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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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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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生命之树旁边。动物的描绘采用现实主义手法,艺术形式明显地受到亚述动物艺术的影响。然而,它所采用的装饰手法是典型的斯基泰式的。
  从这一起点开始,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斯基泰动物艺术的兴起,斯基泰动物艺术可以被认为是将亚述(或希腊)的自然主义转向以装饰为目的的艺术。在科斯特罗马斯卡雅墓中的金鹿上,这种艺术似乎有了它的固定形式,金鹿的角是程式化的螺旋形。几乎可以肯定在公元前第6世纪库班也出现了这种艺术。
  草原美学以这种方式在南俄罗斯草原上存在了长达几个世纪之久,并具有明显的向东发展的倾向,我们将会看到这种发展一直抵达蒙古和中国。从一开始便可以注意到有两种趋势:一种是自然主义的倾向,无疑地,它一方面从亚述…阿赫门尼德王朝的泉源中,另一方面从希腊的泉源中周期性地得到补充;而另一种是装饰艺术的倾向,如上所述,它转移和改变了前一种倾向,朝着以纯装饰为目的的方向发展〔25〕。结果,草原牧民们和猎手们从未忽略过的动物风格的现实主义只不过成了程式化装饰艺术的遁词和借口。
  这种艺术倾向可以从游牧的生活方式得到解释,无论是西方的斯基泰…萨尔马特人的,还是东方的匈奴人的。他们既无固定住地,又无地产,对于只需要现实主义的雕塑、浅浮雕和绘画都不甚了解。他们的奢侈只限于服装的华丽和个人的修饰,以及各种装备和马具等物品的装饰方面。这类装饰品——各种带子的挂钩和金属片,马具上的装饰片,剑带扣,篷车的壁板,各种用具上的把柄,更不用说地毯,像在诺恩乌拉发现的一样——似乎都是为了程式化的处理,甚至是纹章学的处理。
  如上所述,无论是像斯基泰人似的伊朗族,还是像匈奴人似的突厥…蒙古族的北方游牧民,都是在马背上过着草原生活,从事追猎鹿群和野驴,观看狼群在广阔的草原上捕捉羚羊。由于他们所接受的亚述…巴比伦的影响,其生活方式和财产特点使他们保留下来的只是纹章式的题材和对争斗动物程式化的描绘是很自然的。最后,正如安德森指出的那样,这些动物画像似乎具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效果〔26〕。就像马格德林时期的壁画和骨雕一样。
  除了金匠们制作的希腊…斯基泰式艺术品外——这些艺术品仅在主题上是斯基泰人的,是由那些或者为克里米亚的希腊殖民者工作,或者直接为草原诸王工作的希腊艺术家们制作的——在几乎所有的斯基泰艺术中,动物形象按装饰效果,以规则的几何图形风格制作出来。据舍夫德,其例证有:属于公元前5世纪在科斯特罗马斯卡雅发现的文物;属于同一时期,在伊里扎威托夫斯卡亚发现的文物;属于公元前450…前350年间,在克里米亚的库尔奥巴所发现的文物;属于萨尔马特人时期(公元1世纪)、源于西西伯利亚的、彼得大帝收藏的珍品;在外贝加尔省的上乌金斯克出土的、属于大约公元初年匈奴艺术的文物。在以上文物中都发现了呈弯曲状和螺旋形展开的鹿角、马鬃,甚至野猫的爪子,它们有时使动物的身高增加了一倍。马的上唇像蜗牛的外壳一样卷曲。在西西伯利亚的斯基泰…萨尔马特艺术中,正像受到同样灵感激发而产生的、由在鄂尔多斯的匈奴人精心制作的艺术一样,动物形式的仿效有时是非常彻底的——它们复杂地相互缠绕、交错在一起,其分支难以想象地丰富——尽管在处理鹿和马,或熊和虎的头部时仍然保留着现实主义,可是,要把这些动物从装饰图中区分出来是困难的。动物的角和尾形成叶状,或形成鸟的形状。动物艺术的现实主义消失在由它自己产生的装饰艺术之中〔27〕。
  于是草原艺术与邻近的定居民族的艺术形成了直接的对照——斯基泰艺术与阿赫门尼德朝人的艺术相对,匈奴艺术与中国人的艺术相对——正是在描绘狩猎和动物搏斗的场面这方面,他们有许多共同之处。与草原艺术中的扭曲、旋卷和模糊的画法最不相同的,一方面是亚述或阿赫门尼德的,另一方面是汉朝的动物古典风格,即快速敏捷和刻画简朴。像汉朝时期的中国一样,亚述和阿赫门尼德王朝的作品描绘了在简单、虚构的背景中潜行觅食的动物在互相追逐或挑战的场面。草原艺术家们,无论是斯基泰人或是匈奴人,都表现了动物之间殊死搏斗的扭打场面,常常像盘根错节的蔓藤一样缠绕在一起。他们的艺术是一种戏剧性的艺术,或表现断肢少翅的鸟,或表现被豹子、黑熊、灰色大鸟(格立芬)〔28〕捕捉住的鹿和马,牺牲者的躯体常常是完全卷成圆形。图中没有疾速,没有逃避,而是胜利者有耐心、有条理地撕扯那些被猎物的脖子。如上所述,牺牲者表现了至死拖住凶手的情景。如果不是为了华丽的风格,尽管表现得“慢条斯理”,仍具有可以达到悲剧高度的内在动力。通过这种风格,动物的形态交织在一起,并且是精心制作出来的,这通常便从屠杀中抹去了所有的现实主义。
  草原艺术中的各种要素和倾向参差不齐地分布在从敖德萨到满洲和黄河的巨大地带内。斯基泰人的草原艺术在向伏尔加河上游的森林地带传播时影响了喀山附近的安纳尼诺文化(大约公元前600—200年),安纳尼诺文化无疑属芬兰…乌戈尔人种的文化。在喀山附近发现了具有丰富文物的葬地,除有通常所见的尖头青铜斧和青铜匕首外,还有动物像,在这些动物像中,动物的身体都呈卷曲状,尽管这些艺术品在制作上有某些不足和简单化之处,但它们都与斯基泰艺术有联系。然而,据塔尔格伦的观察报告,在安纳尼诺只是部分地采用了斯基泰的动物艺术风格,装饰仍然以几何图案为主〔29〕。
  在西伯利亚中部的米努辛斯克,情况并非完全相同。在青铜文化最繁荣的时期(公元前6—3世纪),阿尔泰地区的这个重要的金属加工中心仍在生产一种饰有纯几何纹的有孔手斧(例如,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尖角式装饰品)。然而,从此时期起,该地出现了一种质朴的、风格简单的青铜动物像,与其他地区复杂而精巧的青铜器形成对比。因此,该地正是波罗夫卡想要寻找的草原艺术在地形及年代学上的发源地。
  问题的重要性是明显的。阿尔泰山区的古代工匠们锤打出来的第一批动物像正是在草原艺术的地理中心,即位于黑海和直隶湾之间中点的米努辛斯克吗?这些仍处于初级的和缺乏艺术感染力的动物像是否是由于得到了西南方斯基泰人捐助的亚述…阿赫门尼德王朝艺术和东南方匈奴人给予的中国艺术而变得丰富多彩呢?或者像罗斯托兹夫认为的那样,米努辛斯克的动物形象的贫乏可以解释为,由于斯基泰艺术在向西伯利亚森林地带传播时衰落了,就像它要向帕姆森林地带传播时,在安纳尼诺发生的情况那样呢?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米努辛斯克和安纳尼诺不过是俄罗斯草原艺术的微弱反响罢了。
  还应该指出,在南俄罗斯草原上最初(即从公元前7世纪至6世纪)只发现了一些朴素无华的动物风格的例子,如在七兄弟墓和库班的克勒姆斯、乌尔斯基和科斯特罗马斯卡雅,基辅附近的奇吉林和克里米亚的刻赤和库尔奥巴(它们都是早至公元前5—4世纪的作品)等地发现的青铜器上。在公元前5和4世纪时,这种风格明显地变得更加复杂了,正像在亚速海岸边的美利托波尔附近的索罗克哈的动物图案那样。在一件由希腊金匠按斯基泰题材制作的精美艺术品旁边,有一些扭曲的动物像,它们具有独特的分支,制作精细。在亚速海附近的伊里扎威托夫斯卡亚,情况也是如此。该地区内,青铜器上刻的花纹和枝纹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图纹本身而制作。


第四节 萨尔马特人及西西伯利亚
  在乌拉尔山附近奥伦堡地区的普罗霍罗夫卡发现了属于公元前第4世纪的一种地区文化,其重要的收集物是矛。由于这种矛是萨尔马特人独特的武器,据罗斯托兹夫,普罗霍罗夫卡墓群标志着萨尔马特人首次出现在欧洲的俄罗斯〔30〕。然而,萨尔马特人(他们与斯基泰人同源,都属于在北方游牧的伊朗种人,他们当时已经立足于咸海北岸)可能于公元前3世纪后半叶渡过伏尔加河,侵入俄罗斯草原,把斯基泰人赶回克里米亚〔31〕。波里比阿(XXV,I)于公元前179年第一次提到他们,认为是一支需要认真对付的力量。
  这两个民族在种族上是有联系的,他们都是游牧民〔32〕。然而,新来者明显地不同于他们的前辈。上文已经提到过,斯基泰人是马上弓箭手,他们戴萨迦帽,穿宽松的外套:他们是懂一点希腊文化的野蛮人,他们发展了一种动物艺术,这种艺术通过其风格仍然保留了对更有可塑性的自然主义形式的记忆。萨尔马特人实质上是持长矛者,他们头戴圆锥形帽,身披铠甲。他们的艺术基本上仍是动物风格,对程式化和几何图形装饰表现了比斯基泰艺术更加独特的爱好,他们喜欢采用在金属品中镶嵌彩色瓷的表面装饰。简言之,他们的艺术显示了一种极明显的“东方”反应,即在希腊…罗马的造型艺术的基础上的、以程式化的花纹装饰。这是在欧洲第一次出现的中世纪前的艺术,萨尔马特人后来把这种艺术传给哥特人,再后又由哥特人传给民族大迁徙中的日耳曼各部落。
  斯基泰艺术向萨尔马特艺术的过渡发生在公元前3世纪初,这一点可以从埃卡特林罗斯拉夫附近的亚历山大堡的大量发掘物推断出来。在公元前3至2世纪,萨尔马特艺术已经在南俄罗斯确立,这一点已经从库班的布诺瓦、莫吉拉、阿赫坦尼诺夫卡、阿纳帕、斯塔夫罗波尔、卡西斯科耶和库尔德泽普斯等地出土的宝石首饰上反映出来。也可以从亚速海附近伊里扎威托夫斯卡亚的、属于萨尔马特时期的地层上反映出来,也反映在著名的迈科普镶釉的银质带上,带上刻有“格立芬”正在撕啮着一匹马的图案。据说迈科普银带是公元前2世纪萨尔马特艺术的代表作。在以后一个时期的萨尔马特饰片上,同样的风格仍然存在,在顿河河口附近的塔甘罗格和费杜罗沃,以及库班河口附近的锡韦尔斯卡亚都发现了同样风格的艺术品(属公元前2…1世纪),属公元后1世纪的文物发现于亚速海附近的新切尔卡斯克,库班的乌斯季拉宾斯卡亚、祖波夫农场和阿尔马维尔〔33〕。
  这一批文物,特别是迈科普银带上的饰片,与西西伯利亚的金、银饰片,即与今天收藏的彼得大帝的部分珍品有联系,它们是以格立芬与马群之间、虎与马之间、格立芬与牦牛之间、鹰与虎之间,以及诸如此类的搏斗场面来装饰的,是以非常程式化的枝状方式来处理的。波罗夫卡把所有这些西伯利亚饰片确定在显然是太早的时期(公元前3至2世纪);麦哈特确定在公元前1世纪;罗斯托兹夫较为可靠地认为属于公元后1世纪〔34〕。
  有一种看法更倾向于把西西伯利亚的金、银饰片归属于同萨尔马特人有姻亲关系的各族,因为据近年来苏联的发现,在米努辛斯克附近的俄格拉克提村——也就是说,还要向东些,在西伯利亚的中部——发现了这一时期的人类头盖骨,它似乎不像是突厥…蒙古种人。另一方面,他们很有可能是属于居住在与斯基泰人、萨尔马特人和塞种人有往来的地区的印欧种各族〔35〕


第五节 阿尔泰地区的前突厥文化
  位于叶尼塞河上游米努辛斯克地区的金属加工中心大约从公元前5世纪初期起是一种新的活动的所在地〔36〕。据塔尔格伦认为,正是这个时期出现了长方形的石槽坟墓,恰好与称为“青铜第三期”、即麦哈特的“全青铜时代”(约公元前500—前300,或前200年)的时期一致。这一时期的特征是出现了大量的动物图纹,尤其是那些斜卧着、直立着、回首翘望的各种鹿和卷曲着身体的动物的图纹,塔尔格伦认为,它们起源于南俄罗斯。
  也正是在公元前500—前300年间,第一批西伯利亚青铜匕首和小刀生产出来,还生产了一种“杯状大锅”〔37〕,它后来从米努辛斯克向匈奴时期的鄂尔多斯和大入侵时期的匈牙利两个方向传播。米努辛斯克和塔格尔斯科耶生产的小刀,刀身薄而形状稍弯曲,刀柄柄端上有一精致的鹿头,这种小刀在整个蒙古地区,乃至在匈奴时代的鄂尔多斯都普遍地见得到。
  大约在公元前330至200年期间,在米努辛斯克,铁器时代获胜,生产了一种部分是铁、部分是青铜制作的尖形斧,还有一群公共的大墓地。除此而外,在米努辛斯克还发掘出一些青铜装饰片,据麦哈特,它们无疑是公元前2至1世纪的产物。青铜饰片上表现着头对头挑战的公牛,或者是处于战斗中的马;饰片上动物的耳、蹄、尾、肌肉,以及它们身上的毛都画得像“空心三叶草”式的。这一画法显然与南俄罗斯和西伯利亚的萨尔马特艺术有关系,许多考古学家认为这种画法经米努辛斯克传给鄂尔多斯地区的匈奴人,影响了他们的艺术。
  米努辛斯克位于萨彦岭北坡。再往西南,在大阿尔泰山北面、鄂毕河和卡通河两河源附近的帕兹雷克,格里亚兹诺夫使团于1929年发现了公元前100年,或者稍早一些的埋葬地,葬地中有“戴着像驯鹿一样面具”的马的尸体(顺便说一下,这似乎可以证明该地居民已经用马取代了驯鹿)〔38〕。在这些马面具上,以及在一些用皮、木、金制的马具上都有以程式化的动物图案的装饰:飞奔着的野山羊和牡鹿,正在撕啮着一只野山羊的带翼的“格立芬”、猛扑向鹿和野山羊的黑豹,朝地上的鹿子俯冲的鹰,互相对斗的鸡。所有这些题材仍与斯基泰的、甚至是与希腊…斯基泰的动物艺术的现实主义有相当密切的关系,而没有它后来的复杂的装饰。这种工整、严谨的风格产生了极好的装饰效果。
  在帕兹雷克,还发现了明显是源于希腊…罗马人的、有胡须的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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