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童希贝虽然理智尚存,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与阿岳接近。
虽然她知道,这实在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把阿岳带到卢静面前去,母上大人也许会气出脑溢血,童希贝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她纠结得想死。
童希贝不知道阿岳对她是什么感觉,在他们的交流中,她并没有过多地体会到阿岳对她有什么不同。只有那句:“如果我把胡子剃了,你就会喜欢我?”似乎透露出了一丝暧昧。可是童希贝宁可当成是阿岳在与她开玩笑。
与熟悉的人,他的话并不少,态度友善,语气淡然,有时候也会与他们开玩笑。
弯弯就时常和他开玩笑,阿岳从来不会生气,连佯装生气都没有过。童希贝在脑子里回忆,与阿岳认识到现在,她真的没见过他发脾气,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残疾,只是在若有似无间,他的话语、神情和行为,会透露出一点点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和死心。
当然,这只是童希贝自己的感觉。
将近年底,公司的综合办公室开始策划过年时的员工福利旅游。童希贝所在的部门有十来个员工,每年的旅游都是按照业绩和进公司年限轮流的,每个人可以带一个亲友同去,童希贝三年前参加过一次,今年,她轮上了。
为了防止旅游目的地有人去过,公司给了三条价格相近的路线选择,一条是韩国首尔、济州岛游,一条是云南昆大丽游,一条则是三亚海岛游。
女同事米米怂恿童希贝去韩国玩:“可以买化妆品呀,而且济州岛好浪漫呢,看了那么多韩剧我超想去的。”
“你和你老公去呀思密达!我最讨厌棒子了,吃泡菜饿死你。”童希贝看着三个行程单发呆,“三亚我去过了呀,昆大丽也挺不错的,我一直想去丽江来着。”
“想去艳遇吗?”米米贼笑,童希贝哼哼一声:“怎么的也要找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嘛。”
回到家,童希贝把过年旅游的事儿告诉了母亲:“妈,你和我一起去吧。”
卢静摇头:“不去,昆大丽我早好些年就去过了,我们单位组织的,你忘了?而且我到那边高原反应很厉害,坚决不去第二次,再说了,过年时那么多亲戚要走,他们还要来家里吃饭,把你爸一个人丢下可不行。”
童希贝郁闷了,这时候才发现男朋友这个角色还是很有用途的。
她打电话给苏晓娜,说自己请她过年出去玩,苏晓娜说不行,过年要和老公带着孩子回外省婆家。
她又问了其他几个闺蜜,都说大过年的不出去旅行,一年也就这几天能和家人聚聚。
童希贝烦透了,请人出去玩都没人响应,真是没有天理!
圣诞节前,杜翔约童希贝平安夜一起吃饭,童希贝没答应。杜翔又说了一番甜言蜜语,童希贝还是拒绝。她对杜翔说:“咱俩真的算了吧,你也别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杜翔说他不会放弃,童希贝烦躁地挂掉了电话。
平安夜晚上,整个城市都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气氛,尤其是年轻人,都觉得这个日子非常得了不起。
童希贝原本打算去Shining Coffee过平安夜,可是单身的女同事小吕约她去看电影,童希贝就答应了。
电影院里人头攒动,圣诞老人对着大家笑眯眯,童希贝靠在他身边合影,玩得很开心。
买好票,童希贝抱着爆米花和小吕去看墙上的电影介绍,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你想吃点什么?我们去买。”
童希贝回头一看,杜翔正拥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肩慢慢走过,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杜翔也看到了童希贝,他有些惊慌,还有些尴尬,紧张兮兮地拥着那女孩就快步走了过去。
童希贝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个讽刺的笑。
然后,她很认真地去看电影,随着剧情笑得忘乎所以,大口大口地吃掉了所有爆米花。
回家时,路过Shining Coffee,她走了进去。
咖啡馆这一晚生意很好,有很多情侣或年轻人吃过饭后过来小坐。童希贝没看到阿岳,她问忙得不可开交的唐飞,唐飞告诉她,这天店里人太多,阿岳一个人占着一个卡座不太好,于是弯弯把他带去运河边的公园了,说是等客人少了再去把他接回来。
“今天很冷哎,运河边风也很大,你不怕他着凉吗?”童希贝心里担心起来,“我去看看他吧,一会儿把他带回来。”
“好,麻烦你了。”
童希贝来到运河边,轻易地就找到了坐在石椅上的阿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衣,此时正缩着脖子在发抖,凌乱及肩的头发也被冷风吹得起起伏伏,脸色看着有些发白。童希贝看得想笑,叫他:“你是受虐狂吗?在这里坐几个小时,不怕冻死?”
阿岳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笑:“嗨,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童希贝走到他身边坐下,极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很冰,她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到他脖子上,“借你围一会儿。”
“谢谢。”阿岳摸了摸脖子上暖暖的毛线围巾,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水味,他笑:“什么颜色的?”
“你猜。”
阿岳伸手触了触她的手臂,摸到是一件毛呢大衣,他问:“大衣是什么颜色?”
“白色的。”
“我猜,围巾是粉红色的。”
“耶?你怎么知道?”童希贝意外极了。
“你说过,你喜欢粉红色的东西。”阿岳摸着围巾,“我围粉红色会不会很奇怪?”
“是很奇怪,所以才要你围。”童希贝已经拿出手机,悄悄地替他拍了一张照,“卡擦”声响起,阿岳才知道她做了什么。
“哦也!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啦,我可以威胁你了。”童希贝开心不已,“我要发给弯弯看。”
“童希贝,你到底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要来问女人年纪,真没礼貌。”
童希贝真的把阿岳围着粉红色围巾的照片发给了弯弯,她收起手机,沉默不语。
“生气了?”阿岳听她一直没动静,轻轻地问。
“没有。”
阿岳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往边上递去:“围上吧,会冷的。”
只一会儿功夫,童希贝已经觉得身子冰了起来,她不知道阿岳怎么能坚持这么久,接过围巾,她不禁埋怨道:“知道要过来吹风,干吗不多穿一点。”
“其实我已经有些冻得受不了了,但是”他耸耸肩,“我自己走不回去。”
“谁叫你没有手机啊!”
“和唐飞弯弯天天能碰面,我不需要手机。”
童希贝叹气,看着阿岳宽宽的肩膀,她突然说:“阿岳,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吧。”
“恩?”阿岳一怔,随即就坐直了身子,“好啊。”
童希贝坐过去了一些,脑袋搁到了他的肩膀上,她说:“阿岳,我今晚去看电影,碰到十号先生了。”
“恩。”
“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去看电影,那女孩捧着一束花,他还搭着她的肩。”
“恩。”
“红玫瑰,土死了。”
童希贝掉了眼泪,她摘掉手套,用手背将泪水抹去,语声哽咽,“你别笑我,我哭不是因为伤心,我只是有点生气,有点郁闷。我气的是自己,早就知道他不可信,我之前居然还为他动了一点点心。”
阿岳缓缓地抬起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抹掉了眼泪:“不要哭了,我已经见你为他哭两次了,不值得的。”
他的手指已经因为冷风而变得冰凉,触到童希贝脸上令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好冷。”她双手握住阿岳的手,凑到嘴边呵了呵气,“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小心冻出冻疮来。”
阿岳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她握着,她的手一直戴着手套,很暖和,手掌柔柔嫩嫩,手指也是细细的。
她嘴里的热气呵到他的手上,有一点痒,却很舒服。
阿岳没说话,一会儿后,他感觉到童希贝在研究他的手。
“你的手真大,手指也很漂亮,男人有一双这样的手真的不多见呀。”
阿岳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又拼命地压抑住,扭着头闷笑不停。
“你笑什么?”童希贝奇怪地问。
“你还记不记得,一号先生?”
“呃?”
“他握着你的手,你泼了他一杯水,那现在,我是不是也要大喊一声‘变态’?”
“讨厌!”童希贝一把松开阿岳的手,她站起身,又把他拉起来,“走啦,受虐狂,我送你回店里去,再坐下去你就要变冰雕了!”
与阿岳一起往店里走时,童希贝看着运河沿岸的景观灯光,说:“到底是过节,这些灯都挺好看的呢。”
她突然记起身边的人看不见,赶紧说:“Sorry。”
“没事。”阿岳笑,“其实,自从上次与你一起来过这里,我经常叫唐飞把我带过来坐一会儿。这里的空气很好,还能听到水声,船声,还有一些大伯大妈散步、锻炼的声音,挺有趣的,比在咖啡馆里有意思一些。”
童希贝听到他的话,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问:“阿岳,过年时你回嘉兴吗?”
“不一定,怎么说?”
“你去过云南吗?”
“去过。”
“去过啊”童希贝咬一下嘴唇,“哎,阿岳,你眼睛看不见之后,有出去走走么?”
“没有。”阿岳摇头,“有什么事吗?”
“我有两个名额,过年时去昆大丽旅游,跟团的,我找不着人和我一起去,你要是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呀?”
童希贝以为,阿岳一定会拒绝的。所以她问得很大胆,只是小小地一试。
没想到,阿岳一口就答应了:“好啊。”
“啊?”童希贝傻了,“你答应了?”
“是啊,怎么?你是和我开玩笑的?”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也不考虑一下呀?”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有人免费请我出去玩,我干吗不答应?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岳笑得露出了牙:“记好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和我一起出去,请不要把我弄丢。”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老规矩,周二晚或周三凌晨~
要看阿岳刮胡子的妹纸,快了!我保证~~请不要再纠结胡子了~~
☆、12、呦,这是谁呀!
杜翔再也没给童希贝打过电话。
几天以后,童希贝去了手机卖场,营业员热情地接待了她,不停地给她介绍新款手机。
童希贝看了几款后,对营业员说:“其实,我是想买一款适合盲人用的手机,有好的推荐吗?”
营业员一愣,但毕竟做这一行也见识了许多不同需求的顾客,立刻说:“盲人比较适合用全键盘的手机,再装上读屏软件,不适合用触摸屏的手机,普通的12键用着也不会很方便。”
童希贝觉得有理,就叫营业员给她介绍了几款全键盘手机,最后,她选了一款价格适中的三星,其实还有更贵更好的,但是童希贝放弃了,她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怕太贵重的话,那个人会不肯收。
手机买回家后,童希贝邮购了一款正版的手机读屏软件,又去办了一张SIM卡。几天后软件到货,她躲在房间里把新手机连上电脑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研究明白,装好软件后,她用自己的手机给新手机发短信,然后调整新手机中读屏软件一大串儿的语速、语音、音调等设置,童希贝试听了一下,最后选定了男声语音。
阳历新年第一天的下午,童希贝晃去了Shining Coffee。
咖啡馆像任何一家小店一样,做了许多节日装饰,看着喜气洋洋的,很温馨。
童希贝坐在阿岳身边,趁着没人注意,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
阿岳有些吃惊,他轻轻抚着手里冰凉光滑的东西,问:“手机?”
“对,送你的新年礼物。”这是童希贝能想出来的最好理由了。
“”阿岳没有动,童希贝凑过头去,拉起他的手教他如何使用。
“我已经帮你装了读屏软件了,这是全键盘的,我告诉你都是什么键”
童希贝的声音软软的,语速很慢,语音很低,她没有喝一口水,耐心地教了阿岳一个多小时。
“你再好好琢磨一下键盘表,我已经把我、唐飞和弯弯的号码输进去了,还设置了快捷键,你按这个,再按1,就是打我的电话,2是唐飞,3是弯弯”
最后,童希贝渴了,喝了口水后说:“你试试看啊,先打给我。”
阿岳听话地摸起了手机小小的按键,童希贝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不确定地按住了一个键,鼓励道:“对,就是这个。”
阿岳按了下去,又摸到了1键,一按,童希贝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夜的钢琴曲5》,那是她为阿岳特别设置的铃音,她露出欣慰的笑,小小地拍了下手:“OK,就是这样。”
阿岳也笑了,他微微低头,手指还是摩挲着手机,说:“为什么要送我手机?”
“说了是新年礼物嘛。”
“我都没送过你东西。”
“没有啊,我生日那天你还为我弹琴呢,还给我调了一杯午夜星辰,你都送过我生日礼物了不是。”
“那天,是你生日?”阿岳的表情有些惊讶,还有些惊喜。
童希贝点头:“是啊,27岁了,老喽。”
“哪儿老了,我看你和弯弯也差不多大。”不知为何,阿岳笑得很开心,他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谢谢你的手机,我很喜欢。”
童希贝吐吐舌头,傻笑:“我还怕你不肯收呢。”
“你都服务到家了,不收不是不给你面子么。”阿岳向她伸出手,“有手机和读屏软件的说明书么?一起给我吧,我回去叫唐飞帮我看看,研究下怎么用。”
童希贝把包里的手机包装盒拿出来递给他:“你有了手机,咱们出去玩的时候就不怕把你弄丢了。”
“”
“啊!对了。”童希贝一拍脑袋,“忘了和你说,我们公司要给旅行社报名单了,你得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