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席惜之趴在书案上养精蓄锐。一双水溜溜眼珠子瞟向安弘寒正奋笔勾勒的奏章,上面的文字弯弯曲曲。看了几眼,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国家的文字,席惜之便想打坐,调节灵力。移动后腿,刚准备交错盘膝,却一个踉跄,从书案掉下去。
安弘寒虽然在批阅奏章,但每隔一会总会看小貂一眼,多亏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小貂的脖子,否则从书案上掉下去,非摔疼了这小家伙。
捏了下小貂肥嘟嘟的小腿,安弘寒道:“毛毛躁躁,想做什么?”
席惜之踹开那人蹂躏她的大手,刚想大呼一声‘我要打坐!’,声音却硬生生阻断在喉咙眼。看着毛茸茸的四肢,席惜之耸着脑袋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她已经不是人类,怎么可能跟人一样盘膝而坐?她没有双腿,只有动物的四肢。
心里不禁泛起一份伤感,变什么不好,偏偏变成一只小貂幼崽。从一个修仙之人,变成一只宠物,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加悲催的事情吗?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竟然跟她开这种玩笑。
妖精是怎么修炼来着?靠吸取日月精华,打稳根基,然后渡过天劫,得道成仙。
席惜之盘算着以后的修道之路十分艰巨啊。
安弘寒以为小貂被吓怕了,抚摸着它的头,像是在安慰。
林恩一直伺候在御书房内,看见这一幕,眼睛不由得瞪大。陛下向来冷血无情,屠杀亲兄弟时,都面不改色,而现在竟然安慰一只幼崽?习惯了陛下冷情的性子,突然的转变,令林恩不由得对小貂刮目相看。
果真是个灵物,难怪陛下如此喜爱。
不喜别人的抚摸,席惜之毛茸茸的脑袋往旁边移动,躲过了那只大手。
抓住想要逃开的小貂,安弘寒的脸黑了几分,“能得到朕的喜爱,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三番四次躲开朕,难道要朕好好教训你一顿,才能学会安分,乖乖呆在朕身边吗?若是有这个必要,朕会打断你的双腿,看你如何再躲。”
林恩脸部僵了一下,这才是他认识陛下啊!刚才一定是错觉!陛下怎么会对一只小宠物有怜悯之心?
绝对是眼花,林恩再三在心里想道。
为了修行,席惜之常年居住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很少和外界联系。见对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吓了一大跳,滚圆的身子抖了抖,直往后面缩。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师傅说的一点没错,前一瞬间还英俊无双的脸庞,这一刻却变得阴森恐怖。
人,果真是世界上最难了解的生物。
“知道害怕了?”见小貂瑟瑟发抖,安弘寒收敛了气势,轻轻抚摸它的柔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打断你的双腿。”
恶劣的抓住小貂的爪子,手指戳戳它红彤彤的梅花肉垫。触感比想象中好得多,安弘寒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席惜之很想缩回爪子,这身子本就刚出生不久,此时极为脆弱稚嫩。而那人根本不注意力气的轻重,捏得她的爪子发疼。
唧唧
席惜之最终忍不住出声,想制止某人的恶劣行为。
而对方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任意的揉捏她的梅花肉垫。对她的叫声,仿佛没听见。
席惜之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儿,况且自己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对方不高兴,一根手指都能掐死她。毛茸茸的脑袋凑近那只大手,吐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企图唤醒他的良知,放过自己的爪子。
手背上传来湿润的触感,安弘寒这才回神。
某小貂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唧唧叫唤两声,爪子悄悄从他手里抽了出去。
梅花肉垫刚一触地,席惜之又迅速缩回来。他娘的,这人毫不懂得温柔,爪子发麻了,一碰到东西就疼。
安弘寒纯黑的眼眸,深邃得不见底。小貂的每个人性化的动作,都令他倍感兴趣。
“明明是只貂儿,偏偏这么像个人。”安弘寒抬起小貂的两只前腿,将之抱进怀里。
鳯云貂,就像是现代的袖珍宠物犬。成年后,也只有一只猫儿般大小。更别说席惜之还处于幼年,安弘寒一只手掌就能紧紧包裹住她。
这么弱小的身体,让她深感无力。
注定要当低人一等的宠物吗?注定只能一生受别人摆布?毫无尊严可言?
席惜之不甘心,她原本就是一个人
眼眸渐渐的黯淡下去,脑袋无精打采的垂在安弘寒的手掌上。
搞不懂小貂为何变得安静了,安弘寒抬头看林恩,问道:“它怎么了?”
林恩大汗淋漓,挽起袖子擦擦汗,支支吾吾半天。他又不是貂,怎么会知道那只小貂想什么。
迟迟得不到回答,安弘寒眼眸迅速笼罩一层冰霜,锐利的眼神似箭,直刺进人的心脏。
林恩伺候安弘寒多年,一瞧他那表情,就知道是发怒的前兆。
林恩吓得双膝一软,跪到地上,“陛下,奴才猜测,小貂大概饿了。”
席惜之懒绵绵的抬起眼皮,鼻子不满意的哼了两声。瞎猜!你哪只眼睛看见她饿了刚才那一碟糕点,吃得她肚子都鼓起来了。
“哦?是吗?”安弘寒戳中小貂的肚子,那里软得就像一江春水。
小貂被养得很好,肥嘟肥嘟的,全身是肉,抱着特别舒服。
“朕看它很饱呐。”
某人戳上瘾了,不断的挠席惜之的肚子。
席惜之的身体,虽然是只小貂,可心理却实实在在是个人。肚子被一个男人来回抚摸,不免有几分难为情。翻了个身,如死鱼般趴在他手掌上,坚决不让他得逞。
安弘寒大笑出声,“这小家伙居然会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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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借你肩膀靠一靠
席惜之唧唧叫,像是在反驳他的话。实则,她倘若还有一张属于人的脸,那么肯定是通红的。
安弘寒向来阴沉,像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刻,少之又少。掰掰手指,都能数出来,到底有几次。
“林恩,这一次朕便饶了你。下一次再猜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抚摸着怀中的小兽,安弘寒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奴才明白。”林恩心脏缓和了一会,才慢慢恢复平稳的跳动。
光看林恩的表情,席惜之就敢百分百肯定,安弘寒是个十分心狠手辣的人。否则他的贴身总管,怎么会这么害怕他。
席惜之唉声叹气自己和林恩还不是半斤八两。她有空同情林恩,又有谁会同情她?
今晚,没准就是她最后的期限。也不知道安弘寒是想把她清蒸,还是油炸。
“陛下,快到日中了,要不要传膳?”
阳光越来越耀眼,外面的世界,就像镀了一层金光。席惜之探头往房外看,一束束的阳光铺洒在地上,印出一片光辉。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看着这么灿烂的阳光。席惜之心中的郁闷渐渐淡开,变成一只小貂,总好过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顿时,席惜之抖了抖毛发,又变得神采奕奕。
“传”安弘寒微微一侧目,朝林恩道。
得令后,林恩迈着腿,到外面跟宫女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穿着淡绿色宫裙的宫女,如鱼贯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盘佳肴。她们的身高几乎相同,入场的时候,视觉效果绝非一般。
席惜之睁大眼睛,一眼不眨。当皇帝,真他娘的有眼福。瞧瞧,连上菜的宫女,都一个比一个漂亮。
安弘寒很多时间,都在御书房处理公务,有时候便留在这里用膳。所以御书房的侧殿,设有一张圆桌。
宫女们把菜肴,摆放到桌子上,满满的一大桌。光是闻着香气,就令人食指大动。
席惜之极为后悔,为什么刚才要吃那么多糕点。肚子胀鼓鼓的,一点东西都装不下了。
看着安弘寒不断夹菜,送进嘴里。席惜之咬着自己的爪子各种嫉妒羡慕恨。
索性转过身子,背对安弘寒,免得自己看了嘴馋。
但有人偏偏不如她的愿
安弘寒伸手就把她的身子掰回来。
席惜之唧唧唧的叫,别怀疑她是在骂人。
正是因为对方听不懂兽语,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如果安弘寒能听懂,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去骂对方。
但很可惜,就算听不懂,安弘寒也能猜得出来。
“你在骂朕?”不是疑问,安弘寒是以陈诉的语气,说出来的。
一旦安弘寒板起脸,那便是寒气凛人,如寒冬腊月般冰凉刺骨。光是盯着那双阴寒的眼眸,席惜之就想转身逃跑。奈何四条腿不听使唤,吓得发软,更别提跑了。
唧唧没有
席惜之睁着眼睛,说瞎话。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眼睛全告诉朕了。”这只动物所有的情绪,全写在双眸里。安弘寒想要看出来,并不是难事。
安弘寒的手掌,略带薄茧。一看就是使用兵器时,所磨出来的茧子。每当他抚摸席惜之的绒毛时,她都会衍生出一种名为安全的感觉。
揉了揉小貂绒毛,安弘寒埋下身子,道:“以后说别人坏话,千万别用愤怒的眼神瞪人,这样很容易被人猜出心思。”
他的声音低沉,非常富有磁性。若不是语气太过冰冷,席惜之没准还会陶醉其中。
正如安弘寒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喜怒不表于形的人。终日冷冰冰着脸,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历史上哪一朝的皇帝,不都是冷血无情之人?又有谁敢站出来,说自己手里没沾过血腥?往往那些心慈手软的皇帝,寿命都不长,通常不是被逼宫,就是被篡位。就算有幸活到老死,一生也只能背负上‘昏庸无能’的骂名。
所以,当皇帝,心狠手辣者最佳。就像席惜之面前这位光是身上围绕的那股煞气,便能令鬼神退避三舍。
席惜之垂头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跟着这个主人,是福是祸?
“你又在叹息什么?”安弘寒抱起小貂,将它放到桌子上。他虽然能够读懂那双湛蓝色眼眸中,所表达的含义,但他却猜不透它到底为什么而烦忧?
明明只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有什么事情值得它苦恼?
小貂一双大眼睛往旁边斜看,一桌子的菜肴,只离了她几厘米。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只能干瞪眼。顿时,心里的郁闷又添了一重。
我的烦恼,你怎么会懂?席惜之纵身一跃,从桌子上跳入安弘寒的怀抱。兄弟,不介意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吧?
抬起毛绒的脑袋,发现对方的肩膀离自己太遥远,席惜之只好就近在他大腿上趴着。肩膀借不了,咱就皆你的腿用用,好歹也是一个依靠。
见小貂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安弘寒不知为何,心情渐渐有高涨的趋势。
小貂银白色的绒毛,摸起来很顺滑。鳯云貂不亏是宠物中的极品,无论是毛发,还是体型,都要比其他宠物出色许多。
任小貂趴在他腿上,安弘寒拿起银筷,继续用膳。
吃饱喝足后,人总喜欢犯困。席惜之也不例外,没有趴多久,便去跟周公下棋了。
她乃是一个孤儿,小时候被师傅捡回去养,然后顺理成章继承师傅的衣钵,跟着他修仙。师傅曾经说过,她的六根无比清静,只需多用功,总会有飞升的一天。师傅的话,果真是金玉良言啊!她真的等到那一日了,但可惜没有撑过那数道天雷,最终被劈魂魄游离。
耳边似乎还飘荡着师傅吹鼻子瞪眼的骂声:你何时才能收起你那懒散的性子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听师傅的话,多修行术法,没准那几道天雷,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现在回想起,席惜之竟然鼻子酸酸的也不知道身在仙界的师傅,知不知道她渡劫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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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害怕摔疼了它?
啪嗒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席惜之的眼眶滑落。
以前师傅一逼她练功,她恨不得诅咒他赶紧消失。没想到真到了生离永别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想起那个满下巴白胡子的老头。
感觉眼眶边的绒毛被人抚摸,然后一根手指抹掉了她的眼泪。
“哭了。”两个字,不知道掺杂着怎么样的情绪。像是没有一点感情的说出来,却又像十分惊讶。
席惜之睁开眼,湛蓝色的眼眸,犹如上等的蓝宝石。清澈得能够倒影出对方的身影
静静的凝望这位身份尊贵的帝王,他狭长的双目,微微向上翘起。那双眼睛,隐藏着太多秘密,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可怕的存在。
席惜之打量着对方的眼眸,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为何这双眼睛的眼睫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很长,也很粗。配上那双眼,足以迷惑万千少女。
但眼前那张俊脸,只隔了它两三厘米!
白色的小毛团惊得毛发竖起,蹦起一尺多高。刚睡醒,别来这么大的刺激行不行,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这么有活力,不亏是朕看中的宠物。”安弘寒摸了摸下巴,颇为有趣的看着小貂从半空落下来。
席惜之两只毛绒绒的前腿抱住头,已经做好坠落时,承受撞击地板的疼痛。但想象之中疼痛感,迟迟不到。席惜之的眼皮子撑开一条缝隙,发现自己已经安全着落。用后腿踩了踩下面,软的。豁然想到什么,席惜之低下头一看,这不是人的肚子吗?
她爪子之下,一条金丝绣成的盘龙,张牙舞爪的在云彩中飞腾。
是龙袍?
她掉到了安弘寒的肚子上?害怕对方生气,席惜之后腿一蹬,从那人身上跳了下来。
唧唧席惜之口中吐着兽语,两只毛绒爪子不断比划,如同一个犯错事的孩子,在给家长解释。
安弘寒揉了揉微疼的肚子,目光晦暗不定。刚才他明明有机会阻止小貂掉落到他肚子上,为何他却放之不管?就因为害怕摔疼了这个小家伙?
“陛下,申时到了,您要不要起身?”林恩的声音,从外殿传来。
席惜之这才发现,她和安弘寒睡在同一张软榻上。软榻摆放在窗户边,阳光正好能够照射进来,特外的温暖,就像一张无形的棉被。
安弘寒每到下午,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看见小貂趴在自己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