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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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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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罕的另一个弟弟札阿绀孛〔73〕在金避难,成吉思汗派人护送而归,以防正在等待袭击他的蔑儿乞人。成吉思汗对王罕说:“此大有功于君二。”〔74〕
  据有关成吉思汗的传说,王罕对成吉思汗的这些效力几乎未表示谢意,尽管这只是单方面的介绍,但记载细节如此清楚,其中必定有一些真实成分。他随意撕毁军事盟约,背着成吉思汗对蔑儿乞人发动了一次有利可图的袭击,迫其首领脱脱经色楞格河口逃到贝加尔湖的东南岸(八儿忽真隘,Barghu,《秘史》写作Barqujin或Barghuchin),脱脱的一子被杀,一子被俘,王罕掠获大批俘虏、牲畜和战利品,他再次违背军事协议,没有让成吉思汗分享这些战利品。
  然而,成吉思汗作为忠实的属臣,伴随王罕联合出征乃蛮人。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乃蛮王亦难赤必勒格去世后,他的两个儿子台不花和不亦鲁〔75〕为占有一个妾而发生争吵。台不花以汉号“大王”或“太阳”(蒙古人称塔阳)而更为人知。塔阳统治着分布在平原上的氏族,即可能在科布多省诸湖附近;不亦鲁统治着阿尔泰山区附近的氏族。王罕和成吉思汗联军利用两兄弟的分裂,攻击不亦鲁统治区,迫使他向乌伦古河撤退。《秘史》记述,他一直被追赶到克孜尔巴什湖——肯定是乌隆古尔湖,乌伦古尔河注入该湖——最终被杀(然而,据拉施特,他先逃到叶尼塞河上游的黠戛斯人境内,这一记载已被《元史》证实)。但是,不亦鲁的一位部将乃蛮人可苦速·撒亦剌黑于这年冬天对联军发起突然反攻。〔76〕战斗异常激烈。夜间,王罕背着成吉思汗调走了自己的部队,成吉思汗只得冒险独自撤退。尽管发生了这种近乎于背叛的行为,但是,成吉思汗——如果我们相信成吉思汗正史的话——一如既往地忠实于他的宗主王罕。接着乃蛮人入侵克烈部境,先后赶跑了王罕之弟札阿绀孛和其子桑昆。王罕可怜地向他曾不公正地对待过的这位盟友求援。成吉思汗立即派出他的“四大部将”(四狗):博儿术、木华黎、博罗浑和赤老温,他们除了把乃蛮人赶出克烈部境和夺回了被掠走的牲畜外,还及时地救出了桑昆〔77〕。成吉思汗弟哈撒儿大败乃蛮人而结束了这次战争。
  这次战争以后,《元史》记载了成吉思汗和王罕对泰赤乌惕部的一次战役,泰赤乌惕人在斡难河边战败。可能就在那时,成吉思汗的仇敌和他孩童时代的迫害者、泰赤乌惕部首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被勇敢的赤老温将军亲手杀死〔78〕。根据《元史》记载,由于乃蛮部和泰赤乌惕部的失败而感到惊恐的许多部落接着组成了联盟,或者说阴谋集团:参加者有哈答斤部、散只兀惕部、朵儿边部、弘吉剌惕部和塔塔儿残部。他们刑白马,宣誓要袭击成吉思汗和王罕。但是,成吉思汗得到他岳父弘吉剌惕部德薛禅的及时通报,在捕鱼儿湖附近大败联盟军〔79〕。这位征服者后来在写给王罕的史诗般的著名信件中暗示的无疑是这次行动:“我如猎鹰飞越山间,飞逾捕鱼儿湖;为你捕捉青足灰羽之鹤。质言之,朵儿边、塔塔儿两部,接着又越曲烈湖,我再次为你捕捉青足鹤:哈答斤、散只兀惕和弘吉剌惕。”〔80〕
  凭权势,王罕是蒙古最强大的王公,但是他的权力是建立在不稳固的基础之上的。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家族的叛乱使他先后与叔叔菊儿罕和弟弟额尔客合剌争夺克烈部王位。《元史》补充说,他在战胜上述联盟军之后,又险些被另一个弟弟札阿绀孛推翻,阴谋败露之后,札阿绀孛逃到了乃蛮人中避难〔81〕。
  蒙古的争夺十分激烈。札只剌惕部首领札木合纠集了一个反抗同盟反对王罕和成吉思汗正在努力建立的霸权。札木合是积极而有力的竞争对手,在他周围聚集着的不仅有成吉思汗的真正蒙古人的氏族——札只剌惕部、泰赤乌惕部、弘吉剌惕部、亦乞剌思部、火鲁剌部、朵儿边部、哈答斤和散只兀惕部——还有篾儿乞部、斡亦剌惕部、乃蛮部和塔塔儿部。1201年在额尔古纳(怯绿连河下游)河畔的阿勒忽不剌召开了一次盛大集会,札木合自封为古儿汗〔82〕、即“世界之汗”,蒙古的皇帝。
  现在蒙古帝国正在成为现实。问题在于成吉思汗和札木合这两位竞争者中谁来实现它。在这一角逐中,成吉思汗具有优势:性格顽强、政治敏锐,以及具有把正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艺术,并且在开始时得到了王罕的坚决支持。札木合似乎也很卓越,如果他有些缺乏内聚力的话,但是他思想活跃,善耍阴谋。然而,如果有关成吉思汗的史书是可信的话,札木合是一位不可靠的朋友,他会毫不犹豫地掠夺自己阵营中的部落,而对于忠实于自己的部落来说,成吉思汗是坚定、忠实的保护者。
  在这两者之间,王罕的背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决定支持成吉思汗,与他一起在阔亦田〔83〕打败了札木合,不顾斡亦剌惕部和乃蛮部巫师兴风作雨,他迫使札木合退到额尔古纳河下游。符拉基米尔佐夫认为正是在这次远征之后,成吉思汗进行了反对敌对的兄弟部落、泰赤乌惕部的最后战争,“者勒蔑的忠诚”也是这次战争中的著名插曲。在第一次进攻时,成吉思汗被击退和受伤,他由忠实的者勒蔑护理,者勒蔑为他的伤口吮去淤血。无论这些远征在编年史上的顺序是什么——因为现在仍不清楚——成吉思汗最后彻底打败了泰赤乌惕部,杀掉相当一部分的泰赤乌惕人,迫使幸存者归顺,于是恢复了孛儿只斤氏族的统一。泰赤乌惕部,或叶苏特部的一位年轻勇士用箭射倒了成吉思汗的马,在等待处决,成吉思汗原谅了他。后来,这位神射手以者别(意为“箭”)之名成为成吉思汗杰出的部将之一〔84〕。者别与他的同伴、尊敬的速不台一起,成为蒙古史诗中最杰出的将领〔85〕。
  现在成吉思汗可以清算蒙古人的宿敌、杀父者塔塔儿人察罕塔塔儿和按赤塔塔儿了。为了更好的行动,他禁止私自掠夺财物。塔塔儿人被打败后遭到了大屠杀,其幸存者被分配给蒙古各部落(1202年)。成吉思汗本人挑选了两个塔塔儿美女也速亦和也速根。成吉思汗的三位亲戚、原蒙古王室的贵族代表、前蒙古汗忽图剌之子阿勒坦,以及火察儿和成吉思汗的叔叔答力台违反军令,私自掠夺了财物。他们的掠夺物被没收。阿勒坦、火察儿,甚至答力台开始与征服者脱离关系,不久就加入了敌方。在塔塔儿人的东方,嫩江流域的高丽人也被迫承认是成吉思汗的纳贡民。
  灭塔塔儿人之后,蔑儿乞人的首领脱脱从他曾经被迫避难的外贝加尔省(即贝加尔湖东南部的八儿忽真隘)返回,据《元史》记,他对成吉思汗发起新的攻击,但成吉思汗打败了他〔86〕。仍按《元史》所给的编年顺序,接着脱脱加入了乃蛮人、争夺王位者不亦鲁一边,在不亦鲁的旗帜下,还联合了朵儿边部、塔塔儿部、哈答斤部和散只兀惕部残余。新联盟再次与王罕和成吉思汗的联军作战,在山间进行了一系列进攻和反攻的战斗。据《元史》记述,战争是在乃蛮部巫师唤来的风雪中进行〔87〕。尽管这些记载中的地志像编年一样是不可靠的,但两者都给人留下了游牧部落十分灵活的印象,在战争过程中,他们从蒙古的一端移到另一端,从大阿尔泰山到兴安岭。他们为了季节性的战役,或为了短时的战争而团结起来,但是,由于每一个部落又要求自由,他们随即又解散了,无论攻击的结果是成功呢或者是失败。在这些既无明确目的又不能采取始终如一的行动的首领中,只有成吉思汗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支点,不是因为他对未来的征服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而是因为他那坚强的个性使他能够把长期的游击战形式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转化。


第五节 与王罕决裂:征服克烈部
  尽管王罕在不同的场合下曾不公正地对待过成吉思汗,但是,直到当时成吉思汗对他的主人始终保持忠实。这位蒙古英雄认为他是克尽属臣职责的,他为其子术赤向王罕之女察兀儿别吉〔88〕公主求婚〔89〕。《秘史》说,王罕的拒绝深深地刺伤了这位英雄。
  克烈王没有看清楚他属臣中的这位对手,没有在他称汗时(约1196年)打倒他,实是犯了错误。到王罕开始感到不安时,为时已晚。正像史书告诉我们的那样,他在稍稍反思之后模糊地意识到这一事实。王罕已经老了,他的头发白了。他希望能平静地度过余生。但王罕之子亦剌合,人们更熟悉的是汉名桑昆,即蒙古语“圣公”〔90〕,怂恿父亲与成吉思汗决裂。他劝父亲支持札木合反对成吉思汗。桑昆受个人抵押权的束缚,在札木合短命的王权崩溃之后,桑昆鼓励札木合到克烈部王宫避难。为配合桑昆的行动,札木合煽动王罕不要信任他的强大的属臣成吉思汗,并谴责成吉思汗谋反。他对王罕表白说:“我於君是白翎雀,他人是鸿雁耳。白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鸿雁遇寒则南飞就暖耳。”〔91〕与此同时,古代蒙古汗系的合法后裔阿勒坦也靠拢王罕,他一直后悔把王位交给了一位暴发户,他怂恿王罕发动战争反对他从前的盟友。
  1203年,成吉思汗与克烈人之间彻底决裂。这次破裂成了这位蒙古英雄一生中具有决定性的转折点。在此之前,他一直起着王罕的杰出副手的作用,现在他要为自己而战,为夺取最高地位而战。
  在桑昆的煽动下,克烈人企图以言和为借口诱骗成吉思汗前来约会然后消灭之,但消息走漏了,接着他们计划对他发起突然攻击。但在克烈部将军告知部下时,被两位牧马人乞失力和把带听见,急往通报。后来,成吉思汗为此封他们为贵族〔92〕。
  成吉思汗加紧备战。《秘史》记道,他先撤退到卯温都儿高地附近,并在此留下一小支警戒部队。次日,他在卯温都儿后方较远的沙丘附近安营。《元史》称这一沙丘地为“阿兰塞”,多桑(据拉施特所记)注明是合兰真沙陀,雅琴夫认为是哈拉…果翁…俄拉。换言之,它在《秘史》上的是另一种写法(Qalaqaldjit…elet[Qalaqaljit…elet])。更准确地说,该位置是在兴安岭山嘴一带,合勒卡河源旁边〔93〕。尽管巡逻骑兵(阿勒赤歹那颜的人)及时通报了王罕军逼近的消息,但成吉思汗在此还是遭到了可能是他生涯中所碰到过的最严峻的考验。战争确实异常激烈。成吉思汗的副将——乌鲁尔德部首领老主儿扯歹那颜和忙古惕部的忽亦勒答儿薛禅——表现得勇敢顽强。忽亦勒答儿发誓要把纛即牦牛或马尾旗,插在敌人后方的小山丘上。他闯入敌境,实现了他的誓言。主儿扯歹用箭射伤了克烈部桑昆的脸。但是,因克烈军人数多,成吉思汗于夜间从战场上撤退,在清点人数时,不见三子窝阔台和他最信任的两个将领博儿术和博罗浑。最后,他们终于来了,博罗浑骑在马上,手中抱着窝阔台,他的颈部已经受了箭伤。《秘史》说,看到这幅情景,这位钢铁般的人流下了眼泪〔94〕。
  由于明显地处于劣势,成吉思汗沿合勒卡河,〔95〕朝贝尔湖和达赉诺尔北部(《元史》上汉名为“董哥泽”)附近撤退。在贝尔地区的合勒卡河入口处居住着弘吉剌惕部,成吉思汗的妻子出自该部。成吉思汗以亲属的名义向他们求援,不久赢得了他们的支持。
  正是从贝尔湖和达赉诺尔地区〔96〕,成吉思汗设法带口信给王罕,大多数史书对此信都有转述或摘录。在口信中,他使他以往的宗主回忆起他们友好相处的岁月和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以此打动王罕的心〔97〕。他解释说,他惟一的希望不过是重新得到好感(“相反”,桑昆说,“他的希望是麻痹王罕的警惕性”)。成吉思汗称王罕为他的父亲:“艾奇吉汗”(khan echige),并指出他总是很谨慎地恪守属臣的职责。他最忠实的性格和他把自己放在正确位置上的情况在这封信的各种转载中都得到特别强调。在同一主导思想下,他提醒阿勒坦(即原蒙古王室后裔,现在属成吉思汗敌人之列),如果他、成吉思汗得到了汗位的话,那么正是阿勒坦给予的,因为正是阿勒坦和长支的其他代表们拒绝了这一荣誉〔98〕。这首诗在抒情史诗的形式下是一篇正式声明和对昔日宗主的表白,它强调了成吉思汗作为人和盟友的正确态度。从政治的观点来看,应该承认王罕在太晚的时候才发现他以往属臣的个性坚强——对这位爱主宰人者的早期努力给予了轻率的支持。然而,他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又中断了联盟和背信弃义地攻击成吉思汗,给了他的对手这样做的权利。在这次较量中,克烈王动摇不定,懦弱胆小,还受到部下的干扰和来自他的儿子桑昆的反叛的威胁,除非他竭尽全力,否则不能与成吉思汗匹敌。
  然而,在合兰真挫折之后,一些追随者们离开了成吉思汗,他当时经历着最艰难时期,由于人数锐减,他被迫朝北向西伯利亚方向撤退,撤到蒙古最边缘,今外贝加尔地区的边境上。他与一小群忠实的支持者退到今满洲里以北,离额尔古纳河不远之地〔99〕的班朱尼河附近〔100〕,他被迫饮该河的浑水。他在这里度过了1203年夏天。“同饮班朱尼河水者”——与他共患难之人们——其后得到优厚的回报。
  然而,这个反成吉思汗的联盟又一次地自行瓦解了,因为动荡中的这些游牧民们只能想到季节性的盟约。据拉施特记述,出于对成吉思汗的仇恨而与王罕联合的几位蒙古首领——答力台、火察儿、阿勒坦、札木合——又联合策划了一次谋杀这位克烈王的阴谋。王罕及时得报,袭击了他们,并在他们逃跑时夺走了他们的辎重。札木合、阿勒坦和火察儿逃到了乃蛮部避难,而答力台投降了成吉思汗。
  因此,形势对成吉思汗有了很大的改善。在1203年秋,成吉思汗从班朱尼河进军斡难河,采取了攻势。成吉思汗弟哈撒儿的家人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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