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一开始,她的行为举止就诡谲得令人无法预料,不知道这会儿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项家在扬州城里不是有幢别业吗?”童采衣解释道。“只要你带我住进去,一个月后宝剑自当双手奉还。”
一抹诧异之色在项御遥的眼底掠过,心底对她的防备更深了。
“你倒是查得挺清楚的!”连项家在扬州城有别业的事她竟也知道。
这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于那柄宝剑,尤其它那两片柔润的红唇此刻正噙著一丝狡黠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你究竟想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到我扬州别业白吃白住一个月。”
“不是“我”,而是“我们”。”童采衣笑着更正。“我就是想要在你项少爷的招待下白吃白住一个月,不行吗?l不是不行,而是根本不可能,她的目的绝没那么单纯!
项御遥目光锐利地打量她,本想从她的眸中看出什么端倪,却反而被她眼底灿亮如焰的光芒隐隐撩起某种异样的感觉。
“如何,你究竟答不答应?”
童采衣尖俏的下巴—扬,眼角眉俏皆带了丝挑衅,那神色仿佛在告诉项御遥——若他不答应,便是怕了她!
笑话!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会伯她一名小女子?既然她都不怕会被他给“吃了”,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好,我答应你。”他慨然应允,一得到他的允诺,童釆衣的眉眼皆绽着粲然的笑意,妍丽的容颜因而更加耀眼夺目。
聪颖如她,当然猜得出项御遥心里的想法,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可是很乐意被他“吃了”。
再不然,她反过来“吃了他”也行!
第二章
蓊郁苍苍的森林,枝叶繁密遮天,即使正值晌午,林子里依旧昏黑幽暗,难辨昼夜。
森林的尽头,几十株参天巨木并立而生,形成一堵天然的巨墙,阻绝了人兽的去路,而那高耸入云的树干枝桠,遮断了炽亮的日光,使得周围陷入一片朦朦胧胧的幽暗之中。
—抹窈窕的人影迅速在林间飞掠,没多久就已来到森林的尽头。
一丝微弱不明的光线恰巧落在那人影身上,隐约映亮了童采衣那张明媚娇丽的容颜。
她并没有在巨木之前停下,反而从容地走向其中一株巨木,绕过粗壮的树干,拨开挡在面前比人还高的丛生野草后,一条隐密的狭小通道赫然出现眼前。
她毫不迟疑地闪身而入,走进那条恰可供人通过的羊肠小径。
走了约莫十多步路后,原先狭窄的通道愈来愈宽,直到穿越整条小径,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
一片宽阔的平地夹在左右两侧陡峭的山壁之中,对岸是一面既深且广的湖泊,这个地方对外的唯一通路,就是她刚才走过的那一条隐密小径。
在平地之上,散落着十来幢屋子,由于地点极为隐密,这里可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聚落。这些年来,除了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人之外,从没有半个外人意外地闯入。
童采衣走了过去,远远就见湖畔有个丫鬓模样的少女正在洗涤衣物,而一旁的大石上,坐著一名清灵似水的女子,主仆俩正你一言我一句地闲聊着。
那清灵女子一看见童采衣,立刻走了过来,细致如瓷的小脸上扬著一抹温柔浅笑。
“采衣姊,你回来了?”谷向晚笑意盈盈地说道。
“嗯。”童采衣回她一笑。
虽然谷向晚只小她一岁,但是那纤细柔弱的模样,仿佛像尊珍贵易碎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掌心里细细呵护。
“爹好像有事找你,要你一回来就去见他。”谷向晚说道。她爹谷钧太正是这隐密聚落的首领。
在这个聚落里,约莫有二十余人,不论男女都身怀些许本领,不是会武功,就是擅谋略,再不然就是医术卓越。
他们彼此之间虽不一定看对方顺眼,但是这些年来却也相安无事,因为他们都绝对服从于谷钧太,听从他所交付的命令行事。
而说起谷钧太,除了他女儿谷向晚和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心思缜密而深沈的人,行事没有善恶标准,而且他所交付的任务,通常都脱不了偷、抢、拐、骗。
若是以世俗的观点来看,谷钧太无疑是罪恶的,但其实他的一切作为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这聚落的人能过着衣食无缺的充裕生活,而且除了偷抢拐骗之外,他从不滥伤无辜,也绝下取人性命。
“他有事找我?”莹亮的眼珠子一转,猜道。“大概是任务的事吧!我这就去见他。”
窈窕的身影翩然走向位在最后方的屋子,那正是谷钧太的住所。
一踏进屋内,谷钧太果然已在厅堂里等着她。
“头儿,你找我?”她笑问。整个聚落里除了谷向晚之外,面对着谷钧太那张严肃的脸,还能这般轻松谈笑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前几天我交代你的任务,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谷钧太问道。
“这两天我就会动身去扬州。”
扬州的萧家,是当地的富商,半个月前刚以一笔令人咋舌的钜额高价,购得三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
这次她的任务,就是要取得那三颗夜明珠。
“一个月后,我一定会将东西带回来。”童采衣自信地笑道,谷钧太却是不满意地挑起灰眉。
“一个月?凭你的能力,不出三天就可以把夜明珠弄到手,即使加上来回的路程,半个月的时间也已绰绰有余了。”
三天?头儿也未免太小觑了她!
据闻那萧家老爷早已年迈力衰,而萧家少爷又是个不曾习武的文弱公子哥,父子俩都是好摆平的小角色。即使萧府内有为数不少的守卫,但那些人顶多只能应付一般的盗贼,绝不是她的对手。
她只要挑个幽静的夜晚潜入萧家,不出一个时辰,那三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定能轻松到手。
“我难得去趟扬州,顺道游山玩水一下并不为过吧!”她其实是要住进项家别业,接受项御遥的“款待”,不过她当然不会坦白告诉谷钧太。
“爹,您就答应采衣姊嘛!”谷向晚那莺般宛转的嗓音突然响起。丫鬂刚洗完了衣裳,她们便一道儿回来,恰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谷钧太严肃的面容在面对独生爱女时,登时柔和了几分。
谷向晚继续说道:“采衣姊那么辛苦的帮爹办事,您就让她多休息几天嘛!”
其实在谷向晚的心底,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幢憬与向往,只是爹和大伙儿总把她当成娇弱易碎的玉人儿,就算有人陪着,也不放心让她离开这隐密的聚落。
回想起上次她趁夜独自偷溜出去时,意外遇见的那个男人,白玉般的面颊便悄然浮现两抹红晕。
如果她更坚强一点、更独立一些,不知道爹会不会放心让她出去?
如果她能再次到外头去,也许……也许她还能再见到那个男人……
“头儿,如何?”童采衣的嘴里虽这么问,心里却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案。
只要有谷向晚当说客,谷钧太就绝不可能会拒绝的。
果然,就见谷钧太妥协地说道:“好吧!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要见到那三颗夜明珠。”
※※※—辆华丽的马车在小厮熟练的驾驭下,缓缓进入扬州城。
车内的童采衣正舒适地倚在柔软的座榻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轻快小曲。
这辆宽敞的项家马车只载着她一个人,至于项御遥则乘坐另一辆马车,摆奇+shu网收集整理明了不想跟她坐在一块儿。
对于他的排拒,童采衣并不以为意,反正她有一个月的时间和他好好的“相处”,不必急于这一时。
进入扬州城后,马车又驶了一会儿,最后在一幢宽敞气派的宅院前停下。
“到了吗?”童采衣探出头来张望。
憨厚的小厮被她炫目的容貌迷得神魂颠倒,结结巴巴地回答。“是……到……到了……”
“太好了!”不等小厮前来协助,童采衣便已俐落地跃下马车。
当她正好整以暇地打量项府别业时,另一辆马车也到了。
她回过身,含笑地等着。
那辆马车停安后,项御遥那挺拔的身形下了车,却又立刻转身面对车厢内。
童采衣诧异地愣了愣,接着就见一只嫩白的柔荑从马车内伸出,搭上了项御遥的手。
“御遥表哥,这里就是扬州了吗?”吕菲影还没跨下马车,娇软的嗓音就先传了出来。
“嗯。”项御遥应了声,协助她下车。
两个女人打了照面,眼底都有着明显的错愕,显然都没想到此行会多出另一个女子。
潜入项府盗剑的那晚,童采衣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将吕菲影的容貌瞧得真切,而吕菲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不晓得那—晚偷袭她的黑衣人就是童采衣,这会儿两个女人打量着对方,眼中皆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
“御遥表哥,这位姑娘是……”吕菲影问道。
“它——”项御遥的目光在那抹窈窕的身影上兜了一圈,轻描淡写地道:“童姑娘是我的客人,会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她是“客人”,那吕菲影就是“自己人”喽?童采衣瞟了项御遥一眼,心底有一丝不快。
她哼了声,也不等项御遥招呼,就大大方方地转身踏入项家别业,那从容自若的神态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会以为她才是这别业的主人。
一踏进宅院,庭园里那片落英缤纷的花林令她眼睛一亮,刚才的那丝不快早巳消逝无踪。
“这儿真不错。”她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这里。
项御遥睨着她,冷冷地道:“你再怎么喜欢也没用,别忘了你只能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从一下马车,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随著她的身影移转,不可讳言,每一次见到她,那绝丽的容颜都令他有一瞬间的屏息。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的诡计多端、灵滑狡诈,原本惊艳的目光就立即转为防备与警戒。
在还没弄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之前,他必须对她提高警觉。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童采衣的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笑意。
她可不打算只当一个月的过客,她要的是永远——她和他之间的永远。
“难道你想反悔!?”项御遥的两道浓眉立刻蹙起,若是这样,或许他该考虑现在就一把掐死她!
“谁说我要反悔的?怕只怕到时候你会求我留下来!”她偏着头,含笑的媚眼直勾勾地睇着他。
求她留下来?项御遥嗤道:“那是不可能的!”
童采衣耸耸肩,不再和他辩驳。现在就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也没用,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那可疑的态度令项御遥的警戒更深,他眯起眼,严厉地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为了……项家的家业?!”
童采衣噗哧一笑,仿佛他说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
“如果真是为了贪求荣华,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富贵名门,我又何必独独挑中项家?凭我的能力,就算是要攀上扬州的首富萧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她这么说,一股莫名的愠怒蓦然凝聚在项御遥的胸口。
他没好气地低喝。“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你使尽心机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了你!”童釆衣毫不忸怩,爽快地承认。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令项御遥愣住,就连吕菲影也诧异得张口结舌。
天底下哪有一个女子会像她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就见她粲笑如花,那双足以魅惑天下男人的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那眼角眉梢间所绽露的绝艳神采,令项御遥的神魂—夺,心神有—刹那的迷失。
她说……她用尽心机全都是为了他?他该感到受宠若惊吗?
不,这女子的言行举止诡谲难测,说不定这会儿又是为了进行某个诡计,才故意这么说的。
可……望着她那含情绝媚的丰姿,他心底却有股抑不住的异样情绪在隐隐鼓噪着……
见他们被她短短两句话吓得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童采衣的眼底掠过一丝黠光,故意含瞠带怨地瞅着项御遥。
“怎么?那一夜,你看了我的身子,难道不该负责吗?”她的语气有着无限的幽怨。
吕菲影闻言倒抽口气,脸上浮现受伤的神色。
“什么?表哥,你竟然……你竟然……”
项御遥咬牙切齿,还未消尽的怒气又再次窜上胸口。
她竟还敢提起那—夜她潜入项府盗剑的事?还说什么他看了她的身子?他明明就只有见到她胸口的一小片肌肤,还有那粉色兜衣的一角……
冷不防地,那一小片有如凝脂般的雪嫩肌肤猛地跃现脑海,让他的呼吸忽然间变得紊乱。
瞥见童采衣唇畔明显的戏谵笑意,他立刻明白她是故意的!他气得拂袖而去,留下两个女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吕菲影满怀敌意地瞪了童采衣一眼,立刻追了上去。
“御遥表哥,等等我啊!”
童采衣并不急著跟上去,她静睇著他们的身影,唇边的笑意稍敛,眼底有丝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
※※※由湘妃竹所围成的一方天地里,水气弥漫,热雾袅袅。
童釆衣缓缓卸下—身衣衫,连同兜儿亵裤也—并褪去,赤裸的娇胴缓缓踏入不断冒著热气的浴池中。
温热的水润泽了她的肌肤,畅快的感觉令她舒服地吁了口气。
半躺在这方由巨石所砌成的浴池里,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绕着心底的那个男人打转。
回想起项御遥听见她是为他而来时,俊脸上的错愕神情,她的俏颜就不由得浮现抑不住的笑意。
他一定很难以置信,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相中”了他?
事实上,潜入项府盗剑的那一夜,并非是她第一次见到项御遥,早在好几个月以前,他的形影相貌就已深烙在她心底。
那一天,她刚完成谷钧太所交付的任务,正打算返回聚落时,注意力却被街头的一场骚动吸引过去。
她的眸光一瞟,赫然惊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在殴打一名瘦小的男孩!
在斥骂声中,她得知原来那些壮汉是项府的仆役,而那男孩偷了其中一人的钱袋,被他们逮个正着。
瞧那男孩瘦小病弱的模样,肯定是因为耐不住饥饿而动手偷钱,可那些男人问也没问,逮着了男孩二话不说就出手教训。
巨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荏弱的身躯上,那男孩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甚至快被活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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