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一只很大的胳膊在她的下巴下面,卡住她的脖子,挤,挤,血冲出了她的耳朵。她向后踢着,踢到一块胫骨,然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47
用了两个小时,男性白种人雇员、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有一辆面包车的人员名单做完了,上面有二十六个人。
密西西比警方机动车管理部从驾照信息中提供了头发的颜色,但是这并不能用来做筛选的标准,“巨龙”有可能作案时戴了假发。
菲斯克的秘书,特里缦小姐,把名单复印了,发给每个人。福杰尔中尉正在看名单的时候他的BP机响了。
福杰尔在电话上和总部简短地说了几句,就用手捂住听筒。“克劳福德先生……杰克,一个叫拉尔夫·曼迪的男性白种人,三十八岁,几分钟以前被枪打死在大学城里,就在市中心,他死的地点是一个名叫莱芭·麦克兰的女子住房的前院。邻居们说她在贝德工作。她的门没有锁,她没在家。”
“丹锥德!”克劳福德喊着。“莱芭·麦克兰,她是什么人?”
“她在暗室工作,是个盲人,从科罗拉多州的某个——”
“你认识一个叫拉尔夫·曼迪的人吗?”
“曼迪?”丹锥德说。“兰迪·曼迪?”
“拉尔夫·曼迪,他在这里工作吗?”
职员表上证明他不是这里的员工。
“也许是碰巧。”福杰尔说。
“也许。”克劳福德说。
“我希望莱芭别出事。”特里缦小姐说。
“你认识她吗?”格雷厄姆说。
“我和她说过几次话。”
“曼迪呢?”
“我不认识他。我看到的和她在一起的惟一的男人是多拉德,我看见她上过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
“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特里缦小姐?多拉德先生的面包车是什么颜色的?”
“让我想想。深褐色,或者是黑色的。”
“多拉德先生在哪里工作?”克劳福德问。
“他是制作部的主管。”菲斯克说。
“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就在大厅里。”
克劳福德转过身想和格雷厄姆说话,谁知他已经起身要走了。
多拉德先生的办公室锁着。用从后勤部拿来的钥匙打开了门。
格雷厄姆走进去,打开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睛在屋子里搜寻。简直一尘不染,整洁极了。没有一点私人的东西能看到。书架上只有技术手册。
台灯在椅子的左首,所以他是个惯用右手的人。现在急需一个左手拇指的指纹从这个惯用右手的人的物件上取出。
“咱们想法搞到一个夹纸笔记板吧。”他向身后在大厅里的克劳福德说。“他拿夹板的时候会用左手的。”
他们从抽屉开始找。一个任务记录日历册映人格雷厄姆的眼帘。他一篇篇翻着写着字的纸页,一直翻到一个星期六,6月28日,雅各比案案发的日子。
日历本在这个周末的前两天,即周四和周五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记录。
他继续翻到7月。周四和周五也是空白的。周三上写着:“AM5523:45…6:15。”
格雷厄姆抄下这个记录。“我要知道这个航班是去哪里的。”
“让我来办吧,你继续在这里查。”克劳福德说。他到厅里去打电话。
格雷厄姆正在看在书桌最下方的抽屉里的一管假牙胶。克劳福德在门口说道:
“是亚特兰大,威尔。咱们去把他捉住吧。”
48
莱芭脸上被浇了冷水,水流进头发里。晕。什么硬的东西在她身下,像缓坡一样。她转过头。是木头。一条冰冷的湿毛巾在擦她的脸。
“你没事吧,莱芭?”多拉德平静的声音。
她躲避他的声音。“哦哦……”
“深呼吸。”
一分钟过去了。
“你觉得你能站起来吗?试着站起来。”
他的手臂在她周围,她能站起来。她的腹部隆起来了。他等着直到痉挛过去。
“上斜坡。你知道你在哪里吗?”
她点点头。
“把钥匙从门上拿下来,莱芭。进来。现在把门锁上,把钥匙挂在我胸前,挂在我脖子上。好。咱们看看是不是锁好了。”
她听见门把手喀啦地响。
“好了。现在咱们到卧室去,你认识路的。”
她绊倒了,膝盖着地,头垂着。他拉起她的双臂,扶着她走进卧室。
“坐在这把椅子上。”
她坐下了。
“现在把她交给我。”
她拼命想站起来;可是两只大手压在她的肩膀让她起不来。
“坐好了别动,不然的话我没法不让他抓到你。”多拉德说。
她的意识恢复过来了,尽管她不希望自己清醒。
“请你尽力吧。”
“莱芭,我完了。”
他站了起来,干着什么。汽油的味道非常重。
“把你的手伸出来。感觉它。别接着它,摸摸它。”
她摸到一个像钢铁做的鼻孔一样的东西,里面很滑。一枝枪的枪口。
“这是一把霰弹猎枪,莱芭。一把十二毫米标准尺寸的大家伙。“你知道它的威力吗?”
她点点头。
“把你的手放下。”凉冰冰的枪口放在了她松软的喉咙处。“莱芭,我真希望我信任了你。我本想信任你的。”
他听起来好像在哭泣。
“你感觉起来是那么的好。”
他真的在哭。
“你也是,D。我深爱着那份感觉。请你现在不要伤害我。”
“我完蛋了,可我不能把你留给他,你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现在开始大声叫骂了。
“你知道他会做什么吗?他会把你活活咬死的。你不如和我一起走。”
她听见一声擦火柴的声音,闻到硫磺味,听到呼的一声。屋子里热量开始加剧,烟。火。世界上她最害怕的东西。火。世上任何东西都比它好受。她希望一枪就结束了生命。她让大腿肌肉紧张起来,让自己跑。
他开始哭诉。
“噢,莱芭,我不能忍受看着你被活活烧死。”
枪口离开了她的嗓子。
两根枪管在她站起身的时候一齐开了火。
两耳被震木了,她以为自己被击中了,以为自己死了,她感觉到有东西落下,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感觉比她的听觉更真切。
烟雾弥漫,还有火舌劈劈啪啪爆裂的声音。火,火把她的意识唤了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和手臂很烫。出去,马上出去。她踩到两条腿,被绊倒,被烟熏得咳嗽着,摸到一只床腿。
弯下腰,这是他们说的,在烟雾中。别跑,不然会撞到东西上死掉的。
她被锁在里面了。锁在里面了。走回去,弯下腰,手指在地板上摸索,她摸到了腿——另一头,有头发,带着毛发的肢体残片,把她的手指放在头发下面软软的地方。只有浆质的东西,尖利的骨头的裂片,还有一只突出来的眼珠。
钥匙在他脖子上……快。两只手抓住钥匙链,两条腿横在她脚下,拽,链断了,她倒在地上,再继续摸。转过身,弄不清方向了。试着感觉,试着用她已经麻木了的耳朵透过火焰的劈啪声细听。在床边。哪一边?她撞到了地上的尸体,试着听声音以辨别方向。
当,当。钟在敲。当,当,到了客厅。当,当。往右转。
嗓子眼里冒着烟。当,当。到门了。门把手下面。别把钥匙掉了。打开锁。撞开门。新鲜的空气。跑下斜坡。空气。在草地上瘫软倒下。手和膝盖着地,爬行。
她跪在地上,拍拍手,听到了房子的回声,向它的相反方向爬。深呼吸,直到能站起来,走,最后能跑,撞到什么东西了,继续跑。
49
找到弗朗西斯·多拉德的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盖茨威记录上留的地址是圣查尔斯的一个邮筒。
即使是圣查尔斯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的警官们也得借助电力公司的一张详细的服务地图来确认。
圣查尔斯警方从河的另一侧与圣路易斯特种兵部队会合,车队静静地沿着94号州际公路行驶。一个代理治安长官和格雷厄姆坐在第一辆车里带路。克劳福德在后座上往前探着身子,嘴里嘬着什么东西。在过圣查尔斯北端时赶上了红灯,那儿有一辆满载着一群孩子的小卡车、一辆灰狗大巴车和一辆拖车。
他们驶过城市的北边时看到了冲天的火焰。
“那边就是!”副官说,“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格雷厄姆把脚放下来。他们在高速公路上急驰的时候,火光越来越亮,火势越来越猛。
克劳福德抓起呼叫器。
“所有人员请注意!是他的房子在着火。密切注意。他可能出来逃窜。局长,在这里设道路障,要是你同意的话。”
一股浓烟和一柱火花向田地的东南方向倾下来,就在他们头顶上空。
“这边,”副官说,“从这个沙石路的路口拐进去。”
他们看到了这个女人,她在身后火光的映衬下变成了剪影似的黑影。他们看到她,因为她听到车的声响后冲他们扬起了手臂。大火冲向高空,四散开来,燃烧的房梁和窗棂在夜空中慢慢地形成高高的光弧,燃烧着的面包车已经被火掀倒翻转在侧面,燃烧的树突然爆出橘红色的图格模样,然后迅速地暗下去了。
女人倒在马路上,脸朝着地。克劳福德,格雷厄姆,和一些副官忙下了车,向她跑过去,这时火势已经在地面上蔓延了,一些火苗经过她,也擦过他们的武器。
克劳福德从副官手里接过莱芭,扶着她,帮她掸掉头发上的火花。
他搂着她的肩膀,脸贴近她的脸,她的脸被火烤得通红。“弗朗西斯·多拉德,”他说,他轻轻摇晃着她,“弗朗西斯·多拉德,他在哪里?”
“他在那里面。”她说着,举起她沾了血迹的手指向火光,手慢慢落了下去。“他死在那里了。”
“你知道他死了?”克劳福德看着她茫然的眼睛。
“我刚才和他在一起。”
“请你告诉我。”
“他朝自己的脸开了枪。我的手摸到过枪击以后的脸。他放火烧了房子。他自己开枪自杀了。我亲手摸到过。他倒在地板上了。我亲手摸到过,我能坐下来吗?”
“好的好的。”克劳福德说,他把她扶进警车的一个后排座位里,双手拢着她,让她在自己的下巴颏下哭泣。
格雷厄姆站在马路上,看着熊熊的烈火,直到他的脸红了,眼酸了。
身边的风把烟扬起来,飘过了天上的月亮。
50
01
早晨的风又暖和又湿润。风吹来几抹云,飘过多拉德的房子原先所在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烧得黑黑的烟囱。残存的烟随着风飘落到田地里。
几滴雨点打在黑糊糊的炭上,变成碎碎的灰和蒸汽。
一辆救火车停在路边,警灯还在旋转。
S。F。安奈沃斯,联邦调查局爆破科的科长,和格雷厄姆站在房子废墟的上风方向,从一个暖瓶里倒出咖啡。
安奈沃斯眯缝着眼睛,一个当地的消防队长拿着耙子走进废墟里。
“感谢上帝那里面到现在还是比他能承受的温度热得多。”他抿着嘴说。他一直小心地和当地警察保持友好关系。而对格雷厄姆,他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我得蹬进去了,他妈的。等那些特种兵部队的副官们和特警们吃完小煎饼来胡扯的时候,这地方马上就得变成他妈的的火鸡饲养场了。他们马上就要过来帮忙了。”
在安奈沃斯的情有独钟的爆破现场抢修车从华盛顿运过来之前,他只能用从飞机上带下来的工具武装自己。他从一辆警车的后备厢里取出并套上一只海军用的防水行李袋,打开诺美内衣、石棉靴以及上下连身的工作服。
“火势起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威尔?”
“一股非常强烈的火光慢慢熄灭了,然后在底部看起来更暗。很多东西飞腾起来了——窗户框、屋顶的碎片,还有大块的燃烧着的东西四散横飞,落到田地里。有一股震波,随后带着风。风吹过又有余烬被吹燃了。可是看起来大火似乎是被冲击波吹灭的。”
“爆炸的时候火势还很猛烈?”
“是的,火把房顶都烧着了,从楼上的窗户出来,蔓延到楼下。树都着了。”
安奈沃斯叫两名当地消防员拿着水管站在边上,让另一个消防员穿上石棉衣拿着绞盘在他身旁站着,以防有什么东西落到他身上。他进去一次只能待几分钟,一共去了八趟。
他这么费力抢救出来的只有一块开裂的金属板,可是他对自己的战果挺高兴。
脸红红的,而且满脸是汗,他脱掉石棉外罩坐在救火车的踏步板上,肩膀上披着一件消防员的雨衣。
他把金属板放在地上,掸去上面的一层灰烬。
“炸药,”他告诉格雷厄姆。“你看,看到这金属上面的蕨类植物样的花纹了吗?这像是装在一个行李箱或者小型提箱里的。没准就是这样,装在小型提箱里的炸药。可是它不是在地下室里被引爆。看上去像在地上一层。你看到那棵被削平了的树了吗?是被大理石的桌面打掉的。火势横向蔓延。炸药被装在什么东西里边,所以没有在着火的最初就爆炸。”
“看到尸体残骸了吗?”
“不会有很多的,不过总会有些东西的。我们得做好多筛选的事情了。会找到他的,我会用一个小袋子把他寄给你的。”
02
一针镇静剂总算在接近黎明的时候让莱芭·麦克兰在德泊尔医院的病房里入睡了。她让女警官就坐在她床边。上午她好几次醒来时,都去摸警官的手,看她是否在床边。
当她想要早饭的时候,格雷厄姆端了进去。
怎么跟她说呢?有的时候越是以陌生人的身份与他们交流越容易。可是对莱芭·麦克兰来说,这行不通。
格雷厄姆告诉了她他是谁。
“你认识他吗?”她问身边的女警察。
格雷厄姆把身份证明递给了替官。她并不需要证明。
“我知道他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麦克兰小姐。”
最后,她告诉了他全部的经过,所有她和弗朗西斯·多拉德在一起的经历。她的嗓子很疼,她在讲话过程中多次需要吸冰水。
他问了她一些很让人难堪的问题,有些问题引得她把刚吃掉的早餐吐了出来。不过她没有回避,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女警官端着盆进来接她的呕吐物时,她摆手示意他出去。
等他重新进病房的时候他看到她的脸很苍白,被擦得很光洁。
他问了她最后的几个问题,然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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