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石公公,我有办法的。”
两天后,何校长来到石公公家,大声说:“石公公,久娃子呢?”石公公忙把石久一带到校长面前,何校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助听器,往久娃子耳朵里一塞,稍稍提高点声音,喊:“石久一同学—”石久一马上抬起头,望着校长,咧着嘴笑。
5。“好人有好报……”
石久一终于可以坐在教室里听课了,教他的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叫刘艳,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她很喜欢这里的孩子们,还给石久一开小灶,教他学着看口型、结合发音来学习,石久一很快学会了看书写字,成绩也慢慢跟了上来。
这天,有个客人来看刘艳老师,这客人叫焦朝阳,是刘艳老师读师范的同学,也是她的男朋友,很会唱歌。刘艳把焦朝阳带到班上,让焦朝阳教孩子们唱歌。
焦朝阳教孩子们唱了“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就变成美好的人间”,他边唱边看着讲台下一张张孩子的笑脸,突然,他看到石久一,眼睛盯在石久一的脸上不动了,石久一也死死盯着焦朝阳,要不是刘老师也站在讲台边,看他那样子一定早跑到讲台前去了。一下课,焦朝阳就奔下讲台,一把抱住石久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过了许久,焦朝阳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哭着说:“这是我弟弟。”
刘艳大吃一惊:“你弟弟—”
焦朝阳接着说:“我弟弟两岁时发了场高烧,被医生打错针变成了聋哑人。去年夏天,弟弟腋窝里长了个疱疖,我爸爸带着他到县里看医生,回来时搭的是人家拖货的农用车,因为回得太晚,农用车没赶上汽车渡船,就搭了一条私人的划子,划子到了河中央,一个大浪把划子打翻了,车子沉到了水里,我爸爸不会游泳,和司机一起被淹死了。当时车上还拴着一条牛,是那条牛拖着车子游到岸边,车里只有我爸爸和司机,但没有我弟弟,我们都以为弟弟被水冲跑了,想不到他被人救上来带到了这里。”焦朝阳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又哭又笑。
焦朝阳和刘艳一起随石久一来到石公公家,石公公、石婆婆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低着头擦了好久的眼泪。石公公叹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健康一看就是个作田人,是个好人!”过了一会儿,石公公又说:“韩树林去找过你们啊,怎么没找到呢?”焦朝阳惊奇地说:“您老还去找了我们啊?我家住在与益阳搭界的南湖洲,听说洼河镇那边有个地方叫蓝湖冲,是不是弄错了?”
石公公这才明白当初韩树林把“南湖洲”与“蓝湖冲”弄错了,也正因为这个差错,久娃子才能在自己身边呆一年多时间,把他养得比亲孙子还亲。想到久娃子就要跟哥哥回去了,石婆婆一直低着头不做声,一边伤心地流着泪,一边杀了家里的那只黑母鸡,到灶屋给客人做饭。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石公公一个劲往焦朝阳和刘艳的碗里夹菜,不停地劝他们多吃点。细心的刘艳看见石公公的眼睛湿湿的,石婆婆也坐在灶屋抹眼泪,就悄悄把焦朝阳拉出来,说:“你瞧见两个老人的样子没?为了久娃子能上学,石公公都给校长下了跪,他们多疼你弟弟啊!两个老人身边又没得个后人,要不就把你弟弟留下来吧。再说我在这里,对他也能有个照应。”焦朝阳点点头,说:“我这就回家跟我妈说去,我妈要是知道我弟弟还活着,高兴都来不及,要是再知道公公婆婆这么舍不得,她一定会同意的。”
刘艳连忙走进屋,把焦朝阳的话对石公公说了。石公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着刘艳,刘艳就把焦朝阳的话又说了一遍,石公公连忙站起来,朝着灶屋大声喊道:“老婆子,快出来!他们说不带走久娃子了,他们说要让久娃子留下来了!”石婆婆听见,连忙磕磕绊绊从厨房跑出来,说:“久娃子不走了啊?久娃子真的不走了啊?”
几个人又在桌子前坐下,焦朝阳担心两个老人太激动,便转了个话题,问石公公:“您老的话怎么有江西口音啊?”
石公公好奇地问:“你怎么连我的江西口音都听得出来?”
焦朝阳说:“按理说我也算个江西人,我父亲小时候被人从江西拐卖到湖南,他长大后回江西找过好几回,前几年还带着我一起去江西找过,就是找不到。唉—”
石公公忙问:“你知道你父亲是江西哪个地方的人吗?他今年多大年纪了?”
“我父亲被拐时年纪小,只记得好像是湖口的,您老不是见过我父亲吗?他今年46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可……”焦朝阳又要落泪了。
石公公一听焦朝阳说他父亲是湖口的,今年46岁,激动得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打着颤,问:“你父亲左脚的脚板心是不是有块铜钱大的胎记?”
“是啊,我父亲脚板心有块胎记,您老怎么知道?”
石婆婆听到这里,手中的饭碗“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一手抱住石久一,一手抱住焦朝阳,哭道:“我的孙子啊—我嫡嫡亲的好孙子啊—”然后又磕磕绊绊地跑到屋外的台阶上,坐在地上,对着天上哭着喊:“我的崽啊—我可怜的崽啊—”
石公公也哭着喊:“崽啊,爹娘找了你40年,你咋就只让爹见一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呀!”
焦朝阳突然明白过来,他跪在石公公、石婆婆跟前,抱着公公、婆婆的双腿,喊着“爷爷、奶奶”,号啕大哭。
几天后,焦朝阳带着妈妈来到土家坳,失散了40年的一家人又团聚了。焦朝阳想把爷爷、奶奶接到南湖洲去住,可石公公、石婆婆舍不得住了40年的土家坳,更不想刚熟悉了环境的久娃子再换个陌生的学校。还是刘艳有办法,她红着脸对焦朝阳说:“你要是真想和我结婚,就调到土家坳小学来,我们跟爷爷、奶奶和弟弟住在一起。”焦朝阳的妈妈听了,也对石公公和石婆婆说:“爸、妈,健康他走了,我一个人也很孤单,我这就回去把那边的房子和田地处理了,也搬到土家坳来,跟你们住在一起,好不好?”石公公、石婆婆看着自己家的三代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使劲地擦眼泪……
(题图、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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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03月 TOP 故事会
故事会 》》》 2007年第7期 牛市真多事 作者:湛鹤霞 字体:
40年的悲欢离合,凝聚着超越生死的血脉浓情。无论多少坎坷、多少苦难,都改不了他做人的根本,因为,苍天有眼……
1。 “世上还是好人多”
有对江西夫妻的儿子被人拐走了,他们心急火燎离开家寻儿子,因为没有钱,就一路乞讨着,一直寻到湖南,连病带累再也走不动了,就在一个叫土家坳的地方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40年,村里人喊他们石公公、石婆婆。
这天快到晌午时,石婆婆去喂猪,没走几步,突然脑壳一晕,两眼发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头碰在食槽角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来。石公公在地里左等右等不见石婆婆来送饭,只好卸了犁,牵着牛回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石婆婆,赶紧背起往村医韩树林家里赶,韩树林急忙救治,石婆婆这才醒过来。韩树林对石公公说:“幸亏您回得早,再迟回一会儿,石婆婆就没命了。”这句话把石公公吓得半死,到了晚上,石公公狠狠吸了几口烟,对石婆婆说:“我想把‘水牯子’卖了!”“水牯子”是石公公养的水牛,全靠它犁田。石婆婆瞪着眼睛问:“卖掉‘水牯子’,怎么犁田啊?”石公公说:“不犁了!我犁了四十几年的田,烦了!以后我专心在家种芋头,这房前屋后的地随我种。”石婆婆知道老伴是担心自己再次发病时旁边没人,她想了一阵子,说:“你硬是要卖,我们家‘水牯子’最少得卖1000块。”石公公说:“那当然,1000块少一分也不卖。卖了牛,我要带你到县里的大医院去看病,你脑壳一晕就倒地,不是好耍的。”
第二天大清早,石公公牵着牛到了山上,让“水牯子”吃了最肥最嫩的草。放完牛回来,石婆婆已做好了饭,备好了干粮和水。
吃好早饭,石婆婆把钱罐里的钱全部倒出来,放在石公公的包袱里,嘱咐说:“老头子,你要是饿了,记得拿钱买包子吃啊。”石公公点点头,背上包袱,轻轻摸着“水牯子”的背,说:“‘水牯子’啊,你要争点气,卖个好价钱,好给婆婆治病,啊?”说完,牵着“水牯子”上了路。
土家坳没通汽车,要走二十里山路才能到柏油马路上搭进城的车,“水牯子”也许是知道了主人要卖掉它,心里不舒服,走得特别慢,石公公舍不得打它,只好随“水牯子”慢腾腾地走,一直走到近晌午,才走到柏油路上。
踏上柏油路,石公公把“水牯子”牵到水沟边,对“水牯子”说:“去喝饱水吧,多吃点草,等会我们搭车到县里去,在车上就没有水喝了。”“水牯子”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慢慢把身子探下去,先打个滚把全身浸湿透了,然后“咕噜咕噜”喝起水来,喝完就使劲吃着草。石公公看着“水牯子”吃草,他也感觉饿了,解开包袱,拿出一个烧饼吃起来。
人和牛的肚子都饱了,石公公就牵着“水牯子”到路上去拦车,但来的几趟都是客车, “水牯子”不能进,又过了好久,总算来了一辆农用车,石公公马上站到路中央挥手拦车,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石公公着急地问:“师傅,搭个车好吗?”
“您到哪里去啊?”
“我到县里去。”
司机为难地说:“我这车只到前面三叉湾就不走了。您老一大把年纪牵着牛到县里干什么啊?”
“我要去县里卖牛,我从土家坳过来,你看牛都快晒晕了,这可如何是好呢?”石公公急得直摸他的脑袋。
司机抬头看了看水牯子,也替石公公为难起来:“天这么热,搭个便车不容易啊。”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对石公公说:“您老看这样行不?等我在三叉湾把货卸了,我送您到县里,如果我能从县里带回货,这趟您就白坐,如果带不到货空车回,您就给10块油钱,可以不?”
石公公马上答应下来。
农用车开到县耕牛交易市场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石公公把“水牯子”牵下车,便从包袱里掏钱给司机,司机朝前看了看,说:“您老等一等。”这时走过来一对青年男女,问司机:“我们有夹板要拖到三叉湾,去不去?”
司机连忙说:“去,去!”又转身对石公公说:“您老卖牛去吧,我来生意了,不收您老的钱。”
石公公惊喜得张大了嘴巴,对“水牯子”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水牯子”也跟着“哞哞”叫了两声。
2。 “你这话我爱听”
膘肥体壮的“水牯子”是耕牛交易市场最抢眼的牛。石公公刚把牛牵进交易市场门口,就过来一位胖胖的农民,这个人围着“水牯子”转了几个圈,问:“老人家,这牛卖什么价钱啊?”石公公先伸出一个指头,再伸出三个指头,胖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1300?贵了,贵了,这个数卖不卖?”他把大拇指和食指同时伸出来,石公公也摇着头,说:“不卖!我这‘水牯子’你看看,这皮毛多光顺,筋骨多强!它跟着我犁了四五年田,从来没趴下过。”
“牛是头好牛,但我只能出这个价了,也是图个吉利,你发我也发。”农民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石公公面前扬了扬,见石公公不松口,他想走又舍不得。
这时,旁边一个拿扁担的也凑了过来:“老人家,这么好的牛怎么舍得卖啊?”
石公公叹了口气说:“唉—是舍不得啊,可我要钱给我老婆子到县里看病,她总是脑壳发晕,一晕就倒地,再不看不行了啊!”
拿扁担的问:“你崽女呢?”
石公公摸了摸“水牯子”的头,说:“这就是我的崽,要是有崽女,我还卖什么牛啊?七十多的人了。”
拿扁担的感慨说:“啊?您老七十多了还劳作?”先前那胖子见拿扁担的和石公公越谈越投机,生怕他抢先买走了牛,连忙在石公公跟前伸出一个指头,说:“老人家,1000块行不?您总得让我还个价不是?”
石公公看了看胖子,想了想说:“行!那就1000块,整数!”胖子高兴地从口袋里掏钱,“哗啦啦”数了10张大钞给石公公。石公公接过钱,一张张照过水印验了真伪,把牛缰绳交给了胖子。胖子牵着牛正准备离开时,石公公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拦住,问道:“这位兄弟,我还想问问你,你买这牛干什么用啊?”
胖子一听,马上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大儿媳妇刚给我添了个宝贝孙子,小儿子又考上了大学,北京大学啊!我们村自古以来只出了他这一个考上北京大学的。大喜啊!您老人家说说,这么大的双喜临门,不杀条牛怎么行?”
石公公一听,脸上立即露出难看的神色,他双手握着胖子牵缰绳的手,用乞求的声音说:“这位兄弟,你还是把牛退给我吧。你家双喜临门,按理说是应该把牛卖给你,可……可这‘水牯子’它是我的崽啊,你要杀它,就是杀我的崽啊!”
胖子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咧嘴一笑:“哟呵呵,你这老人家对一条牛这么有感情,你这样一说,我怎么下得了手杀它哩,我想买也不能要了。”说完,就把缰绳交给了石公公。
石公公连忙把钱还给了胖子,胖子接过钱验过后就离开了。临走时,他朝石公公呵呵一笑,石公公也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石公公这才看到旁边还一直站着个牵孩子的矮个子,这矮个子见胖子走了,就走过来对石公公说:“老人家,您这牛是头好牛啊!”石公公看了看矮个子,说:“是啊,力气大着呢,跟了我四五年,犁了数不清的田,从来没趴下。”
“可惜我今天带少了钱,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