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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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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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奥布雷舰长来说,海洋光滑得过分了。他宁愿在航行开始的时候,有两三次强劲的北风——当然,狂风的猛烈程度要离吹走任何重要的圆材刚好差那么一点——他这么想,是有很多理由的:首先是因为,尽管他手头有一个多月,甚至也许有六星期的时间,他还是想要更多的时间,他相信一个人在海上的时候,手头的时间永远不会嫌太多;其次是因为,他一心一意地喜欢恶劣天气,喜欢咆哮的大风、滔天的海浪,喜欢驾船驶过大风大浪,船上只扯起一片收紧帆篷的风暴小帆;另外还因为,一场持续两三天的狂风,要是大到必须把中桅降到甲板上,大到必须把救生缆临时从船头拉到船尾,那么,对于把一支成分复杂的水兵队伍团结起来,它的作用几乎就可以和一场战斗相比。

而且他们需要团结,他想,这是后一班折半轮值的时候,而由于大炮演习特别顺利,水兵们都出来跳舞嬉戏了。他们现在正在船首楼玩亚瑟王的游戏,一个人戴上伙食桶圈代替王冠,其他人用木桶往他身上浇水,戴王冠的人必须想尽办法做滑稽的手势,扮鬼脸或者说俏皮话,把他们当中的一个人逗笑,然后发笑的人就必须取代他的位置。这是个非常古老的、在炎热天气非常受欢迎的游戏,而且它也给那些不会因大笑而受罚的人们,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但杰克留意到,前“保卫者”号的人几乎没有参加的,连哈哈大笑的人当中也没有他们。当时,杰克带着普林斯沿跳板走着,一方面是想看看热闹,另一方面想调整一下后支索,希望借此增进柔风的强度(这是一种野蛮人的手法,它和那种游戏一样古老,或者更加古老)。在泼水的间隙,亚瑟王看见舰长近在身边,他马上立正,手触王冠敬礼,这人是个生气勃勃的年轻的桅楼嘹望水兵,名叫安德鲁,他还是个海员协会的小男孩时,杰克就认识他了。“继续玩,继续玩。” 杰克说。“我得先透口气,阁下。”安德鲁愉快地说。“这半个多小时我一直在打鼾。”

在一时的安静中,有个非常古怪的,尖厉而非人的,有点像《潘趣和朱迪》滑稽木偶剧里发出的声音,叫喊了起来。“我来告诉你这艘船哪儿不对劲。大家不和睦。‘保卫者’号的人整天被欺负。额外的任务,额外的训练,日夜苦干。整天被欺负,没日没夜。随便哪个领头的都和我们胡闹。大家不和睦。”

不告密的传统是如此强大,除了几个最愚蠢的普通水兵,其他人马上刻意露出空白的表情,他们朝下面看,或者越过船舷朝前看,或者抬头朝黄昏的天空看,而且就连那些最愚蠢的水兵,在张大嘴巴瞪着说话人片刻之后,也跟其他人一样做了。非常明显,说话的人是康普顿,“保卫者”号的理发师。他的嘴几乎一动不动,茫然的表情向船头方向望去,但声音却是直接从他那儿发出来的。杰克几乎马上就回想起他是个腹语者——异常的声调无疑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他的本意,就是想让所说的话和本人没有牵连,让所说的话没有个人的特质;而且他选择的地点也是军舰上最不正式的场合;所以尽管普林斯显然很想抓住这个人,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去管它。“继续玩。”他对亚瑟王周围的人们说,看他们泼了五六桶水之后,他在渐渐浓重的暮色中走回了后甲板。

那天晚上,两人在大舱里调音的时候,杰克说,“斯蒂芬,你有没有见过腹语者?”

“我见过。那是在罗马。那个人让朱比特·阿蒙的神像开了口,要是他拉丁语再好一些,你会发誓那些话真是神说的。一间小黑屋——预言家一样低沉庄严的声音——很美妙。”

“也许场地必须是封闭的,也许回音廊的原则在这儿也适用。不管怎么说,在甲板上是不会奏效的。可这个老兄觉得可以奏效。这是我最奇怪的经历:他站在那儿,面对面和我说话,就好像他是隐身的,而我可以明白地看见他,就像……”

“黑桃A 斯?”

“不对,不对,不太对。就像……该死的。就像我的手掌一样明显?像大马路一样?”

“像索尔兹伯里平原?像一条红鲱鱼?”。电子书下载

“也许吧。不管怎么说,‘保卫者’号的那些人让我知道了他们心里不痛快。”

掌帆长的猫从打开的天窗跳了下来。它是只瘦小的幼猫,品格不高,有点像妓女,而且它马上开始在他们腿上磨蹭起来,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杰克心不在焉地拉着它的尾巴说,“霍拉想请你给它起一个真正好听的名字,起个古典的名字,配得上军舰声威的名字。他觉得猫咪太低俗了。”

“掌帆长的猫唯一可能的名字就是鞭子。”斯蒂芬说。

奥布雷舰长的脸上很快露出领会的神色,他圆润响亮的大笑声轰响起来, 引得船首楼前端的左舷岗哨都露齿而笑了。“噢,上帝啊,”他终于擦了擦明亮的蓝眼睛,说道,“我多么希望这话是我说的啊。走开,你这蠢货,”——这最后一句是他对猫说的,因为现布猫已经爬到他的胸前,正用胡须擦他的脸,它的眼睛闭着,沉浸在愚蠢的喜悦当中。“基里克,喂,基里克。把掌帆长的猫拿走,把它送回他舱里去。基里克,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基里克从他舰长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颤抖,而且因为现在他难得感到比较温和,于是他说不,他不知道。

“它的名字叫鞭子。”杰克说,他又一次爆发出大笑。“鞭子是掌帆长猫的名字,噢,哈,哈,哈!”

“这都不错,”斯蒂芬说,“可刑具本身确实是邪恶的东西,一点也不值得笑。”

“马丁也差不多这么说,”杰克说,“要是听了你们两个的话,一年到头就没人会挨鞭子了,也没人被杀了,军舰就会变成个乱哄哄的地方。噢,哎呀,我的肚子疼了。不过就算是你,也没法说这是艘经常鞭打人的军舰:自从直布罗陀以来,我们还一次也没竖起过格子板呢。我像任何人一样不喜欢那只猫,只不过有时候我必须下命令叫它出来。”

“呸,”斯蒂芬说,“除了有卑曲奴性的人,谁也不会欢迎这种东西。我们还拉不拉音乐了?明天我一天都很忙的。”

即使以它现在沉稳的进度,明天也极有可能是“惊奇”号穿越回归线的日子。在这个当口,斯蒂芬想给所有人放放血,既是为了预防热病,也是为了预防在几乎直射的阳光下吃肉太多喝掺水酒太多所产生的后果。假如他是舰长,他会要求,在北纬二十三度二十八分和南纬二十三度二十八分之间,所有人只许吃面包粥和麦片粥。放血会在后甲板上进行,会把人们像点名一样集合起来,一个一个过关,这样就没人可以躲进缆绳舱,或者干脆躲在巨大的缆绳卷里面逃过放血。这是因为,有些水兵虽然愿意在战斗中放血,甚至愿意放自己的血,但却不能忍受有意割破皮肉的想法或者行动。下午才是放血的时候,然而两个军医上午很早就忙着磨快他们的放血针和柳叶刀了。希金斯对他的上司仍旧极端畏怯,就好像生怕大夫会随时用拉丁语对他说话似的。希金斯对那种语言的了解,事实上就连对很多英语的医学术语的了解,都非常浅薄。斯蒂芬认为,不是没有可能,他借用了某个合格医生的名字和证书,而这个合格医生可能就是他以前的雇主。但他并不后悔收下他当助手。希金斯已经在两个场合展示了他虽然有局限但却无可否认的牙医技术,而在这两个场合,斯蒂芬本来是不愿意动手术的。水手们把他当成了某种完人,而且“惊奇”号上几个强壮健康的水兵,几个慢性疑病症患者,本来每周一次必然报告生病,本来他只好用白垩粉、红染料加上糖做成的药片来安抚他们,现在却都遗弃了斯蒂芬。他们在私底下找希金斯看病,而尽管斯蒂芬对此毫不在意,他听到的一些传闻,还是让他稍感不安。比如,据说从约翰·哈勒斯的肚子里取出了活鳗鱼,这听上去就不太正常,而且,或许将来他会不得不制止这种倾向。不管怎么样,暂时他还没有更多的话要对希金斯说。他们在沉默中磨着刀。

在他们头顶三层甲板以上(因为他们远在吃水线以下,他们在医药柜旁边,荒唐地在灯光下工作着),在明亮的阳光下,奥布雷舰长正和普林斯一起,来回踱着步。虽然风还是那么微弱,比他以前经历过的东北贸易风都要弱,但他脸上却有种愉快满足的表情。非常干净的甲板在他前面延伸开去,前“保卫者”号的水手们正在学习如何给大炮滑车穿绳子,如何恰当地安排滑车的各种索具,甲板上到处是适度的、有节制的忙碌。从前舱传来候补生的齐声念颂的hic haec hoe,而在他们最后念到his his his,his his his①的时候,他们的嬉笑被马丁先生温和地制止了。在他们的午饭之后,他的午饭之前,他会检查他们一天的功课,也就是说,检查他们各自对军舰中午所处方位的判断。军舰的方位,是以太阳的高度,以航海计时仪显示的当地和格林威治的时间差来确定,再用船位推算法来核对的。孩子们的答案有时候差得很远。看来有些孩子并不能掌握基本的原则,他们试图用错误的要诀捏造出结果来,或者干脆抄袭;而1255少伯伊尔(尽管来自海军家庭)从来没学会过五乘几以上的乘法口诀表or 不过总的说来,他们是一群令人愉快的男孩子,尽管卡拉米和威廉逊两个,在没有教师管教的情况下出航这么久之后,有点不喜欢再次回头念书,尽管他们俩在第一次出海的候补生面前喜欢自夸炫耀,他并不觉得他们蛮横霸道。他们显得很快乐,而且军械官夫妇也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为了正式的场合,比如在大舱吃午饭,荷纳太太还把他们的衬衣收拾干净,她肯定也比基里克做得要好。杰克怀疑她用了淡水。

①拉丁语中“这”的阳,阴,中三性复数与格和呼格的变化。

候补生们的合唱变了。现在他们在大声念autos autee auto①,杰克微笑得更开朗了。“这才是我喜欢听的。”他说,“要是有人跟他们说希腊话,他们再也不会像我们一样张口结舌了。他们会马上回答,‘给你autos autee auto,老公鸡,Kyrie eleison。②再说古典教育对纪律也有好处;对受过古典教育的军官,水手们出奇地尊敬。’”

①希腊语:“他,她,它”的词形变化。

②希腊语:求上帝怜悯。

看来普林斯并没有被他完全说服,不过他说莫维特当然对荷马评价非常高。正说着,那只猫走到了他们的脚边。这只猫还不懂得后甲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很明显想和他们亲热,想接受他们的抚摩。“霍拉先生,”杰克叫道,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船首楼上,掌帆长正在那儿安装一个三眼滑轮。“喂,霍拉先生,请你行行好,把你的鞭子拿到前面去,把它关在舱里,或者放在袋子里。”

斯蒂芬关于猫的俏皮话早就传遍了整个军舰,在不断的重复中,在对蠢人的解释中,在详细推敲的过程中,斯蒂芬的俏皮话显得更加风趣了,现在这畜生沿着跳板被带往船头,沿路很多人大叫“鞭子,嗬!”很多人咧嘴而笑。这是因为,“惊奇”号并不是那种严肃沉闷的军舰,在甲板上并非上级先对你说话,你才能回答。

杰克说今天是军舰通常的惩罚日,他这么说的时候仍旧面带笑容,他还问有什么严重的违犯军法的事。“噢,没有,阁下。”普林斯说。“只有两件争吵、一件酗酒——是他的生日,阁下——还有一起下流语言。都是六份水掺淡酒的惩罚可以解决的。我在想是不是放过他们,因为下午我们还要放血。”

“我本来也准备这样建议。”杰克说,他接着又说起了修改轮值名单的事情,修改轮值名单为的是好让新手们和老“惊奇”人更充分地融合起来,让新手们的生活轻松一点。他正说着,却看见了一件非常丑恶的事情,把话噎在了嗓子里:侯隆正沿着左舷跳板朝船头方向走,二等水兵奈吉尔,“保卫者”号的人当中最阴沉、最喜欢无理作对、最好争辩的一个,在同一条狭窄的通道上朝船尾方向走。他们彼此擦肩而过;而奈吉尔继续直走,除了故意装出的无所谓表情,没有丝毫打招呼的表示。

“纠察长。”杰克叫道。“纠察长。把这个奈吉尔带到下面去,在半甲板上给他戴上脚镣。”他变得极端愤怒。为了军舰的愉快氛围,他愿意做很多事,不过他一刻也不能容忍对纪律的蓄意破坏,一刻也不能容忍,哪怕这意味着整个航行期间像治理监狱船一样治理护卫舰。在整个舰队酝酿兵变的时刻,他听过圣文森激昂的叫喊,“我要让他们朝挂在推杆上的候补生制服敬礼。”而他全心全意地同意这条原则。他对普林斯说,“和往常一样,在六遍钟的时候,我们要处理违犯军规的人。”他脸上的表情让陆战队的霍华德大为吃惊,以前霍华德只见过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或者最坏也就是在码头上被耽搁的时候,那时他仅仅是显得不耐烦。

与此同时,一个传令兵来到下舱,说军械官想见马图林大夫,问什么时候方便。“要是他愿意,马上就行。”斯蒂芬说,一边把最后一把放血针上的油抹去。“希金斯先生,也许你可以去照看一下伤病室。”向军医秘密问诊,是任命和委任的军官们的特权。斯蒂芬丝毫也不怀疑,虽然军械官长得宽肩膀、黑脸膛,是个样子凶狠的壮实男人,而且还有战斗留下的伤疤,但他却是个不喜欢放血的人,是来求军医放过他的。

在某种意义上他猜对了,因为荷纳的造访确实和放血有关。可是斯蒂芬还没等让他坐下,就已经意识到事情比单单不情愿放血要复杂。首先,荷纳的声音里没有那种轻声轻气、气喘吁吁、自怜自怨的特质,而水手们通常都觉得,在他们作为病人来问诊的时候,对他们自己、对大夫和这种场合,他们都有义务用那种腔调说话。荷纳的声音却完全不是那样。他的声音是粗哑的,其中暗含着强烈的凶猛。阻挠他是不会见效的,况且到现在为止,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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