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非常快!
可某人更快!
几乎是在她出手的同一时刻,身后之人便敏捷的隔着被子点住了她胸口的穴道。
瞬间,锦被与她同时垂落在他的头上,一被之隔,正好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他不急不慢的将她连着被子推离到一边,接着潇洒的坐起身后淡淡瞅了她一眼。
此时,锦被不仅盖住了她赤|裸着的身子,也正好盖住了她愤怒的脸,因此,两人依旧不见对方容颜。
他突然产生好奇,于是嘴角一勾,小心翼翼的掀起了一些
很快,两人四目相对,几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他迅速将被角放下。
像做贼心虚似的拍了拍心口,很奇妙的感觉,他也没来得及看仔细,也就大致扫了一眼,虽说她的相貌不至于沉鱼落雁,但凭第一直觉,却有抹独特的韵味。
好奇害死猫,也不知道她看清自己没有,希望没有看准,否则就此为自己徒增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就麻烦了,他心里腹诽道。
迅速穿好衣服后,便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屏风处时,脚步突然又停下,他几步返回去将被角掀起一点,刚好露出她下半张脸,原来是担心她被憋死。
之后,见再无问题,才放心溜走。
而一直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周乔,心里早已百般滋味,就在刚刚掀被子的一瞬间,她确实看见了他,虽是很短暂的一眼,并且室内光线较暗,可她还是瞧见了他的长相,因他是背光原因,所以他那张阴柔的脸也因此变得愈加模糊与柔美 ,平心而论,假若他不是夺自己清白之人,她定会觉得他很美,甚至比自己美,可是,没有假若,那个人就是伤害自己的凶手,两人注定要成为仇人,所以在她眼里,这个人丑陋之极。
事隔几日后,京淄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铺满大地,白了红墙绿瓦,白了树梢枝桠,白了每一个人原本色彩斑斓的视野陵安王府内,静幽幽的。
而 这一天早上,连着下了两天两夜的雪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一直修养在深闺里的南璞瑾怎能奈得住寂寞,几乎雪一停便忍不住拉着哥哥去外边玩。
南璞玥本是担心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出门,可到后来终于还是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于是无奈同意下来,但在此前规定好的条件是不能逗留太久,她果断欣然接受。
王府内,四处可见扫雪的小厮和婢女,南璞玥陪着她散了一圈的步后,就同她回到怡心苑中开始堆雪人。
南璞瑾心地单纯,童心未泯,这一堆便拉着哥哥一连堆了三个,整个过程,她都很用心。
本在堆完第一个的时候南璞玥便想拉她进屋,可是,当他看到她一脸开心和幸福的模样时,他就心软了,这么多天以来总见她闷闷不乐,难得今日玩的这么尽兴,索性不再阻拦,于是,一直陪着她玩了一个上午。
当她把四下找来的道具全部往雪人的身上插好后,南璞玥突然一怔,随后一脸奇怪的指着第一个雪人问道:“这个怎么这么像我?”
她轻笑出声:“这个本来就是你啊!”然后指向中间那个,“中间这个是我。”
一直以来,南璞玥便是以风华绝代而出名,他的俊美容貌和南璞第一公子的称号传遍大江南北,在京淄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雪人是用手堆的,即便堆的多么用心也不可能与真人相像,再说那种风姿,更是巧手难为,不过凭身上的装饰物,不难看出每个雪人身上的都显示着每个人的外貌特点。
“哦?”南璞玥打量了几眼后又看向最后一个之后没有再说话。
周乔继续又指向这最后一个,她一脸甜蜜的说道:“这个是逸哥哥。”
而南璞玥其实已经猜到了,沉默片刻后,他轻启唇瓣,淡淡问道:“瑾儿为何要堆他?”
这一问,几乎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情绪。
而对于南璞瑾来说,堆他一点都不奇怪,不说是出自于喜欢,只说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诸葛逸便是有足够资格被放在她的心尖上的。
于是,她轻松答道:“因为逸哥哥对瑾儿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啊。”
很重要?“有多重要?”南璞玥继续问道。
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边思考边说道:“嗯差不多差不多就像哥哥一样重要。”随后点点头表示确定,“嗯!大概就是这样!”
南璞玥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南璞瑾喜欢诸葛逸,虽然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明说,可作为哥哥,理应为她的幸福着想,一直未见她透露,索性继续装傻下去,若是什么时候她能想开了更好,反正他也不太赞同两人在一起,不说两人成婚以后会使自己尴尬别扭,就说自己对诸葛逸的了解,此人对妹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定不能给妹妹幸福。
“哥?你在想什么?”她疑惑道。
“没什么,我们进屋吧。”
已经出来一个上午了,该玩的也玩了,她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就在两人正要转身回屋之时,一个纸团突然从隔墙外飞了进来,在被扫过的雪地上滚落了几个圈后,最后刚好停在了两人的脚边。
南璞玥伏下身,捡起打开,上面只写着十来个字。
“今晚戌时长乐坊见。”
署名处是:洛阳故人。
他沉思片刻,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有心思与他玩捉迷藏。
“哥,你要去吗?”南璞瑾看完担心问道,她总觉的这一去不会有好事。
☆、第六十四章。绣之意
他淡淡瞥了眼那张纸,随即不屑的扔开道:“不去。”
确实没有必要去,纸上既没有透露姓名,也没有表明原因,他为何要以身犯险,再者说,即便是讲清楚了他也不一定会去的,淡漠如他,除非那人是重要之人,或许能勉强请得动他。
而对于这一点,掷信之人显然并不了解,也正是因为彼此的都不了解,所以才会酿成了苦果,导致后面许多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
长乐坊是供贵族享乐听曲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歌姬们生活和卖艺的地方,因这里的个别歌姬也有卖身之说,所以其本质只比妓院干净那么一点。
这一晚,南璞玥真的没有去。
而在长乐坊的门口,一个身着彩色艳装的女子一直站在这里等他。
天气很冷,尤其是刚下过雪后的夜晚,阵阵凉气席卷着她,不禁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放眼望了望两边大街上的来往行人,依然没有见到那个期盼了很久的人,于是,她抱起了胳膊,将身上的紫色毛裘又拉紧了些。
直到夜半子时时,长乐坊门上的二楼窗户被人打开了,伴着白色的呼气,从窗户里探出一张鹅蛋脸,是个长得还算年轻标志的姑娘,只见她朝楼下看了一眼,便喊道:“灵绣妹子,快进屋吧,天已这么晚,就不要再等了。”她其实还想说,那人不会来了。
左灵绣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转头又看向大街,街上清冷一片,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荒芜一人了,这么冷的天气,也就只有执着的她一直能坚持到现在。
就这样回去吗?她不甘心,已经等了这么久,她怎能轻易放弃,她总觉得下一刻那人便会出现,于是倔强的说道:“我再等等,姐姐先去休息吧。”
知她性格偏执,于是无奈摇头,只好合上窗后熄了油灯。
这一夜,她彻夜未归,自讨苦吃的她明明可以进屋去等的,可她不愿意,她想着这样会比较有诚意,于是就这样站了一宿,期间站的冷了便搓搓手,累了就蹲会儿。
天空露出鱼肚白时,她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冻的泛紫了,终究是落了个空,也终于让她彻底死了心。
想到几个月前,她艰难的背着死去的哥哥决然离开都督府时,当时心里是恨透了南璞玥的,后来埋了哥哥便一路求生找出路,甚至几寻无果后饥饿难耐还卑贱的讨过饭吃,再往后,走投无路的她误闯入一个商队中,在此便遇到了收留她的恩人——右相萧辽。
而萧辽是不识她身份的,只是见她有几分姿色才将她留在了歌姬队里。
可对她来说,只要能让她活下去,那人便是她的再生父母,当时她感激涕零,一心诚恳的将他视为义父,萧辽也不反感多认一个女儿,总觉得或许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于是,就这样口头上应下了。
此时,她该有的都有了,想要的安稳生活也得到了,在此期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报仇,可是,痛过以后,恨过以后,时间已然将她的心磨平了。她认为,自己还年轻,上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就不能因时过境迁的仇恨而昏了头毁了自己,而且,这笔账说不清道不明,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清算,找左世清吗?可来龙去脉根本与他无关,那找父亲吗?显然她做不到,毕竟是亲生有血缘关系的,那就是找南璞玥了?
不!她更办不到!这是自十几年以来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她相信自己将来除他以外再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了,说她贱也好,说她傻也罢,谁让造化弄人偏偏让她遇到他。
世事无常,她信命,她认了,从上次宫中与他发生了一次露水之情后,她就更信与他的姻缘不浅。
于是,她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她不想再继续做个顺来逆受的歌姬了,她耗不起岁月的蹉跎,趁自己还年轻,她就要务必想方设法将他牢牢拴住,就这样,痴情的她自导自演了昨夜的一幕。
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显然她高估了那个人的情商,根本不了解南璞玥为人的她,又怎知他性格本身就清冷怪癖?于是苦等一夜的她,恨的幼芽很快就滋长出来,直到发育的越来越大
此刻思想极端的她站在门外,突然自嘲一笑,转身回屋。
陵安王府怡心苑中。
南璞瑾身体虚弱的躺在榻上,太医刚刚为她把过脉,此时,南璞玥一脸担心的迎上去对太医问道:“如何?”
太医面露难色,又看了看榻上昏睡之人。
“太医但说无妨。”
于是,他定下神缓缓说道:“恐有不妙啊。”
“此话怎讲?”南璞玥心下不安。
“恕微臣直言,长公主的身体一直以来十分虚弱,而如今,随年龄渐长更是不堪,恐怕”他有些不方便直言了。
“恐怕什么?”
他一叹:“哎~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他身子一个不稳向后踉跄了一步,之后抓住太医的肩膀心急的说道,“你是骗我的,她一定还有救对不对?你说!需要怎么做,是千年人参?还是天山雪莲?只要世间有的,我一定给你找到”
“陵安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有所隐瞒啊,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长公主好生休养,切忌出门,切忌忧心。”
南璞玥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止住,知道再多问也是无用,于是他淡淡挥了挥手,心神不宁道:“太医先回去吧。”
他施礼告辞。
太医走后,南璞玥颓然的坐到榻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南璞瑾苍白的小脸,心下顿时酸楚难耐。
他昨天千不该万不该答应让妹妹出门,而且还在外边耽搁这么久,若不是自己的一时心软,又岂会发生今日之事!他越想越悔不当初,越想越想杀了自己
就在他自作谴责的时候,突然,他眸中一闪。
☆、第六十五章。病重亦难忘
他不信,妹妹一定还有救,随即起身找来笔墨纸砚,开始写信给姜子谋。
而事出有因,待收到回信时,已是六天后,姜子谋并非故意拖延,只是没有把握不敢轻易将配置的药方拿出手,如今也无其它办法,只好大胆一试了。
信中交代了要抓的药需分几次服用,而至于最后效果,他已在信中明确指到,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对此,南璞玥心下一凉,紧紧地揪起信纸的一角,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但想到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尽力而为了。
按照信中所写,他将取药、熬药等细节过程全部一一吩咐了下去,而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祈祷着上苍,若能出现奇迹,自己折寿又如何?
这边,南璞瑾整日躺在榻上,几次昏睡几次清醒,而病魔就好像故意与她开玩笑似的,每折磨一次,就让她更加憔悴几分。
这对于南璞玥来说,显然是一种绞心的酷刑,每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妹妹病痛发作自己却束手无策时,他就恨不得让自己来承担这所有的痛苦,可惜事与愿违,该承受的还是要承受,这是谁想逃也逃不掉的,更不是谁一句话说转就能转的。
两日后,眼见妹妹喝了两次药后,其身体还是无明显起色,南璞玥就有些许抓狂了。深深的无奈感,沉痛又无处发泄的怨火日渐增长,让他整日寝食难安。
当第三天婢女再次端来药碗时,南璞瑾虚弱的躺在榻上别开头,说什么也不喝了。
正站在一边担忧督药的南璞玥,见状又怒又急,于是走上前努力平定下心来哄她道:“瑾儿乖,再喝几次就好了。”而说完这话后,自己已忍不住泛起阵阵酸涩。
南璞瑾听后,淡淡一笑,轻轻摇头,之后,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睛瞧向窗外,像是张望什么一样,接着拖着孱弱的身体就要坐起身来。
他一慌,急忙借力扶起她道:“需要什么,哥哥去给你拿。”
靠在软垫上的她,虚弱的开口说道:“哥。”
他拼命点头:“哥哥在呢。”说着握住她的手。
“我躺了有多久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昏昏睡睡,仔细算下来,已经有十天了。
南璞瑾继续道:“我们堆的雪人还在吗?他们有没有化掉?”
他不解的看着她,身体这么虚脱的时候竟还有心思想着雪人?难道自己的命就不重要吗?但他好像从始至终就拿她没办法,于是只好轻声抚慰道:“瑾儿放心,这些天尚未出过太阳,所以未曾化掉。”
她像松了口气一样,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眼看妹妹心事重重,却不对自己坦白说,南璞玥忍不住问道:“瑾儿可是有心事?”
一听这话,她心里顿时泛起酸楚,苍白的小嘴微微一嘟,继而开口说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