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青嗤笑,“那是龙宣天该担心的事情,与我无关。”
看唐以青似是不像在说笑,雅部南休盯着他许久,点头道:“好,我放你们离开。”
“还是请陛下与我一同走一趟吧,我可不会将筹码压在你的诚信上。”冷冷说完,长剑换做匕首,正是那血璧鸳鸯中的另一柄。
三人一起,宽大的衣袖掩住了紧挨着雅部南休腰部的匕首。因为有雅部南休在,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走了许久,快接近宫门的时候,雅部南休回头看跟在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他时不时的会将目光转到唐以青身上,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陈牧驰冲着他淡淡一笑。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一个如此岑弱的人,为何总能笑的那么自然。他没话找话,“牧驰可曾怕过?”
陈牧驰一顿,看着在两边灯火照耀下变的明亮的马路道:“是人就会有害怕的时候。”
唐以青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因顾忌雅部南休瞬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匕首上。
雅部南休道:“外表倒是看不出。”从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人要么是没心没肺,要么便是心理承受力强的惊人!
陈牧驰也不介意,直言不讳道:“怕,是因为担心失去。失去多了,便成了一种习惯。但是,习惯却不等于没知觉,所以,还是会有怕的时候。”
两人看着陈牧驰,心底转着不同的心思。皇宫大而多道,他们一直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了城门口。有雅部南休在,自然轻易被放行。
三人全都站在皇宫外时,唐以青一直紧蹙的眉头才稍稍平缓。他看了站在身边的陈牧驰一眼,收起匕首道:“后会无期!”
雅部南休站在高大的皇宫外突然觉得有些孤寂,这么久,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静静陪在自己身边人。他以为找到了,却原来并不属于他。
陈牧驰与唐以青出了宫门,便疾奔向城外。一到那荒无人烟,四处漆黑的地方,唐以青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手刚放下,便听一声高昂的马嘶声传来。不多久,那匹全身枣红的骏马便飞奔到他身前,亲昵的拿头蹭唐以青的身体。
陈牧驰摸着马儿身上光亮的皮毛赞道:“此马真是有灵性。”
话刚落,身体便被紧紧搂住,他推推唐以青,“怎么了?”
埋头在陈牧驰肩膀,唐以青闷声道:“其实我也怕。”
陈牧驰好笑的摸着唐以青的脑袋道:“你怕什么,一个人独闯皇宫劫持异国皇帝,还有什么可以让你害怕的。”
“你在雅部南休身边几个月了,他待你定是极好。而你我,不过相处短短一两个月时间,期间除了那么几次为数可数的身体交流,平日里并无过密交谈,我又不够细心,虽然相信你不是善变之人,却难免会担心雅部南休在你心中留下影子。”此话别扭至极的说到最后,唐以青的声音已变的更低更沉。
心里长久的空隙终于被感动所填充,也许面前这个人不会对自己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的心却是真诚的让他沦陷。
“还是赶快回明毓吧。”推开唐以青,陈牧驰眉眼之间皆充盈着淡淡的开怀。
夜,漆黑如墨,却并不寒冷。或许,只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在,心就变得光芒万丈。
两人一骑,快如疾风。不多久,便只听到得得远去的马蹄声回荡在夜里。未来或许还不够安定,但至少,他们开始重新走上属于彼此的轨迹,只要坚持下去,便一定能达到彼岸。
同一片夜,有人欢喜有人愁。自看着陈牧驰两人离开,雅部南休便有些低迷的向回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看到站在拐角处的斐源古。他强笑着扯起嘴角,“皇兄不好好饮酒作乐,到这里来却是做什么。”
“为什么要放他们走?”斐源古看着脸色骤变的雅部南休仍旧毫不退让的注视着。
“朕的所作所为还轮不到皇兄来管吧。”说罢,甩袖从他身侧走过。
“南休。”轻柔的语调和称呼让他顿住脚,他转身看向斐源古,只见他半边脸隐在阴影中,表情看不真切。他看着雅部南休回头,带着些许苦涩道,“为何你从不曾停留下,看看身边。”
雅部南休看着那半边露在灯火下的脸,只见那只盯着自己的眼眸,迷恋而柔软,仿似一根细针慢慢刺入身体,疼却带着难以磨灭的知觉。
他忽而忆起那夜他们肢体交缠亲密无间的姿态,那时的斐源古眼神迷乱,带着让他无法形容的莫名震撼。也因那一夜,斐源古帮他除去梁从回,他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冷淡低调。他们本来只是简简单单,貌合神离的皇家贵胄,却因一个混乱的夜晚变得微妙起来。
心念一动,雅部南休突然问道:“那日你去万觉寺在那方祈福牌上写的什么?”
“你。”斐源古蓦然一惊,脸在暗夜中蓦然变得燥红。
“休得吾爱?”雅部南休扬眉。
“休,得吾爱。”低沉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升起又落下,带起诡异的静谧。
雅部南休好笑道:“我们是兄弟,莫非你想走父皇与冷霄的路?”
“那又如何?”斐源古丝毫不怯。
雅部南休刁难,“你要娶宛璃?”
“你若不想我娶,便不娶。”回答坚定有力。
“随你。”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斐源古看着雅部南休的背影久久出神。其实,他早料到,没有那么轻易便可得这人的心,只是心里总还抱着一份期盼,现实,总是容易破碎啊。
第三十四章 唐家突变
在碣曦并不如何停留,唐以青与陈牧驰出了碣曦已是用去大半个月。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进入明毓国境,两人才算真正放心下来。唐以青深知出门在外,最少不得的便是银子,因而出门前是拿了足足的银两才出去的。堂堂将军府,随意拿出些东西都是值钱的玩意。
当两人住入明毓的一个小城镇,住入一个名为“悦来”的客栈。本来住宿什么的也没什么,只是当陈牧驰说要两件客房时,唐以青却冷着脸看着小二道:“我们出门在外要节省银两才是,要两件客房是不是太浪费了。”
陈牧驰神色有些尴尬,他本是随着唐以青出来的,身上自然没有什么银两,此刻一听唐以青的话,顿时不做声了。小二本已被唐以青冰冷的眼神震慑,此刻也只得连连点头。
掏出银两塞到小二手里,唐以青道:“领我去这里最好的客房。”
小二顿时喜出望外,这一锭银子少说也得二十两啊,看了一眼唐以青和陈牧驰,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心道,明明出手大方,怎么倒说得好似缺银子似的。小二不着痕迹的回头笑着引两人上楼,却正瞧到那位青衣公子脸色温柔的牵着白衣公子的手,他看的有些出神,正愣神,那青衣公子蓦然狠狠瞪向他,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眼神实在吓人。
陈牧驰好笑的看着唐以青如此模样,倒也没有拒绝他牵自己的手。好不容易可以再次触碰到这个人,他自然不想轻易松手。唐以青不是多话的人,除了一路上对陈牧驰悉心照顾外,便只是默默的在身边看着他。
收回思绪,两人被领到二楼一个收拾整洁干净的房间内。四周打量了下,唐以青看着还满意便打发了小二出去准备酒菜。
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唐以青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过了会儿回身坐到桌前将剑放在在右手边,端起小二刚才倒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抬眼向着陈牧驰瞧去。
连日奔波,让面前的人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他双手交叠着靠在椅子上,眼神带着些许困顿的茫然。唐以青无知无觉的走到陈牧驰身边,头渐渐靠近,却在半途突然停住。手抚上陈牧驰的脸,唐以青宠溺的笑笑。
轻轻抱起那具呼吸均匀的身体,将他放在床上,唐以青无奈道:“如此也能睡得着。”说罢,心底却又涌上一丝心疼。
不一会,小二咚咚的在外敲门,唐以青不悦的起身,打开门轻却威严的斜睨着小二道:“敲门那么用力做什么。”
小二赶忙点头哈腰的连连赔不是,唐以青将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的手势,小二立马有颜色的闭嘴不语。让开门让小二将饭菜放下,便关了门坐着慢慢吃起来。天气有些闷热,不多久已是汗流浃背。
看看安详睡着的陈牧驰,唐以青闻闻身上的汗味,有些受不了的皱眉。拉开门,他喊来小二,塞给他些银两,让他帮着去买两套感觉的换洗衣裳,再打一桶洗澡水来。他给的银两一看便知有多余的,小二接过银子道了声好收拾屋子里的碗筷便匆匆下楼去了。看着小二的背影,唐以青忽又喊住他让厨房准备些清单饭菜让温着,以便随时可以食用,这才转身回了客房。
等小二买了衣裳,又打了热水过来,已过了许久。衣衫一件白色一件蓝色,唐以青挑了件蓝色的衣衫,将白色衣衫放在床边。
唐以青走过去将窗子关上,三两下出去身上衣服,便就着蘸湿的毛巾擦拭那具强壮有力的高大身体。哗啦呼啦的水声,让陈牧驰皱眉,迷迷糊糊的睁眼便看到一具赤裸着的身体正背对着他擦洗身体。陈牧驰脸上有些发热,虽然曾经与这具身体有过亲密无间的接触,但却从来没有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唐以青的身体线条很均匀,常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精悍强健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泽,给人一种蕴含着无群力量的感觉。
察觉到盯着自己许久的眼神,唐以青回头看陈牧驰醒了,便又随便擦了两下,穿上衣服说:“你再睡会,我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点点头,看着唐以青一番忙活,陈牧驰的心里烦着淡淡的温馨。两个人在一起,要的不是什么轰轰烈烈,感天动地,而是平淡却带着幸福的宁谧祥和。
唐以青吃过饭不久,等陈牧驰吃东西的时候便只是在身边看着。一顿饭结束,两人也都没有初到时那么疲惫。看看天色还早,便问小二当地可有什么有好地方。小二一听他们的来意便贼兮兮的介绍着这里有名的青楼,说里面的美人如何如何,听得两人兴致范范。
最后,他们便随意走出去,准备道街上转悠转悠。他们所在的城市名为玉城,据说是因为这里曾经盛产玉而得的名字。他们现下走的街名为“璞玉廊”,听玉城的人说这里曾经是著名的玉作坊,可惜经年流转,两边已被各行各业的商铺占据,璞玉廊失了其精髓,玉城从此也变作一个虚名。
两人便走边瞧,陈牧驰不由唏嘘:“真是可惜了,听说璞玉廊曾经的主人是个手巧心慧的人,只不知为何却被人发现与朝廷逆臣有关联,这璞玉廊的主人便也因此身遭横祸,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便是皇家语录。我唐家世代效忠明毓,结果落得什么下场?我若不交出兵符,龙宣天迟早也会将爪子伸的更远。我爷爷,父亲皆为保明毓国土而战,可惜,那昏君竟还怕我功高震主,处处压制于我,甚至不惜派出大内高手刺手你我,他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让人寒心啊。”唐以青神色间带着些许痛心,毕竟,这明毓大好江山有他们唐家三代的不少心血。
陈牧驰注意到身边并无他人,才安下心来,唐以青此话算是对帝王的大不敬。打量着四周,他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脱离了人满为患的街市,走到一处格外僻静的地方来。陈牧驰奇怪道:“此处不知是什么地方,怎得如此安静?”
唐以青嗯了一声,与陈牧驰继续前行。陈旧的房屋染上岁月的腐朽,油漆斑驳的门窗有些似快要掉落,堪堪挂在墙上。厚重的尘土,碎裂的门扉,越往前走,越是有股凄凉之感。
两人行了许久,方看到一户门窗整齐,墙壁同样陈旧的屋子。两人站在屋外瞧着,唐以青道:“闲来无事,不若进去瞧瞧。”
“也好。”赞同的点头,陈牧驰心中也有些好奇。在那个繁华似锦的璞玉廊附近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实在让人惊异,尤其是这地方看起来已有些年数。
门随着唐以青的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沉重难受的声音让人不由绷紧一根弦。直到拉开门,两人皆是一愣。唐以青哈哈笑道:“我还以为这屋子会有些什么奇特的地方,没想到却只是拥有一睹完好墙壁壁以及前檐的废屋。
陈牧驰看着门后一地碎瓦沉泥,不由失笑,“我还幻想着发现什么遗宝之类的呢,先前那繁华的街市与这凄清之地,便如同这世间的两面,光明与黑暗并存。”
“世间万物皆如此。”说罢,两人便要离开。
却不想先前拉开的那扇门吱吱嘎嘎再度响起,门开开合合,再打开,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钻出来咯咯笑道:“爹爹说,让小鱼送你们两个玉。”
两人俱是一惊,先前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门之后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可现在却突然钻出个小丫头,实在有些诡异。
“这个给你们。”小女孩摊开手,是两块一模一样,细看却有些差别的玉。玉呈纯黑色,内有白色似透明的细纹,纹络回转,形成一个蝙蝠似的图案。玉的大笑,形状都是一样的,只是那蝙蝠身上的纹络却又细微差别,不仔细辨别几乎看不出来。
虽然疑惑小女孩的身份,陈牧驰还是耐心问道:“为何要给我们这块玉呢,这个看起来是很值钱的东西哦。”
听着陈牧驰轻柔的声音,唐以青看着长相可爱的小女孩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爹爹说,送给你们,就是送给你们。”说完,转身拉开先前他唐以青推开的门,再不上不见了身影。
目光一凝,唐以青快步过去拉开门,门后什么都没有,这扇门后是两堵残缺的墙壁,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一个小女孩理应不会走的那么快。
走进去查看四周,未发现任何疑点,唐以青出了那扇门笑道:“什么都没发现,算了,反正与我们无关,还是先回去吧。”
世间总有弄不明白的事,既然查探不到始终,执意下去未尝不是执迷不悟。幸而陈牧驰与唐以青都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而他们依然自若的随着来路离去。
潮湿阴暗的地底,方才出现在陈牧驰两人身前的小女孩坐在一个中年男子怀里睁着双小鹿般的眼睛问道:“爹爹为何给他们咱们蝠霊玉?”
“走到这里也算是有缘人。”语罢,笑呵呵的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眼神幽暗难测。
两人回到客栈,心中总还留着些许的疑惑。陈牧驰将玉自袖中滑出,漆黑如墨,流光溢彩,看起来竟然觉得有股奇特之美。眸中带着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