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把稿子拿过去,一版责编正等着这篇稿子呢!”小马走出了总编室。
半小时后,一版责编走进总编室,把排好的版样递给总编,说:“其他版面都已经清完了,印刷厂也正等着一版清完后开机付印呢。”
总编边看版样边说:“给碧海旅行社曝光的这篇稿子很重要,我再认真地看一遍。现在是四点半,我会在五点钟以前签发的。”
一版责编走出总编室后,总编仔细看起版样来。二十分钟后,他拿起笔,刚要在一版版样上签字,丹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总编放下笔,惊诧地问:“丹明?你……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受伤了?”
丹明来不及向总编解释受伤的经过,而是急切地说:“总编,我要让您汇报一件事情,碧海旅行社不是殴打游客的责任方,也没有违规经营,这件事情的背后果然另有隐情!这是我调查采访的结果。”
总编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找到了证明碧海旅行社没有殴打游客、违规经营的证据了吗?”
丹明点点头,从包里掏出那份稿子,双手呈给总编,说:“我找到了事情发生当天值班的那名保安,他耳闻目睹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而且他愿意和我一样为自己的言行负任何责任,包括法律责任!”
总编从丹明手里接过稿子,认认真真地看起来。看完后,他神情严肃地却又犹豫着对丹明说:“从你写的这篇稿子上来看,打伤海南游客的确实不是碧海旅行社的人。在事实面前,我就无话可说了,可这就和市旅游局的调查结论是相反的了,我们……”
丹明激动地说:“我们应该以事实为准则,不能草率发稿,给无辜者造成伤害。总编,我无意指责市旅游局,但他们的调查显然比较浅显,只停留在事情的表面现象上,在有些细节没有经过核实的情况下就对碧海旅行社作出了罚款和停业整顿的决定。作为公开公正的新闻媒体,我们有义务提醒市旅游局收回对碧海旅行社的错误处罚决定!”
总编望着丹明,依然不无担忧地说:“丹明,我不怀疑你这篇稿子的真实性,可你要知道,这件事毕竟在全市引起了强烈反响,市政府主管副市长和市委宣传部部长都亲自打来电话要求我们给责任方曝光。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但我们不好和市旅游局唱反调啊。你要是坐在我这个总编的位置上也会这么想的。”
丹明说:“但我们也不能为了维护市旅游局的错误决定而违反事实,这样做就更不公平了!”
总编摆摆手,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在发稿以前要和市旅游局进行沟通,免得出现不应该发生的矛盾。这也很重要啊。”
丹明知道总编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便说:“我明白总编的意思了,如果需要协调的话,我去找市旅游局的洪局长,请市旅游局作出合理的决定,也就是说撤销对碧海旅行社的所有处罚,让碧海旅行社恢复营业。由于工作关系,我和洪局长还是比较熟悉的,他是一个很有魄力也很有正义感的人。”
总编思考了一会儿,说:“丹明,严格地讲,你说的后面这几句话和我们的工作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我理解你作为记者呼唤正义的做法,这就由你来掌握尺度吧。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关于海南游客被打这件事的稿子今天必须得发,我们晚报必须给上级和全市读者一个交代,否则我会顶不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的!”
丹明点点头,说:“我明白,我现在就去市旅游局!”
丹明说完,转过身,忍着腿痛,走出了总编室。总编拿起了电话,郑重地说:“喂,印刷厂吗,由于极特殊的原因印报时间推迟一下,但不会太影响正常发行的……”
丹明赶到永平市旅游局,敲开了洪局长办公室的门。
洪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见丹明推门走进来,急忙站起身,高兴地说:“是你呀,丹明,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没有到我们市旅游局来采访啊?请坐。哦?你……你怎么受伤了?”丹明经常来市旅游局采访,因此和洪局长很熟悉,洪局长也很喜欢这个文笔犀利、踏实肯干的记者。
丹明和洪局长握过手,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洪局长,今天我来找您是以一个记者的名义向您汇报一件事的。前天,保龄球馆发生了殴打海南游客、影响我市旅游形象的事件,你们认定是碧海旅行社违反了有关规定,对碧海旅行社进行了处罚,是吗?”
洪局长从办公桌上拿起刚才正在翻看的文件,严肃地说:“是这样的,海南来的游客联名举报碧海旅行社额外收取打保龄球的费用,并且当场殴打游客,影响很坏,很有典型意义,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是我的意思,这种事一定要严厉处罚!”
丹明望着洪局长,说:“洪局长,您的出发点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据我追踪调查,碧海旅行社也是受害者,到保龄球馆打伤游客的人员不是碧海旅行社的员工,是有人冒充碧海旅行社的员工蓄意闹事,市旅游局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是错误的。我这里有调查报告。”说着,丹明把稿子递给了洪局长,洪局长接过稿子认真看起来。
洪局长看完稿子,说:“丹明,你以前为市旅游局写过很多稿件,你的为人为文我无可挑剔,从这份稿件来看,你调查得非常详细,碧海旅行社的确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可这件事毕竟比较重大,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丹明也严肃地说:“洪局长,我是记者,我愿意对这份稿件的真实性负法律责任,记者的责任感使我请求您撤销对碧海旅行社的处罚决定!”
洪局长犹豫着没有表态。
丹明眼里闪动着恳求的光,嗓音有些颤抖了:“洪局长,已经有不可辩驳的事实证明碧海旅行社没有违规之处,那么勒令碧海旅行社停业整顿、罚款等决定毫无疑问是错误的,如果不及时更正,他们就不能正常开展业务,就会失去暑期这个黄金时期,您是旅游局长,其中的利害关系您是清楚的!”
“这……”洪局长站起身,不停地踱着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丹明直言不讳地问道:“洪局长,莫非您怕改变自己曾经作出的决定有损您的尊严吗?”
洪局长转过身,望着丹明说:“丹明,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还不至于官僚到这种地步。”
丹明感觉到了某种希望,说:“那就请您作出撤销对碧海旅行社处罚的决定吧!”
洪局长又沉思了几分钟,走到办公桌后,果断地说:“好吧,丹明,我相信你,相信有责任感和正义感的记者,你改变了一家民营旅行社的命运!”洪局长说着,拿起了电话:“请监察大队林大队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丹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疲惫的脸上绽放出了舒心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凤瑶,你知道吗……”
此时,远在乡下娘家的齐凤瑶仍然沉浸在苦闷之中。
她躺在童年躺过的土炕上,听着年迈的母亲给她讲村里这些年中发生的奇闻趣事,心却像一株无根的小草一样在狂风中飘飘摆摆。她对自己说:“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离开我的碧海旅行社到家里听妈妈讲故事来了呢?我的碧海、我的事业刚刚开始就遇上了风浪,我是舵手,可我本该在风口浪尖掌舵的时候却离开了航船。齐凤瑶,不应该,你真的不应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我内心里退却了吗?不,我要振作起来,我要让我的碧海旅行社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起来,哪怕飞得很慢很慢、很低很低。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游客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妈妈需要我的陪伴,可碧海旅行社也不允许我抛弃它。我错了,我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我虽然疲惫,但故乡并不是我休息的地方,我的身心应该在最需要我的地方。我不能让自己失望,不能让婷婷失望,不能让他失望……”
想到这里,齐凤瑶坐起身,轻轻扑进母亲怀里,说:“妈,我明天得回去了!”
母亲显然很感意外,随后释然地说:“哦,回去吧,你忙去吧,不用惦记着妈。你把买卖做好了,妈就欢喜了。妈除了图这个还能图啥呢?”
齐凤瑶望着母亲越来越苍老的脸,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嗓音说:“妈,我一定把旅行社经营好,让您高兴……”
第二天上午,齐凤瑶就带着一种对命运和前途十分惶惑的心情告别了母亲,到村外的公路上等每两个小时一趟发往市里的公共汽车。
“要是他能来接我该有多好啊!”齐凤瑶想到了苏江礼,想到了那个令她一想起来脸上就会发烫的男人。可是她知道,今天苏江礼是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然而,奇迹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远远地,一辆黑色“奔驰”轿车驶了过来,悄然停在了齐凤瑶身边,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那个男人——苏江礼。
齐凤瑶简直惊呆了,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苏江礼笑着对齐凤瑶说:“凤瑶,我来接你回市里。”
齐凤瑶还没有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听苏江礼和她说话,嗫嚅着说:“江……江礼?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今天回去?”
苏江礼用温情的目光望着齐凤瑶,说:“我知道你今天要回市里的,因为我了解你,你来农村只不过是一时的逃避,你的心还在你的旅行社上,你不会安安稳稳地在农村住下去的,所以我来接你。走吧,凤瑶,我们走沿海公路,这条路刚刚开通,车辆稀少,很快就会到市里的。”
齐凤瑶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浪,甚至产生了想要拥抱住他的冲动——每次她需要帮助和安慰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地来到她身边,这是上苍带给她的福祉吗?她回望着苏江礼,轻轻地说:“江礼,谢谢你理解我,关心我,你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苏江礼握住齐凤瑶的手,动情地说:“凤瑶,你是我的,自从有了那个夜晚之后,我就真真正正把你当作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了,我欣赏你,欣赏一个给我带来了激情的女人!”
齐凤瑶也激动地说:“我也是,我的心在慢慢靠近你……”
说到这里,齐凤瑶停住了话头。苏江礼鼓励地说:“凤瑶,请说下去,我在认真听。”
齐凤瑶轻轻地说:“江礼,让我留一半说给自己听,好吗?”
苏江礼微笑着点点头,说:“你有理由这样做。”
齐凤瑶望着苏江礼,说:“我们走吧……”
沿海公路上,苏江礼驾驶着“奔驰”轿车行驰着,前面的路被几块大石头挡住了。
苏江礼停住车,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齐凤瑶说:“这刚修成的公路就是不太好,石头都不清理。凤瑶,你在车上等我,我去把石头挪开。”
苏江礼刚刚下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路旁树林里窜出来,一棒把苏江礼打晕在地。这个家伙是马三儿。
车内的齐凤瑶惊叫起来:“啊?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来人哪,有坏人啦——”
马三儿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苏江礼,又看了看齐凤瑶,阴阳怪气地说:“敢情车里还有一个靓姐儿啊,对不起,我可得把你们一勺儿烩了!”
马三儿说着,强行把齐凤瑶拖下车,拉到树林里,把她反绑到一棵树上。
齐凤瑶知道遇上劫匪了,她惊怕,但更为气愤,大声地冲马三儿喊道:“放开我们,放开我们!”
马三儿用手中的匕首轻轻拍了拍齐凤瑶的脸蛋,得意地说:“放开你?哼,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真就不容易。等我把那个家伙弄过来再说!”
两分钟后,苏江礼也被马三儿拖进树林,绑到齐凤瑶对面的一棵树上。
苏江礼苏醒过来,望着马三儿,问:“你……你想干什么?”
齐凤瑶也继续高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马三儿笑起来,望望齐凤瑶,又望望苏江礼,说:“这条沿海公路刚刚修成,一两个小时也过不了一辆车,就算过车谁又能听得见呢?老老实实呆着吧!”
齐凤瑶怒视着马三儿,质问道:“你是谁?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
马三儿手一挥,锋利的匕首砍断了齐凤瑶头顶上一根手指粗的树枝,恶狠狠地说:“你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你们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缺钱花,想从你们身上弄点儿钱!”
齐凤瑶苦口婆心地劝说马三儿:“你没有钱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挣,最起码也要同我们好好商量,你绑架我们是犯罪,犯重罪!”(编者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致使被绑架人死亡或者杀害被绑架人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以勒索财物为目的偷盗婴幼儿的,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确定罪名】绑架罪)
马三儿瞪着齐凤瑶说:“别给我上课了,我知道这是犯罪,这个世界上天天都有人犯罪,有人犯罪能抓得着,有人犯罪却抓不着。不管怎么说,我不怕犯罪,因为我本身就是犯人!”
苏江礼稳稳心神,喘息着说:“你是什么人我们不关心,可我们……我们身上没有钱……”
马三儿转过身,沉下脸,对苏江礼说:“放你妈的屁,开‘奔驰’车的人能没有钱?你哄老子老子可不怕,咱们看谁能哄得过谁!”
苏江礼祈求地说:“我们的确没有带钱,连信用卡都没有带,不信你搜搜看。你放了我们,咱们交个朋友,日后少不了你钱花。”
马三儿万万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被他出其不意治服了的男人就是他贩毒的后台老板,他固执地摇摇头,对苏江礼说:“算了吧,我才不信这一套呢,我也不想交什么朋友,过些日子老子做完一桩大生意就远走高飞了,可今天我不想白白放过你们!”
齐凤瑶哭泣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害我们也等于害你自己,你杀死我们也得不到钱啊……”
马三儿傲慢地耍了一个刀花,对齐凤瑶说:“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杀你们,但我讨厌你们,你们不是夫妻,肯定不是,这不仅是年龄的关系。小姐,你很像我心中的一个女人。不,其实你们不像,她没有你这么漂亮,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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