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火苗仍旧噼啪燃烧着,在暗夜中绽放着血一般的火簇。
腾蛇见他晕厥了过去,准备再去翅膀扇他一下好解心中愤懑之气,然而,当它刚刚扬起翅膀时,却听一阵厉喝之声穿云破雾般传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腾蛇在听见这声厉喝后,脑中仿似清醒了一般,瞬时收去了将要袭击出去的翅膀,由于它的翅膀本就受了伤,如此一打一收间,竟是痛苦地朝后歪斜着身子,神情痛苦地栽倒在了地上。
青铜面具男大喝一声后迅疾赶往云景轩的身旁,当他看见云景轩浑身带火的躺倒在地上时,他忍不住朝腾蛇恼怒道:“不是叫你将他打晕就可以了么?你为何却要将他烧死?”
他当真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看来,畜生毕竟是畜生,终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靠不住的!
腾蛇见青铜面具男凶它,它从地上直起了身子,小幅度扑扇着翅膀,一脸哀怨的盯着他看,那样子看着有些委屈。
青铜面具男见腾蛇愣在原地,他低声喝道:“还愣在干什么?赶紧将他身上的火熄掉!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把你烧了!”
腾蛇闻言,蛇头一动,迅疾朝云景轩的身上扑出一口气,那气息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所经之处,火苗顷刻间便覆灭了,唯余袅袅青烟在上方飘摇着。
待云景轩身上的火焰悉数熄灭后,青铜面具男俯身上前将云景轩身上的烟灰全部弹掉,弄干净后,他转身朝腾蛇说道:“你走吧,我要找你时,你再出现。”
今夜,他夜袭凌府时,被那凌府之外的隐形阵法所伤,因着是隐形的,是以他受了些轻伤,流了一点血,当他受伤后不久,腾蛇便出现了,尔后,云景轩赶来与他对决时,他又受了伤,腾蛇再次出现,这足以说明,他的血可以引来腾蛇。因着这东西长得巨大无比,又比较狰狞,他总不能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况且,他也不想完全依靠它,就从刚才的事情看来,完全依靠它是不行的,迟早会给他捣出乱子来。
腾蛇在听见青铜面具男的话后朝他压了压蛇身,虽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仍旧听话地转身蒲扇着翅膀飞上了云霄。
青铜面具男目送它理屈后,转身单膝跪地,抬手将云景轩斜靠在离他不远处的那颗大石之上。
他看着云景轩,月色之下,一张俊美苍白得可怕,唇角挂着丝丝血迹,他抬手为他拭去唇边的血渍,低叹一声后,说道:“景轩,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我感到很愧疚,不过,那是我一生不变的使命,我生来就担负着这样的命运,我很想摆脱,但是,却也由不得我。有时候,我在想,我这一生遇见你,究竟是福还是祸,因为有你在其中,我感到为难,我进,你爱的人就会受到伤害,我退,我爱的人就会受到伤害,我无法两全,我难以抉择。。。。。。”
说道这里时,他顿了顿,面具将他的眼眸掩藏了起来。似有千万种情绪在他眸底酝酿,他停顿后又说道:“不过,就算再难,我也不后悔与你的这一段兄弟之缘。”
此话之后,是长长的沉默,青铜面具男抬眸看向了天上的孤月,前程往事随风而来,那些一起练武的日日夜夜,那些共同磨砺的峥嵘岁月,那些把酒言欢的逍遥时日,那些问鼎争锋的比试论剑,他,不想失去。
阖上双眼,将心思于那月色尘埃中慢慢沉澱,沉默良久后,他从怀中掏出一粒浅黄色的药丸,送入了云景轩的口中,他说道:“无论是天意抑或是人为,你与她都错过了太多,今生,她不能属于你,为了避免你太过痛苦,所以,忘了她吧。”
那颗浅黄色的药丸乃是精炼的一颗忘情丹,吃了它以后便会忘记心中之情,情根越深,拔出的越深,忘记得也就越彻底。
从今以后,他的记忆里将不会再有一个她!永远不会!
——忘了她吧——
——忘了她吧——
山顶上的风徐徐吹来,带着这几个字一直回荡在山林之间,墨斋挥之不去。
秋日的夜,温度已经渐渐冷凝,云景轩斜躺在石块之上,山风卷起他宽厚的麾袍,暗红色的里衬似火红的海棠一般成为了秋日里最艳丽的绝唱。山风吹乱了他鬓角的发,将他的容颜刻得沧桑起来。
昏睡良久之后,一队铁骑从远处呼啸而来,为首之人乃是云景轩的贴身侍卫逐月,他骑着马高声呼喝道:“王爷!”
呼喝之声夹着尾音在巍巍山脉中低低回唱。
一对人马在山巅上寻找了一阵后终是找到了晕厥过去的云景轩。
逐月见自家主子晕厥了过去,即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当他发现王爷的呼吸十分平稳时,心下悬起的那颗石头终于稳稳地落地。
“走,回府!即刻找御医到王府来为王爷探病!”逐月将云景轩报上马后,吩咐了一声便策马而去了。
马蹄声嘚嘚,绝响于青山之巅,带走了尘烟无数。
回到靖王府后,御医已经恭候在了祈轩阁之外,逐月将云景轩放上床榻后便让开了位置,御医为他把了一下脉后,颔首说道:“王爷受了一些内伤和皮外伤,伤势并无大碍,微臣给王爷开个方子,每日煎药三次按时服下,过几日就可痊愈了。”
逐月见王爷并无大碍,遂点头道:“多谢御医大人了。”
御医颔首道:“微臣先下去开方了。”
御医走后逐月命人煎了药,随后扶起王爷,将药慢慢喂他服食。服完药后,他将云景轩放躺于床榻上,自己则是静静坐在床边双手环胸等候他的醒来。
夜,随之深沉,天上仅有一轮孤月,星辰黯淡,寂寥无双。
月上中宵时,云景轩方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清醒之后,他微眯凤眸,转眸便看见逐月坐在床边,他阖着双眼,想必已经睡着了。
云景轩微微一动,这一动扯动了胸口的内伤,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禁蹙了眉,他抬眸看了看逐月,心下只觉奇怪,他记得他护送柔儿去胤东时,逐月并未跟在身边,怎么一觉醒来,他却在跟前儿了呢?他转眸看了看房间,这里不是他的祈轩阁又是哪里呢?还有他那浑身酸痛的感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到窗前静立起来。他长身玉立于窗棂边,如墨黑发似瀑布般垂于身后,白色衣衫洒了满地的清冷,隔着雕花的窗棂,他望向天上的孤月,先不去思索自己为何身在靖王府,就那心中些微惆怅的感觉也只让他觉得莫名。
他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为何他总觉得心中似乎少了一个什么东西一般。
因为此刻,他的心,只觉得空落落一片。
可是,仔细一想,又没觉得缺少些什么。
他是怎么了?
“王爷!”此时,在床榻边闭目睡觉的逐月在见到床榻上空无一人时,惊得低喝了一声。
窗边的云景轩在听见后,他没有回转头,只是淡淡说道:“本王在这里。”
逐月眼眸一瞪,身子一转,发现自家主子立在了窗棂边,他旋即起身去到云景轩的跟前,关切地问道:“王爷您觉得怎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景轩神色淡淡,整个人似罩在冰层之中,让人只觉得冷,他薄唇轻启,回道:“没有不舒服,对了,你怎么来了?”
逐月闻言,眼眸一瞪,不知他家主子究竟在说些什么,遂扬眉疑惑道:“嗯”?
云景轩英眉一蹙,凤眸中露出不悦的神情。逐月见状,旋即颔首道:“王爷,您方才受了些轻伤,属下在临邑城郊的青山之上找到您的,”
云景轩闻言,只觉奇怪,虽觉得奇怪,但他仍旧没有回转头,只挑眉问道:“青山?本王现在不是在临南与胤东的交界小镇里么?”
“呃。。。。。。”此言一出,逐月整个愣在原处,他偏头看向王爷,愣了半晌后,说道:“王爷,您不是去救王妃了么?”
他到得青山时,王爷昏倒在石块旁,而王妃更是消失无踪影,想必王爷未能将王妃救回。只是,他没有救回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去干什么了都不记得了呢?出来什么事?
云景轩听闻,凤眸中滑过一丝诧异,他终是转眸看向逐月,问道:“王妃?本王何时成亲了?逐月,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待你太好了,你就整日里没个正经?”
逐月听后,嘴角微微张大,他的眼眸瞪得似铜钱一般圆,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景轩,脑中又开始神思遐想。他家主子又怎么了?亏得他方才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喜欢女人了呢,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为了喜欢的男人直接装失忆,从此来个打死不承认?天啊,王妃她的命也太苦了吧!
“怦——”云景轩在见到逐月瞠目结舌的表情时,旋即一个暴栗敲在了他的头上。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敲完之后,云景轩皱眉低声喝道。
逐月被打了一记暴栗,他抓住头,目露凶光,状似抓狂地跟云景轩说道:“王爷,您能不能不要打属下的头?”
他的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再打下去还不成白痴啊?
云景轩听闻,懒懒地抬了一下俊眉,冷声道:“不打不成器。”
说罢,缓缓移动身子,径自上得床榻,不再理会逐月,只径自卧床休憩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何会如此的困乏与疲倦。
逐月转回头看着面朝里侧身而睡的王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回想起王爷那带着霜冻般的神情,终是止住了问话。他于心下思索起来,也不知他的想法究竟对不对,他怎么觉得王爷此次醒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就方才与他对话的神情,好似比以往冷漠了许多。整个人似被冰层包裹了一般,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跟在王爷身边那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王爷为何忽然之间就不记得王妃了?此事,事关重大,他是不是应该先禀告给淑妃娘娘?
逐月颔首轻声叹了一口气后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素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月影西斜,山鸟归巢,寒风起于林壑之间,夜,再次归于了宁静。
第077章 被她恶整
凌萧若再次醒来时,依旧坐于马车之中,她眼眸一挑,发现马车内并没有其他人,眼眸环绕马车转了一圈,当她看见车帘外已经十分亮堂时便知已是白日里了。
莫非她已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晚上?那不是她已经离临邑城越来越远了?
犹记得昨夜自己似乎撞到了青铜面具男的面具,不过,她却不记得他的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眼前忽闪忽闪着。
不过,晕厥前,她不是听说有人跟踪他们么?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看见她留下的痕迹时,追来救她了?
难道现在她所在马车其实是来救她的?
有了这个想法,凌萧若眼眸一瞪,旋即弯起身子打开车帘想要朝外一探究竟。然而,当她甫一打开车帘时,她心中的希望旋即转换为绝望。
因为,当她掀帘想要出去时,青铜面具男正好弓腰进来。由于他二人动作统一,步调一致,是以,脑袋在不经意间竟是撞到了一处。
一时间,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凌萧若被撞得七晕八素,只觉眼冒金星。
“啊——好痛!”撞上之后,凌萧若即刻抱着头挠动起来,挠动的同时,她皱眉看向青铜男子,恨声道:“我靠,你他奶奶的什么头啊,练过铁头功?”
青铜面具男闻言,眉头一蹙,愠怒道:“怎么说话的?”
凌萧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坐好,看来,靠别人来救她,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无论身在什么年代,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凌萧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挑着眼皮说道:“什么怎么说话啊?我这个人从来说话就是这样,你若看不顺眼我,那就把我煮了蒸了炒了吃了呗,还省了伙食费!”
一句话噎得青铜面具男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人生第一次,他发现,原来,不讲道理胡乱扯淡,有些时候也是挺有用处的。
凌萧若见他噎住不再说话,遂扬起手臂做起伸展运动来,不知是不是在马车内坐久了,她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了,犹记得上次与子然坐马车的痛苦感觉,这比杀了她都让她觉得痛苦。
一想到子然,凌萧若本是做着伸展运动的手微微下垂了一些,心下竟是有些怅然若失,怔愣须臾,她唇角一扬自嘲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可笑,他都去胤东送他关爱的女子了,又怎么可能赶来救她呢?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子然的呼唤呢?好似还喊的是子青!不过,云景轩怎么可能喊她子青呢?她果真是在做梦吧。
但是,她做梦怎么会梦到云景轩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她已经相思成灾了?
“不要——”一旦有此想法,凌萧若竟是倏地扬起手猛地敲打起自己的脑袋来。
她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当真让青铜面具男目瞪口呆。他盯了一阵子凌萧若后终是掀帘除了马车。
凌萧若全然没有理会他,只兀自思索着自己的小心事。
此去泰山路途遥遥,从临邑城出发乘坐马车需要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当马车摇摇晃晃到得胤东境内时,已是深秋的天了。
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将四季中最绚烂最美丽的景致充盈眼底。
进了胤东,去往泰山的官道上林立着五彩斑斓的红叶,道旁掩映着碧蓝的湖水,彩林倒映在明丽的湖水中,缤纷的落叶在湖光流韵间漂浮。
这一日,当他们到达胤东边界的一个要镇锦仁时,由于锦仁正召开一年一度的庆丰收大会,是以,进城的官道上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马车,行人也是人山人海。
由于道路太过拥挤,本想着进城用膳的计划也随之打破。
青铜面具男在得知进城拥堵时,遂命车夫在临近锦仁的路边客栈停落一下。
车夫应下后,在路边找了一个客栈,停下马车后,恭敬地垂立在马车旁边。
青铜面具男拎着凌萧若下了马车,这些天来,凌萧若一直被他拎上拎下,心中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