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香衾薄- 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却听那人看着他,又说了一句,“这饭硬,慢慢吃。”

君桓顿时一愣,他抬头看那狱卒时,监牢里光线昏暗,栅栏外的那张脸模糊不清,他轻轻的点头,“哦。”

端起碗,将筷子慢慢的插进饭里,筷子果然戳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他于是不动声色地将饭一口一口的扒进嘴里,天牢里的饭虽然粗陋却还算干净,没有他想像的难吃,到那团东西终于露出来时,他筷子一夹,飞快的塞进手心里。

那个狱卒耐心极好,只等到他放下碗了方才离去,君桓抬头看那屋顶上的小窗户,那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星光。

那是一张纸条,不知是那狱卒有心,还是别的狱卒无意,过夜后向来漆黑一片的牢房外,今日却被绑上了一根火把,君桓等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就凑到离火把较近的地方展开纸条,纸条上,是蝇头大的小字,只见上面写着:匈奴犯边境,榆关失,陈远被革,有人奏称陈远为乃师指使故意丢失榆关,并于其家中搜出的其师亲笔书信为证,信上明示其次子将去榆关,而其子中途更曾转往西赫,亦为协商谋逆之事。

柳君桓看到匈奴进犯边关时还不觉得怎么,越往后看,他额头上就有冷汗下来,陈远乃是父亲的门生,而去年时,父亲亦为君楷要投军的事去信,君楷又因半路走岔了道而去了溱州,一切都和这张纸条上写的吻合,也就是说,匈奴的这次进犯,硬是被算在了父亲的头上。

他将纸条递给君楷,君楷看了也被惊住,他原以为自己去过西赫的事无人知晓,却想不到竟然早就在他人算计之中,实不知那双眼睛是何时就已盯在柳家人的身上,柳家的一举一动,此时尽被此人拿来当了文章。

柳家的身后就是悬崖,只待一个转身,就是万劫不复!

“君楷,你不是说,当日在溱州时你是掩藏了身份的吗?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就只有多娜几个,如今怎么?”君桓忍不住问。

君楷捏着纸条的手已在打颤,他点头道,“当日得知多娜竟是西赫的公主时,为免多费口舌,我确实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在得知家中出事时方才向多娜据实以告,就算我再次去西赫向汗王报信时,我的身份也只有汗王以及王后知道,而至于他们又告诉了谁,我却是不清楚的。”

君桓从君楷的手里拿过纸条,一点一点撕得粉碎,“如今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在想着,这张通风报信的纸条,是谁传给咱们的?”

“你说,会不会是孟伯父?”君楷猜道。

君桓只是稍稍一想,便就摇头,“不可能,以那天在金銮殿上的情形来看,他老人家此时就算还没有被革职监禁,也定是在监视控制之中,绝没有能力给咱们传进这张纸条来,要知道,这可是五城兵马司严密把守的天牢。”

“那,”君楷看着哥哥,就再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柳家当日显赫之时,家门前端的是车马如流,来往的尽是高官权贵,无不尽心揣测着柳家人的想法,但有所想,即日立刻有人双手奉上,今日一但风华散尽,往日亲厚瞬间不在,此时天牢之中,他们不跟着落井下石便是良善,谁会有这样的心,冒险送进这张纸条来?

君桓拍一拍君楷的肩膀,“想不出就别想了,这会子要做的,就是想想那人送这张纸条来是什么意思?”他慢慢走到监房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招手示意君楷跟过来,二人席地而坐后,君桓又接着道,“若说皇帝如果信了这个,大可直接将咱们柳家九族几百口直接绑缚杀场开刀问斩,咱们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一点意义也没有。”

君楷压低了嗓音问,“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君桓沉默了片刻,才道,“想来,皇上的心里也有疑虑,所以,这个人才偷偷的传信给咱们,为的是让咱们心里有数,好趁早做应对的准备。”

他将身子慢慢靠在湿冷肮脏的砖墙上,抬头看向那依稀只看得见轮廓的天窗,半晌后又道,“若我料得不错,只怕这三两日里,皇上就要再次的提审咱们。”

君楷咬着唇,“我拼着一死,也决不连累家人。”

君桓一惊,他看着君楷许久,突然猛的伸手攥住君楷的胳膊,俯在君楷的耳边恶狠狠的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敢自寻短见让父母伤心,我就算追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

飞来变(三)

君楷的身子激烈的颤抖,“是我任性要去边境,这才惹出的这样事来,若我死了,死无对证,那皇帝也就不能认定父亲谋反,大哥。”

“你糊涂,”君桓一把甩开君楷,“那个人明明早就盯上了咱们家,只怕就连二皇子中毒的事也是他做出来的,就算没有你去年底那一遭,他也一样能找到新的事来做文章,而你今日死了不但徒惹爹娘伤心不是,只怕还要落个畏罪自尽的名来,到那时任由那些人捏造,父亲百口莫辩,你才是真的害了他们了。”

君桓这一番话仿佛醍醐灌顶,君楷亦并不是愚顽之人,只因事关爹娘亲人,愤怒着急之下,头脑一时空白而已,此时被君桓的一番话立时点醒,他点头,“大哥,你说的对。”

见君楷心里明白了,君桓心里顿松一口气,他挪一挪身子,将身下的稻草让出一些,对君楷道,“先睡吧,养足精神才好应对。”

君楷靠在哥哥身边,许久,“大哥,咱们兵来将挡罢。”

“嗯,兵来将挡!”君桓咬牙答道。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他们压根儿不知道对手是谁,哦,不,貌似就是那九王爷了,可是九王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柳家?柳家纵然死得一个不剩,又于他有何好处?

只是,除了九王,还会是谁呢?

谁又能指挥得动一向以散懒示人的堂堂九王在朝堂对柳家咄咄相逼?

而不管是谁,在他们还没有弄明白对方到底要打什么主意前,他们猜什么也都是白猜,如此,不如养足精神,到时兵来将挡,见机行事!

---------

君桓猜得不错,第二天一早,就有一群兵卫过来打开监房的栅栏门,向里喝道,“柳君桓,柳君楷,出来。”

兄弟二人对看一眼,心里顿时都有了数,出了栅栏门,就见那王大人远远的站着,见了他二人也不多说,手一挥吩咐,“走。”

出了天牢,兄弟二人留神看时,没有见到静颜,二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俱各微微一落,出天牢若不是被释放,无非就是审问和刑讯,她不在总是好事。

上了囚车,大约两柱香就到了神武门,略站了站,就依旧是那个冷脸太监出来传旨,王大人押着兄弟二人直奔金銮殿。

柳君桓一进金銮殿就飞快的将眼一扫,果然不见岳父,他心知定是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岳父此时已是自身难保,想到因为柳家,他老人家两个女儿死了一个,天牢里关了一个,此时就连自身只怕也难保周全,心里就万分歉疚。

三呼万岁朝拜君王后,金銮殿里一片鸦雀,许久,才听见头顶上皇帝用抑制不住的愤怒低喝,“柳君楷,去年底,你去了哪里?”

果然,和那纸条上提示的一模一样。

君楷额头冒汗,他只在心里庆幸,若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张纸条,此时自己咋然听得这一问,定是要奇怪慌乱,不知如何回答的了。

定了定神,君楷答道,“回皇上,小人去了溱州?”

“溱州,西赫的地儿,”皇帝不妨他一口承认,先愣了一下,继而冷笑,“你去那里做什么?”

“回皇上,小人向来闲散,每日里不务正业,父亲屡次管教小人要报效国家,可小人桀傲叛逆,总是不听,于是去年底时,彻底的惹怒了父亲,父亲一怒之下强命小人去投效军中,小人虽不敢违抗,可心里着实不服,于是一路游山玩水的拖日子,逛啊逛的就拐到了溱州了。”

他这番话回得甚妙,去年底,他因为静颜的事和家里人起争执,虽有不少下人知道,可是这样的事到底是嘴头上的事,若自己咬牙不认,皇帝也无可奈何,但是却也能知道他确实是和家人起争执后才离的家,如此,就算两下说得不一样,皇帝也只能想着是因为小叔子恋上嫂子的事到底说不得,自己不肯实言以告也是正常。

而更主要的是,无论是自己去了溱州,还是要去榆关的事,都是无人提出时自己主动招了出来,如此这般,就和父亲的信上十分相合,若,父亲的那封信在送往皇帝的手里前,没有被做过手脚的话?

那么,皇上听了自己的话,纵不能信十分,也该先信了六七分才是!

果然,皇帝的语气就有些松缓,“真的是这样?”

君楷俯身在地,语气真挚恭敬,“小人不敢欺君瞒上,皇上尽可命人去查。”

却在此时,只见右首队列中闪出一员武将,向上躬身回到,“万岁,此人心思玲珑狡诈,据陈远最宠爱的妾室招供说,陈远分明告诉过她,柳逸峰一心要扶三皇子坐上储君之位,命他表面抵抗匈奴,背地里却和匈奴结下盟约,只待时机成熟,就要借匈奴的兵力来压制皇上传位三皇子,只待三皇子登基后,将以榆关为主的十六州相赠,匈奴单于不肯信陈远一人之词,柳逸峰就派他的次子君楷前来榆关,为的就是要和匈奴单于当面立约。”

柳君楷抬头看此人时,却是认得的,此人乃是兵部的侍郎,当日家中风光时,他没少来家中走动,但因父亲和大哥知道此人于权势利益看得较重,在巴结他们的同时,和国丈李彦宏走得也很近,如此,对他一直都淡淡的。

【对了,突然想起有件事要说下,烟今天翻了下前面的,突然发现有个地方前后不一,前面写柳君楷得知家中出事,告诉多娜说柳家于自己有恩所以要回去,而后面回忆那一段时,却是多娜看出了端倪,柳君楷当时就告知的,汗死,好吧,以后面为准】

飞来变(四)

看着这个往日跟哈巴狗似的围着父亲哥哥屁股打转的人,今日却摆出一副严正刚直的样子对他们落井下石,柳君楷的心里就只是冷笑,他向前膝行两步,向那兵部侍郎道,“姜大人此言差矣,若君楷身上果然负了如此重的责任,自然是该日夜兼程,以求早日赶赴榆关才是,如何却还拐去西赫一呆许久,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姜侍郎的反应却也敏捷,反口道,“柳二公子,你别以为这天下就你一家是聪明人,陈远只知道你们和匈奴勾结,却不知道你们还勾结了西赫,有人分明看见你无论是溱州的行宫还是西赫的王宫,都是自由进出,更还和西赫的多娜公主策马草原,同来同去,这一点,就看柳贵妃毒杀二皇子后,西赫的那位多娜公主转瞬就到,更带着孟家的二小姐冒充西赫公主进宫,并借机要为柳贵妃翻案,栽赃陷害皇后一事,就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君楷倒吸一口冷气,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对付柳家的那人着实有心,这几件原本并无关联的事,在对方的煞费苦心之下,竟连接得天衣无缝,若自己不是当局中人,只怕面对此番说词,也要信了这番话的了。

眼见着皇帝的连由白转青,柳君楷忙膝行一步向前,对那姜侍郎冷笑,“姜大人方才也说了,这只是陈远的一个小妾说的话,如此大的事,陈远竟然会随口告诉一个女人?”

姜侍郎还未开口,右首队列中又出来一人,对柳君桓道,“柳将军此言差矣,那位小妾是陈远最心爱之人,平日里最为信任,枕边就说一说也未必没有,现有她的画押为证,怎么能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柳将军就不认了呢?”

“画押么?”柳君桓就笑了,“即便是常将军这样的身子骨,去刑部大牢里用烙铁夹棍的伺候上一阵,也不愁不画押了。”

“你,”那常将军顿时又气又怒,涨红了脸道,“你是说本将军刑讯逼供?”

“哼,”柳君桓冷冷的转过头,“有没有逼供,只将那个女人带上来看看身上有伤无伤,也就知道了?”

“皇上,臣冤枉,臣忠心为主,一心只求为皇上,为朝廷铲除奸佞,如今却遭此诬陷,请皇上为臣做主,”这位姓常的将军就双泪交流起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鸿玥皇帝“啪”一拍龙案,怒道,“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那常将军一吓,声音就小了许多,目光却朝左首文臣队列中的李彦宏飘去,就见李彦宏上前拱手道,“皇上,如今已证据确凿,柳逸峰命贵妃柳氏毒杀二皇子在先,勾结匈奴和西赫觊觎皇位在后,罪当凌迟。”

最后的四个字,他直说得咬牙切齿!

看着李彦宏一脸柳家不灭不罢休的狠绝模样,兄弟二人心中疑惑,难道,那在背后不置柳家万劫不复不罢休的人,就是他?

他能让九王那样的人,甘心为他所用?

才想到九王时,九王就已经站了出来,他淡淡的扫了几人一眼后,就向皇帝道,“皇上,臣弟有话启奏。”

“九弟请讲。”

“臣弟觉得,姜侍郎所奏此事虽不无道理,无论是西赫公主帮助孟氏女冒名进宫,还是孟氏女借机为柳贵妃翻案,都实在可疑,可疑到臣弟对柳家谋逆之事也深信不疑,可是这几日臣弟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皇上膝下四位皇子中,皇上尤其喜爱三皇子,往日里亦已经流露出要立三皇子为太子,如此一来,柳逸峰就算还有担心,也断无借助匈奴和西赫兵力逼迫皇上的道理,匈奴残忍贪恋,榆关十六州虽好,又哪里比得上关内的大好山河,他就不怕引狼容易送狼难么,西赫和大晋向来交好,大晋皇子中谁当储君都和他们没有关系,除非柳逸峰也用十六座州城相让,可是如此一来,大晋的十分天下就只剩了八分,柳逸峰胆子再大,先不说新皇那里能否过得去,就是那天下臣民面前,他又如何交代?”九王如此道。

他这番话却是一改前几日的咄咄逼人,竟是在为柳家说话的了,如此,不但君桓君楷吃了一惊,就见李彦宏也一下子黑了脸,向九王道,“九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他向前逼了一步,“难道九王认为柳家是冤枉的么?那么九王怎么解释西赫带着孟氏女冒名进宫,为贵妃毒杀二皇子翻案,并借机诬蔑国母的事?”

九王却只是不慌不忙的退了一步,向李彦宏躬身客气的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