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贞洁;她具有男子的伟大性格;所以,她不是一般的女子。经过三天推心置腹的交谈,我不像过去那样感到,在她身旁就会感染上一种要对一切女人大献殷勤的毛病,这种病在法国和波兰十分流行。我是在和一个男同志谈话。她有高尚的道德情操,全社会却不喜欢。我们态度严肃、诚心诚意地讨论了婚姻和自由等重大问题,虽然天真烂漫,却像伟大的牧师带领人群前进那样自觉。
我大获全胜,使杜德望夫人承认结婚是必要的。我确信她以后会相信的,而且我认为向她证明这一点是有好处的。她是一位优秀的母亲,孩子们热爱她。但她把女儿索朗芝打扮得像个小男孩,就不好了。从道德上讲,乔治·桑像一个年方二十的小伙子,因为她内心纯真谨慎,只是在外表上才像个艺术家。
杜德望夫人所干的一切蠢事,在漂亮而伟大的人物的心目中,却是荣耀的事。她被多尔瓦尔、博卡日、拉姆奈,以及其他很多人欺骗。出于同样的感情,她上了李斯特和玛丽·达古尔的当。但是最近她才明白这对情人同多尔瓦尔一样骗她,因为虽然她工作能力强、特别聪慧,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却极易受骗。她给我讲了李斯特和达古尔夫人的事。这为我提供了素材,我马上就动手写一部小说:《爱情的苦役犯》,或者《强迫的爱情》。而她由于自己所处的地位,是不能写的。她是一个女强人,希望比男人更像男人,尤其是因为她跳出女人的角色,她简直不像一个女人。女人要吸引人,而她却排斥人。因为我很男人化,如果她要在我身上找到那种效果,那她应该对跟我类似的男人起作用。她将永远是不幸的。因此她今天爱一个比她差的男人,在这契约中只有对一个心灵美好的女人感到失意与绝望。一个女人应该始终爱一个比她强的男人,否则她会上当,就像事情本应该发生的那样。
巴尔扎克也许为了让自己醋意十足的情妇放心,说他对乔治·桑的外貌体态漠不关心,乔治·桑男子气很重。这当然都是夸大其词,然而,从根本上说,他从来不对乔治·桑怀有肉欲。由此,完全摆脱了一切束缚,这两个伟大的天才能够自由地交谈。
交谈本应该是热烈而融洽的,然而这两个〃伟男子〃对任何事的意见都不能趋于一致。乔治·桑是卢梭的忠实门徒,相信原始的自由和进步。巴尔扎克是一个悔罪的卢梭主义者,他相信原罪并认为不可能改变自然本性。乔治·桑是个共和主义者,巴尔扎克是个君主主义者。乔治·桑鼓吹妇女解放,主张恋爱婚姻。巴尔扎克支持基于利害关系的婚姻,害怕已婚的妇女自由过了头。乔治·桑在小说中塑造了十分理想化的主人公,在生活中找寻他们,然而却找不到。巴尔扎克在年轻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理想的女人的爱情。在《迪莱克达》这部小说中,他采用现实主义手法,无情地描绘了男女奷情与腐化堕落。
巴尔扎克认为,他使乔治·桑改变了对婚姻问题的看法,不是为了她本人,而是为了其他的妇女。这个伟大的智者可能对乔治·桑的思想起到有益的影响。至于《爱情的苦役犯》,巴尔扎克发挥了乔治·桑提出的主题,并以此创作了一篇杰作《贝阿特丽克丝》,或者叫《强迫的爱情》。
在这部小说中,巴尔扎克暗示了玛丽·达古尔的企图,即把李斯特和她本人变成新的但丁和新的贝阿特丽克丝。李斯特曾苦涩他说:〃但丁!贝阿特丽克丝!是但丁们创造了贝阿特丽克丝们,而真正的贝阿特丽克丝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玛丽·达古尔当时三十三岁,比李斯特大六岁。
至于乔治·桑,在巴尔扎克的笔下成了费利西泰·德图什。大师对她的肖像勾画充满了赞扬的口气:〃她有天分,心眼极好。她过着特殊的生活,即人们认为她过的不是普通的生活……〃相反,小说中的贝阿特丽克丝则是对玛丽·达古尔严厉的讽刺:〃她有点矮揉造作,似乎通晓一切难题……〃至于热纳罗·孔提,巴尔扎克发誓他不是李斯特的原型。李斯特以他惯常的尊严拒绝承认,但也不为之生气。
其实,像巴尔扎克一惯做的那样,素材虽说是搬移来的,但主题思想极为深刻。但玛丽·达古尔不能原谅乔治·桑和巴尔扎克,照她的说法,这部小说是〃在诺昂的几天晤谈之后〃写成的。
1839年9月,《贝阿特丽克丝》以长篇连载的形式,发表在《世纪报》上。
此时,巴尔扎克写信给乔治·桑:
我希望您会感到高兴。如果有某些东西使您不愉快,我指望我们之间真诚的关系和坦率长久的友谊,会使您对我指出。
小说在书店出售了,然而乔治·桑担心李斯特和玛丽·达古尔有什么反应,就请巴尔扎克替她掩饰,写一封信给她,好让她在必要时可以出示。巴尔扎克这时却耍了一个花招;他在写信给乔治·桑的信中说:
我已料想到《贝阿特丽克丝》一书会发生些什么事情。热衷于给我们制造麻烦的那些人,永远不会成功。因为我们有着深厚的友情,我们彼此都没有把八天看成是八年。要我知道关于您和您的内心的什么事,那是很困难的……有人不是也对我说过《贝阿特丽克丝》是一幅肖像,而这一切都好像是你们大家的故事吗?可惜!对于我所做的,这类事总是这样落在我头上!因此,至于所谓贝阿特丽克丝的人物原型,这未免太过份了!创造一个贝阿特丽克丝,除了我在序言中谈到的理由以外,没有别的理由。这就足够了。
在乡间,戏剧性的夏天结下的果实,就这样成了一篇杰作。
□ 作者:安安
第五章 与肖邦的恋情
第一节 帕尔马之恋
●这次征服可不容易,因为肖邦是个爱挑剔的人。
●她已经突然受到了爱的垄击,爱情已经占住了她的心,她不能让理智来控制自己了。
●但是,肖邦的身体却惊人地走下坡路……
1837年的夏天,灿烂辉煌而又荒诞无稽。乔治·桑的朋友都发现,年轻的钢琴家肖邦最使她思念不已,神魂颠倒,但她枉费心机也没能把他吸引到诺昂来。她曾一度认为,肖邦似乎是上帝有意为她而降生的。
弗雷德里克·肖邦,这个不幸的波兰流亡者,很易动感情,十分怀念家乡、怀念祖国,更眷念那温存的母爱。
〃要是有人愿意管束我的话,〃他曾这样说过,〃我会感到很高兴〃。
这时,确实有人愿意把他看作自己的情人和孩子。
因为米歇尔的专横使乔治·桑遗憾没有人顺从她,而肖邦比乔治·桑小七岁,她能指望肖邦像儿子,差不多像幼小的儿子一样顺从她,看见这个年轻的音乐家体弱多病,焦躁不安,对于她这个想做母亲和护士的人,该有多少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的相貌同李斯特一样漂亮。他身材中等而瘦弱,两手纤细,一双小脚,灰黄的头发近乎栗色,褐色的双眼与其说有活力而不如说很忧郁,面颊正中长着一个鹰钩鼻子。他的微笑甜润,嗓音低沉,整个人显出某种庄严的、难以形容的贵族气质,致使所有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流亡国外的大阔佬。
有多少回,乔治·桑望着诺昂的金色菩提树冥思默想,那漂亮的形象就来到了她的笔端,使笔不住跳动,使她无法再写下去。
马勒菲依是一个正直诚实的青年,可才疏学浅;而肖邦却是天才。乔治·桑受过音乐的熏陶。小时候,她就经常坐在奶奶玛丽的羽管风琴旁,欣赏诗意盎然的音乐。结婚后,她又常蹲伏在李斯特的钢琴旁,分享使她深受感动的音乐。她比任何人都更理解音乐的语言。由于玛丽·达古尔征服了李斯特,那么她的办法就是要使肖邦归顺。
这一切,都使乔治·桑急欲接近这柔弱而有才华的音乐家。
这次征服可不容易,因为肖邦是个爱挑剔的人。他讨厌一切喧闹的争论,讨厌别人衣冠不整,特别讨厌一切丑恶言行。他最喜欢的环境,是摆设令人赞叹的沙龙,里而坐满举止高雅、喜爱音乐的美女,她们在半明半暗中等着听一首吐露隐秘的《夜曲》。他喜欢使高雅的听众深深地陷入沉思,继而突然间以英勇豪迈的感情,歌唱受苦受难的波兰,打动他们的心。在政治上,肖邦是个保守主义者;在爱情上,他多情而又羞怯。见异思迁的精神恋爱观,适合他性格上的弱点。总之,这个相当痛苦的人,他的生活很不协调。
肖邦和乔治·桑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严肃地评价这个浪漫派的女作家。她一副男人的打扮,嘴里吸着雪茄,亲昵地称呼她那些古怪的朋友。除了文艺界,她不和其他人来往。她与那些漂亮的、天使般的波兰金发女郎不相同!而直到这个时候,肖邦还纯真地喜欢她们。
大家都知道,肖邦起初是不愿去乔治·桑家的。去过法兰西旅馆后,他曾说:〃这个乔治·桑多么讨厌!她真是个女人?我总表示怀疑。〃
1837年,乔治·桑回到巴黎,肖邦反而同意与她相见了。
肖邦的内心深处仍是很痛苦的。〃我们从一个著名的大师的工作室出来,〃肖邦说,〃因为几个为我们调琴的独特的意大利提琴制造家不在,不灵巧的手不善于引发出我们的新声。没有弦乐器制造家,我们只好将这新声压抑在心里了……〃
肖邦要娶的波兰姑娘玛丽遵照父母的旨意,渐渐地疏远了肖邦,原因是肖邦的体弱多病,令人感到很担忧。肖邦从没对人谈起这件忧伤的事,但他感到需要安慰。
就在这时,乔治·桑给了他所有的安慰。人们在肖邦的一个小本子里,找到一封乔治·桑写给他的信,信是对折着夹在本子里的。在信的角上,乔治·桑写了这样几个字:〃大家爱慕您〃,并且签了名。而在乔治·桑签名的下面,多尔瓦尔夫人写道:〃我也一样!我也一样!一样!〃
1837年10月,肖邦在日记中写道:
我见过她三次。在我演奏时,她眼睛深情地看着我。我演奏一首有点阴郁的曲子《多瑙河的传说》,我的心跟着乐曲飞回到故乡。而她忧郁而奇怪的眼睛,老是盯着我,这双眼睛在说什么呢?她倚在钢琴旁边,灼热的眼光使我的全身发烧……我们被鲜花包围,我的心被征服了!我又见过她两次,从此她爱上了我……
肖邦在乔治·桑身上找到了一种力量,不由得被她吸引,因为这力量支持着他。乔治·桑这个音乐爱好者,会珍重他,给他灵感,甚至能给他出主意。她这个慷慨的女人,只求献身于他。
尽管肖邦生性害羞,好像生来就怕冷,终究经不住诱惑。
诗人亨利·海涅很羡慕他俩,给他们这一对勾划了几笔。她栗色的秀发一直披到肩上,有点暗淡而似睡的双眼,是那样的温存和安详;她的微笑充满了天真的娇媚;她的嗓音低沉不清,她生性沉默寡言,听得多而说得少。他异常敏感,稍为触动一下,就是一个伤口,稍有一点声响,也会引起雷鸣;他喜欢两人独处,隐居在神秘的生活之中,但是,有时因为被强烈迷人的或者说是古怪的念头驱使,才走出来。
1838年春天,乔治·桑几次来到巴黎。晚上,他俩经常住在一起。肖邦演奏音乐;后来两个人都沉醉在吹过的晚风之中,这是燃烧着的天国之爱火。
可怜的马勒菲依完全被忘却了。
但是,和肖邦在一起,难以做出结论,爱情的季节变化无常。早上说:这显然是无法忍受的,可是晚上却说:这是最大的幸福。然而,这种羞怯和害臊,比起娇揉造作、故作媚态,更有把握地激起她的情欲。他整日躲开别人,神情冷淡,却使乔治·桑神魂颠倒。
在这变换不走的气氛下,1838年初夏,乔治·桑写了封信给肖邦最好的朋友阿尔贝·克齐马拉伯爵。他是一个好打扮的波兰大胖子,穿一件时髦名牌外套,上面缝满了绦子和花边。乔治·桑称他为自己的丈夫,因而肖邦被看成是他们的孩子。这封认真斟酌过的信,长达三十二页。乔治·桑在信里直率地写了大部分人过去和现在敢想不敢说的事。因此,在伪君子的眼中,似乎任何以诚相见,都是厚颜无耻。
乔治·桑在给克齐马拉的信中这样写道:
让咱们最后一次把问题明显摆出来吧,因为您对这个问题的最后的答复,将决定你今后的行动。您主张,既然我们热爱的人的幸福要求我们竭尽全力;那么,不要最后才考虑自己,也不要全然不顾自己。这样,我们的看法就完全一致了。请您好好地听我说;并请清楚地回答我,不要含糊,直截了当……
信中说的是些什么呢?肖邦要爱、或者以为要爱的是波兰姑娘。首先要知道她是否还会给他带来幸福。乔治·桑不愿做一个损害朋友的人。如果那青梅竹马的女友是位纯洁美貌的姑娘,她不愿做争风吃醋的妖精。此外,乔治·桑心想,既然自己已经和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指的是马勒菲依)有了婚姻般的关系,感情融洽,也很体面;那个人把他自己完全奉献给了她,她不想抛弃他。如果〃我们的孩子〃(就是说肖邦)决心投入乔治·桑的怀抱,她也许会感到害怕:因为这种爱情〃只能在它赖以产生的条件下发展,也就是说,断断续续地发展。如果一阵风吹过来,把我们中的一个人吹到另一个人身边,我们将在星际邀游……〃
因此,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如果那个女人生来是要使肖邦获得纯真的幸福,而特别多虑的肖邦,又拒绝以不同的方式去爱两个不同的人;那么乔治·桑就会离去,并尽力使自己忘记他。
其次,情况刚刚相反,如果同那个女人结婚,就是断送艺术家的灵魂,如果肖邦在顾全家庭幸福和严守教规的情况下,能够抽出几小时去享受充满温存、诗意和贞洁的爱情,那么乔治·桑确实愿意继续去看他。乔治·桑绝不会干涉他的生活,妨碍他的宗教信仰、政治思想和社会观念。肖邦相应地不责问她的行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