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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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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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泡到晚上1点,才从温泉里爬出来。

我和南湘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莫名其妙觉得有灯光闪了一闪,我当时一惊,抓着南湘:“我靠,刚不是闪光灯吧?我们被偷拍了?!”

南湘一边用毛巾擦她的头发,一边说:“得了吧,谁偷拍我们两个呀,你以为你林志玲啊。而且,要拍也要趁刚刚在里面赤身裸体的时候拍呀,你觉得你穿着衣服有人看么。”

我看着优雅的南湘,被她的话绕住了,过了两分钟才听出她在骂我。

也许是我们对唐宛如太过分,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要回上海的时候,报应来了。顾里的车死活开不了。那个司机在顾里冷静而无声的目光里,连死了的心都有。顾里还皮笑肉不笑地幽幽地站在边上,装作随意地问着类似“你家应该就你在上班吧?”、“儿子还在念书么?”、“最近市场也不景气啊,到处都在裁员”之类让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我和南湘看不下去了,于是拖着顾里,说服她去乘火车,反复地告诉她D字头的火车从南京到上海只需要两个小时。我既然有信心把顾里从上海搞到南京来,那么,把顾里从南京搞回上海去,就更容易了——但要说服顾里乘坐一种她从来都没乘坐过的玩意,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里坐到火车软座席上的时候,依然铁青着一张脸。而且更加过分地拉住走过她身边的列车员,一脸不耐烦地说:“拿杯橙汁给我。”说完,转过头对唐宛如说,“把遮光板拉下来,怎么还不起飞?”

我和南湘扶住了额头,内心充满了焦虑。

当我们再一次站在静安区的这个别墅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做了一场梦。

顾源和Neil都站在门口等我们。我看见这样两个绝顶帅哥,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更何况我还和他们两个同床共枕过,关系匪浅。

我张开双臂朝Neil飞奔过去,用力跳到他的身上,抱紧他的脖子不肯松手。他个子太高,我的腿都够不着地。他身上那种暖洋洋的和煦香味,再一次把我包围住了。鬼知道这个香水一滴需要多少钱,但是,我真的想说,物有所值!

只是,Neil好像并没有和我一样激动。

我正在奇怪,就听见站在顾里面前的顾源低声问我们:“你们……听说了没?”

那一秒钟,一种极其怪异而恐怖的感觉立刻把我包围了,就像是我的身后悄悄地站着一个幽灵。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

我全身的汗毛包括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这种恐惧感让我更加抱紧了Neil。

顾里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应该也被顾源的这种表情吓住了。她说:“听说了什么,别装神弄鬼了,快说。”

【四天之后】

当我和南湘从浴室出来之后,我已经洗过澡了。

而顾里已经新换上了一套黑色的丝绒礼服。简洁的款式,领口很高,几乎可以把她的半个脸埋进去。

我裹着浴袍,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的一滴眼泪掉在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上,我说:“顾里,对不起。”

她揉了揉我湿漉漉的头发,对我说:“没事。你去把头发吹干,然后去换衣服吧。”

我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服,镜子里穿着黑色大衣的自己,看上去苍白而憔悴。我找了一支桃红色的唇彩,淡淡地上了一点。否则我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人。

我走出房间,南湘已经在客厅里了。她换上了另外一套黑色的衣服。

她站起来,拉起我的手。

“我们走吧。”

上海下起了难得的雾。

白茫茫的一片。

天气预报里说今天会有一场大面积的霜降。气温将在两三天里急剧下降。

上海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开始了。每一年上海的冬天都像没有尽头,持续切割着人的皮肤、瞳孔、心。苍白而混沌的颜色,像是死神吐出来的叹息,冬天里的上海,是最最绝望的一座都市,人们终于能够感受到,比他们的内心还要冰冷的东西了。

我、顾里、南湘、唐宛如,我们挤进顾里的黑色轿车里,我回过头看了看小区的大门,有那么一瞬间,我像是看见了简溪。他正走进我们的小区里,走到我们住的那栋别墅的门前。他的背影,像极了当初他离开上海时,留给我的那一个。

残酷的、温柔的、眷恋的、模糊的,背影。

我缓慢地把车窗摇上去。然后顾里对司机说了“出发”。

南湘伸出手来握着我,但她的手冰凉一片,我心里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抵触,这个时候的我,惧怕一切冰冷的了无生气的东西。于是我轻轻地把手缩了回来。我转过头靠在车窗上,没有看她。

汽车缓缓启动了,我们出发,前往徐家汇教堂参加那里举行的崇光的葬礼。

车窗关起来的时候,也把各种嘈杂的声音隔绝在了窗外。

包括某个角落里对着我们的、相机按动快门的声音。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的秘密,

就像是不安分的太阳黑子,

卷动起一阵一阵剧烈的太阳风暴,

扫向冰蓝色的小小星球。

虚铜时代 chapter。02

2009年的第一个月,一股海啸般压倒性的冷空气席卷了上海。摩天大楼之间呼啸着刺骨的寒风,一直以来让上海人引以为傲的湿润的空气里,像是结满了锋利的细小冰晶,吹到人的脸上就像在被无数把手术刀切割着一样。

但如果用顾里的话来说,就是“感觉像是每天都在做Dr。Brandt的微晶焕肤一样”。当初顾里从久光百货买回第一瓶微晶磨砂膏的时候,我们都对这款号称充斥着钻石粉末的顶尖护肤品充满了恐惧,因为当我和南湘在顾里的怂恿下尝试了之后,我们都认为太过锋利了,极度自虐,感觉整张脸都在淌血。所以说,能说出“钻石是女人永远的最爱”的人,一定没有尝试过这小小的罐子里装着的高科技护肤品。

但是对顾里来说,这是一种享受,“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舍不得磨皮就登不了堂”。对于美的追求,顾里永远都把自己像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搞。任何高科技她都愿意尝试,甚至某些看起来完全不靠谱的诡异偏方,她也丝毫不畏惧大义凛然,跟面对铡刀的刘胡兰似的。我曾经看过她把一种类似沥青的绿油油黏糊糊的腐烂玩意儿喝下去依然面不改色地对我说“我靠这东西吃起来像把蝙蝠和癞蛤蟆的尸体一起用榨汁机打碎再调上榴莲汁的味道一样”——在这一点上,我实在难以与她取得共鸣,因为我的人生还没有离奇到品尝过蝙蝠和癞蛤蟆打成汁后混合榴莲的味道……又或者,她一边面无表情一边反复抽打自己耳光时的那种淡定,让我和南湘望尘莫及。虽然最后唐宛如被这套“拍打面部有助于血液和淋巴循环,从而促进肌肤保持年轻”的理论蛊惑了,但是在顾里对她用力甩了两个耳光之后,唐宛如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距离我们宿舍一百二十米之外的正在寝室床上看书的简溪。

在这个压抑而寒冷的冬天里,我、南湘、顾里和唐宛如,我们四个裹着黑色的大衣,顶着充满着细小冰晶的寒风,穿过徐家汇教堂外的那一片曾经葱绿而今荒芜的草地。干枯发黄的草地上面结了一层透明的薄冰,硬硬的,走起来脚下打滑。顾里和南湘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我,准确地说,是架着醉醺醺的我,朝教堂门口走。唐宛如走在我们的后面,她走两步滑三步的,还一边不停地说着“我受了惊吓,我受了惊吓……”,最后一句的那个“吓”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很显然,我们的如如摔倒了。但爆点在于我们都听见了她最后的那一句“我受了惊……(我受了精)”。顾里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不回头地往前走:“你想得美。”

徐家汇的教堂一直都这么漂亮。从我小学时代开始,每一次学校组织参观博物馆,或者秋天郊游的时候,我们都会路过这里。我总是幻想有一天可以在这里举行婚礼,我要走过教堂中央那条长长的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地面。直到上了高中之后,我的梦想破灭了,因为我发现这里几乎不对外承接任何的活动——除非是政府出面接洽。

而现在,崇光的葬礼在这里举行。

不过对于这一点,我们都没有任何的意外。以Constanly集团的实力,或者说以宫洺老爸宫勋的影响力而言,只要他愿意,他应该可以在珠穆朗玛峰上开出一家火锅店来,又或者能把徐家汇教堂这周围能被购买的房产物业都买下来,甚至我们觉得如果他真的想在恒隆一楼买一个店面用来卖臭豆腐,努力一下,也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谁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当有些事情你用金钱做不到的时候,只是因为你的钱不够多。就像我和顾里永远乐此不疲玩的一个游戏一样:——给你多少钱你愿意把唐宛如呕吐出来的皮蛋瘦肉粥喝下去?

——滚你丫的!

——一百万?

——你怎么不去死!

——一千万?

——……

——一亿?

——我喝!

而徐家汇教堂的背后,是号称“市中心最后一块黄金地带”的空地,如今也围起了工地墙。它的名称和浦东的那个未来世界一样的摩天大厦上海中心彼此呼应着,叫做“徐家汇中心”,仿佛世界上有钱的财团都是亲戚,取名字都取得大同小异。当几年孤单寂寞的打桩声音结束之后,这块空地上即将耸立起一栋锐利的银白色建筑,它会是浦西最新的第一高楼。

我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几年,每一天,我都会有一种幻觉,那就是上海这块陆地,日复一日地往天空靠近,无数的建筑像是被施了魔法的巨大豌豆苗,疯狂地朝着满天星斗生长着,刺穿越来越高越来越薄的天。

红褐色的教堂外墙披着百年岁月沉淀而成的外衣,时间像一层一层的河底沉沙一般凝固在巨大的建筑上,把一切都包裹出一种厚重而悲怆的美。

无数沉甸甸的铅灰色云朵被狂风卷动着,飞快地掠过头顶的天空,教堂的尖顶像锋利的裁纸刀一样把这些云絮撕成长条。空气里一直是这样持续不断的类似裁剪布匹的声音。

时光、生命、爱恨、恩怨、血缘……都在这样持续不断的哗哗剪裁声里,消失在裹满锋利冰晶的呼啸北风之中。

我站在教堂的门口,透过两边长椅中间的那条走道,望见尽头教堂的祭坛上,一幅三米高巨大的崇光的黑白遗像。

照片上的他干净爽朗,甚至微微带着笑意。锋利的眉毛永远都显得特别精神,他的眼睛里是一片静谧夜色下的大海,下巴的轮廓被浅灰色的阴影修饰出一种正经的英气来。

我站在教堂的门口,刚好听见钟声从高高的教堂顶笼罩而下。我站在崇光目光的尽头,中间隔着一个辽阔无边云遮雾绕的天地。

一个月前,他说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拖着我的手在雪里打雪仗;他把他的Hermes围巾裹在我的脖子上,当时我心里窜出一句“头可断血不可流——因为会弄脏”;他在雪地里皱着眉头抱怨不能喝香槟然后转身拿起一杯白葡萄酒;他站在高大的绿色水杉旁边敲钟,他的一双眼睛看着我,像雪光般发亮;他跪在地上把一个一个的小礼物挂到圣诞树上去,牛仔裤的褶皱看起来松软而又迷人,他穿得很低的皮带上方露出的Armani的内裤边让唐宛如羞红了脸;他把衬衣的袖口卷起一半,小手臂上的绒毛在灯光下泛出柔软的浅金色;他穿着厚厚的羊毛袜子,走在地板上像是狮子一样没有声音;他的笑声像早晨照亮房间的第一缕光线;他讲话的声音低沉迷人,和他清秀的脸庞特别矛盾,他随便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他宽松柔软的灰色羊绒毛衣闻起来像一本欧洲古旧的书般和煦迷人,懒洋洋的香味。

而现在的他,只是一张黑白照片。

未来所有的岁月里,他只在这个人间,剩下了这样一张照片。

他再也不能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了。

他不能叫我的名字,他再也不能打招呼说“喂”,他甚至没办法“呵呵”笑一下。

他只能用这昂略带悲伤而温暖的笑容,像一个终于把故事讲完的人一样,疲惫而寂寞地望着这个他短暂停留的人间。

我的眼睛迅速地充血,红肿起来。我甚至忍不住的站在教堂门口“呜”了起来,虽然我刚刚哭出声就被南湘和顾里一人一边用力掐在了我的腰上。我不得不停止了我像疯子一样的行为——或者说,像一个宿醉未醒的疯狂助理。

模糊的视线中,宫佲和kitty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看我,面无表情,像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他的目光和窗外的风一样冰冷刺骨。他眼睛像是被大雪包裹下的森林一样天寒地冻的。

kitty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和宫佲,像两个贵族一样,穿着精致的黑丝绒严肃礼服,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一个月前】

两个小时之前,我在世茂庄园的雪地里,看着全中国无数年轻女孩子疯狂迷恋的作家崇光和时尚主编宫佲两个人拿雪团互相乱丢,他们胸前别着的精致家族徽章让他们两个笼罩在一片我们脑海里臆想出来的“兄弟禁断”的粉红色氛围里。

而两个小时之后,我随着我身边这个包里放着一捆捆粉红色现钞的疯狂女人逃窜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而现在,我坐在他们两个人的对面——南湘和席城。我想我人生的主题曲,一定就是《你真的完蛋了》,并且还是由唐宛如亲自演唱的动人版本。

列车行进在一片迷蒙的风雪里。窗外的景色已经不再是无数的高楼大厦。上海的边缘是一片光秃秃的褐色田野,呼啸的白色碎屑把视线吹得稀薄。寒冷下的世界显得格外萧条。

还好车厢里是暖烘烘的空调热风。闷热有时候也让人觉得安全。

我的头依然隐隐地持续着刚刚撕裂一般的痛,仿佛拔牙之后麻药逐渐散去时的感觉。好在南湘的脸已经从阴影里出来了,现在她的脸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准确地说,在我的身边,而我们,共同用刀子一样的目光,仇视着坐在我们对面的席城。他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邪邪的样子,看得让人恨不得扯着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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