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滑下去了。”遥遥往下一看,不禁心惊肉跳:泥山下面是密林覆盖的悬崖,崖底是雾气笼罩的雅鲁藏布江,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峡谷,葬身江中。
这时,只见果达把绑腿解下交给格桑,然后坐在泥坡上,“呼拉”一下就滑了下去,到了预定位置,突然一个急转弯,身子一翻就扑倒在泥坡上,成功了,如果再迟半刻,就会滑下悬崖。
格桑对遥遥说:“轮到你了,把绑腿解下来。”说着他就解下自己的绑腿,然后把三根绑腿的绳子连在一起,绑在遥遥身上,说:“我拽住绳子,你往下滑,果达会在下面接应你。”
遥遥开始下滑,格桑慢慢地放着手中的绳子,快要滑到坡底时,意外发生了:格桑脚下的土松动了,等格桑察觉时已经迟了,他连喊都来不及,身子就随着崩塌的泥土栽了下去,好在他身手敏捷,伸出双手死命地抠住泥土,总算在半坡上稳住了身子,而失去控制的遥遥却急遽地往下滑去,没等果达拽住她,就一头栽下了悬崖……
见遥遥遭遇不测,格桑悲痛不已,果达脸色煞白,突然“哇”地一声,跪在地上放声悲哭起来:“遥遥姐姐……我妈正在等你呢……”两人正在悲伤,悬崖下突然传来隐约的呼救声,两人赶紧趴到悬崖边往下探望,终于发现一棵树在不住地晃动,估计遥遥在坠落中侥幸挂在了树上,如果不及时营救,随时都会掉入江中!
格桑忙着打开自己的登山包,拿出攀岩用的绳子、索扣等,熟练地将绳子固定在悬崖边的一根大树上,为自己套上坐式安全带,又用索扣将自己扣在绳子上,装上升降器,接着,他慢慢往下滑去,下降到那个位置时,终于看到遥遥卡在一个Y字型的树杈中间,双手死死地抓紧两侧的树枝,衣服已经完全挂破,脸上也全是伤痕,鲜血正淌着,真是命悬一线啊!
格桑赶紧下降到遥遥的下侧位置,将自己固定在另一根树枝上,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另一副坐式安全带,小心地扣在遥遥身上,又用8字索扣把她和自己扣在一起,至此,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多分钟后,两人攀上了悬崖,格桑赶紧给遥遥的伤口止血包扎,死里逃生的遥遥呆呆地坐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3。 菩萨派来的医生
遥遥全身多处划伤,双腿尤为严重,已经无法行走,再加上一路气候变化太大,她感冒了,开始咳嗽发烧,额头上冷汗直冒。格桑和果达轮流背着把遥遥送到了背崩乡的小镇上,这里是乡政府所在地,有几十户人家。三人来到一家小旅店,两天一夜没命地赶路,大家都很累,尤其遥遥伤成这样,果达心里很难受,他说:“我们先在这睡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遥遥一觉醒来,发现果达不在了,她赶紧叫醒格桑,格桑起身一看,果达的背架也不见了,不用说,他悄悄走了,他在格桑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道:“格桑哥哥,遥遥姐姐,你们太累了,我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我先走了,到时我会想办法来接你们。放心,菩萨会保佑我妈妈的……”
看过这信,两人十分清楚果达的心思:其实,果达恨不得立即就把医生带到母亲身边去,可现在遥遥受伤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留下格桑照看遥遥,自己先走一步,不管母亲是死是活,他要赶回去先看一眼,然后再想办法把遥遥接过去。
遥遥对格桑说:“他还没走多久,天黑路险,我想你还能追上他。”格桑犹豫道:“我也很担心,他那破手电肯定用不了多久,可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忍心丢下你?”遥遥催促道:“我就留在旅店里,没事的,怕的就是果达在路上出事,你快去追他吧!”
格桑背上行装,想走却挪不开脚步,他不忍心把又伤又病的遥遥一个人丢在这里,但在遥遥的再三催促下,格桑还是依依不舍地出了门。他一路上急步快行,四个小时后,仍然没有追上果达,快天亮时,格桑实在走不动了,不得不拄起了拐杖。沉重的行装,空空的肚腹,两天两夜的急走,他的身体已近虚脱,也就在这时,天渐渐亮了,晨雾中现出了一面耀眼的国旗,墨脱县城到了!
县城很小,比不过内地的一个庄子,四周群山环抱,如同一座孤岛。
格桑到了医院,赶紧去找果达和他母亲,结果跑遍了所有病房,也没发现他们。这时医院还没上班,好不容易找到值班护士,她告诉格桑:“拉姆刚刚出院。”格桑觉得奇怪:“怎么?她好了?”护士摇摇头,说:“她不行了,亲属抬她回去准备后事。”
格桑呆了半晌,突然问:“往哪个方向去了?快告诉我!”
顺着护士指的方向,格桑在城外的一条山路上追上了他们,只见几个当地汉子抬着一副担架,正往远处的一栋木楼走去,但几个人中却不见果达,格桑跑上前去拦住了他们,问:“果达呢?”一个年轻小伙子说:“他还没回来,我们等他已经六天了。”格桑心里猛地一紧:果达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
格桑低头看了看担架上的拉姆,她骨瘦如柴,却腹胀如鼓,而且重度昏迷,气息奄奄。一个小伙子告诉格桑,拉姆在医院已经住了六天,后来一直昏迷不醒,医院无法治疗。格桑不敢耽搁,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几个当地人把拉姆抬回医院。
回到医院,格桑直奔院长办公室,院长正专心地看着一本医学杂志,见突然闯进一个外地人,不由一愣:“你找谁?”格桑说:“我找您,我想知道拉姆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院长现出一脸的无奈:“她是心脏病人,又突发肠梗阻,急需动手术,可是……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差,水平也很落后,实在无能为力……怎么?她是不是死了?”
格桑走近一步,说:“院长,她真的快死了,如果这里确实是没人给她动手术的话,那就让我来试试,行吗?”院长吃惊不小:“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格桑早已看清了院长刚才读的是一本什么杂志,他一把拿过院长手中的杂志,指着目录说:“您看过这篇文章吗?”院长感到莫名其妙:“看了,这年轻医生厉害,他10岁学医,16岁就考上医学院,而且他还是位驴友,也是一个志愿者。”
格桑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和一张名片,递给院长,院长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就是安姆吉格桑?久仰!久仰!”说着,他伸出双手攥紧了格桑的手。
两人来不及叙谈,立即着手准备手术,拉姆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
墨脱这地方本来就很小,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县城,不少人听说来了一位有名的北京医生,都跑到医院找格桑看病来了,有摔伤的背夫,也有顽疾缠身的患者。就在这时,几位大汗淋漓的背夫抬着一副担架急匆匆地闯进来,担架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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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03月 TOP 故事会
故事会 》》》 2006年第21期 爱在墨脱 作者:许申高 字体:
原来,果达为了尽快赶到母亲身边,出小旅店后抄了一条近路,这也是最险的一条路。大约凌晨四点左右,他的手电不亮了,黑暗中,他一脚踩虚,跌落在一条深沟里……巧在头一天,当地一位山民丢失了一头牛,早晨寻到深沟附近,意外发现了他,这才叫了几个人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母亲的手术还没完,儿子又送进了医院,而且,果达一直处于昏迷中,经拍片检查,发现腹腔积血,脾脏破裂,急需手术摘除,格桑没说二话,立即手术。
两个手术下来,格桑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赶紧躺在一张病床上,让护士给他输液,然后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格桑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这时,院长匆匆进来告诉他,拉姆醒来后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念叨儿子的名字,把导流管也拔了。格桑听了,急忙往病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拉姆的叫声:“护士,求你们了,帮我把儿子找回来!”
格桑非常惊奇,一个当地的女人能说如此流利的汉语,实属罕见,就在格桑渐渐走近病房时,他又听见拉姆惊喜地叫道:“果达来了?是果达吗?妈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格桑的心猛然一震,脚步不由有些迟疑,他怕自己进去后会让这位母亲失望,但他必须进去,诊视病人是医生的职责啊!可意外的是,当他出现在拉姆面前时,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竟神采奕奕了:“你就是北京来的那位医生?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是菩萨派来的吗?”
格桑说,他是果达请来的,拉姆哭了:“我知道,这些年他做背夫,就是为了请回能为我治病的医生,有这么个好儿子,我知足了。”接着,拉姆问果达在哪里,格桑不能把果达受伤的事说出来,于是就掩饰说果达帮他到拉萨取药品去了,听格桑这么一说,拉姆平静了好多,格桑便乘机劝说她插上了导流管。
接着,格桑又去看果达。果达早醒了,静静地躺在床上,几位来探望他的背夫正跟他说着话,当果达一眼看到格桑时,顿时泪如泉涌,显然,他已经知道是格桑动手术救了他。
格桑坐到了果达床边,安慰了几句,果达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沉默片刻,他突然问道:“遥遥姐姐呢?”
格桑说:“我明天就去接她。”果达忙说:“不,我现在就派人去。”说着,果达吩咐身旁的几位背夫,用担架把遥遥从背崩乡接来。
果然,傍晚时分,遥遥被送到了医院,也住进了病房……
4。 氆氇长袍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格桑可忙坏了,来找他看病的人一个接一个,为此,院长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与遥遥的病房只隔一条过道。
这天,格桑的房间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是位七十来岁的喇嘛,格桑以为他是来看病的,忙说:“您坐。”
喇嘛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久久地盯着格桑,他突然问道:“你叫安姆吉格桑?”格桑点点头,喇嘛又问:“你是在拉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格桑吗?”
格桑听了这话,略一愣怔,他久久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喇嘛,喇嘛的眼里涌动着泪水,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格桑明白了,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喇嘛脚前,还没说话,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淌:“格桑谢您救命之恩!”
是的,正是眼前这位喇嘛,当年在雪崩时救了襁褓中的格桑!喇嘛早已是泪水涟连,他赶紧扶起格桑,感慨道:“孩子,我是特意赶来看你的。这几天老听人说,北京来了一位医生,二十五六岁,名叫格桑。我当时就想,不会是你吧?没想到果真是你!你有出息了,你终于回来了,我高兴呀,我替墨脱人高兴!如果那对死于雪山的夫妻在天有灵,他们也会感到高兴!如果你父母在世,他们知道了会更高兴。”
格桑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我父母?我父母不是死于雪山上的那对夫妻吗?”
喇嘛说:“那是一对好心的汉人夫妻,他们来墨脱做生意,收养了你。”
格桑急切地问道:“那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
喇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过雪山那天,那一对汉人夫妻正在山下给你喂吃的,我看你一副当地人的打扮,外边还裹着一件氆氇长袍,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对汉人夫妻是不会用这种长袍的,当时我就对你的身世产生了怀疑。那对夫妻察觉了我的心思,就把你的情况简单跟我说了,至于你父母是谁,他们都没说。”
格桑听了,愣愣地望着窗外,他想到了来墨脱前一直做的那个怪梦,想到了在梦中四处寻找黑山的情景,同时也想到了随身携带的那件氆氇长袍。和那位喇嘛分手后,格桑就把那件女式氆氇长袍挂在了房间的墙壁上,因为那种长袍一般都是自制的,他希望来这里看病的人中有人能够认出来,以此找到父母。
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对这件长袍发生了兴趣,他是墨脱的一位老裁缝,同时也做氆氇面料生意。这天,他来找格桑看病,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件长袍,仔细看过后,他对格桑说:“这长袍不是你的。”他说话的语气相当肯定,格桑好不惊喜,忙问:“您认识这件长袍?”老裁缝说:“当然认识,它是我亲手缝制的。”
接着,老裁缝介绍道:氆氇面料等级较多,最为上等的精品叫“噶秧”,以前只做贡品,是用羊脖子和羊肚子边上的绒毛编织出来的,格外精细柔软,一件做工精细的“噶秧”氆氇长袍完全可以用上一辈子。能用“噶秧”这种上等面料的人,以前在墨脱非常少,他们一般都不自己缝制,而是交给手艺精湛的裁缝。裁缝也有个老规矩,凡缝这种面料,都会格外认真,并在每一件上做一个只有自己认识的特殊记号。
老裁缝接着说:“二十多年前,一个本地姑娘和一个穿着军服的汉族小伙来到我的裁缝店,选用这种面料缝制了两件长袍,他们说是结婚用的。这件事给我印象特别深,因为我从没给汉人做过这种衣服,你现在挂出来的就是他们做的其中一件。”
格桑急着问:“您能帮我找到他们吗?”老裁缝摇摇头:“我只见过他们两次。”格桑的心一下又凉了。
遥遥知道这事后,把格桑叫了过去,指着床边的行李箱说:“格桑,麻烦你帮我把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后,格桑不由一惊:最上面竟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氆氇长袍!与格桑那件相比,质地和成色完全一样,做工好像出自一人之手,唯一不同的是遥遥这件是男式的,难怪遥遥在雪山下看过他的那件长袍后会发呆了,这时,格桑禁不住疑惑地问道:“这件是谁给你的?”
遥遥说:“临来墨脱之前,我妈给我拿出了这件衣服,她要我带上它,说是到了墨脱后兴许有用。”遥遥接着又说:“我现在就想弄明白,我这件与你那件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当天,格桑就拿着遥遥的这件长袍去找老裁缝,老裁缝接过一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