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去刻意地忽视这种奇怪的想法,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战神的脸来,这种徒劳无功的行为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甚是孩子气,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你在骗我!”战神瞪着人一般地贴近了我。
蓦然的欺近让我生出了距离的压迫感,尴尬地推了推她,“没有。”
战神抓住了我的手腕,贴得更近了,带着一缕小心翼翼压着声音道,“我说过,你是我的,所以,不许骗我,不许离开,更不许在我想要取回身体之前就舍弃她。”
我怔然,心中一时不知如何作想,只觉得除了惊讶不解,还有一丝莫名的……心疼。
“我谁都不记得,连自己也不记得是谁。解浮生在说出真相前就被秦时欢灭得彻底,魂魄丝缕不存,我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有用的东西。他让我来找你,我不知因何缘故,只有感受到你身体里的那股嗜血气息时,才无比地肯定了现在你的身体就是曾经原本属于我的。可令我惊喜的并不是这副身体……”
战神音转低沉,吟如梦语,本无呼吸的上下齿床微微张开,贴在狐狸面具的唇角,幽冷地承转了叹息,“惊喜的是我的身体里,藏了一个如此执着的你,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摧毁你这份……令人惊叹的……执着!”
“你!”我话语方开,惊怒间就察觉唇角一阵寒骨森凛,战神竟是咬住了狐狸面具的唇角,利齿生长,穿透了面具,刺破了我的唇。
淡淡地血气晕染开来,我死力地想要推开战神,就发觉她愈是咬得死紧。不仅被扣着手腕,更是全面地被她压在身下。
她是一个威严尊贵的王者,一直以来都是。
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孩子,放下了所有的高贵姿态,死死地拽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点也不肯松手。
唇间真实的疼痛酸麻,让我愈发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这样一个被最为欢喜之人抛弃的我,忽地为她这般珍视起来,一路以来的虚浮无定就安稳了下来。
我放弃了挣扎,战神明显意识到了,缓慢松开了齿间的迫咬,抬起身来,定定地盯着我,透着莫名的安静气息。
偏过了头,不愿再看她。落入眼的,是我白衣铺呈上散乱交缠了一地的,她的乌发,我的银发……红衣覆下,是她的枯骨压在我的五指间,看上去就像是亲密相握一般。
“那么,就到你拿回身体之时罢。”无力的妥协着,我闭上了眼。今日种种,都令我累极了。不愿再为她纠缠,只想闭了眼,什么都不见的好。
“我不许。”战神躺下身子硬挤进了我怀中,威严慑人的语气使我睁开了眼。
恢复了王者气质的她,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抚着柔顺的乌发将她按在在怀中,“别说话,我很累。”
“……”
战神环住我的腰身,有着死力的动作,使我并不能安稳入睡。
恍惚间,听到她极为见轻地说了一句话。
“不许再喜欢他了……”
心口里极力翻涌着什么,我却是分不清了……
依稀里,好像是自己……
在最后,轻轻应了一个字。
好。
卷一贪字卷之第二十九章:万般为恨
微风浮动了我的眼睑,熏和的青草香里有着泥土的腥味,我睁开了眼,眼见里是蔚蓝的天空,漫无边际的高阔里漂浮着几缕白云,澄澈得令人心怡。
身侧的空旷使我意识到战神应是比我更早地醒来了。
灵机铺展我就发觉了一丝异样,身体里涌动的并不是那股灼热的灵机,而是冷寂渊底我自来的修行之力。这样也好,不用面对那股嗜杀的灼热,反而使我觉得更加轻松些。
站起身来,我面向了方才探查到的战神所在。
端坐在猰貐背上,她挺直傲视的身形隐在殷红锦衣里生出无以言表的尊贵。
落在我眼里,依旧觉得她是昨日里的那个孩子。她眼眸垂敛之下,视线所在是静立的林西凛。
林西凛一袭轻蓝盈衫,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身来。一阵风起,发丝飞舞下的倾城眼眉,无绪的如同明玉般,透彻着冰冷的意味。
奇怪的静谧被猰貐的一道轻声嘶吼打破了。
魂兽们对我的恨意让我深刻浓烈,此刻面对猰貐的反应,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避让了一步。
“猰貐嬉闹,倒是不大敢吃你的。”战神挪揄的语气传来,好似经过了那些事情,她便与我多生出几分亲近来。
战神轻轻拍了拍猰貐的头,安抚的动作并没有使得猰貐平静下来,反而陷入了一种更加烦躁难耐的状态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一幅随时可能扑过来的模样。
“猰貐!”战神猛地一声威严轻斥,反而使得猰貐俯身甩头对着她一声低吼,显然是在抗拒着战神的命令。
“面对着毁家灭族的仇人,你会平静的了么?”林西凛平静至冷的话语随风而来,“困兽之战里,战神可是作为重要的角色登场的。”
“那它为什么不恨我?”战神掌下按在猰貐头上,灵机运走之下,强行隐了猰貐身形。
“或许,是因为你记忆不全的缘故罢。”林西凛冷眼一滑,伸手捋了捋耳际的散发,清冷里生出了些许媚质,令人微微恍了神,便听她续问道,“慕清,如何了?”
“那种凡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战神冷哼了一声,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别开了头去。
不知晓她在别扭着什么,真是小孩子脾性。心下里如此一念而过,我对着林西凛的眼道,“我不知他现下如何。书院一别,我也不会再回去了,你不消担心我与他再有什么纠葛。话说回来,你怎会留在战神身边?”
“我只是觉得她眼熟而已,想要问她些事情。既然有解浮生知道我的一些情况,那么看起来眼熟的人,多少也应该知晓一些罢。不过,即便以那凡人命数威胁,这丫头也只是留在身边不逃走,什么都不肯说。”战神忽地回望了我,笑道,“但是,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和阿宁一起,找回真相的。你若想走,那便走罢。除非他自己惹上门来,我不会对他出手。”
“哼!如此最好。”林西凛冷眼斜看了一眼战神,“有些事情,或许,不记得了是最好。”
“等等!”林西凛转身即走,我忙叫住了她,“你既然知晓困兽之战,那么可知晓,神之子……是什么?”
林西凛身形一顿,衣袂瞬时充满了灵机的涌荡,战神亦落在了我的身侧,灵机充盈地展开了护身结界,将我护住在内。
荒原之上,空气扭曲着,逐渐显出了各色为样的魂兽,以及身着不同服色秘术师们,甚至,还有着灰衣素袍的散仙们。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不下百计的魂兽所展现的恨意,我发觉身体里又不自觉地涌出了那股灼热的感觉,嗜杀地想要冲过去撕毁着眼前的一切。
“不曾听说过什么神之子。倒是眼前,你该注意的是如何保护着你身体的本尊罢,毕竟,这些人冲的可不是你啊。”林西凛冷嗤一声,身形一跃而起,幽蓝里的赤白两道灵机猛然铺展开巨大的结界光圈,轻语间一手先机地扫向了悬浮伺机而待的秘术师们,“魂兽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小心罢。”
“想不到竟让小东莱山抢了先手!”秘术师之中有人如此说到,随即便爆发了更多的怒斥谒言。
“大家先对付了她,再来着了战神,前去南天门登极仙界!”
“小东莱山这些年狂妄自大,连我们散仙都不放在眼里,大家便给她些颜色瞧瞧,让她看看修行界里并不只有他们才是修仙正道!”
一句一句的嘈杂纷乱,满斥的皆是对小东莱山的指责之意。
“你们这些饶舌之辈,若不是小东莱山六道以除却冥道之人护佑你们多年,你们能如此安稳地进行修行,肆意地捕捉山魅,挖掘魂骨么!”林西凛一爪擒住一名秘术师的颈项,“说起来,我也是只魅呢……呵!”
那名秘术师扭曲着惊怕的面容,想要召唤魂兽,却发现失却了对魂兽的控制,因为所有的魂兽,都只对一个人产生着兴趣,散发着浓烈的恨意。
那个人,就是我。
“你去帮她罢,我怕她应付不来。”
战神握住了我的手,分明她的指尖是冰冷的,却引起了我身体里的灼热依循了一种特殊的轨迹流淌着,渐渐渗出了肌肤之外,形成了赤红的光护结界。
明显的,是战神正确引导了我身体里的灵机。
她的周身亦烧灼起同样的灵机结界,我知道她是为了护我,毕竟我一个人吸引了所有魂兽的注意。但是,我更为担心的却是林西凛。
林西凛虽然不弱,但是此间的秘术师和散仙亦不下数十人,即便没有解浮生那般强大的冥道之人存在,却在数量上就够人难缠了。
我反握住了她的手,言语出口,一是宽慰之意,二来也是有了些央求的意味。
“烂好人。”她丢开了我的手,冷哼见嗔,身形瞬时落在了林西凛身侧,张口便是威慑凛凛,“小东莱山是何等俗物,岂能拿得下我上古战神之身!”
灵机见狠地一掌劈开了林西凛,张扬了一身红衣,高居临空,冷眸拂袖,肃杀的气势慑人铺开,形成了一道特殊的结界隔绝了所有的秘术师。
战神这一手做得漂亮,撇开了林西凛被错认的关系,吸引了所有的矛头到了自己身上。姬家墓葬底下我是见过战神的本事的,故而也太为担心,倒是她做戏打了林西凛那一掌让我生出些介意来。方才转念,就见林西凛一抹幽蓝轻落,冷致着倾城颜色,眼眉一横,剜了我一眼,“戏倒是做得狠。”
“你可无事?”我迎了过去,抬手挡开一尾狸猫魂兽的扑扫,凑过她的身侧尴尬道,“我没想着她会这样做。”
“死不了。”林西凛猛地张开结界,抵御了三头同时而来的魂兽。
本还有些顾忌的魂兽此刻在战神隔绝了所有的秘术师后,释放了所有的恨意,獠牙巨爪地扑了下来,出手亦是毫不留情。
这时,荒地里一阵草茎涌动扭曲,蔓起数人之高的无数藤条来,自地而上地缠住了那些魂兽的四肢,牢牢地缚住了它们。绿色魂兽的巨大身子猛地震在了地面之上,一声长啸间,它的身子就化出了无数□□,分别和魂兽们撕咬上了。猰貐亦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回头朝着我低吼了一声,甩着双尾扭头也扑向了魂兽堆里去了。
对于猰貐和绿色魂兽的举动我很是不解,思虑间落在一方魂兽背上灵机踏下,借机翻出身形,就听林西凛道,“别指望夜雏,我可没战神那般灵机去压制着它对你的恨意。”
“你怎会知晓?”遥遥与她,我不无疑问地大声询问了过去。
“你睡了好几日,我看猰貐对你那般反应,便唤了夜雏出来一试,不想也是一样。”林西凛身形一闪,避让开一头飞凤的掠夺,落在了身后与我肩背相抵,“这般下去不是法子,魂骨不在,是怎么也消去不了它们的。”
我遥望了战神铺呈的结界,战神的灵机强大根本不容许我查探到里面情况如何。
绿色茎蔓裹身的魂兽随着对手的形体不同而不断变化着……猰貐亦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一魂骨之身存在的魂兽,两者这样竭力地护着我们,我心下里,忽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林西凛,水下甬道里,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轻吁了口气,一直以来的疑问,不管我与慕清的结果如何,我还是想要这样的问上一问林西凛。
椅背而靠的林西凛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听她一声长笑,“有朝一日,你若到了小东莱山的轮回廊,我便告诉你答案。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再次动手杀了你。”
“是么?”我低声一笑,挺直了背离开了她的护持,回首看着她转身的容颜上有着清晰的不解,大喊道,“喂!林西凛,慕清他一直在等着你,你快些回去罢!”
“你要做什么!”
扬眉后退避开了她抓我的手,灼热的灵机化出掌心里的血色□□,双持枪柄倒立深深扎入地面,以此为中心升起的屏障结界血色蔓延,烧透了半边天界。
林西凛脸上的不解变成惊惧,灵机不断地冲撞着结界,我清楚地知晓她是打破不了的,眼看了她颓然地甚至用手拍打着叫喊着……我深吸了口气,一个转身,面对了被我封圈在结界里面的无数魂兽们。
猰貐恨着我,但是依旧在两难中,选择了保护我。
不知名的绿色魂兽,我眼见的第一只魂兽,没有对我的恨意,只有初见时浮起的大约算是讽刺的冷笑,它伤的是衮衮,而不是我。
黑炎……夜雏……在我体内灼热灵机涌荡的时候都发生了变化,激起了它们深藏的恨意……
面对如此强烈的恨意,我心底曾升起的是愧疚……
空十方所说的,是我,亲手剥离了它们的魂骨……
林西凛的言语里我则是它们毁家灭族的仇人……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这副本不属于我的身体……
一种存在,最重要的区别是意识临驾于形体之上的。
它们恨的是拥有身体的我,而不是具有战神意识的那一具枯骨。
这其中的缘由,猰貐不能解释,却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万般为恨。
卷一贪字卷之第三十章:为谁而战
我站在那里,满眼里都是和绿色魂兽藤蔓之身撕咬缠斗的魂兽们,心底升起一种久远的画面,自然地高举起了右手,一股熟悉的感觉蔓延到指尖,引导着捏出了一个印诀,印诀之名压不住地轻缓吟出。
“依我天命,因果为法,生死为器,诛万神杀,化魂骨生!”
“吼!吼!……吼!”
印诀吟下,缠斗的魂兽们发出极度痛苦的嘶吼声,连那绿色魂兽都是一般无二地扭曲着身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抽离一样地撑裂着它的身体,六识七孔也里冉冉流出恍若血液的绿色的液体来。
身体放佛不在是我的,灼热撕裂而出,撑裂了肌肤,殷红沁出,浸透了我的白衣,溪流般蜿蜒到了地面,顺着草地沟壑亮出极细的血线来。血线急窜而走,一路向魂兽脚下扑去,铺展开来,像是极大的符文法阵纹络正在组成。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