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得到了证实,无论以后王副部长是否还来过问,白宝山都不能再留在身边了。
白宝山来到黄江河的办公室,正要敲门就被新来的秘书吴黎拦住了。刚来没几天的秘书不认识白宝山,白宝山也不认识他。
“同志你要找谁?”政府部门没有先生小姐之说,他只能称呼白宝山为同志。这样的称呼虽然土了些,但符合常规。倘若哪位时髦的政府官员在单位里小姐先生地乱叫一通,那人肯定是不懂得官方礼仪的疯子。
“我找黄书记?”白宝山理直气壮地说。
“有预约吗?”
“我不需要预约。”
白宝山说着还是抡起了拳头,照着门“通通通”三声响。秘书正要发火,黄江河打开了门,和白宝山来了个照面。
“黄书记,我——”
“你来干什么,那天不是已经通知过你了吗?”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笑话,一个市委书记能和你开玩笑吗?”黄江河板着面孔,平时的平和之气荡然无存。
“那总得给我的饭碗找个地方,他要是饿了,就喜欢张嘴,一张嘴就跑气,跑出的气味道不好,人们要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司机,会认为我有病,也许。。。。。。”
黄江河只知道刘燕妮疯了,想不到这个白宝山也是个疯子。白宝山在威胁他。
“不要说了,回头我安排一下,你暂时去门岗上班。”黄江河有了刘燕妮的教训,这次不敢大意了,大意是要失荆州的,搞不好还要再被双规一回。
“我不去。”
“那你要去哪儿。”
“如果不当你的司机,你就交代一声,保留我的公职,我在家休息。”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莫说一个白宝山,就是整个北原市多养成千上万只狗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黄江河答应了白宝山的要求,白宝山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市委大院。
白宝山走出市委大院后,漫天的雪花便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洒落。开始还是一粒一粒的,不久就变成了大块的雪片。西北风迎面吹来,他感到有点冷,赶忙回过身来,倒退着,让凛冽的寒风吹在背部。可是,肆虐的风依然夹杂着雪钻进了他的脖子。他不由想起了办公室温暖的空调和奥迪车里暖洋洋的热风。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干瘪的烟盒里只剩下一支香烟。他瑟缩着手,把最后的一支烟掏出来,然后拉开衣服上的拉链,背着风点着了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把高档的烟盒扔在空中,默念道:再见了,我的高档香烟,我的高档次的生活。
烟皮被扔在空中,顺着风打了几个转,落到了地上,和雪花混在了一起,不久就不应无踪了。
路旁的一堆垃圾旁,几只狗在寻找着人们丢弃的残羹冷炙。一只小狗发现了什么,用嘴咬起一根骨头样的东西,另一只大狗伸过嘴来,想抢走小狗嘴里的食物,于是,两只狗便干起架来,随即就听到了几声“汪汪”的狗叫。小狗的嘴上流了血,逃命般一溜烟飞跑。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该放弃就要放弃,即使被饿死,也不能被咬死。狗肯定是这样想的,估计白宝山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白宝山无处可去。这时,一个女子骑着车子从他身边路过,一不小心,刚好撞在了白宝山的屁股上。他刚要发火,女子却向他笑笑,笑容里满是歉意。白宝山忽然觉得,这笑很熟悉,他马上就想起来小李子。于是,白宝山就改变了方向。去找小李子。
路过菜市场,一个卖香蕉的老人在棚子下高喊着香蕉便宜了。白宝山不能空手去见小李子,他掏出十元钱来,买了八斤香蕉。就在老人给他系好了袋子时,白宝山一再央求着,要老人再给他加一瓣。老人开始不肯,但拗不过白宝山死缠,只好给他加了一瓣。不过,这只香蕉的外皮有点发黑。捡来的麦子磨成的面,白宝山不好再计较,就提着香蕉等在公交车的站牌下。
小李子不知道白宝山已经不是市委书记的司机了,依然以饱满的热情接待了这位贵客。白宝山把香蕉放在暖气片上,不久,香蕉就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果香。白宝山剥下一瓣,亲自剥了皮,然后放在小李子的嘴边。
“白哥,我的工作怎么样。”小李子品着香蕉的美味,开始询问她工作的情况。
“别急,正在跑呢,你想,我一个市委书记的司机,即使他们不买我的帐,也得看市委书记的面子吧。我要是不高兴了,随便在书记面前给他穿个小鞋,谁能受得了呀。”白宝山依然得意地炫耀着说。
“我就知道白哥有本事。”小李子深信不疑地夸奖着白宝山。在漆黑的夜晚,白宝山就是小李子的北斗星,只要有这颗星星在身边,就不会迷失方向。
“你经常这样出来,就不怕市委书记用车呀?”小李子关心地问道。以后在北原市,很多事都要仰仗白哥,她不能不为白哥着想。只有先关心他人,他人才能关心自己,这道理,小李子懂。
“不用,大雪天,他哪里也不去。即使要用,我把车给他留下了,他自己随便。”
“奥,原来是这样。我总是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能不能挪个地方?”
小李子家住农村,平时节约惯了,每天都要给招待所教二十元钱,她心疼。要是在家里,二十元钱能买好多东西。记得她第一次来例假,她怕得要死,以为自己的隐私处有了毛病,就告诉了妈妈。等妈妈给她解释清楚了,她就问怎么办。妈妈没说话,就从枕头下面给她拿出一块破棉花团,要她塞到裤裆里。那脏兮兮的黑得发霉的套子,现在想起来还感到恶心。直到她到了城里,才知道女人例假来时,应该用卫生巾的。二十元钱,能买多少卫生巾呀。
小李子这一问,正合了白宝山的心意,他立即出主意说:“那你就住到我家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那你老婆呢?”小李子欣喜地问道。
“就在前几天,我把她赶走了。”
小李子一听,欣喜若狂,又问道:“好好的,你怎么就把她赶走了呢?是离婚了吗,还是生了气暂时出走。”
“怎么说呢,当初她死皮赖脸的要跟我,谁知道娶进家门后才发现,那是个好吃懒做的女人,成天连饭也不做,光记着打牌,出了打牌,就是打扮自己。我说了她几句,还竟然和我顶嘴,你说说,这样的女人要她干什么?我过几天就到法院去,休了这个女人。”
如果说小李子刚才是兴奋,那么现在听了白宝山的话,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她顺着白宝山的话说:“白哥说的一点没错,这种女人,生在福中不知福,要她也没用,离了就离了,来个干脆的。我要是在那种环境中,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你放心,如果我住到你家里,绝对勤快。可惜我们不是夫妻,如果是,不要说洗衣做饭,就是每天晚上给你洗脚,我都心甘情愿。白哥,我这样说是不是很傻?”
“不傻,不傻,一点也不傻。”白宝山听得出来,那小李子现在也是无家可归,恨不能立即嫁给他白宝山。不管怎样,先把她弄到家里才说。
说走就走,一刻也不停留,为了每天能节约二十元钱,小李子当机立断,结了招待所的帐,和白宝山一块提着包,打了车去了白宝山的家。
一路上,小李子都把身体靠在白宝山的肩膀上。从黄江河家里出来后,她有一种失落感,现在她又找到了家的感觉,尽管那不是她的家,可她还是向往。
第六卷 第285章人情冷暖话凄凉(2)
厚厚的积雪堆满了白宝山家的院子。从大门口到房门口,只有一条仅仅能容下一个人走路的狭窄的通道,那是白宝山昨天才铲出的小路。朝阳的墙根处摆放的一溜花盆淹没在雪厚厚的积雪中,残败的狮子头菊花被洁白的雪花包裹起来,如棉花团一般,还在不断地肿胀。翠绿的君子兰的叶面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雪,像一把把没有开刃的白色的弯剑插在雪地里。仙人掌被雪片掩盖了锋芒,黄黄的橘子被冻成了黑紫色。
爱花的女人走了,鲜花被遗弃在风雪里,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和自尊。
白宝山替小李子提着包走在前边,小李子跟在后面,通过狭窄的雪道来到房门前。白宝山把包递给小李子,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
小李子进到屋里就开始跺脚。她一边跺脚,一边晃动着身子。雪花飞溅,纷纷扬扬跌落在地板上,化作了雪水。白宝山从卫生间拿来拖把要拖地板,小李子一纵身就搂着了白宝山的脖子,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脖子里。
流**子的小手需要温暖,心里装满了阳光,脸上才会灿烂。白宝山成了小李子温暖的源泉。
拖把从白宝山的手中脱落,空心的竹把子敲打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小李子的小手如两块冰,接触到白宝山的皮肤。两股寒流从白宝山脖子的下方迅速地向四周蔓延。他扭曲了脸部的肌肉,本能地向后退着,想躲开小李子冰凉的手。小李子也向前跟着白宝山,把手紧紧地插在他的身体里。
“暖暖手还想跑,忘记了你是怎样把我抱得紧紧的。”小李子嗔怪着,发出哈哈的笑声。这笑声,没有做作,没有女子该有的拘谨,缺乏最起码女性的温柔。
小李子一笑,两排洁白的牙齿闪烁的银光照耀了白宝山的眼睛。他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突然就捧住了小李子的头,没命地亲吻起来。
小李子软绵绵的嘴唇就像两瓣儿棉花糖,不但松软,还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白宝山闭起眼睛,享受着棉花团软软的甜甜的感觉。小李子敏感的嘴唇受到刺激的挑逗,津液不断地从喉管里冒出来,滋润着四片嘴唇。白宝山如获至宝,把这香甜的津液源源不断地吸到了自己的嘴里,又贪婪地咽了下去。他终于有了冲动,腾出一只手来,向小李子的下身摸去。
小李子突然就推开了白宝山。
这两天在招待所,无聊的她一直在思考着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男人都是主动的,女人都是被动的,尤其是大男人和小女人之间。她要利用自己年轻的身体作为资本,为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为男人服务其实就是为自己服务,但必须先要男人为自己服务,自己才能为男人服务。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白哥,冰天雪地的,又是大白天,不要。”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她不能完全拒绝,要给他留点希望和光明。在通向光明的路上,他才肯不断地付出。
“你什么时候能安排好我的工作?”
“过几天。”
“到底几天?要我说,赶早不赶晚,你不如现在就去。趁着下雪,人都猫在单位。”
小李子还不知道,白宝山已经不再是市委书记的司机。可白宝山不能露出马脚,听了小李子的话,他觉着有道理。
“好,白哥就听你的。我现在就出去,等我走了,你把房间打扫一下。”
“你放心,我不但把房间整理好,还会给你做好晚饭。”
“不错的主意,等吃完了晚饭,我再吃你。”白宝山坏坏地笑着。
白宝山硬着头皮来到了税务局。
米兰的工作就是通过税务局长安排的,白宝山还在做着好梦,趁着别人还不知道他的现状,他还能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给小李子找一份工作,哪怕是临时的,来满足小李子的心愿。
白宝山披着一身白雪进到了局长的办公室。他想,局长看到了他就像看到了市委书记,他会被当做贵宾一样受到热情的招待。
可他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局长看到时根本没有站起来,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就像被钉在椅子上一般。但出于对老朋友的最起码的礼貌,他还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白宝山,然后点点头,又低下头看起文件来。
“是我,我是老白。”
“知道是你。请你到外面把身上的雪抖下来,被脏了地板。”局长冷冷地说。
白宝山尴尬地站着,见局长不像是开玩笑,只得转过身去,重新出了门。在门外,白宝山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重新进入了房间。
“把门关严了,暖气会跑出去的,顺便告诉你,以后进来时请先敲门,这是常识。”
局长没有请白宝山入座,白宝山只能站着。室内的空气暖暖的,白宝山却感到脊背发凉。
“你有事吗?听说你被安排到了门岗,以后去市委还得麻烦你。”局长依然没有抬头,拿起铅笔在文件上画着什么。也许,他手里的活儿比白宝山重要。
白宝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默默地骂道:真是坏事传千里,老子才刚刚知道,他们比我知道的还早。
什么也不用说了,白宝山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悄悄地出了局长的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税务局的常客和白宝山也很熟悉,他们见了白宝山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迅速地把脸扭到一边,尽量避免再见的尴尬。白宝山低着头,尽量躲开人们的视线。
幸好门岗的老人还认识他,在他就要出门时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兄弟,不拿方向盘才好,那是玩命的差事,咱们以后成了同行,也多了些共同语言,没事的时候常过来坐坐。”
白宝山吊着脸,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脸有些苍白,就像天上正飘着的雪花,恍惚不定。
第六卷 第286章人情冷暖话凄凉(3)
心情沉闷的白宝山迈着沉重的步伐,神思恍惚地在雪花中转悠着。他答应了小李子,要给她找一份好工作,可现在,连自己的饭碗都没有着落,回去后怎样向小李子交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小李子知道了真相,一定会离他而去。她有离开的资本,年轻就是她的本钱。他得想个办法,找个严实的借口堵住小李子的嘴。
雪片越来越大,密度越来越密集。白宝山就这样在雪中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他的思绪也在漫天的雪花中打着滚儿,随着雪花没有方向地飘着。
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靠近他时放慢了速度,在他的身边缓缓地停下。司机探出头来,看着白宝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