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是缘?不,屎缘。
这日子吧,就是有一件接着一件头疼得事儿追着你跑,你遭罪,它过瘾,如是而已。
阿南的一个电话,让冷暖精神了起来,简单换了身儿衣服,跟要去提前阻揽一下传媒的归齐兵分两路,一先一后从小区一路疾驰。
乔庄位于市郊,这个晚上9点多的时间里,路上车很少,冷暖的油门几乎踩到底,脉表也飙到了130,快的让她不适应的觉得视线都有些模糊。
一条每天都跑的道,就这样缩短了2/3的时间。
到了乔庄门口的一堵贴满性病男科什么的疑难杂症的电线杆子旁,冷暖停了车,先到一步的李旭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哎呦,冷姐,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别着急。”冷暖没多浪费功夫,把车锁上,下车跟着李旭边往里面走,边问着事情的详细过程。
“操,这家人真他妈是胡搅蛮缠”李旭还没讲,就满腹愤慨,看的出来他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带着不爽情绪的李旭讲的复杂,但冷暖也听明白了个中原因。
事情的起源不过就是连日冷暖三番四次去谈却一直没有啃下来的那几晌口粮地,那些地单是村长家就占了3/4之多,其它的那些也都是零零星星的散户,她们的拆迁目标一直定在主攻这个村长乔万三家,但这乔万三家还真是难啃的鞋底子,无论冷暖是好说歹说,人家就是拿着桥,口一点儿都不吐,柴青一亩出2万,他要8万,可能么?
要说拆迁钉子户不动些手段是不现实的,但因为是市政工程,柴青千盯万嘱绝对不要弄出什么负面新闻来,冷暖也一直没让阿南他们动什么真格的,无谓是一些口头上的不痛不痒的威胁,小打小闹的溜着,可就是今儿晚上,村长媳妇儿故意把一盆洗脚水都泼阿南身上了,原本就年轻气盛的他这憋了一肚子火儿,就是没忍住,跟那娘们儿吵吵几句就打起来了。
这一打到好,阿南也就杵了她一拳,村长媳妇儿就顺势装了纸片儿倒地下不起来了,等阿南反映过来她这是要讹他,转身要跑的时候,乔万三他儿子栓子又领了几个小子给阿南他们几个堵住了,就像之前有预谋似的,根本没跟阿南他们动手,就叫嚣着要讨一个说法儿。
啥意思呢?
冷暖明白了,她们被人反咬了,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在那块地的价钱上让她们妥协。
村长那媳妇儿冷暖是见过的,一想着那胡搅蛮缠的样儿,冷暖脑袋都疼。
可脑袋疼也死不了人,该往里走还得往里走。
冷暖和李旭,一前一后,顺着这个不过百十来户的乔庄唯一的一条带路灯的水泥道,奔着那完全可以听得到的叽叽喳喳的风暴中心腿儿着。
一到那个冷暖每天基本上都来的铁闸门口,就看见左右门儿各栓两头老黄牛哞哞的叫着,20多只鸡鸭鹅就晃晃哒哒的在门口溜达,那些家禽脚上都栓着一个红布条儿。
不用瞅,冷暖也知道那红布条儿上写的是个‘乔’字,这说明啥?
说明这个村长在这个庄里,是个土豪级别的人物,绝对不好惹。
院子里被两口大照灯照的灯火通明的,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磕瓜子儿的,有吃花生的,不知道是谁先看见冷暖过来的,总之她一进了院子,人群自动豁口儿,就给她和李旭拥进了风暴圈儿。
冷暖一进去,不管是认识她与否的乡亲,单就看这穿的溜光水华的女人这一身架势和气场,就知道这管事儿的人可下是来了。
一进去,冷暖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在门口台阶上摊着佯死的村长媳妇儿,就把视线都转到那个被几个村儿里的壮小伙儿围住的阿南那里。
只见阿南一脸灰呛呛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的,隐约露出了那额头上碗大的疤,破坏了他一脸好孩子的形象,见阿南好像不像李旭说的没挨打,冷暖心下颇怒。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承认她对阿南过于纵容。
“姐”阿南叫着冷暖的同时,忿恨的瞪着那几个比他高一个多头的村长儿子,乔栓子。
“阿南,过来。”冷暖的声音是带着怒意的清冷。
可那人高马大的栓子却也是个驴性子,根本没意思放人,他之前没见过冷暖,他并不知道冷暖是谁。
“我说你谁(sei)啊?说把人带走就带走?”栓子那两个像甲亢似鼓出来的眼珠子瞪的很凶,用那指甲缝里都是泥的手指头一点面子不给得戳着冷暖。
还没碰着冷暖,李旭就先翻儿了冲过来大力的推开了他。
“我说你说话就说话,别他妈给我指指点点,动手动脚的!”李旭那混久了社会的他耍狠得眼神儿自然不是栓子这一届莽夫能比对的。
但这满院子都是自个儿村里人,栓子也没怕他,越发牛逼起来。
“哎呀我操,你吓唬我啊!你他妈给我弄清楚,这村子姓乔,跟你爷爷我一个姓儿,这他妈是我们家地盘儿,怎么的?不服?”乔栓子说着一把揪住阿南的领子,轻易就给他拽过来了,一只手放肆得拍着阿南原本白净的脸,嚣张得道,“这小子他妈的敢在我们村儿打我妈,我没整死他,就算他有命!”
“我操你妈——”被衣领勒的脸红脖子粗的阿南张口骂着,抬腿就要踹倒这个装逼的栓子。
结果就在情势一片大乱之际,披着一个劳动布兰外套儿,叼着无过滤嘴儿手工烟卷儿的村长乔万三一把拽过了驴性的儿子。
“栓子,起开,照看着点你妈去,别跟着添乱。”
乔万三慢悠悠的奔着冷暖这边儿走了几步儿,抽了口烟儿,颇有基层老干部的深沉,操着那口平卷舌不分的口音,只跟冷暖对话。
“咱们吧,这样儿,姑娘,咱俩也打过几次交道,你也知(zi)道我乔万三是(si)个什么人,咱在这个乔庄也是有身份有地位,咱也不是那找事(si)儿的人,要是那别人家,早就报110了,不过也不是你大爷我说,你说你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天天来我们村儿动这个动那个的,我们也没说不配合你们工作是不?这一个谈不拢还把我婆娘给打了,这下我跟你们要个说法儿,姑娘你说,这没毛病吧?”
乔万三这几句话,说的有情有理,围观的村民都跟着频频点头,表面上听,这绝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如果冷暖曾经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她也没准信他八分,然而——
已经跟这个乔万三周旋个把月的冷暖清楚的知道这乔万三可没这么好对付。
有一点冷暖已经不只一次感叹,这个世界吧,谁也不比谁傻,就算是受教育不多的农民,亦然。
农民有农民得智慧,农民有农民得情理,农民更有农民的一套逻辑,就像现在这个乔万三。
有道是,胡搅蛮缠那是瞎咋呼,心平气和才是真茬子,这个村长摆明了就是逼着她在拆迁的问题上吐口儿,否则就他家那泼妇媳妇儿,冲动儿子,哪个也弄不出现在这个让她骑虎难下的阵势。
但冷暖也真不是好惹的,打架斗殴她不在行,说话艺术是她出处社会坐台长红的根本。
乔万三和和气气的,冷暖也笑的实惠,一声乔大爷,就轻而易举先奠定了友好的基础,
“乔大爷,你说咱现在说这些,我都觉得不是时候,我看你家大娘伤得挺重的,这么僵持下去,万一有个好歹儿的,咱别给耽误了,我这下面这小的脾气不好,是我这当姐教育的不对,事后我肯定给乔大爷和大娘登门赔罪,可现在,你看这大娘”冷暖饶了好几个圈子,还是绕到了那个佯死的村长媳妇儿身上。
她这话听着平实,却说的极有艺术,如果现在乔万三还继续跟她讨论赔偿的事儿,就是不顾他媳妇儿死活。
如果现在马上抬到医院,那所有事儿又都变成了事后,那所有事情味道都变淡了。
冷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问题推太极似的推给了乔万三。
乔万三也不吱声,就在那儿抽烟,很多村民都没明白弄的一头雾水,难得乔栓子听明白了,他最起码知道现在问题不是朝着他爸之前说的方向唠着。
“你啥意思?我妈这揍就白挨了呗!”乔栓子直接窜到冷暖跟前儿大声吵吵,而这回,乔万三没揽着。
眼看栓子那手指头就杵到冷暖了,阿南在那几个看热闹放松围他的小子堆儿里窜了出来。
“操你妈,你丫个大傻逼!”阿南蹦起来打,一拳就搂倒了壮硕的乔栓子,只一拳,就见了血。
见乔栓子见了血,那几个他村儿里得哥们儿肯定不能瞅着,冲过来就过来打阿南。
见阿南挨打,原本的弟兄,和随后跟着李旭来的一帮人,甚至李旭,全都一个个的冲上去扭打成一团儿。
终究——
这场闹剧,还是用暴力收尾了。
乔万三心里有气,根本没拦着,冷暖也知道拦不住那些憋气的小子,也没吱声。
反正这种不带家伙的势均力敌的拳脚群架,很少打坏人。
她曾经也想过,用什么方式镇一镇这个乔万三,而今儿无疑算个好机会。
输赢,都是告诉他,她冷暖是真的敢动手的,并不是仅止于威胁。
然而——
尽管机关算尽,冷暖最终还是忽略了一个最最胡搅蛮缠的存在。
就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冷暖被一个尖亮的嗓门子给转了注意力,只见刚才还倒地的村长媳妇生龙活虎的快步走来,还没等冷暖反应过来,迎面一桶全泼出去,顿时臭气熏天——
“小婊子!吃屎吧你!”
鼻端刺鼻的味道,让冷暖反应过来她泼的是什么了,然而冷暖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一切。
当然,不是因为她被那些秽物蒙了眼,而是她现在被一个熟悉到不行的身体紧紧抱着。
——分割线——
直到匆匆的离开乔庄,冷暖的脑子依然是懵的,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时间段儿里,凌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这些问号在时下的这个时候,似乎都显得不太重要
因为空气的中的密度成分已经明显改变
“操他妈b的死老娘们儿,这他妈都是啥啊!”凌犀一脸嫌恶,各种暴跳如雷,一如既往,生龙活虎。
“是屎。”冷暖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回答的相对很直接。
“操,你他妈就站那儿说风凉话挺爽是吧,老子要她妈不是给你挡着,这些屎都得泼你身上!”凌犀一边儿走一遍脱着一身黄汤儿的面目全非的衣服,那一张俊脸拧在一起,非一般的炸毛。
她该如何解释现在的场景?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结婚以后跟凌犀的第一次见面,或是巧遇如故友般自然攀谈,或是相逢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凡此种种,她想过很多,但绝对不包括现在这戏剧般的场景——
她很想酸,却真的酸不出来。
------题外话------
我对不起你们,米写完,我今儿宵夜有约要炫饭去了
明儿是二人戏。
昨天的文被我重写了,6000字的是旧版,8000字的是新版,没看的去看吧,这是一章我写的极为肉疼,像真实照进的段落纠结死了我都。
☆、143 最最丑陋的小丑
夜,很黑,黑的足以看不清自己。
夜,很静,静的终是让人提起了紧绷的神经。
pm9:00,乔庄通往工地的水泥路上,每隔3米一盏孤灯,昏黄如豆。
凌犀和冷暖,一前一后,距离三尺,她走的越慢,他走的越快。
看着前面路灯从那个宽厚的背影里扯出来的格外修长的影子似是带着怒气,冷暖有些自嘲。
她这么故意保持的距离,是不是很明显的掩耳盗铃?
凌犀是个洁癖,沾了一身的晦气,自是死活不肯开车回来,所以无奈,两个人也只能徒步走回拆迁办。
其实路程很近,但冷暖,却真的觉得很远,她现在每走一步都觉得宛如油烹般难熬。
她其实很想开口说点什么,诸如——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又诸如——
喂,你还好吧?
再诸如——
凌犀,今天真的谢谢你。
她知道即便自己说了这些也不代表什么,但也许是做贼心虚吧,她终是如鲠在喉,什么都没说出来。
凌犀,放过你,也放过我。
这是她说的,既然是她一手推开他,那就推到底吧。
错的时间,对的人,虽近在咫尺,却已然是万水千山。
再尴尬尴尬不过一身臭气,虽然两个人沿路一言不语,却都有默契的来到距离乔庄最近的拆迁办公室,处理这身污秽。
即便很晚,工地已然灯火通明,工地搭建的临时房门口,阿南光着排骨似的膀子,弯腰撩拨着盆儿里的水利索的洗着,头和脸都是肥皂沫子。
冷暖四下找着早就该回来了的李旭等人的身影,见四下没人儿,才拍拍阿南的膀子。
“阿南,其他人呢?”
“呦”冷不防让人一拍,刚结束一场群殴的阿南一下反应过度,倏的跳开挺老远,手一糊弄把脸上的沫一蹭,见是冷暖,才卸掉一身防备。
“姐?找你半天了,你去哪儿了阿?”阿南边说边瞄着冷暖身后面儿那个根本让人不能忽视的存在。
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挡住了原本要泼在他们冷姐身上的一桶屎,这事儿早就在他们这些小的嘴里炸开了庙,这八卦甚至掩盖了本来最应该讨论的群殴总结。
都知道凌犀是冷暖前夫,全都碎嘴的猜着各种可能,什么旧情复燃,藕断丝连,那些娘们儿最爱嚼的碎嘴子都给嚼了出来,要不是后来让旭哥给骂散了,指不定还得说出点什么子午卯酉。
阿南不是那种特别碎嘴子的人,但他是个记仇的人。
虽然凌犀曾经在医院放过他一马,但却也没改变阿南对他的印象儿。
这跟什么都没关系,他单纯就只是看不惯他那牛b哄哄的样儿。
受不了阿南用那种审视怀疑的眼神儿瞄着她和凌犀,冷暖转了话题,“李旭呢?”
“旭哥带着几个受伤的哥们儿去医院包扎了,让我在这儿等你。”阿南说完还捏捏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嫌弃这股味儿还是膈应凌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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