了昨天晚上丹明对她说的话,迷惘地说:“苏总,您的话使我产生了一种预感,这件事极有可能和杜桥有关,可即便是他偷卖的古画,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会承认的。我该怎么办呢?苏总,我该怎么办呢?难道我要把这屈辱背负到底吗?”
苏江礼貌似劝慰实则别有用心地说:“凤瑶,自古红颜薄命啊。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可命运偏偏让你和杜桥走到了一起,我为你感到惋惜。你暂时不和杜桥离婚的理由是无可厚非的,但你需要付出代价的。”
齐凤瑶执拗地说:“代价?同我的名誉和尊严比起来,再大的代价也无所谓了。在杜家没有为我正名之前,我是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就算是天塌地陷我也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苏江礼目光炯炯地望着齐凤瑶那张美丽的脸庞,激动地说:“凤瑶,知道吗,你让我感动,好好感动!我再说一遍,你是我苏江礼心目中最优秀的女人!”
齐凤瑶仿佛在回避什么,没有说话。苏江礼适时转换了话题,问:“凤瑶,旅行社的业务怎么样?”
齐凤瑶身子靠在廊柱上,疲累地闭上了眼睛,说:“唉,苏总,这也是一件我不愿意提起但又必须面对的事情,直到昨天,我依然一单业务也没有。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小树叶,从一棵高大的树上落下来后被风吹到了一个泥潭里,更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本来背着重重硬壳的蜗牛又被压上了一块石头,沉重得爬不动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就因为我不愿降低收费标准,不愿用违反竞争原则的方法同那些同样规模很小的旅行社竞争才到了这种地步。我遵守了市场规则,可市场却冷遇了我……苏总,我想回旅行社休息一下,我放心不下旅行社里的事。”
苏江礼看了看天光,说:“天色还早,我送你回去,希望你早日渡过难关。”
齐凤瑶点点头,和苏江礼向公园外走去。
还没到下班时间,张婷婷、小黄、赵姐都呆在办公室里。齐凤瑶走进来,嗅了嗅桌上的康乃馨。
张婷婷高兴地说:“凤瑶姐回来了,我就知道警察会很快放凤瑶姐回来的!”
齐凤瑶坐下,问:“婷婷,你们都在为我担心吧?”
张婷婷点点头,说:“凤瑶姐,你走后我的心一直都揪着呢。哦,对了,赵姐和小黄有事情等你回来说呢。”
赵姐和小黄一起走到了齐凤瑶面前,赵姐吞吞吐吐地说:“凤瑶,我和小黄……想和你……说件事。”
齐凤瑶望了她们一眼,打趣地说:“看你们,有话就说嘛,搞得像两国谈判似的。”
赵姐说:“凤瑶,我……我和小黄决定向你辞职。”
齐凤瑶惊诧地问道:“什么?你们辞职?”
小黄直率地说:“是的,齐总,我们辞职。你的碧海旅行社目前的经营状况很难让我们看到希望,我想到另外一家旅行社做导游,赵姐也和开发区一家合资企业说好了,去那里做会计。”
赵姐向齐凤瑶解释说:“凤瑶,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够理解。”
齐凤瑶声音轻缓地说:“赵姐,小黄,你们没有必要解释,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尽管我现在非常需要你们……”
赵姐又说:“凤瑶,我们两个人这个月的工资就先不拿了,就算你欠我们的……”
齐凤瑶打断赵姐的话,以不容争辩地口气说:“不,我不想让谁成为我的债主,你们为我效力了,得到工资是应该的。我齐凤瑶虽然无能,却绝不拖欠员工的工资!”
赵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如果我们把工资拿走,你的账面上可就只剩下一百三十五元钱了,你怎么办呢?”
齐凤瑶强忍住眼泪,说:“那没什么,就是剩下一分钱,我也要把我的旅行社做到底。我最后以总经理的名义命令你们:该拿的钱全部拿走!”
赵姐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工资带走了。”
赵姐说完,和小黄按照程序领完了工资,把账本和一串钥匙放在齐凤瑶的办公桌上,然后和小黄走了出去。齐凤瑶拿起账本,轻轻抚摸着,抽泣起来,哽咽着说:“她们走了……走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走了……”声音里透着痛苦和凄凉。
张婷婷眼里早就涌满了泪水,她轻拥着齐凤瑶不住颤抖的身子,说:“凤瑶姐,别哭了。你刚刚经历了一场事情,看你疲劳的样子我都心疼死了,你要是伤了身子还怎么做事业呀?”
齐凤瑶抬起泪眼,望着张婷婷,说:“婷婷,如果你辞职的话,你的工资我会在一个星期内想办法付给你的。”
张婷婷望着齐凤瑶,真诚地说:“凤瑶姐,我没有想过要辞职,我还要在碧海工作下去。创业总会有困难,我相信你会把碧海做大的。在我走出校门那么长时间没有工作的时候,您聘用了我;在我受到心怀歹意的男人欺负时,你为我讨回了尊严。凤瑶姐,我不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你的,我虽然没有做业务的经验,但我会努力做好的。”
齐凤瑶没有想到外表看上去十分单纯的张婷婷能说出这番话来,感动地握住她的小手,说:“婷婷,你太让我感动了,姐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张婷婷擦干眼泪,说:“凤瑶姐,我去同学家里办点儿事情,得先走了,你一会儿也回家吧!”
齐凤瑶点了点头,张婷婷俏皮地冲齐凤瑶摆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张婷婷走后,齐凤瑶又独自坐了几分钟,迈着沉重的步子下了楼,在大街上孤独地走着,边走边说:“难道我的碧海旅行社真的要倒闭吗……谁能帮我走出困境呢?孤独,我太孤独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乞讨的老太太走到齐凤瑶面前,举着双手央求道:“这位大姐,你行个好、积点儿德,给我点儿零钱花吧。我老伴儿得膀胱癌住院了,家里钱都用光了,帮帮我吧,这位大姐,我一个农村老婆子出门在外不容易呀……我一辈子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老太太凄惨可怜的样子打动了齐凤瑶的心,她从挎包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20元的钞票,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迅速接钱在手,说:“谢谢这位大姐,你一定大福大寿……”
齐凤瑶说:“大妈,您用不着这么客气,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快去照顾病人吧。”说完,向前走去。
老太太冲齐凤瑶的身影诡诈地一笑,又走到一位中年男人面前乞讨起来,但这次她就不那么幸运了。中年男人不客气地冲她吼道:“走开,走开,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哪儿像有困难的人?纯粹是骗子!”
老太太一溜烟跑开了。
齐凤瑶没有回家,她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一家名为“金人”的保龄球馆,换好鞋子,发泄似的抛起球来,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
一局过后,齐凤瑶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捧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一双手轻轻放在了齐凤瑶肩上。是苏江礼。
苏江礼居高临下地望着齐凤瑶,说:“凤瑶,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齐凤瑶抬起头来,掩饰地说:“没……没什么……”她没有想到今天会两次遇见苏江礼。
苏江礼的话像一股风一样在齐凤瑶耳边吹拂着:“凤瑶,关键时刻,我会帮助你的,请记住我的话。”
齐凤瑶摇摇头,自责地说:“我为什么总是让别人帮忙呢?我为什么自己不能把事情做好呢?”
苏江礼郑重地对齐凤瑶说:“凤瑶,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些,而是要面对另一件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事情,不过也不用担心。”
齐凤瑶心头一颤,问:“苏总,什么事情?”
“凤瑶,你婆婆去世了。”
“什么?苏总,您说什么?”
“你婆婆去世了?”
“她……她去世了……什么时间?”
望着齐凤瑶睁大的双眼,苏江礼说:“就在今天下午。哦,我是偶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本来没有打算专门告诉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就……”
齐凤瑶眼角又淌起了泪水,沉痛地说:“她虽然对我有误解,但毕竟是我的长辈。她年纪不算大,这么早就走了真可惜……”
苏江礼问:“凤瑶,你准备去杜家吗?”
齐凤瑶肯定地说:“当然了,我要为她送行。”
苏江礼提醒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婆婆从生病到去世,一切都和那三幅古画有直接关系,杜家其他人不仅一直认为是你偷卖了古画,而且还认为你婆婆的死也和你有关系,你现在去杜家形势对你不会有利。”
齐凤瑶坦然地说:“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杜家的事情,所以我不惧怕他们!”
苏江礼说:“既然如此,凤瑶,你好自为之吧。对了,顺便说一句,以后你尽管到这里来玩儿,一切费用记在我名下,因为这是我的一处产业!”
齐凤瑶先是一怔,继而释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保龄球馆,急匆匆地向婆婆家赶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齐凤瑶刚刚走到婆婆家所在的单元门口,被手拿着一个大花圈的杜桥的姑姑拦住了。她敌视地大声对齐凤瑶说:“齐凤瑶,你不能进去!”
齐凤瑶停住脚步,说:“为什么?我是杜家的儿媳妇,我有权利来为我的婆婆送行!”
杜桥的姑姑继续高门大嗓地说:“什么?你还知道你是杜家的儿媳妇?你还知道尽孝道?呸,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婆婆是怎么走的?是被你气死的,你要为我嫂子的去世负全部责任!”
齐凤瑶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杜桥的姑姑发生争执,忍耐地说:“作为晚辈,我深为婆婆的去世感到痛心,我的痛苦丝毫不次于你,可是你说我婆婆去世是由我造成的这未免太过分了。”
杜桥的姑姑用阴冷的目光望着齐凤瑶,说:“别以为我们没有抓住你就等于你没有偷卖我姐家的古画,告诉你,齐凤瑶,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总有一天,你还会被警察带走的!”
和杜桥的姑姑正相反,齐凤瑶语调平和地说:“我没有做错事,警察也没有权利把我怎么样。警察已经对我进行调查过了,这件事你们杜家人比谁都清楚!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请让开,我要上楼。”
杜桥的姑姑依然蛮横地说:“你是我们杜家最不受欢迎的人,我不允许你踏进我们杜家半步。嫂子啊,齐凤瑶把咱家的古画偷卖了、把你气死了,这回又假惺惺地给你送行来了,她真是一条毒蛇呀。可怜的姐姐呀,你有这样的儿媳妇就是到了阴间也闭不上眼睛啊——”说到这里,她放声哭嚎起来,并且堵在门口不让齐凤瑶踏进。
齐凤瑶严肃地对她说:“你可以悲伤,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我保持诉诸法律的权力!”
杜桥的姑姑一只手拿着花圈,另一只手指着齐凤瑶,冲着围观的人群叫道:“什么?你还要倒打一耙啊,你们大家听听,她偷卖了婆婆家的东西,气死了婆婆,还要告我这个姑婆婆!天下哪有这样的女人哪,她简直一点儿人心都没有了,我们杜家哪辈子作孽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啊?不管怎么说,齐凤瑶,我们杜家不许你进,不仅我不让你进,我们杜家所有的人都不让你进,你家死了这份儿心吧,害人精!”
齐凤瑶也激动起来,冲动地说:“你……你太卑鄙了!”
杜桥的姑姑撒泼地喊叫着:“害人精骂人了,害人精骂人了——”
这时,杜桥的舅舅带着一干杜家亲属冲下楼,把齐凤瑶围了起来。
杜桥的舅舅以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神态对齐凤瑶说:“齐凤瑶,你不要得意,我们杜家和你的事情还没有完,你必须把偷卖公公古画的钱如数交出来,否则我们绝不会饶过你!”
旁边,一个亲属也紧跟着起哄,说:“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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