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阿旺伦珠达吉与七世达赖之间,保持了密切的联系。他曾经五次派人去拉萨向七世达赖请安,七世达赖不仅给予了回信,还为其传授佛法。这些,似乎都是七世达赖承认阿旺伦珠达吉说法的证据。
但七世达赖封与阿旺伦珠达吉的,是一个汗位。这意味着,七世达赖给予他的,是统治的权力。由此,阿旺伦珠达吉有着一统阿拉善的正当理由。但这个理由,带来阿旺伦珠达吉的,却是毁灭。
在权力面前,没有人会有半点含糊。阿拉善的蒙古贵族们虽然愿意听到六世达赖光泽阿拉善的消息,但是他们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们权力。于是,当阿旺伦珠达吉将《仓央嘉措秘传》当做他的政治资本,谋求政治统治权时,他遭到了蒙古贵族的一致反对。
很快,阿旺伦珠达吉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并埋在了城门外的石坎下。阿拉善的政教合一,就这么被摧毁了。
这样的结果,仓央嘉措未死的传言,也该消散了吧。但事实是,这样的风波,却掀起了对仓央嘉措之死的猜想。更多的人相信,仓央嘉措并没有死。人们猜测,他被人救走,或者自己逃离了队伍。找不回仓央嘉措的使者,只好谎称他病死了。
但是,这些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愿望,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同样的,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当年仓央嘉措确实病死了。诸多记载中,其死亡的地点各不相同。最终,人们只能说,当年仓央嘉措是在青海湖一带消失了,至于是死了,还是远遁了,却是历史的谜。
值得一提的是,在藏传的《十三世达赖传》中,曾记载十三世达赖到山西五台山朝圣时,曾去参观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闭关坐禅的寺院。从这一记载来看,似乎仓央嘉措当时真的没有死,但具体的细节,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沙中了。
但阿拉善的广宗寺,将仓央嘉措当做该寺的第一代活佛,并一直保存着他的灵塔和遗物。据寺中的记载,仓央嘉措是在其64岁时,吞服了一颗舍利子后,念诵着无量寿经坐化的。其后的19天,从他的身体中,流出了各色透明的油质液体。虽然当时正值酷暑,但他的尸身丝毫都没有腐坏。
于是,在广宗寺建好后,他的法体被供奉在寺内辉煌的黄楼寺的灵塔中。这是寺中专门用以供奉仓央嘉措法体的地方。其中的灵塔,为全寺之尊,高3米的塔身,流金溢彩。塔门上更镶嵌着各色宝石。
可惜的是,1966年,“文革”的火焰一把烧毁了寺中代表仓央嘉措的所有事物。为了重新供奉,僧众们将其骨灰捡回,在黄楼寺后的山坡上另建了骨灰塔。如果这法身为真,那至此,仓央嘉措才真正归了尘。一座骨灰塔,成为其历史的最终点。
可仓央嘉措对这一切还在乎么?当所有人都在乎他的存在时,他一直在争取自己的自由。无论以何种方式,当年的青海湖边,他便已解脱了。脱离了过去的身份,他的心可以得到彻底的自由。
或许,他真的远遁他方,终在颠沛流离的修行中,获得了最后的悟道。无论如何,对仓央嘉措而言,于自由的境况中,去感悟,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过,在那些仓央嘉措在世的传说中,再也没有了诗。不知是世人编不出那清新透彻的诗,还是仓央嘉措经历沧桑的心不再诗意。那些流传在世间的情诗,成为了仓央嘉措的绝响。世人把它们抄写下来,一次次地刻印、出版。每一次阅读,就仿佛仓央嘉措尚有情在人间。
尤喜他那首分别的诗:将帽子戴在头上,
将发辫抛在背后。
他说:“请慢慢地走!”
他说:“请慢慢地住!”
他问:“你心中是否悲伤?”
他说:“不久就要相会!”(于道泉译)
那是他离别自己心爱姑娘时的诗。他把帽子戴在头上,她把发辫甩到背后,他们起身分别,说着藏民分别时都要说的话:“慢慢走”,“慢慢住”。可他们之间的心却是不舍。一个问:“你心中是否悲伤?”另一个忍着离别的伤痛安慰说:“不久就要相会。”这离别的情谊与伤愁,在这两个动作和四句对话中,铺展得满天满地。
看仓央嘉措的诗,便一直被这样的伤愁所感染。所有的真情、热烈、怨恨、执著,都在诗中化为愁的一丝,仿佛生命便是由这愁组成。可这愁中的有情,却在无望的世界感染着人心。想着连佛也有情,这世间,便多了一丝希望。
有着苦痛与欢乐的世界,需要世人慢慢品尝。沉沦其中时,有仓央嘉措的诗相伴,便能于有情中,获得心的自由。感受瞬间的心灵飘飞,已足以让世人得到生命的慰藉。
仓央嘉措是生还是死,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传给世人的一颗真心。
或许,这才是和光同尘的最高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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