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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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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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明白,苏浅为什么最后没有嘱咐我要关照空十方,恰恰地,她用行动表明了她这份心。知晓我若得机,定然是不会放过空十方的,她就偏巧用了这份心,来使我无法对空十方动手。
  不可谓不情深,亦不可谓不高明。
  我一脚踹开了空十方,挥着羽翼就要走,就听他嘶哑着声道,“为什么你会有阿镜的羽翼?”
  我杀不了他,甚至动不了他,得他一问,心下便有了打算。
  我俯视着空十方,放佛再看一只蝼蚁,阴狠地笑道,“因为,你们家阿镜已经死了!不仅死在我的手里,还为我还生生剥离了羽翼!待我将这厚土缚魂阵起出来,我还要将她保存下来的青叶百姓和她在意的万兽之体,一并都毁了去!”
  “你!”空十方一声惊怒,飞身而起,指尖脉动之下,数十方傀巫刁钻地窜了出来,极快地朝我突来。
  “我杀了你!”空十方一语之下,灵机更为强大,这种灵机带着强烈的妖气,很像苏浅体内的妖气。
  想到这一点,我也终于明白了苏浅为什么会选择做傀巫了。一方面大抵是想让空十方有着自保之力,另一方面,大概是想断绝自己对空十方的心境罢。
  能够这么狠的对待自己,我不禁佩服起了苏浅,手下也不由得轻了一些。羽翼一时聚拢,护住了周身,灵机趁机随着羽翼面走,催出几根羽雉,径直地惯透了空十方的四肢,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空十方犹自不甘心地挣扎着,可是龙魂的力量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短时间化解的,他唯有愤恨地瞪着我。
  我冷然一笑,“将你千刀万剐可是便宜了你,留着你的命,让你享受一次又一次的复仇失败,岂不是更为叫我开心!空十方,你记着,这世间,你并不是唯一那么一个可怜的人。算起来,有的人,可比你可怜的多了。”
  比如我。
  心底幽幽拂过一缕叹息,我不再看他,羽翼一转,就要飞走,便见了不见兮静着眼眸,不远不近地,清清净净地看着我。
  再是清净,我亦看出了她眼底的可怜悲悯。
  令我不解的是,我竟看不出她心底作何为想,灵机所感之地,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见不出,就好似回到了无往书院有无阵中她与我说话时的那般空白模样。
  我想不出其中缘故,心下十分为恼,飞身即走,不愿再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眸。
  不见兮并没有出手,这使我很快地便出了这风沙翻卷之城,凭着风向,往北行了去。
  无论如何,我始终要找秦时欢问个明白,就像她执着于太清的答案一样,我亦想问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对我。
  龙魂归于身体,有些隐隐的画面清晰起来,让我觉得某些东西好像被隐藏得很深,一旦被放出来得话,将会是很可怕的场面。
  嘲风的身体虽然失却了灵体本尊,但残留的熟悉之感,让这四股力量有着久远的重逢感,在我的身体里盈荡不休,使我一路北行,竟短了一半的时日。
  再度踏上冰川之海,心底由不得一阵酸涩。
  想那来时,我与她依旧是亲近万分,而此刻,满目的冰天雪地里,再没有那么一方红衣灼目,耀人心底了。反观自己,一身红衣披下,身体也不是我的。
  这茫茫天地间,一时里,我连一点依存之心都没了。
  “你是不是很疑惑?”不见兮的声音随着风雪而来,清晰而又冷淡。
  她一路尾随着我,不阻碍,亦不为难,我又看不出她的心思,索性了无视与她。
  等她自然想说之时,必然是会说出来的。
  我懒得理她,一身跃下,落入冰冷的海水里,依着林西凛当时的方式,灵机运转之下来到了冰宫晶殿之处,才发觉那里已经变成了一滩废墟之地,毫无规则的坍塌冰块,奇形怪状地重新凝结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再进去。
  这里什么气息也无。
  秦时欢的,白芨的,太皓的,以至于玄武的,都没有了任何停留的痕迹,干净的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未有过的孤独之感,在一片冰凉里蔓延了开来。
  我着了魔一般地贴了过去,无意识地搬着那些冰块。
  一心只想着,秦时欢就在里面,一定在里面……
  “咔擦!”
  碎裂之声骤然而起,一条细小的缝隙在我指尖下很快蔓延成势,网状的缝隙很快铺呈开来,蜿蜒而上的碎裂群响里,一块巨大的冰砖倒塌了下来,我恍若未觉,抬头怔怔看着它。
  轰然撞上的感觉迅速弥漫了五脏六腑,体内的龙魂灵机不等我运持,便自行祭起了护体灵机,但是一撞之下的痛楚依旧不能避免,我张口呛出了口血沫,抵着这巨大的冰砖往深海底里坠去。
  “你放弃了么?”
  不见兮幽魂一般地又出现了,清冷的眼眸在深蓝的海水里盈着淡淡的光华,好似有着看透人心一般的力量。
  我闭上了眼,根本不想理她,心底也不知什么感觉,总觉得,一切都已经没了意义。
  “如果我说,秦时欢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让她永陷痛苦的可能,不得解脱呢?”
  我猛然睁开了眼,心下里一阵惊惶,紧张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秦时欢是因果之主,本该依循天命始终,去设计构成天命过程里的因果之环,可是她在太清轮回的时间里,不断的改变因果之环,已经是超出了天命所定。这一切改变所带来的二次因果作用,使得一切便又离得秦时欢的目的更为远了。这一远,秦时欢不得不再度改变因果,如此,三次,四次,五次……以至于无数次之下,她所造就的因果纠葛之下,已经是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局面了。所以,求不得,便是秦时欢无比真实的写照。”不见兮淡淡地说着,人也随着我的下沉,一路走下,虚浮的灰衣素袍和着乌黑的长发在深海中缕缕纠缠,眉间的一点殷色,就更为深见了。
  “若是你也放弃,那么她的命运便是永陷轮回了。”
  她眉间的一点殷色,使我想起了当时秦时欢披着嘲风身体时的眼角下的那一方微痣,心下里泛起不知名的轻痒来,瞬间便又为她这后面的一句话涌起了满是苦涩的感觉。
  “你是说,无论她如何去改变因果,无论是她重来多少次,她终究是得不到她自己想要的答案?”迟疑地开着口,我无法想象若是这一切皆是由秦时欢所造就,那么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局面。
  不见兮点了点头,续语再言,“随着她的这种因果强改,关系到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命运被纠缠进去。一点一息地,破坏着,天地间该有的秩序规则。”
  不见兮顿了一顿,神色虽是不动,却依旧叫人觉得她很是担心的模样。薄唇再启,低沉声来,“终有一日,秦时欢,会毁了所有。”
  “毁了所有?”我讶异地扬了扬眉,不在意地笑了一句,“怎么可能?”
  “因果环扣,生即是灭,灭即是生。但在秦时欢的因果作用之下,生既不是生,灭也不是灭。如果某一日,因不再是因,果不再是果,那么天地之环,便是为破了平衡。无再生,无再灭,天地之间,会变成如何模样,你可能估计?”不见兮淡淡瞥了我一眼,“如果她就在你面前,本该轻易为见的结果,但是你却无法走到她面前,无论你如何努力,如何去做,你都和她保持着永恒的距离,这样的画面,是你乐于见到的么?”
  “而她,最终,就是会因因果作用,就这样永远的对着你。无法亲近,无法诉说,无法……拥抱你……”
  “够了!”我一声怒斥,抬手震碎了心口前抵着的巨大冰块,止住了下坠的身体,在一片碎裂坠落间,冷眉张眼地瞪着她,“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这么肯定,她所做的一切最终会造成这样的境况!”
  “我和不见书的状况,还不够说明这一切么?”她忽地一笑,轻谑而自怜。饶是如此,依旧是倾国倾城之颜,在海底深蓝映衬下,虚幻得格外不真实。

  卷一贪字卷之第四十九章:魂锁廊灯

  小东莱山,乾天坤势两门所在之地。其浮游东海,常年不定居所,其中山峦互叠,层次依绕,海气骤升之时,云雾缭绕,几若仙境。
  主峰为胜山,是乾天门所在,巍峨大气,一条千步之阶从天顶山门走下,步步为实地踏到了山脚之地。次峰为揽月,乃坤势门常驻,蜿蜒曲回,多陡峭险地,洞窟奇多,当中流水潺潺,幽深而气静。异兽多走于揽月峰上,精魅亦暗生其间,吸取天地灵机,造化匪浅。
  乾天门一门之内皆是男身子弟,而坤势门则以女子为众,亦收潜心修行的妖魅走兽之徒,故而比起乾天门来,坤势门更得以为世间修行人所知。
  两峰一高一低,险关在前,巍峨在后,外界之事,多半都是被揽月坤势门先挡了回去,经不住的,才会由乾天门出手。
  我与不见兮一路向东御行半月,才在东海极尽之地找到了小东莱山,踏上了此地的瞬间,过往发生的一切油然生在了我的心底,好似当时在冷寂渊底指尖拂过那些蓝叶之蝶,窥视它们的记忆一般。
  秦时欢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生生地挤进了我的脑海里,我惶然而立,眼泪潸然而下,不知如何走,亦不知如何退。
  不见兮本是先走在前,大约是见我没有跟上,止了步,回过头来,“那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在意。”
  我讶然地抬起头,惊奇她居然能够看透我的心思。
  她一步一踏地轻轻而来,不知何时就到了我的身前,抬手拂过我眼角的泪痕,轻轻叹了一口气,“只道是人会痴,不想你们这些天命所在,亦会如此情深。”
  “我不过是喜欢了她而已,比不得……”我心下里滑过秦时欢对太清所做的一切,顿时哽咽难言。
  “这才仅仅是开始罢了。”不见兮滑下了指尖,牵起了我的手,“前面的一切,若你受不住了,便告诉我。”
  我抬手抹了眼泪,牵扯了一抹轻扬的笑意道,“我既然应承了化解她的因果之劫,自然是要担得起的。无论前面是怎样的局面,我都要撑得起,受得住。”
  “那就随我来罢。”不见兮一语轻下,冰凉的手牵过我就往前走了去。
  一步一踏地走在海气浓烈湿润的山林里,那些过往的画面便逐渐清晰了起来,也让我想透了,当时冷寂渊底,我化身之时,那些饱含记忆的蓝叶之蝶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它们,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
  不见书与不见兮本是小东莱山胜山与揽月双峰交界之处的一块天地顽石,久经日月沐浴养化,便渐渐有了自身的灵机意识。
  他们为人间修行的道无尽和道无情发现,遂在此守候多年。
  其间两人一直争斗不休,不想多年斗争下来,双方都已知根知底,谁也占不得半分便宜。两人遂决定等到顽石自行化身认主,和平解决这等奇缘。未曾料到,顽石化身之时,竟是分别出了一男一女之幼儿形态,恰好道无尽是一方须眉俊颜的青年,而道无情又是一娉婷之姿的少女,顽石各自心生亲近,一时各认了一人。
  本该皆大欢喜之局面,倒不想两人斗了许多年,又互为相依地在这守了许多年,情愫早已暗生,一时竟都生了不想分开的心思,只是碍于面子上抹不开罢了。两人皆以幼儿不忍分别的借口就此便在小东莱山住了下来,约定教习孩子们修行之法,每隔十年为一比试,以此为定,看看到底是谁的本事更为厉害。
  不见书与不见兮两人渐为长大,也明白了两人的心思,只是他们在修行胜负之下仍有心结。两个小孩子心性纯良,便有意促成与他们,在比试时彼此都不曾认真,不是你输一场,便是我败一局,一来一往间,又过了数十年。两人放在不见书与不见兮身上的心思见深,亦将年岁耗了过去,彼此都不再年轻,如此,心意便更是难为。
  不见书与不见兮渐渐年长,到了该有的年纪,容貌却不再生有老态,这使得他们对于道无尽和道无情的逐渐衰老很是在意,想尽了一切修行之术为他们延缓衰老之势。两人奔走天下,搜集网罗各门各派,奇兽异魅,渐渐知晓他们两人长生的人越来越多,各地为势地皆尽找上了小东莱山,道无情心软,遂决定收留了这些人兽,渐渐的,便形成了乾坤两门。
  日子一直平淡安静有序地过着,直至有一日,小东莱山来了一名奇怪的男子,将一缕魂魄交予不见书与不见兮手中,嘱咐他们要好生照顾与这一缕魂魄,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他,直至男子再次到来,取回这一缕魂魄之时。
  不见书和不见兮虽是奇怪,但在男子应承让道无尽道无情位列仙居,得一长生的条件下,他们两人便应了下来。
  这一缕魂魄就是后来的慕清,而那男子便是太皓的本尊之身。
  乾坤两门一直是道无尽和道无情在打理,为了不让慕清有所顾忌,不见书与不见兮遂决定让他当首席大弟子,屈就了一辈师门,称他一声小师叔。
  慕清在乾天门里安稳长大,不紧得了道无尽的真传,更是在不见书的陪练下,颇具有了实战的一些经验,与人待物亦都有着不骄不躁的性子,恪守礼份。
  两门相约的十年一战里,慕清对上了坤势门下的林西凛。
  林西凛的表现如同我一出冷寂渊时的那样,她对慕清的感情温润得毫无差错,即便是在最后的对决里亦放弃了杀招,让慕清得了头筹,两人的关系逐渐亲近起来。
  这一画面的完美有礼,比较与在冰川之海她对白芨的情感不可控制,才使我真实的看出了这份温润里,都是虚意的逶迤。
  她极尽的表现着,大约是为了让慕清喜欢上她。
  不知是白芨的嘱咐,还是她自身为祸。
  总之,这样一来,她不仅实现了白芨的心愿,也尽量地阻拦着秦时欢与慕清的感情纠葛。
  只可惜,慕清一门心思的潜心修道,对于林西凛的温柔相顾,虽是看在眼里,却是未到深处。不平不淡地过了数年后,两人一同下山,处理一件妖魅伤人之事时,慕清终于还是遇见了秦时欢。
  我想,那个时候,大概就是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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