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萍素来喜欢祁谦佑这个医学新秀,接到他的电话,自然满面笑容,可是乍一听穆天晚失忆了,还是被惊住。
“怎么回事?她很坚强,治疗一直有效果,怎么会突然失忆?”
“自杀。”
白惠萍听到,面容沉静下来,带着一丝狐疑,问道:“自杀?不应该啊,她现在情绪虽然还是会波动,但是已经能够学会自己控制。”
“不知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您儿子谭飞刚好是值班主任,他告诉我的。”祁谦佑深吸了口气,“会不会是受到重创之后,会有这种失忆状况?”
白惠萍想了想,说:“这样子,小祁,你先给她做个脑CT,然后看一下她会不会是伤到脑部了,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应该是心理上问题。你带她过来一下,我看看才能知道。”
“好。那就麻烦您了。”
“不会。”白惠萍叹口气,“如果她是心理问题的话,你最好了解清楚她为什么会自杀比较好。”
祁谦佑应了一声,又道了谢才挂掉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青筋隆起。
为什么会自杀?他大约能猜得到。
何婶帮穆天晚换衣服的时候突然嚎嚎大哭起来,门外的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推门进去,看见了穆天晚的身体,青青紫紫全是痕迹。
那些痕迹
他闭上眼睛,薄唇紧抿起来。
人渣!
**
等他重新进病房的时候,却面色平静起来。他看着在被子里露出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他的穆天晚。一颗混乱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他静静看着她。
她的那双眼睛,如他初见时那般澄澈,没了前段时间的阴霾。有些担心在里面,不那么通透,却更加清亮。
穆天晚被祁谦佑这么看着,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不对啊?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好,你我”
她的话说的磕磕绊绊,竟不知道怎么表达,着急之下,干脆咬着唇不说了,带着几分怨气看着祁谦佑。
那样小小的怨气,挂在她的眼角眉梢,竟带着几分可爱。祁谦佑看着,唇角弯起。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捏捏她的脸。
“穆天晚,其实这个样子的你,比较可爱。”
穆天晚撇着嘴,想躲开,可是一动,浑身疼。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叫出声,“疼。”
祁谦佑皱眉,“哪里疼?”
穆天晚秀眉蹙起,“肉疼。”
“活该!”祁谦佑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给她递了一杯水,“躺的时间太长,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
穆天晚接过水轻咄,水温偏烫,但她却觉得舒服,好像是她最喜欢的温度。而面前这个男人,很熟悉,很熟悉
可是感觉也好奇怪
她拿眼睛斜瞄着偷看他,一杯水下肚,她才有勇气问出口:“喂,你到底是谁啊?”
祁谦佑早看到她纠结的表情,憋了半天笑,此刻听到她问出来,眉眼一斜,“你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那我是谁?”
她的眼睛,清粼粼如同水波,盯着他,像清泉一样浸润他的心。
他靠近,在她脸上亲了亲,“谢谢你还活着。”
穆天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杯子掉在床上打了个滚。
“喂,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在颤抖,有些畏惧地躲开他,哆嗦的用被子把自己抱起来。
这副样子让祁谦佑挑了挑眉。
“你害怕我?”
穆天晚抬眼看看他的眼,咬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渐渐受不了祁谦佑目光如炬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眼神,摇了摇头,“不害怕。”
不害怕,甚至感到亲切,可是
他突然靠过来亲吻她脸颊的动作,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是的。是毛骨悚然。
温热的唇贴在脸上的感觉,让她害怕的想躲起来,心会闷,头会痛,呼吸不顺
她想到那种感觉,吓得脸色煞白,看祁谦佑还要靠近,几乎哭出来般用手将她和他隔开,“求求你,别靠近我。求求你”
她泪水汪汪,祁谦佑不忍相逼,只是面色开始沉重,带着抹痛。
“别怕,我不靠近你。”
“你声音真好听。”穆天晚看他果然如他所说离她远了些,刚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才消失。她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他,“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呢?”
祁谦佑把掉在床上的杯子捡起放在床头柜上,拿了纸巾递给她。
穆天晚接过,翘着眉想了想,突然放下抱着的被子,惊叫起来,“喂,你不会是我老公吧?”
“老公?”祁谦佑面色有异,“你记得自己结婚了?”
“不记得。”穆天晚跪在床上,盯着祁谦佑,眼睛绷得老大,一会儿,又像是确认般点点头,“嗯。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你给我的感觉熟悉的就像一个亲人。可是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所以,你一定是我老公!要不怎么会像亲人一样!没错,肯定是这样。”
“你记得你父母早逝?”
“嗯,当然记得啊,我从小跟爷爷长大的。”
“那后来呢?”祁谦佑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暗淡下来,“你还记得什么?”
“后来?”穆天晚低头想了想,然后一脸无辜地抬起头,“完蛋了,想不起来了。”
“何叔,何婶呢?”
穆天晚一脸歉意地摇摇头。
她的反应,莫名的,让祁谦佑舒了一口气。“没关系,以后慢慢告诉你。”
“你真是我老公啊?那我呢,我是干什么的?”
穆天晚用膝盖爬了两下,移近了几分,眼睛大大的,带着浓浓求知欲。
这样的眼神,让祁谦佑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面色还是如往常一般,半点情绪都看不出,说道:“你啊,你是被你老公我豢养的。”
好疼,祁谦佑,你救救我,真的好疼
更新时间:2014…1…1 0:31:45 本章字数:4108
“祁谦佑,我到底怎么了?”
祁谦佑拿着脑CT的片子仔细看了好长时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直到穆天晚出声问他,才摇摇头,将片子放下。
“没问题。”
脑部CT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才让他担心。这说明她的失忆是因为心理问题。
多大的创伤才能忘记一切。
他对上她澄清的眸子,不忍一闪而过,却勾了勾唇角,“既然没问题,那么现在我需要带你去认识一些人。”
穆天晚对陌生人有些害怕,依赖地紧跟着祁谦佑,小声不安地问他:“都是些什么人?”
祁谦佑的手指曲了曲,有些僵硬,可是很快,他转身盯着穆天晚说道:“见了就会知道。”
他的表情无波无澜,穆天晚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她噤声,不敢再说话。
祁谦佑打开车子,把CT片扔到后座,然后让穆天晚做到副座。他转身为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穆天晚再次吓得哭泣大叫起来。
他身上寒气更重,离她远了些,皱着眉头保证不再靠近她,她才眼泪汪汪地向他道歉,自己乖乖系上安全带。
车子发动,穆天晚有些头晕,她想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可是祁谦佑偏偏一副冷冰冰拒人三尺的样子。她看着他紧抿的薄唇,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他:“祁谦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刚好遇到红灯,祁谦佑停下来,转头看她,那双对着他的眸子,里面情绪一览无余。
快到春天了,阳光都开始柔和。透过深色车膜照射进来,在她的睫毛上熠熠发光。
她歪着头看他,一缕头发掉下来,挡在眼前。他伸手想帮她拨过来,可是看到她下意识躲避的样子,停在半空中的手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在车座上拿水。
他把水递给她,“喝点水会好一点。”
穆天晚接了水,道谢,笑开,唇角眼睛都弯弯的,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这副模样的穆天晚,让祁谦佑不忍心,不忍心再去揭她的伤疤。
他宁愿她一辈子就这样忘记所有,不知世事。
可是
他的眼睛盯在亮起的绿灯上,车子加速出去。
**
白惠萍心理诊所的大厅。
徐天则和徐天则坐在那里,等穆天晚。
看见跟着祁谦佑进来的穆天晚,徐岑东噌地一下站起来。徐天则咳了一声,他才转头看看徐天则,又转头看看穆天晚,一咬牙,坐下。
祁谦佑远远看见站起来似乎想要走过来的徐岑东,唇边挂起讥讽的笑。
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悲。
那个男人,在这样伤害之后,终于能够露出这副愧疚的姿态。
他动作慢下来,特意缩小和穆天晚之间的距离。
穆天晚豪不知情要见什么人,因为车上贴心的一杯水,正在全心全意地感动于祁谦佑的细心,又因为他是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有着一种特别的依赖感。
她顺着祁谦佑的目光看去,带着疑惑问,“是你的家人?”
祁谦佑不吭声,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吓得一缩,面上像是要哭出来。
可是祁谦佑这次一点也没心软,死死握住,看着她,“看着我。你不怕我的,对不对。我是你老公!你要相信我。”
穆天晚被握着的手不停的颤抖,她害怕别人的接触。温热的手握住她,明明该温暖的,可是她竟然觉得疼。
手上,手腕上,连带着心房都开始隐隐做痛。
“祁谦佑你放开”她急急地想要甩开他,却怎么使劲都脱不开,眼泪已经爬满眼眶,马上就要流出来。“你快放开”
祁谦佑眼中的心疼一闪而逝,但他没放开她的手。他甚至拉的更紧了些,十指相扣,把她拉近了一点。
“祁谦佑,我疼。”穆天晚呜呜哭起来,刚恢复的有些血色的脸上又变得苍白一片,整个人抖得厉害,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去。
这个样子,终于让祁谦佑松开手。
他刚一松手,穆天晚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下,祁谦佑惯性伸手去扶她,可是他余光看到匆匆赶过来的徐岑东,面色一敛,要挨到穆天晚的手,硬生生收回。
他唇边带上一抹笑,看着匆匆过来的徐岑东拦腰抱住穆天晚。
然后,尖锐的叫声响彻整栋楼,连楼上刚接待完病人准备稍作休息的白惠萍也惊动了。
她从楼上探下头,看到歇斯底里疯狂挣扎的穆天晚,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祁谦佑,眼中闪过不赞同。
她刚要开口叫他们,祁谦佑就发现了她,摇摇手,让她等一会儿。
他眼中的坚定让白惠萍眼中疑惑起来。
这不会就是他想到的刺激方法吧?
她想起他那天过来咨询她,如果是心理创伤引起的失忆,该怎么办?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紧张和不情愿。虽然掩饰的那样好,可她是做心理这块的,怎会看不出。
她合上穆天晚的就诊记录,双手平铺在上面,呈现出一副交谈的姿态。
“小祁,谭飞跟我说过,你似乎喜欢穆天晚。”
祁谦佑笑起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嘴巴子。”
白惠萍听他说起谭飞,跟着笑了笑,“是。他从小就那个样子,皮得很,远不及你沉稳。那时候你还小,我也还没到T市,过来开会的时候,你爸来找我,让我给你做心理辅导。他怕你这么沉闷,其实心理是有毛病的。”
“我爸?”
“是,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四岁。不喜说话,最喜欢玩拼图。”
祁谦佑挂着笑的脸慢慢因为白惠萍的话僵住。他手搭在西裤上,有些发热。
“白老师,您到底想说什么。”
白惠萍知道他聪明,一点就透,笑了笑,“小祁。我一直相信你爸的清白。我相信他是全中国最好的心脑血管专家。”
她刚说完,祁谦佑就嘭的一下站起来,椅子被他一推,在地上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拿起大衣,对白惠萍说了声抱歉,就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又顿了顿,转头问她:“如果穆天晚再经历一次大的情绪起伏,她会不会恢复记忆?”
“不敢确定。”白惠萍对上他的眼,“医学上是有这样的案列,但是,数据并不可观。”
“谢谢您。”
祁谦佑推门出去,白惠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重又翻开穆天晚的就诊记录。面色暗沉下来。
祁守城那样出色的人,她是真的不希望他的儿子走歪路。
思及至此,她的视线移到疯狂挣扎的穆天晚身上,眉头又皱起来。
穆天晚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单靠刺激恐怕不行。
“小祁,够了,你”
她想让祁谦佑阻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祁谦佑动了。
祁谦佑让穆天晚见徐岑东和徐天则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刺激一下她,看是否能让她的记忆恢复。二是
他想看看这对父子对着这样穆天晚会怎样?
徐天则,你儿媳妇呀,被你儿子一手逼成这样子,你看到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还真是好奇呢!
所以,他让莫宏还没把徐天则擅用职权的最终证据交出去,徐天则只是停职查办,并没有收监。要是收监,后面的戏可不就看不到了吗?!
可是,穆天晚对徐岑东的反应让他有些头疼。
撕心裂肺的哭泣,在徐岑东碰到她的时候就发出来,像是身体对他的碰触有记忆一般,她发了疯似地踢打徐岑东。
徐岑东偏生就是不放开她,她哭得越加厉害,唇瓣都被咬出殷红血色。
“穆天晚,对不起,你静一静好吗?”
徐岑东没想到,他只是碰到她就能让她奔溃,明朗的眉眼充满郁气,尤其看到旁边站着的如同看戏一般的祁谦佑,整个人像是被渡了一层膜给固定住,非得保持抱着穆天晚的姿势不可。
穆天晚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他一靠近她,她浑身就开始不自主的颤栗,这种怕不像祁谦佑靠近她的时候。
这怕是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的痛恨和怨怼组成的结晶。
她明明是被他拦腰扶起,可是她的感觉却像是被他斩断了腰,疼的她根本没办法缓解。
她不能让他靠近她,不能!
她开始疯狂挣扎,她的手在推他,脚在踢他,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放松的迹象。
他的手扶在她腰部,像烙铁。
她无助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