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咪咪扬着眉毛,说:“也是艾格的!“
艾
格两个字的声音几乎是高八度,倒像是在唱《茶花女》的《祝酒歌》曲子的头两个字。
正在这时候,主任急匆匆地进来,对曼曼说:“小何你住的是一室一厅吧,中午赶紧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一愣:“啊?”
主任又重复了一遍:“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第十章
只见沈姐姐盯着刘咪咪身上橘红色的又因上次没有洗干净漫布着黑气的T恤说:“你身上这件也挺好看啊,什么牌子的?“
刘咪咪扬着眉毛,说:“也是艾格的!“
艾
格两个字的声音几乎是高八度,倒像是在唱《茶花女》的《祝酒歌》曲子的头两个字。
正在这时候,主任急匆匆地进来,对曼曼说:“小何你住的是一室一厅吧,中午赶紧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睁大眼睛,一愣:“啊?”
主任又重复了一遍:“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心里暗自冒出一股凉气,嘴上却笑说:“好。”
刘咪咪满意地抱着双臂,耀武扬威地昂首冲曼曼微笑。
曼曼的东西不多,三两下便将卧室收拾出来,借了坂头,自己一个人将单人床的螺丝卸下来,呼哧呼哧地卯着力气抬出床板、再扛出几根铁床腿去,拧上螺丝,抹汗,搞定,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厅内照射不进日光和月亮的天花板,曼曼想: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得关节炎。
一边想着,鲁玉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曼曼只得将手机关机了,然心底黯黯的,摸摸手机屏幕,却听一声尖叫:“哎呀!你干嘛呢?快帮我下楼搬行李去!”
曼曼看了刚进门的人一眼,只见刘咪咪闲闲地晃到自己面前,肩上挎一个包,两手空空的。突然想起,和她说了好几次话,她居然没有对她有个具体的称呼。
曼曼问:“咪咪,行李在哪呀?”
刘咪咪一努嘴:“楼下。”
曼曼便噔噔跑下六楼,只在楼下瞧见单位营销部的发货员、单位的门卫和司机师傅坐在行李上,几人皆是抽着烟,双手抱着胳膊。
“小何?小刘呢?”司机师傅没好气地问曼曼。
曼曼说:“她让我下来搬行李,估计一会儿也下来了吧。”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同事一边闲闲地掸着烟灰,一面说:“妈的,那咱们等她下来的。”
这下,曼曼望着一堆橱窗、床和凳子方才明白,原来她竟自己不想动手搬家伙。
“谁还是她家的下人不成!不都是同事么!”
年轻的门卫气得耷拉着一张黑黄的脸面。
曼曼一愣,说什么也不是,只得沉默着。
等了大约十分钟,依旧不见刘咪咪下来,只听门卫开始骂骂咧咧,小声“问候“刘家的亲人。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方才见刘咪咪姗姗下楼,捡了一件最小的台灯,笑容可掬地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
待到所有的行李都搬进去,刘咪咪倒也大方,给众人倒了水,曼曼主动拿出自己的茶叶,只见她从包里掏出好几包点心:“来,大家吃点心,稻香村的!”
说稻香村的时候,嗓门又提高了八度。
“稻香村”是北京有名的点心、小吃老字号,大约是乾隆年代开的,根据《红楼梦》宝玉的嫂子——寡妇李纨的住处命名的。吃的里有蜜饯、罐头、馒头、咸菜、锅巴、猪头肉之类,最有名的还是糕点,像猪油松子枣泥麻饼、杏仁酥,葱油桃酥、薄脆饼、洋钱饼、猪油松子酥、哈喱酥、豆沙饼、耳朵饼、袜底酥、玉带酥、鲜肉饺、盘香酥、牛皮糖,交切片中秋节有月饼,我还吃过栗子饼、绿茶饼、乌梅饼之类的点心。
刘咪咪刚才招呼大家的有豆沙饼、桃酥、琵琶梗,都是八零后的人小时候为数不多零食之一,直到现在,去农村的姥姥家,姥姥还会买这个招待。曼曼偷偷地想。
夜色初上,刘咪咪一直兴高采烈地和我称道着她的“品”牌:艾格、依恋、VERY MODLE、KAPPA、卡萨布兰卡、李宁、倩碧、兰皙欧、爱茉莉、还有一些我没听过的,末了,她举起一瓶花生油:“胡姬花的。”仿佛用了这些或名牌或大众品牌的牌子,她那张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只剩黑影的皮肤会变得比大S徐熙媛还白,或者是比林志玲还美似的。
曼曼连声应和着,眼睛一边怔 地盯着电脑屏幕,后来,她说什么她就没听到了,直到她昂着头端一盆刚用胡姬花花生油炖好的排骨到我面前说:“来吃点呀,这排骨是刚在超市买的,不贵,才五十多块钱!”
曼曼勉强笑笑:“我吃饱了,真的没有胃再吃了,谢谢啦。”
使劲地推让一番,刘咪咪终于拗不过曼曼,盯着曼曼电脑前的WORD文档,曼曼急忙点了叉,愁眉苦脸地对她说:“咪咪我失恋了,没有心情,不好意思。”
只见刘咪咪冷哼一声:“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相亲的那几个,一个比一个神奇。”
曼曼 望着她高高扬起地擦了倩碧面霜的黑脸,问:“怎么个神奇法呀?”
她咧咧嘴,啧啧地说:“都抠得要死!”
曼曼非常纳闷地问:“怎么个扣法呀?”心想馒头庄再抠门都知道请我吃饭啊,席上又是鸡、又是排骨的。
只见刘咪咪眼角一斜:“算了,不说了。”
曼曼急忙说:“咪咪姐,告诉我吧,我相亲经验少,也提防这点!”
——刘咪咪比她大两岁,今年已芳龄二十八。
只见刘咪咪鼻翼轻抖,再哼一声冷气,下巴也左右晃动着,依旧尖着嗓门道:“现在的男人呀,”
曼曼附和着说:“嗯嗯。”
刘咪咪继续说:“抠得要死,上次我去相亲,在肯德基见面,两个人刚坐下,明明是吃的饭时候,他却问我:’你喝点什么?’没见过那么抠的!”
曼曼附和着说:“是啊,太过分了!”
“把我气的呀,我说’橙汁儿’!”她刻意模仿着京腔儿说:“还有一次,和一个长得巨土的XX部的,(公务员),他爸爸对他说,这个女孩子什么都配得上你,我说我大学时候用笔记本电脑他说我奢侈,还说,’我觉得咱们世界观不同,我很难和你共度一生’,这叫什么屁话啊!”
说完了,刘咪咪依旧气得宽大的国字下巴一抖一抖,她的京片子模仿得太浓,不知咱怎么着,竟带出一口浓重的家乡话。
曼曼也只好说:“这样说话过分了些。”
不过,直到几个月后,曼曼也没见过她的笔记本身在何方。
这晚上,刘咪咪的嘴巴一直没有停下,亢奋地聊到半夜一点多,大珠小珠错杂谈,无非是刚来到单位,单位的人不热情、单位的设施差、单位的人土、单位的饭难吃之类,听得曼曼头晕脑转。
第二日早上,曼曼习惯性地六点半起床去洗手间,刚出来,只听刘咪咪在室里制止道:“嗳——,我身体不好,每天要多睡觉,你以后早上起来别拉水箱啦!”
金刚妹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当即一愣,却说:“好。”
之后的几天里,每天晚上,刘咪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社里的不是,兴致盎然地将宿舍里的的毛病挑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铺地板、没有浴缸、没有空调、挂衣服的架子太高、厨房里没有橱窗
恰好曼曼的老爸的在京工作的同事从青岛那边回来,曼曼索性让老妈托他带来我读书时候用的浅绿色布帘子,将自己的床全然挡住,密不透风,企图阻止她滔滔江水般的话流,怎料她十分热情地隔着帘子冲我我喊道:“哎呀,你是从哪里买的布?围成这样你要做月子呀?”
一句话给曼曼噎得双眼瞪得老大。
正赶上周六章鱼出院,一个电话打过来:“小鳗鱼,我今天出院,要来接我么?”
“太好了!”曼曼高兴地抓着手机在床上一蹦。
“怎么我出院你这么开心么?”
章鱼十分疑惑地问。
“当然开心啦!你等着!”
曼曼挂掉电话后,开始哼着歌洗衣服,刘咪咪酸溜溜地问:〃帅哥有约么?“
曼曼回答:”好哥们!“
第二天,曼曼乐得穿一件价格经济的T恤和白裙逃出来,一进病房,只见章鱼刚换上一身匡威的红T恤,白休闲长裤,脚上的木质拖鞋衬得得他分外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当然,他也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曼曼忍不住盯着他的脚想起某人,章鱼奇怪地冲着我笑,等我的答案,我说:“真的有钱人就是和装大象的葱鼻子不一样。”
章鱼笑着说:“怎么了?”
曼曼恨恨地,却故做淡然地说:“没什么,宿舍里刚驻扎进一个名牌发烧友,而且她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仗着自己舅舅的势力,啥仗啥势地忘了本。”
章鱼勾起嘴角淡笑:“是么?”
曼曼嘟嘟嘴,说:“算了,不说她了。”
章鱼慵懒地将包往肩上一甩,笑问:“小鳗鱼,去不去郊外钓鱼?”
曼曼十分高兴地跳脚拍着章鱼的肩膀:”去!“
第十一章
待曼曼关上车门坐到他旁边之后,章鱼浅笑着:“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曼曼同章鱼去了十渡。
没有去划竹排,两个人都嫌喧嚣,也没有去热热闹闹地骑马,太嘈杂,章鱼将车停在一家农家院的门外,背起鱼竿,跨上一个匡威的大包。
章鱼喜欢匡威这个牌子,他告诉她,最早制造篮球鞋的就是匡威,于是,他对耐克和阿迪反而没有什么热衷。尽管北京人对耐克、阿迪达斯和KAPPA的追逐如此热烈。他也喜欢打篮,只是
身体不好,大学的时候,他们系只敢劳驾他上半场。
两人顺着墨青色的山脚逶迤而行,也不说话,贪婪地呼吸着野外的新鲜空气,一路上脚边、身旁叫不上名字来的鲜绿,像是一滴滴鲜活的氧气滴入血管里,血液也从此旺盛起来。
十渡的天蓝的彻底而纯粹,曼曼涩涩地想,不知道新西兰那边又是如何?恍然间,又想到一个问题:农村不是很好么?鲁玉为什么要不承认呢?
章鱼亦是沉默的,眉际的那丝雾影,一边人不易察觉,然那睫毛下的黯淡出卖了他。
一片水地慢慢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玉绿色的水,悠悠漂浮的碧草,哗哗从上淌下的水瀑。
“我进去玩会儿!”
曼曼坚持要站在清凉的水里玩一下,章鱼在旁边静静地笑望着,只见曼曼将鞋一拖,迈进水中,可是从上头来的水冲力太大,曼曼不由脚一滑,被章鱼若他一把扶住。
之后,章鱼拿出两把小巧的折叠椅,开始沉寂着,闲闲地抛竿钓鱼,曼曼坐在稍远一些的大石头上看书。
两个嗜静的人不知不觉,便已将时光抛置于夕阳之下。
传说中的红颜知己和蓝颜知己,大抵如此吧。曼曼淡淡地想。
两人在清凉的水荇和直立的苍山下归来,一进门,就见歪在床上的刘咪咪酸溜溜地说:“哎哟,我们的大美女回来啦?我说怎么和小帅哥分手了,原来钓上有钱人家的大帅哥了呀?你可真有本事!甜蜜了一天,乐不思蜀了吧?”
曼曼一边换鞋,一边说:“咪咪他是我好朋友,我哪配得上他呢。”
刘咪咪忽地坐起来:“那他怎么对你那么好?”
曼曼连忙解释道:“你只看到他一个人,我们却是好几个人出去玩。”
她拍拍胸口:“吓我一跳。对了,看我刚在西单买的衣服,百图的!”
说着,便昂着头,穿上它那件白T恤走到我面前,我于是想起谢霆锋的名言:穿什么就是什么。她大概是谨遵这名言的。
再看那T恤,右胸前嵌着一朵花,花下面还有一块小月亮。倘若是摩登的时髦女郎穿,也是一种优雅,百图的服饰本就不张扬,只是,这过了两次季的时装穿在她黑得苦咖啡色的身上,怎么看都是乡土气息浓郁,还好似撒了悠悠炊烟上的烟灰。
曼曼只得说:“挺好看呀!”
然后,她依旧昂着头,神气地对曼曼说:“明天我去相亲穿这件合适么?”
曼曼苦笑,既然人家都买了,我只得说:“合适。”
”看!这是我给我妹妹买的,也是艾格的,好看么?“
曼曼端详着她手里的那件橘红色T恤,附和着:“好看,好看。“
处于菩萨心肠,曼曼问:“咪咪你平时做面膜么?”
刘咪咪一副不屑的姿态:“我才懒得做,上次我舅妈给了我一堆SKII,都过期了。”
曼曼倒吸一口冷气:“咪咪我用的肯定不是SKII,但绝对是好东西,XX的红酒面膜十块前一帖,却很管用,送你一贴,全面改善皮肤,还美白,明天漂漂亮亮去见人。”
刘咪咪瞅曼曼的脸一眼,说:“好呀,那我试试。”
——从此,何曼曼用什么化妆品,刘咪咪立刻效仿,这是后话。
且说刘咪咪告诉曼曼,对方是是XX部的公务员,和她同岁,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且长得眉清目秀的。
待到第二日刘咪咪早早回来,曼曼问她:“怎么样?”
刘咪咪黑面含春地笑着,露出一口长而带着一圈圈黄渍的“皓”齿:“长得还行,挺阳光的。”
结果,刘咪咪等了一周,也不见这人的半次电话和短信。
这天晚上,刘咪咪一边贴着他新购来的美即红酒面膜,一面忿忿地对曼曼说:“现在的男人真是,有没有眼光啊!”
曼曼一面把着手里的课本,料她是说相亲的事,便问:“怎么了咪咪?”
刘咪咪一面用一双黑咖啡色的手拍着白得墙似的面膜,却卖起来关子:“没事。“
曼曼灵机一动:“咪咪,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就是,是不是那天相亲的男人不好啊,扁他!”
她想了想,说:“他对媒人说性格不合适,简直放屁似的,哪里不合适啦!”
曼曼十分好奇地拉开帘子,试探着问:“那你们当初谈话的时候怎么样呀?”
刘咪咪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吃饭,吃的肯德基,聊几句。”
曼曼忍不住继续问:“你是不是说名牌了?”
刘咪咪杠着脖子,一副理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