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孤独,是不是孤独得只有向山水和天地去倾诉他们得苦恼。
我想,所有的人都是带着心事登上这陡峭的华山的;山之博大粗犷,可以容纳所有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登山,是一种高级的抒情方式,我突然对自己这样说。
回头看胖阿翠,也是紧皱眉头,一步一个台阶,艰难而执着。我忽然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劝阻她登上顶峰。因为她需要在最高处让她那难言的烦恼随风而飘。
我向她伸出了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她感激地看了看我,把胖胖的手伸了过来。我紧紧地握住它,向孤独而伟岸的南峰前进。
“你其实,是一个优秀的人。”她在握身后气喘吁吁地说。
“我也没有说自己不优秀啊!”我回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还是个光棍,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只觉得那些女人太傻。”
“不谈这个了,爬山很累,省一点力气吧!”我把话头刹住了。
我们终于站在南峰那2160米的标志牌前,激动万分。尽管除了雨水,周围模糊的石头和树林,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仍然激动万分,我知道,我的脚下是广阔的平原,弯曲的河流,悠久的历史,美丽的传说,还有芸芸众生。它们都在我的脚下,屈服着,向我仰视着。我有君临万物的成就感。我觉得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委琐:汲汲于一个微笑,一次微不足道的离别;失眠于一封分手的来信,一个无情的告白。
我看了看胖阿翠,她也满脸激情,在雨中来回走动。我不想打扰她,只是默默祝福她。
第五十二节红霞和三胖进了城从西安回来之后,三狗郁闷了好几天,因为那个漂亮女导游不理她了,给的电话号码也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就向我和老刘诉苦;谁知老刘不但不可怜他,还将他臭骂了一顿:“30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人家是不喜欢那个什么秦科长骚扰,才假装和你亲热的,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现在回来了,也就结束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哇?你老婆,正在坐月子,你不好好照顾,想这个女学生干什么?我们这些人,玩女人是有准则的,就是不破坏家庭!”
我听着他的高论,虽然谬误百出,也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至少说对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别来找我!
“但是她说她回来还要和我联系呀!”三狗还在喃喃地说。
“我看你是吃了迷魂药了,”老刘气得直摇头,“你也不想一想,人家一个漂亮得大学生,凭什么和你搞?你没权没钱的。人家出去卖,一晚还可以挣千儿八百呢!”
我虽然很敬重老刘,但对他最后这句话颇不满,大概是因为那两个曾和我关系密切的女孩子现在正是大学生吧!
我知道现在有些女大学生的思想观念很现实,或者抵制不住物质的诱惑,做了令很多人唾弃的事;而且,我所惦记的两个女大学生和我越走越远,但我从内心里仍然不喜欢有人诅咒女大学生,攻击女大学生。在我的心中,她们永远那么纯洁!
还是回到我们三个身上来吧。
老刘将三狗骂了一顿之后,又出钱请他喝酒解闷,这个叫先打后摸。
“虽然三十岁了,但还是年轻人哪!”老刘干了一杯酒,“你有这个想法呢,比较正常,但是想过了头,就不对了―――无雨,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慌忙吐出一块骨头,应和道。
“你说,现在的漂亮女人那么多,你喜欢得尽吗?”老刘还在继续挖掘那个话题。
说实话,我今天有些烦他了,因为他批评三狗得时候,我觉得他在间接批评我――我有时还不自觉地想到那两个女生。我不是圣人,因为我已经从华山上下来了。
喝到10点钟,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我因为肚子胀,就没有打车回校,也没有坐公汽,而是步行从小道回家,走一走,消化消化里面的酒肉。小道由几条小巷和胡同组成,平时很热闹,现在大都关了门,只是在相个几个门脸之后,就会有一家还点着灯,吐出温暖的光。在秋天的夜里,这灯光很让人温馨。
在白天里,这街巷非常热闹,一是这里的小吃非常多,羊肉串,臭豆腐,凉粉,烧烤,这些都是谢红叶所喜欢的,在她投奔“成功男”之前,我们经常光顾这里。虽然我不能让她常常出入星际酒店,但在这里,我可以让放开肚皮吃的。每次吃完了,她还要我扶她回去――肚子撑得走不动了啊!二是这里得人气也非常旺。这里是为这所城市的下层人士和郊区人民服务的,他们进不了大商场和专卖店,就到这里来解决吃喝用的问题。这里的商品,价格是相当的低廉,至于是否物美,我则不敢说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激这些背街的小巷的,它们让我感受到真正的生活。物品正是带着这种心情往前走的。忽然,一家理发店的招牌很让我吃惊:“红霞理发店。”
不用说,它让我想起了红霞,我儿时的梦中情人。真是巧合啊,红霞是理发的,这店也叫“红霞理发店”,难道红霞进城了?她进了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仔细端详了那几个字,没有错,是“红霞理发店”;再看这门脸,也带着乡下人的朴素:没有城里美容美发店的毛玻璃,也没有暧昧的灯光门帘,更没有招徕生意的女孩子。
我伸长脖子朝里面望了望,只见一个女人正在给一个老头子刮胡子,一边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从她的身影来看,我基本判断她就是红霞了。我只是奇怪她到城里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我怕动静大惊动她,划破了老头子的脸。
他们还在唠叨。
“我们这些老工人,业不容易,每个月才给几百块钱,医药费也没有地方报销。”老头子说。
“是啊,都不容易。”红霞应答道。
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身看我。不用说,她看见了镜子里的我。其实,我也看见了镜子里的她。
“真的是你,无雨?”她惊喜地说。
“是我啊。”我笑着说。我发现,她比去年给我们杀青蛙时的气色要好一些。
“你等会儿,我把这位大叔的胡子刮完吧!”
老头子站了起来,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已经够好的了。你们聊吧!呵呵呵呵!”
“真不好意思了。”红霞很带歉意地说。
“没有关系,过几天再来刮。”老头子边说边付了钱。
“你到来哦这里,怎么不告诉我?”老头子走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她一边收拾剪刀梳子一边低头说:“唉,你叫我从哪里说起呢―――叫个人给你说吧。三胖,无雨来了!无雨,你可别笑话我们。”
我正惊诧间,只见一个大汉从后面出来了。不用说,那是我儿时的情敌兼好友三胖。
“我早晨就大喷嚏,原来是你要来。哈哈哈!”三胖竟比以前健谈多了。
“呵呵,我还是输给你了。”我明白了一切,开了个玩笑。
“是吗?”三胖也得意起来。
“别贫了,”红霞在一边说,“你们喝点什么吧,我出去买几个卤菜。”
我忙拦住她:“不不不,我刚吃了饭经过这里的。”
“我可不管那些,我们几个好多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你去吧,小心一点。”三胖说什么也不肯。
红霞提只篮子走了。
“无雨,其实我们也想找你,就怕给你丢脸,才没有去。我们来这里快半年了。”
“你们也太见外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们。
“我们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们自己心里过不去。”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们过得还好吧?”
“不错不错,以前只是在梦里看见红霞,现在是实实在在得躺在身边,咳,简直像梦里一样。”三胖的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祝贺你们啊!”我真心实意地说。
“男人哪,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盖一床被子,就够了。”
“你找到事了吗?”
“找到了―――送煤气,一罐气收5 块,我力气大,有时一天送20多罐,一百多块呢!”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极大的满足。
“这样就好。不过也不要太拼命。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不要见外。”
“有一件事,我们正要找你,就是三个孩子上学的事,人家学校都要交什么借读费,三个孩子,要10000 多块呢!如果你方便,就帮我说一说。”说完这话,他的眼里满是期待。
我想起了老刘,知道他的老同学是市实验小学的校长,就说:“我有个朋友,可以试一试。”
“那太好了。”三胖笑逐颜开。
“孩子们都来了吗?我想看看他们。”
“没有,就是学校还没有联系好。”三胖的声音低下去了。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说:“我明天就去找我的朋友。”
三胖抬起了头,感激地说:“这个学期就算了,下个学期吧!”
我点了点头。
“你的媳妇,回来了吗?”迟疑了半天,三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他极其关心的问题。农村人,就是这样,心里藏不住话。
如果是别人,我早变了脸色,但是,他是三胖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啊,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三胖给自己点燃了一枝劣质香烟,默默地吸了起来。我非常讨厌别人抽烟,但对于他,是个例外。
“你们这些人,念了几句书,想法就和我们不同了。凭什么不在一起过呢?”吸完一枝烟,他还是不理解。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老兄,有些事一下子说不清楚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无奈地说。
“我是替你老爹和老娘着急呀!”他十分严肃地说。
看他那神气,他就是我的长辈。我又好气又好笑。
第五十三节见证罪恶两个月后。
我和老刘、三狗又凑在一起喝酒。理由是,我通过了司法考试。
“呵呵,元大律师,大律师,咱们朋友里也有了律师。”三狗嬉皮笑脸地说。
“我告诉你,本律师一律不代理离婚案件。所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调侃道。
“你不要太得意,律师,我见得多了,哪个不喜欢钱,只要给钱,什么官司不打呀?”三狗一点也不给面子。
“无雨通过了司法考试,并不一定要当律师,他只是正面自己有这个实力。无雨,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刘那老大的派头总丢不了。
“是的是的。”我忙点头。
三狗愤愤地自饮了一杯。
“不过,我还是想找一家律师事务所见习一段时间,现在好歹也多了一个选择。”我这话是在求老刘帮忙,因为他姐夫就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任。上次他出面,请他那实验小学的校长同学喝了一餐酒,就解决了三胖和红霞三个孩子上学的问题,现在,我不好直接开口求他了。
“呵呵。”老刘没有表态。
三狗算是聪明,给老刘倒满一杯酒,站了起来:“无雨这小子,有话不明说,我帮他说了,就是要大哥出面,是不是?大哥,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尽。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你们两个,合伙修理大哥啊!”老刘口里这样说,脸上还是挺高兴的。
我当了见习律师。
当然,只是在业余时间去律师事务所看看,接待一下咨询什么的。
我开始还有一点热情,慢慢也就知道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律师就是在当事人和法官只见介绍行贿和受贿的中介。哪个律师事务所的关系硬,他们的业务就多,财源滚滚。
我以前还想把我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告诉给朝烟,也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则觉得自己挺可笑:律师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去炫耀啊?
我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石榴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在尽量让自己忘记她。得不到的,还是快点忘却额好;牢记一天,就痛苦一天。
当见习律师,是没有报酬的,但是,饭局却多得要排队去应付。可以这样说,只要代理了一桩案子,当事人没有不请律师吃饭的,没有不请法官吃饭的;刑事案件,还要请我们可爱的检察官吃饭。不要看这些人在法庭上唇枪舌剑,在饭桌上却是称兄道弟的,亲热得不得了。
他们不止是吃饭喝酒,还有更邪门的“消费”。
我们律师事务所接了一个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案子,一个县长的公子无照驾驶,撞倒一个中学生,又倒车从她山上辗过,将其轧死。这已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和过失杀人了,而是赤裸裸的故意杀人。而且,现场有几十个群众目睹了这一罪行发生的经过。所以,这个案子的影响特别大。这种大案只有我们这全市有名的事务所敢接了。
各项该做的形式主义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请客送礼了。县长的态度很明朗,完全满足对对方的民事诉讼请求,因为县长最不却的就是钱;但是,刑事责任坚决不想承担。因为,县长只有一个儿子啊!所以,县长的代表(他的秘书)、律师、法官和负责提起刑事诉讼的检察官就组成了一个四方联合工作小组,一个类似朝鲜核问题六方小组的机构,对这件事情进行运作,最后达成这样的共识,加倍赔偿经济损失,设法免除刑事责任。
为了庆祝这一共识的形成,县长在本市最高级的××酒楼设宴宽待各方。
说实话,即使是最高级的酒店,也不能用海鲜做出人参果的味道,也不能把五粮液变成西天王母娘娘的琼浆。但是,我很快明白了这里的生意为什么这样好。
喝了8 瓶五粮液之后,大家都微微有了醉意,脸上都洋溢着欲望,另一种欲望。只见老刘的姐夫小声对县长秘书说了一句什么,县长秘书微微点了一下头,出去了。我发现,检察官喝法官突然亢奋起来。
很快,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容貌还算清秀的女孩子。
“快来,陪老板喝几杯。”秘书说。
女孩倒满一杯酒,不知从谁开始,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秘书指了指法官。
法官指着检察官,说:“他年纪大些。”
女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