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居然让她认错人,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该怎么办,一个不清不白又在将军府没有地位的女人,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纤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踩在雪地上,雪白的足陷进雪地里留下一长串脚印,在这雪白的世界里昭示着纤漠的悲哀。
纤漠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嘴唇已经被冻成了青紫色。不知不觉她竟然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天,双脚已经麻木,可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小丫鬟打着哈欠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来,借着门口大灯笼里映出的红色光芒她这才看清来人是纤漠,顿时脸色一垮。
小丫鬟鄙视的看了一眼纤漠,不慌不忙的将门打开,瞅了一眼纤漠便将身子缩回了门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大小姐回来了啊,记得进来以后将门关上。”
这样的事情纤漠已经司空见惯,这个将军府里是没有人会将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的,即使是一个小丫鬟也可以不把她当回事。纤漠已经麻木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了门之后并没有像那小丫鬟说的一样关上大门。
厨房里并没有给纤漠剩下些什么能吃的东西,还好她也没什么胃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锅子里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纤漠麻木的走过去,拿了捅打满了,使劲力气才将一桶水提进了自己的房间。
泡在浴盆里,热水将温暖一点一点的挤入毛孔,整个人透心的一阵舒爽。纤漠闭上眼睛,享受着水汽蒸腾的妖娆。她想,这辈子她完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清白在她一时冲动之下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也许那个男人在她离开之后会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离开碧落楼吧,青楼的女人对他来说也许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放纵而已。那么冷酷的人,断然是不会有一丝留恋的。
第六章 星空下,浩瀚
眼泪落进热水里,消失在整个世界,纤漠觉得自己好可怜,竟然傻到用自己的身子去报复。
“嘭!”门被人一脚踢开,萧儿带着两个老妈子闯了进来。萧儿是纤漠同父异母的妹妹,将军府里的二小姐,也是将军府里无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小姐。
“小姐,你看,你的狐裘”其中一个老妈子走到浴盆旁边,拿起纤漠脱下的狐裘递到萧儿的面前,肥胖的身子随着走动的时候不住的摇晃着,俨然有地动山摇的震撼效果。
萧儿接过狐裘,面上一寒,原本称得上俏丽的脸因为愤怒而多了一份狰狞。她将狐裘狠狠一扔,扔到纤漠的脸上,怒骂道:“死女人,居然敢偷我的狐裘穿出去,你以为穿上价值千金的狐裘,你就可以从贱人生的孩子变成高贵的公主吗?你是贱人生的孩子,是小贱人,是永永远远的贱人!”
纤漠将脸上的狐裘扯下,一双眼睛里已经是充血的颜色。“贱人”这两个字,一次次的撞击着她的心脏,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去,鲜血迸发,灵魂尽灭!
她猛的站起身子,带出的水珠溅到萧儿和两个老妈子的脸上,映出她们脸上的惊恐。
“啪!”纤漠抬起手狠狠的甩了萧儿一个巴掌,“我娘不是贱人,我也不是。只有你和你娘才是彻彻底底的贱人。”
纤漠光着身子站在水中,门没有关上,吹进来的风将她身上的温度带走,纤漠一阵颤抖,嘴唇已经发紫了,可是她的眼睛却紧紧的锁住了面前的萧儿。这个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女人,面容却如此的丑陋。
萧儿震惊了,捂着脸看着纤漠,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甩她巴掌,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贱人生的孩子。她发怒了,眼里迸发出阴狠,指挥着旁边的两个老妈子将还站在水里的纤漠从浴盆里拉了出来,狠狠的按在地上。
女人是恐怖的,尤其是当一个女人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仇恨的时候。纤漠疯了,萧儿也疯了。可是两个老妈子没有疯,她们知道萧儿才是这将军府里的小姐,而纤漠只不过是一个连丫鬟的地位都比不上的贱人而已。
所以,纤漠从动手的那一刻开始,等着她的就是悲惨的结局。两个老妈子都是粗人,粗人最多的就是力气。她们下手的时候,也用足了力气。
当纤漠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原本倾城的容颜,此刻也染上了一层狰狞的红色。
从柴房的窗户看出去,是一轮圆月,浩瀚的星空下,点点的光芒在跳跃。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吹在纤漠的身子上,她一阵阵的发寒,便赶紧将身上的薄纱裹紧了一些。
而在遥远的皇宫里,此刻,身着五爪金龙袍子的挺拔身影,正在仰望着星空。
城墙上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鬓角。他深邃的眼神飘向京城的北面,北面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碧落楼,他就那么望着,恍惚中似乎能看见那天早晨仓惶逃走的那抹倩影。
“该死的,那个女人居然敢从朕的面前逃走!”他一声低咒,眼睛死死的盯着远方的灯火辉煌。
第七章 将军之女
日子比纤漠想象中的更加难熬,纤漠知道那个女人的心很狠,可是没想到她的心竟然狠到了如此地步。纤漠已经被关在柴房里三天了,这三天里,她们没有给她任何吃的。可是即使这样,纤漠也只是沉默而已,她知道那个女人在等什么,她在等纤漠求饶而已。可是,纤漠不会求饶的,更不会向那个女人求饶。
“吱呀”门开了,刺眼的眼光,让纤漠忍不住将头别开了去。
“出来吧我的千金小姐。”冷冷的语气出现在门口,一个肥胖的女人背对着阳光,臃肿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摇摇晃晃。
纤漠一阵反胃,她抬起头,倔强的睁开眼与门口的人对视着,冷冷的说:“怎么,那个女人终于要放我出去了吗?”
纤漠冷笑,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无非是她那个将军的爹爹从边防巡视回来了,那女人对她爹爹还有两分顾忌,这才将她放了出去。
“哼!”门口的胖女人一声冷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胖女人叫何婶,是那个女人手下的大丫鬟,跟在那个女人身边已经好多年了,所以在纤漠的眼中,她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抓牙。纤漠冷笑的声音更大了,看着那个肥女人的背影,一双眼睛里慢慢的将仇恨收拢汇聚。她发誓,有一天也要让这个肥女人下地狱。
纤漠回到自己的房间,咬着牙将身体打理干净。经过三天的时间,她脸上的淤青已经消散了不少,看上去没有先前那么狰狞,可是还是有一些淡淡的痕迹。纤漠拿起桌上的胭脂,用食指沾了一些,在脸上轻轻的涂抹着。
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苍白的容颜,随着手上的胭脂一点点的弥散,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只是眉宇间的那抹哀伤与仇恨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穿上一身白色的棉布衣裳,将腰间的带子系紧了一些,纤漠便迈着步子推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的红梅开了,一朵一朵招摇在枝头,在冬日的阳光里绽放。纤漠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不再回头看,她的世界里容不下这样的灿烂。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纤漠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纤漠眉头拧紧,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迈出步子走了进去。在纤漠走进大厅的一瞬间,整个大厅的吵杂便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沉默的观望而已。
在大厅的主位上,坐着的是还没来得及将盔甲卸下的大将军纤飞龙,也是纤漠的父亲。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那个女人便是将军夫人,那个害死纤漠娘的人。她头上插满了黄金的步摇,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看上去像是青楼的老鸨,纤漠怀疑,只要风一吹,她脸上的白色的粉末便会掉下。
“爹爹,您回来了。”纤漠目不斜视,走到纤飞龙的面前淡淡的说。
纤飞龙扫了纤漠一眼,深藏在满脸大胡子里的一双眼睛里,竟然看不出半分的父爱。他点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对纤漠说什么,却转过头对将军夫人说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府里的一切都还安好吧,萧儿的婚事也快了吧。”
第八章 毁掉的只是自己
将军夫人应了一声,脸上堆足了笑容说道:“恩,萧儿的婚事已经差不多了,皇上钦赐的婚事自然是差不了,就等着丞相大人定下日子了。”
纤漠冷笑,只是嘴角轻轻的带起,面上却没有一丝异色,从她娘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学会了隐忍。
纤飞龙点点头,将萧儿叫到了面前,慈爱的拉着她的手说道:“萧儿,你如今长大成人了,可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了,以后嫁了人可不比在家里,一切都要守规矩。”
纤飞龙慈爱的模样刺伤了纤漠的眼睛,她记不清她的父亲有没有像这样拉着她的手过。萧儿靠在纤飞龙的怀里撒娇,将军夫人站在一旁满脸笑意,连那个从来不对自己笑的父亲也笑得那般开怀。
纤漠走向前,福了福身子,抬起头没有一点犹豫的淡淡说道:“父亲,女儿身体欠佳就先回房了。”纤漠说完略微福了福身子,也不等纤飞龙回答便转身迈开了步子,只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步子竟是万般沉重。
纤飞龙和将军夫人的面色都不好看,萧儿更是冲纤漠的背影撇撇嘴。
“看看,这就是你那个好女儿,你才刚刚回来,她连句好话都没有。”将军夫人的声音很刺耳却也很大声,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纤漠。
纤漠身子一僵,顿了顿,没有回头,抬起脚迈出了大门。身后纤飞龙的冷哼还有萧儿故意争宠的撒娇,她不是没听见,只是有些事,不是她停下来转过身便可以解决的。
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还要无奈,转眼间纤飞龙已经回来十日了。这几天里,冬日里的阳光更充足了些,隐隐有些春日的姿态,只是院子中的梅却开得更艳丽了,红红火火的模样,让纤漠想起了碧落楼的繁华。
那个传说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云翳国的神话,丞相岳然却还没有来定日子,倒是让将军夫人和萧儿很是着急。纤漠看在眼里,只留下一抹冷笑。
这日,天空中挂着慵懒的太阳,风不大,院子里的梅香随着微风从打开的窗户溢进来几许。坐在书按后看书的纤漠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拿起挂在旁边的披肩裹在身上便出了门。
远处的山还是有些雪白,纤漠不记得上次走出房门是什么时候了,突然间看见满目的白色,竟有一刻的眩晕。顺着院子中的小路迈着慵懒的步子,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远远的行来了几个婢女,步子匆匆,手中还捧着花花绿绿的衣裳。那些衣裳纤漠认识,是萧儿的。这个将军府里,也只有萧儿和她母亲可以穿得上这些锦衣华服。纤漠撇了一眼,不想招惹是非,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一棵大榕树后。
“你们几个丫头脚步快些,小姐总算是等来了岳丞相,要是耽误了小姐的大事,你们几个小丫头吃不了兜着走。”胖女人何婶从小路的另一头走来,步子也是很快,远远的看见几个小丫头便叫嚣起来。
几名小丫头听何婶这么一吼,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不少,匆匆便掠过了纤漠藏身的榕树。
纤漠将身子淡淡的靠在榕树的树干上,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几人匆忙的背影,原来竟是为了岳然。纤漠的身子忍不住有些颤抖,为了那个岳然,她傻傻的毁掉了自己。可笑的是,事情却一点改变都没有,萧儿要嫁了,要嫁的人还是岳然。
第九章 雪白深处
看着那几名小丫头渐渐的远去,纤漠才从榕树后走了出来。看来今天将军府是不得清闲了。纤漠抬起头向远处望了望,远处的山惦着白雪的颜色。
纤漠转身回房,打开墙角铺满灰尘的箱子,从最底处取了一件粗布的衣裳。拿在手中,她眼里有过片刻的湿润。这件布衣是她娘还未嫁进将军府时穿过的,放在鼻端,上面还隐隐有着江南晚风的香气。
纤漠换好衣服出了门,从内院到大门,将军府忙碌的下人们竟没有一个人来询问过她。纤漠冷笑,她的身份竟然可笑到了如此地步。
在将军府看见的那座雪山在京城的南面,与将军府相隔不过几里。纤漠出了将军府,挑了一条偏僻的小道便向那座雪山走去。
冬还未完,处处都还残留着冷酷的气息,可是纤漠不冷。即使冷只要看看远处雪白的颜色,她便涌出一股子的暖意。那雪白的深处,埋葬着的是她娘的遗骸。
京城的南面群山林立、风景秀美,向来便是文人隐世舞文弄墨的地方。纤漠不喜欢舞文弄墨,可是诗词歌赋却样样都有所涉猎,萧儿会的,她纤漠也一定会,而且会比萧儿做得更好。
越接近雪山,林木越茂盛了些,纤漠走在林间的小道上,阳光被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只偶尔留下忽明忽暗的世界。纤漠停下脚步,伸出手,任一缕阳光落在手心里带出零星的温暖。再抬起头时,望着空中跳跃的尘埃,纤漠竟淡淡的笑了。
“啊”一个女人的惊叫从林中传了出来。
纤漠回过头,望向声音出来的方向,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线,有些暗淡的林中突然间涌出一股危险的气息。纤漠皱起眉,心中却没有恐惧。一个人如果连幸福的记忆都没有,也许便不会恐惧。
惊叫声刚落下,从那方向便渐渐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是一个人的,步子过于仓促,连磕磕绊绊的声音都暴露无遗。纤漠想她该躲起来的,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且她不是好人,她不想管闲事。可是当她转身的时候,一个娇小的人影却从不远的灌木丛内摔了出来。
“姑姑娘救命!”一个浑身污垢的女人抬起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破了大半,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脯随着她的娇喘不断的起伏。她抓着纤漠的脚,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青紫的嘴唇,乌青的脸都显示出她的恐惧。
纤漠拧紧了眉头,不自觉的往周围的树林看了看。正在纤漠犹豫的时候,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些隐隐的声响。摔在地上的女子一惊,脸上露出仓皇的神色,抓住纤漠的脚哭诉起来。
“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姑娘的大恩大德的。求求您”那女子哭声悲怆,鼻涕和眼泪同时落到草地上,模样甚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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