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能在盘龙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个个的模样都很出色。道路两旁的花圃,花儿开得正艳。品种很繁多,全都是极为珍贵的花种。各种颜色齐聚,缤纷的展示着风采。
席惜之脑袋很昏沉,任由安弘寒抱在怀中,没有反抗。路过花圃时,不断的唧唧叫唤。
突然,她打了一个酒嗝,在静寂的夜晚中,尤为响亮。
安弘寒身后跟着的太监们,忍不住低声抽笑。这只小貂真的太招人喜爱了,瞧瞧,这醉酒的模样,多可爱。
盘龙殿极为宽大,处处挂着金黄色的布帘,圆柱上雕刻的金龙,更是惹得人注意。呆在殿内伺候的宫女,有几十个之多。缕缕檀香飘散,刚踏进殿门,就能闻到一股龙诞香。
龙诞香乃是古时名贵的香料,香味持久,又极为好闻。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只可惜这种香料极为难得,通常只有皇宫才能经常闻到。
“陛下,是否宽衣沐浴?”一名太监尖着嗓子,弯着腰问道。
平日里都是林恩伺候在陛下左右,太监没有看见大总管的身影在,只好自己上前询问。顶着陛下那寒冽的目光,太监紧张得头低到了脖子根部。
“恩。”安弘寒简简单单发出一个音节。
他说话向来精简,不喜多说无用的话。手指挑逗着怀中的小貂,“准备一个小窝,让鳯云貂也住在盘龙殿。”
太监们惊讶的看向小貂,鸠国使者进献鳯云貂的事情,早就传遍皇宫了。谁都知道陛下残暴冷血,本以为就算鳯云貂再珍贵,陛下也不会亲自喂养。听到这话的时候,太监愣是没回过神。
“奴才奴才这就去。”太监匆匆忙忙的往外跑,唯恐自己失礼的行为,被陛下看见。
席惜之翻滚了一圈身子,又打了个酒嗝。浑身不舒服,摊在安弘寒怀中,动都不想动。
安弘寒捧着小貂,靠近自己的鼻子,摇头道:“真是难闻。”
小貂浑身的酒味,隔远一点,还闻不到。但若凑近一点,就能闻出来它毛发间沾着的酒味。
似乎听懂对方在说自己坏话,席惜之不满的唧唧两声
侧殿设有帝王专用的沐浴池,那里本是一口温泉,后来经过人工的改造,变成了如今的沐浴池。盘龙殿乃历代帝王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面的东西,尽是珍宝。
安弘寒抱着小貂,往沐浴池走去。
一名刚来盘龙殿不久的太监看见了,壮大胆子,想表现自己,道:“陛下,不如把小貂交给奴才吧,您沐浴的时候抱着不方便。”
似乎不满对方的多事,安弘寒侧目,满眼冰霜的看着那名太监,“拉下去斩了。”
那太监愣在当场,不明白自己哪点触怒陛下了。
周围站立着的太监,颇为同情的看着他。两名侍卫押着他的肩膀,把人拖下去。
其中一名侍卫,不想那名太监连死后,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道:“谁叫你多事,陛下要做什么事情,是我们能随插手的?”
席惜之酒醒了三分,就这么一句话,就宣告了一个人的死刑?这个男人简直把人命,当做草芥!
唧唧放了他
席惜之并不觉得对方该死,相反,小太监那句话,也是出于好意。小爪子扯了扯安弘寒的袖子,那双眼睛由于醉酒,泛着点点水雾,水灵灵的,非常清澈。
手臂上传来的动静,引起安弘寒的注意。他的眼眸黑得深邃,紧紧盯着小貂,猜出它为何而叫。
“你求朕放过他?”
毛绒绒的脑袋点了几下,证明安弘寒猜对了。
太监们见小貂这么通人性,而且还会为那名太监求情,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宽大有力的手掌,轻轻抚摸小貂的毛发,并没有因为小貂叫唤两声,就收回命令。
“凭什么?朕为何要听一只小貂的话?别忘记,你也仅仅只是一介玩物,有什么资格求于朕?”
安弘寒连发三问,全正中小貂的内心。
事实如安弘寒所说的那样,席惜之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说出这话。对方是一国帝王,有着无比崇高的权利,手里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风泽国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他一个人的。而她只是一只小貂幼崽,根本没有权利能够指责对方的行为,更没有资格阻止这一切。
席惜之丧气的垂着脑袋,就算她是人,也无力阻止这一切,不是吗?
转过身子,用屁股背对安弘寒,席惜之不想这个时候看见安弘寒的脸。她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介玩物。他要她生,她就生。他要她死,她就必死无疑。
多么可悲的命运
“你在气朕?”安弘寒一字一顿。
能不气吗?席惜之心里暗暗想道。
安弘寒眸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周围的太监们,全都低下头。这只小貂真大胆,竟然敢对陛下这么无礼,不是自己找死吗?
感觉到四周的异样,席惜之颤颤的缩着脑袋,慢慢回头,一眼就看见安弘寒饱含冰霜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暗叹一声糟糕。别人的性命,有自己的性命珍贵吗?这种时候,能给这位帝王摆脸色看?
席惜之大骂自己笨蛋,脑袋耸得更低了。
真是一桩亏本生意,不但没救回别人的性命,还赔进自己的一条小命!
“怕了?朕以为你胆子很大。”安弘寒捏住小貂的耳朵,话说平静无澜,听不出喜怒哀乐。
唧唧我胆子很小。
席惜之这次说的乃是实话,她的胆子一直很小。通常师傅一尺子打过来,她便乖乖就范去练功了。
“你真想救那名太监?不后悔?”
搞不懂安弘寒话中的意思,席惜之眨眨眼皮,疑惑的看着他。倘若在不丢掉自己性命的情况下,能救一个人,当然就救一个。对于那些舍己救人,救了别人,赔掉自己的人。席惜之一直都是以鄙视的眼光看待
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救人,那不是自不量力吗?一命换一命,纵然不亏本。但别人的性命是救回来了,可你自己的性命呐?难道自己的性命,就不重要?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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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真理
安弘寒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出别人的心思。
“朕不杀你,回答朕。”
既然自己的性命无忧,席惜之当然选择救人。
唧唧不后悔
“倘若那个人不值得你救,你依旧不后悔?”安弘寒皱了下眉头,继续问道。眉宇之间的神色,看不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你不救,怎么知道那个人不值得救?对于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席惜之一直很排斥。有时候,人内心所想的选择,和实际做出来的选择,根本相反。就比如,一个人溺水。你明明不想去救,可是动作却快于思想,那叫人的本能。
唧唧还是不后悔。
“饶了那名太监。”声音冰冷无起伏,安弘寒拂了拂袖子,继续大步迈向沐浴池。
耳朵围绕着余音,周围的太监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说,饶了那名太监?
有史以来,这是陛下第一次收回成命,也是第一次有人惹怒陛下后,还能捡回一条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吴侍卫,让他刀下留人!”不知是哪名太监,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旁边的小太监一把。
太监们急匆匆往外面跑,希望还赶得及,万一迟了,小荀子的项上人头肯定保不住了。
说完那句话后,安弘寒便一声不吭,步履沉重的前进。
对方阴森森的俊脸,让席惜之不敢直视。
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席惜之看不出来。那张俊脸太过平静,平静得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沉闷。
席惜之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不安分的叫唤了两声。
刚叫出口,安弘寒突然低下头看它,嗓音带着迷人的磁性,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你所作出的选择,乃是错误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令席惜之泛起迷惑,安弘寒为何这般说?救人有什么错吗?
唧唧为什么?
安弘寒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不屑回答。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对别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安弘寒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看透了皇宫中各种复杂密切的关系。
看着小貂清澈的眼神,他既想要守护,又想将之毁灭。污秽的皇宫不该存在这样的眼神,再多么清澈的东西,迟早也会被权势的肮脏所污染。
就在席惜之费劲脑汁的思考那句话的含义时,安弘寒的内心早就转过了千条弯百道折。
沐浴池边水雾氤氲,温泉呈椭圆形,两头稍扁的方向,分别雕刻着金色龙头。龙头口中流出潺潺的温水,一注注浇入池水之中汇集。池水碧波流光回转,烟袅的水雾朦朦胧胧,如同一层毛玻璃,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池子周围乃是由白玉修建而成,光滑得能够照射出人影。
席惜之被安弘寒放在地上,四只爪子不断打滑,和地面摩擦出一串哧哧的刺耳声音。
唧唧没等席惜之呼救成功,四条腿噗嗒一声,摔在地板上,整个滚圆的身子和地板紧紧贴着。
安弘寒不给面子笑出声,“喝酒的时候挺能耐,现在连路都站不稳了?”
被这么一摔,席惜之的酒醉,彻底清醒了。朝着安弘寒一阵龇牙,恨恨的瞪着他。这次她学聪明了,就算要骂他,也只在心里骂,坚决不叫出声音。
水雾飘过来,和地板一接触,就液化成一层水珠。所以席惜之才会一时站不稳,和醉酒没有一丁点关系。
四肢撑起身子,席惜之晃晃悠悠站起来。害怕再摔第二次,瞧见旁边有一根‘柱子’,毫不犹豫的抱住。
印象之中,这根柱子虽然硬邦邦,却很温暖。
在沐浴池伺候的人,都是貌美如花的宫女。她们一双双眼睛贼发亮,一眼不眨的盯着那只萌翻天的小貂。若不是碍于陛下的威严,她们早就扑过来,抱着小貂玩耍了。
“陛下,小貂抱着您的腿,我们不好为您宽衣。”负责打理沐浴池的宫女,低着头禀告道。他们刚为陛下脱掉了一半的衣服,没想到小貂却突然抱住陛下的小腿,不肯放手。这不是妨碍她们工作吗?万一陛下生气
“酒还没清醒吗?”安弘寒拧起小貂,把它从他的小腿扯下来。
席惜之眨眨眼,朝下面一看,那根‘柱子’不就是安弘寒的小腿吗?她到底犯什么糊涂了,竟然抱别人的腿?
觉得不好意思,席惜之想解释,唧唧的叫唤。
但安弘寒哪里听得懂她叽叽喳喳的兽语,把它又放到另一边,道:“好好呆着。”
席惜之顿时闭嘴,不敢违逆男人的话。老老实实蹲坐在地板上,瞧看三个宫女为安弘寒宽衣解带。
忍不住撇撇嘴巴,又不是没长手,至于脱个衣服,都要别人伺候吗?
随着安弘寒的衣襟,一件件褪掉。席惜之吞了吞口水,不亏是真龙天子啊,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由于常年习武操剑,安弘寒的肌肉也十分突出,身材匀称,十分有看头。
他的上半身已经暴露在空气之中,席惜之两眼发光的盯着看,丝毫没有记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那套迂腐的话。
目光渐渐落到安弘寒两腿之间,席惜之脸颊微烫,又有点好奇,又有点害臊。就在她思考要不要继续看的时候,一件金黄色的内衫飞扑而来,恰好盖住它的小脑袋。
“朕没想到一只小貂竟然也能这么色。”安弘寒带笑的声音,传遍沐浴池。
周围那群宫女也都低声偷笑着,席惜之若还有脸,肯定红得跟苹果似的。
钻出那件比它身子大数倍的内衫,席惜之两只爪子捂着眼睛,不愿意看见别人耻笑她的嘴脸。
“捂着眼睛做什么,朕还以为你的脸皮够厚,所以才不怕丢脸。”
席惜之心中大骂,人要脸,树要皮,谁不靠着一张脸活着?
“你们都退下吧。”安弘寒沉声吩咐道,再次拧起小貂,直朝着水池走去。
“是,陛下。”宫女们异口同声,就像训练过似的,在同一时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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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
这话搞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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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给我擦毛
席惜之再次睁眼,是被温暖的水淹醒的。这一米深的沐浴池,对成年人没有任何危险性,但对于席惜之这种小貂幼崽,却是致命的威胁。顾不得面子,席惜之运用起狗刨式,一鼓作气的游到池子边。
呼呼喘了两口气,咳出几口水。
还没等她休息够本,一只大手又把它拧回水池中央。
唧唧
席惜之挣扎着叫唤,这水池太没有安全性,万一它腿抽筋,这里岂不是变成了她的坟墓。她的小命何其珍贵,就这么白白丧送于沐浴池里,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为了让自己活得有尊严点,坚决不下水!
洗澡就洗澡呗,她那么小的身体,给她弄个澡盆不行吗?
“朕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滩水,就难住你了?”安弘寒好整以暇,眼角向上翘起,故意拿话刺激小貂。手掌托着小貂,防止它淹进水中。
唧唧谁怕了啊!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偏偏席惜之就是看不惯那张轻蔑的俊脸。明明长得挺俊俏,非要整日冷冰冰着脸。要么不笑,要么就是冷冷勾起唇角,看得人心里慎得慌。
后腿狠狠一蹬,席惜之跳出安弘寒的手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水,蹬着小腿围绕着他游了一圈。
小小的白团每游动一下,就激起一圈涟漪。绒毛沾湿了水,在水里漂浮着,犹如一根根飘柔的棉线。
安弘寒退至池子边,两只手臂搭在池岸上,目光追随着小貂游来游去的身影。放轻松全身的细胞,尽情享受沐浴的时光。
温水冒着气泡,雾气丝丝飘散在半空,朦胧又飘缈。
瞧见安弘寒阖上眼皮,似乎进入小憩。席惜之停住游泳,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扑打着水花,往岸上游去。
还没等她碰及池子边,又被人拉回。
“你给朕好好洗洗,浑身的酒味,不嫌难闻吗?”粗壮有力的手臂,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