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离开之后,雷福德听切丽关了门。她上楼时的脚步声比晚上要轻。他听到她踮着脚走到他的卧室外,在朝里窥望。“我醒着,宝贝。”他说,“一切都还顺利吧?”
“比顺利还要好。”说着,她走过来坐到床沿上。“谢谢,爸爸。”她在黑暗中说。
“你们好好谈了谈?”
“是的。巴克简直令人惊讶。”
“他吻了你?”
“没有!爸爸。”
“拉手了?”
“没有!别说这些了。我们只是谈话。你简直没法相信他今天得到的职位。”
“职位?”
“今天晚上没有时间细谈了。你明天要飞行吗?”
“不。”
“我们可以明天早上谈。”
“我也要告诉你我今天得到的职位。”
“什么职位?”
“一言难尽。我现在不想谈,咱们明天早上再谈吧。”
“爸爸,你再说一遍,这些花不是你为了叫我高兴送给我的。如果真是你送的,而我却把它扔进了垃圾箱,我心里会不好受的。”
“我没有送,切丽。”
“那好,我猜想也不是你。可是,也不是巴克送的。”
“你能肯定?”
“这次能肯定。”
“猜我认为是谁,爸爸。”
“自从我听巴克说不是他送的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可能是布鲁斯。”
“我该怎么办呢,爸爸?”
“如果你打算和这个人一道工作,你就不得不找他谈一谈。”
“为什么要我来负这个责呢?我又没让他这么干。我没鼓励过他——至少我不是有意的。”
“那么,你可以忽略过去。我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就是匿名送的。他为什么不要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呢?”
“我实际上也不知道,对吧?”
“当然不知道。”
“他让我明天下午去谈,”切丽说,“谈谈那份工作。”
“那就去谈工作好啦。”
“不提送花的事?”
“可以说你已经这样做了,不是吗?”
“如果他有勇气承认花是他送的,我们就会谈到送花的用意。”说着,切丽大笑起来。
“这话听起来有道理。”
“可是,爸爸,如果巴克和我总互相注视着对方,这件事就会露出马脚。”
“你不想让人家知道?”
“既然知道布鲁斯对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就不想贸然地在他面前显示出来。”
“但是,你‘并不知道’。”
“的确如此,对吧?如果布鲁斯若不亲口告诉我,我的确不知道。”
“晚安,切丽。”
“但是,为他工作,或者说同他一起工作,真有点儿令人尴尬,是吗?爸爸?”
“晚安,切丽。”
“我真不想——”
“切丽,已经到明天啦!”
“晚安,爸爸。”
星期二上午过了一半,巴克才被斯坦顿、巴雷的电话铃声吵醒。“卡梅伦!”他大声喊道,“你醒了吗?”
“是的,先生。”
“你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像完全醒过来了,先生。”
“睡晚啦?”
“是,可我现在已经醒了,先生——”
你承认起错误来倒是很诚实,卡姆①。这就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坚持说参加了那次会见的原因——啊,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啦。你被调到了外地;我一直盼望你能接替普兰克的位置,可是,唉,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嗯?”
【①卡姆,卡梅伦的简称。】
“是的,先生。”
“嗯,看来你还像从前一样。”
“你是指什么?”
“还具有那样一种风格。你是否感到又写出了一篇获奖作品了?”
“噢,我很高兴你喜欢它,巴雷先生;但是,我写这篇东西并不是为了获奖。”
“我们决不会那样,对吧?难道说写出这样一篇东西仅仅是为了适合竞赛中的某些规定吗?我也不会那样,尽管我曾见过有些家伙是那样干的。通篇都是引用他人的话,虽说很长,但十分紧凑,从各个角度公正地反映出每一种见解。我认为,你没有丑化那些外国侨民和宗教狂,的确干得不坏。每一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力,对吧?这些意见可以说代表了美国人的心声,不管他们认为这是一次火星上的小绿人的入侵,还是认为这是耶稣骑着白马重临人间。”
“你说什么?”
“总之,不论人们怎样去想象吧。你明白我的意思。无论如何,这是一篇杰作,我很赏识你这种干大事业、不受其他事情拖累的工作态度。你要好好干下去,在芝加哥待段时间,让别人看看我们的明星仍然是好样的,这样,我就会出乎意料地把你调回纽约来了。你在那里的合同是多长时间?”
“一年。不过,实际上,我喜欢待在这儿——”
“真有意思。卡梅伦,如果他们凭借合同给你施加压力,就跟我说,我们会把你调回来的。我不懂执行主编的业务,可是,在你走马上任之前,我们不得不对付着干,可能的确也于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我们至少会把你该拿的工资退给你;你回来之后就干你最擅长的业务。”
“好,谢谢。”
“嘿,给自己放一天假吧。从明天算起,这篇东西一星期之后就会出现在报摊上了,这个城市多少天之内都会一直谈论你的。”
“你看那篇东西一定花了不少时间。”
“听着,卡梅伦,离那个女人远点儿。她叫什么?”
“韦尔娜·齐。”
“是的,韦尔娜。她确实干得不坏,但别去招惹她。除非有什么事,你用不着去那儿。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史蒂夫希望我下个星期到耶路撒冷去参加以色列与联合国订立条约的签字仪式。”
“我们这里要派不少人去,卡梅伦。我打算派宗教编辑去写一篇封面故事。”
“吉米·鲍兰德?”
“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首先,我不把它看作是一篇宗教故事。尽管与此同时,世界统一宗教会议将要在纽约召开,犹太人在讨论重建圣殿之事,天主教要选出新一位教皇。当然,这听起来也许会显得自私,可是,你真的以为吉米能够写好一篇封面故事?”
“也许不行。只是从表面上看派他比较合适。他曾去那里采访许多次了,而且以色列人要做的只会是宗教方面的事情,对吗?”
“未必。”
“我一直喜欢你能够直话直说,卡梅伦,这里的好好先生太多了。照你的意见,这件事情虽说发生在人们所说的‘圣地’,但未必属于宗教的性质。”
“虽然其中有些宗教性的细枝末节,但卡帕斯亚所做的属于地域政治。除了圣殿一事之外,那里的确有一桩宗教方面的大事,就是出现在哭墙的那两位传道士。”
“是的,那两个疯子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说,以色列将会有三年半的干旱,滴雨不落,果真会这么长时间不下雨吗?那里的确是个干旱的地方,但是如果长时间不下雨,田里的庄稼都会干枯完蛋的。那位科学家——嗯,是罗森茨韦格的种植方案在多大程度上不依赖于老天降雨?”
“我可以断言,先生,据我所知,他的方案对于雨水的依赖肯定比其他种植技术要小。但我认为,他仍然要采用其他途径获得水。”
“我会关照吉米对那两个人搞个独家报道,”巴雷说,“但是他们很危险,对吧?”
“什么?”
“听说有两个人想去杀他们,结果当场毙命。昨天的报道是怎么说的?一伙歹徒被活活烧死了。人们纷纷传言,那两个人能够从空中降下大火!”
“还有一些人说,他们是从口中喷火。”
“我也听说了。”巴雷说,“那也许是口腔发炎之类的毛病,对吧?”
听巴雷哈哈大笑起来,巴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正在考虑喷火的说法,而且他也知道不能把失踪的人与那些飞碟狂等量齐观。
“不过,”巴雷继续说,“我还没有把对封面故事的安排告诉鲍兰德。但是我想,他对这件事可能已有所耳闻了。我可以安排你去写这篇故事,可那样一来,另一个人就可能被从记者团中挤掉,因为我们在预算方面已经超额了。我或许可以少派一名摄影记者。”
巴克盼望能够有一名摄影记者在胶片上捕捉到某种超自然的证据。“不,不用那样,”他说,“普兰克提出让我和联合国代表一道飞去。”
电话中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先生?”巴克打破了沉默。
“对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卡帕伦。我得到的印象是他们显然原谅了你上次未去出席会议的事,但是既然你花了他们的钱,又怎么能保持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呢?”
“你要信任我,先生。我从未做过金钱交易。”
“我知道你没有做过。但是,卡帕斯亚懂得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吗?”
“我不敢肯定他懂得这一点。”
“我也不敢肯定。你明白我怕的是什么。”
“你怕什么?”
“我怕的是他会暗暗左右你的立场。”
“我没有多少机会出现大的偏离。”
“而且,我一直以为他对你也许比我更恼火,可现在,他却要你一同去参加签字仪式!”
“实际上,他让我作为联合国代表团的成员坐在主席台上。”
“这可完全不合适。”
“我知道。”
“除非你能表明,你不是代表团成员。这是个多么大的污点!一位新闻记者居然坐在主席台上。”
“是的。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这很简单,你可以在你的夹克上带个标志,表明你是《环球周刊》的人。”
“我会带的。”
“你要随身携带,一旦所有的代表都到齐了,你就把它贴到衣服上。”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是耍阴谋。”
“噢,别犯傻了,孩子。卡帕斯亚是个绝顶聪明的政治家,让你和他一同去参加这个签字仪式,他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考虑。只要有一点润滑剂,就会让你脱出《环球周刊》的轨道。”
“我还不打算这么干,先生。”
“好啦,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干的。听着,你是否认为即使不和联合代表团一道走,也同样可以去呢——我的意思是说,不参加记者团,而是与有关的党派一起走?”
“我不知道。我可以问一下。”
“好,问一下。因为我宁愿临时提出在商务团体中加一张票,也不愿让你花联合国的钱飞去。我不想让你欠卡帕斯亚的情;至于当他签字时你坐在他的身边,我倒不觉得有多大的不妥。”
《颠覆之神》(《末世迷踪》第二部)作者:'美' 蒂姆·莱希 杰里·詹金斯
第九章 争辨
巴克很赞成这个意见,给自己放一天假,尽管他并没有特别的计划。他一直在那间多余的卧室中忙碌,将它布置成一间办公室。他将电脑安装好后,插上电源测试,在他的网址里收到《环球周刊》的宗教版编辑詹姆斯·鲍兰德发来的一份不短的邮件。
哦——混蛋,他想。
我本来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直接讲清楚;不过,我想最好先和你通个气,得到你的谅解。你完全了解,我差不多已经把那篇条约签字仪式的封面故事弄到手了。你认为谁能把握得了呢?
虽说我不是专门写封面故事的记者,而且以前从未写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把握不了。我本来想请你给我出出主意,不过,你可能会提出署名的要求,而且还会署在前面。
老头子告诉我,他想让你来写这篇东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老头子的耳朵里下了蛆,把我挤掉了。
好啦,我还会照样去以色列。如果你不招惹我,我也会离你远点儿的。
巴克立刻给鲍兰德打了电话。
“吉米,”他说,“我是巴克。”
“你收到我的电子邮件啦?”
“收到了。”
“我没有更多可说的了。”
“我想也是,”巴克说,“你说得够清楚了。”
“那么,你还想说什么?”
“只想对你的话做一点儿更正。”
“是啊,你是想说服我,你的封面故事很适合巴雷的口味,而你自己并没有去争这份差事。”
“实话对你说,吉米,我的确对巴雷讲过,我认为这是一次政治事件,并非宗教事件。我甚至明确地表示过,我怀疑你能否驾驭得了。”
“你没有想到你这样干就等于是把我挤掉,而你便可以把这篇东西抢到手吗?”
“我想到了,吉米,但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如果这篇东西对你这么重要,我可以坚持让你来干。”
“好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呢?”
“我想得到你的宗教故事,一篇全新的宗教故事。”
“你想吃到我的地盘上来吗?”
“仅仅几个星期。在我看来,你已经到手了《环球周刊》最令人垂涎的差事。”
“我为什么要信任你呢,巴克?你的话听起来真有点儿像汤姆·索西在骗人替他漆篱笆。”
“我绝对是认真的,吉米。你让我写世界统一宗教,圣殿重建,哭墙的那两位传道士和选举新教皇几个封面故事,还有一个也属于你的采访范围——题目我还未对人说过,这样,我就让你拿到条约签字的封面故事。”
“我打算‘上钩’了。可是,采访范围中到底有多大的新闻叫我漏掉了呢?”
“你什么都没有漏掉。只是我正好有一位朋友,时间、地点都很合适。”
“谁?关于什么?”
“我本不想透露我的消息,不过,我恰巧认识那位拉比齐翁·本—朱达——”
“我也认识他。”
“你真的认识?”
“是的,我认识他。谁都认识,他是个很有个性的家伙。”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在搞某个研究项目,对吧?是个老掉牙的项目吧?”
“瞧,这一个是你本来就不想要的事。乍听起来好像是我在拿停车场、海滨的木板路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