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夫人了?女儿跟自己对着干,她的脾气也不会太好吧。但这也不能说明钱有问题啊,万一是杨小姐自己的零花钱呢。”
玄珏道:“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只是个想法而已。杨小姐需要一笔钱,但是没办法从父母那里得到,她又不可能做什么洗衣打扫的粗活来换钱,所以我倾向于她是偷偷卖了一些家里的首饰,换了一笔钱来资助她的同学们印报纸。”
伍钦旸道:“难道是杨小姐偷了他们家的那个镯子?也不对啊,文莺莺确实收到过杨少爷送来的镯子,不然她不会对杨老爷说镯子丢了,应该说‘他没送过我这个镯子’才对啊。”
玄珏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镯子。我只想证明杨小姐有理由也有机会接触到这个镯子,剩下的事情就不好说了。因为一旦证明了杨小姐根本不需要筹款,这个推论就站不住脚,等于说是被完全推翻了。”
伍钦旸道:“让我想想但不管怎么说,杨小姐一定和文莺莺的事情有联系,不然不至于听见个名字就吓成那样啊,我感觉她就是心虚。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去找这个杨小姐谈谈?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
玄珏道:“那我丑话可说在前面,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见着她。”
伍钦旸暗想这大户人家就是麻烦,果不其然,第二天他还真吃了这位杨小姐的闭门羹,理由不外乎是我家小姐不见外人和男女有别一类。伍钦旸总觉得自两天前的那场大闹之后,杨老爷就对他们警局中人有所避讳,也不愿意家中女眷再见生人,他又不能硬闯进去,也只能打道回府,争取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伍钦旸难免有些失望,又想起昨天从医士那里拿回的那份验伤报告,一个没注意,就和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一起。伍钦旸连忙道歉,就听一个怯怯的声音道:“您是冷捕头?”
伍钦旸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少爷的贴身丫鬟柔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看
不过也快完结啦。
☆、第一二五章
或许是因为杨少爷的头七未过,柔儿只在身上穿了件很简单的白色衣衫,两条乌油油的辫子乖巧地搭在胸前,只在发尾别了朵小巧的白花,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其他的装饰。她撞到人后先是略显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只细声道:“冷捕头好!”说话间又有些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闪烁,似乎并不敢正眼看他。
伍钦旸当然没忘了她是杨少爷的贴身丫鬟,只是他总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所以在自己面前才一直畏首畏尾的,而且也不敢说话,但却并没有选择离开。伍钦旸心念一动,觉得自己刚才在杨家门口吃的那碗闭门羹也许可以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便俯下身来,看着柔儿的眼睛道:“柔儿,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伍小同学在待人接物方面或许永远比不上他舅舅,但他至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让别人觉得他很真诚。柔儿被他这么看着,脸上已经有些红了,她原本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况且冷云峰也长得并不难看,一身警服又带来一种可靠的安全感。柔儿慢慢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先是摇了摇头,片刻后又轻轻点了点头,一只手牵住伍钦旸的衣角,小声道:“我我很害怕,冷捕头,我”
伍钦旸连忙安慰道:“你不要怕,有我在呢。”又指着街边的一家小店道,“我请你吃红豆汤圆好不好?”柔儿闻言,又将他的衣角攥紧了些,轻声道:“好!”伍钦旸便带她走进了那家卖汤圆的小店,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汤圆放到她的面前。
柔儿见他只买了一碗汤圆,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冷捕头,您不吃吗?”
伍钦旸道:“这是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我就不吃了。”说着将勺子递了过去,也不着急问她和杨家有关的事,只催促道,“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该凉了。”
柔儿听他语意关切,不觉愣了片刻,低声道:“冷捕头,您真是个好人。”这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哽咽,又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慢慢吃了,笑着说道,“好甜!”一滴眼泪却落到了面前的碗里。伍钦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这一直不是他的强项。柔儿就这么静静地哭了一会儿,直到伍钦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将一块手帕塞进了她的手心,这个动作无疑给了她很大的力量,柔儿止住了泪,用只有伍钦旸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冷捕头,木香她她已经死了,我我好害怕我会和她一样”
伍钦旸道:“木香是谁?”
柔儿道:“她是小姐房里的贴身丫鬟,三个月前的一天突然投井死了。可我”她说到这里又轻轻咬住了嘴唇,“可我一直怀疑是大夫人害死了她!一定是大夫人逼她所以她才会跳井的!”
伍钦旸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柔儿道:“我和木香的关系一直很好她妈妈得了重病,她家里还有要上学的弟弟,所以她不可能会自杀的!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她会死是因为大夫人让她保守一个秘密,那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的,然后她把这件事情偷偷告诉了我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就跳井死了!一定是大夫人对她还不放心,所以干脆逼死了她。”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很恐惧的神情,“大夫人还不知道木香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可是我很害怕她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我就会和木香一样冷捕头,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现在大少爷也死了,大夫人她”
伍钦旸道:“柔儿,你不要害怕,我会找人来保护你的。”
柔儿睁大眼睛道:“真的?”
伍钦旸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能不能把这个秘密先告诉我?”
柔儿道:“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犹豫着,最终却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戏班出事的那天晚上,小姐其实不在房里,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又叫木香陪着她一起去找大夫人。当时大夫人已经睡了,而且小姐偷跑出去本来是瞒着大夫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在半夜里去找她。后来大夫人把木香拦在门外,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等小姐从大夫人房里出来了,大夫人就和木香说,以后无论谁问起今天晚上的事情,都要说小姐一直在房间里睡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小姐好像吓坏了,回到房里也一直没有睡着,木香就陪了她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叶捕头他们找上门来,木香才知道昨天晚上戏班出事了,那个唱青衣的文姐姐被人给害死了!”
伍钦旸道:“你是说”这下连杨小姐都有嫌疑了,“那你们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柔儿道:“大概是四更前后吧,因为有更鼓的声音,所以木香记得很清楚。”
伍钦旸又觉得不对了,四更前后就是半夜三点左右,而文莺莺是在三点之后被害身亡的,这个时候杨小姐已经回到了家里,从时间上来说也不太可能是杀害文莺莺的真凶。伍钦旸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柔儿提供的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但不管怎么说,木香的死很有可能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毕竟就保守秘密的角度来说,死人永远要比活人可靠得多。
柔儿说出了这个秘密,总算放下了心头的那块大石,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伍钦旸出神,等到伍钦旸回过神来,又有些羞涩地把头低了下去。伍钦旸没注意到柔儿这些小女生的心思,心里想的都是案子,觉得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少,只缺一条线将它们合理地联系起来,便又对柔儿柔声道:“你能再和我说说杨家的事吗?”
柔儿疑惑道:“杨家的什么事?”
伍钦旸道:“什么事情都可以,你随便说,我认真听,好吗?”
柔儿的脸又红了,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个孤儿,原本是在园子里打杂的,是大夫人给了我一口饭吃,我才没有在园子里饿死。后来大夫人让我贴身伺候大少爷,无非是想有个给她递消息的人大夫人很不喜欢二姨太和大少爷,我长得不漂亮,大少爷不喜欢我在二姨太眼里我是大夫人的人,所以她也很讨厌我可是别人都说我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所以”她终于还是难过起来,“我在杨家过得很不好,可是别人都觉得我应该过得很好。木香肯受委屈,是因为她家里还有重病的妈妈,可是我木香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替她去死!后来大夫人给了木香家里一大笔钱冷捕头,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不想回去,大少爷死了,大夫人一定认为我已经没用了”
伍钦旸本意是想让她说说杨家的家事,不想却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自陈身世的话,又见柔儿眼圈发红,难免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伍小同学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寄人篱下的辛酸他或许一辈子也感受不到,如今却稍微懂了一些。他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你要是不想,不回杨家就不回杨家吧,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想办法帮你找份其他的工作没人是天生就要伺候别人的。你父母要是还在,一定不忍心看你受这些委屈。”
柔儿擦了擦泪道:“冷捕头,您能听我说这些话,我就已经很感激您了。”
即便是有祝明月的前车之鉴,伍钦旸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女孩子这种发自肺腑的感激,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大夫人给了木香家一大笔钱?”
柔儿点点头道:“是啊如果我是木香,看着那么一大笔钱摆在自己面前,再想想妈妈的病和弟弟念书的事情我觉得我也可能会去跳井的。”
伍钦旸道:“那杨老爷和大夫人呢?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柔儿道:“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实际并不是很好,不过表面上还是很和睦的。老爷的弟弟在外地做大官,但据说是因为夫人娘家的资助才有了当官的机会,所以这些年来老爷一直对夫人很客气,当初纳了二姨太也是因为夫人一直没有生育,这些我都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
伍钦旸道:“其他人呢?他们的关系又怎么样?”
柔儿道:“二姨太和夫人一直不和,这在府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二姨太觉得自己生了儿子,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小姐总是要嫁出去的,所以她一直想让少爷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不只是一个妾室的儿子,但老爷是不会允许的。夫人在府里很有地位,她把我安排到少爷身边其实就是想知道少爷什么时候犯错。但是少爷的名声很不好在家里还比在外面好些,老爷虽然一直骂他,但对他还是比小姐要好。小姐念了书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木香和小姐朝夕相处,小姐还会教她写字什么的,谁知道不过夫人很疼小姐,所以特别反对小姐参与什么学校的活动,夫人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出事,但是小姐不听她的话,经常偷跑出去,和那些同学一起去街上发传单。”
柔儿叙述的内容和玄珏打探来的消息大体一致,大夫人和二姨太的矛盾也基本清晰,所以伍钦旸很快又换了个思路,继续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戏班出事的那两天,府里的人都在做些什么?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异常的地方?”
柔儿道:“戏班出事的那两天?”
伍钦旸道:“对,不一定是事情发生之后,你仔细想想。”
柔儿想了想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异常,事情倒是发生了几件。大少爷很喜欢文家班那个唱青衣的文姐姐,所以经常给她送些金银首饰什么的,有的是大少爷自己拿钱买的,有的是从二姨太的梳妆台上直接拿的,但文姐姐一直对大少爷不理不睬,大少爷也不生气,还继续给她送东西。后来少爷说是自己送的东西不够好,所以文姐姐才一直不理他,就趁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了老爷的房间,把家传的那个镯子偷过来了,出事的前一天去戏班送给了文姐姐,不过文姐姐还是不理他。”
伍钦旸暗想这就是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女人的拒绝似乎更容易让男人产生征服的欲望,如果文莺莺一开始就从了杨少爷,有的也只会是一个纨绔公子负心汉的故事,怎么也不会和这起扑朔迷离的凶杀案扯上关系。伍钦旸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继续道:“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柔儿道:“那天傍晚的时候老爷发现镯子不见了,问了管家知道少爷之前曾经来过,就一直忍着火气等少爷回来,等少爷回来之后就直接把他叫到了书房,之后他们两个就吵了起来。老爷大发雷霆,让人把少爷关进了后院的柴房,说谁也不许把他私下放了,不然也和少爷一起关着。老爷知道我是夫人安排到少爷身边伺候的,就没为难我,后来带着一队人去了戏班。老爷一走就有人去柴房给少爷报信,少爷就让人帮他开锁,在老爷回来之前就从府里跑出去了,应该也是去了戏班。老爷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回来之后似乎不太高兴,也没问少爷的事,直接就回房休息去了。直到第二天一早少爷被酒馆的人送了回来,老爷才知道昨晚少爷从柴房里跑了出去,直接动了家法,后来叶捕头他们就来了。”
伍钦旸道:“那杨小姐呢?”
柔儿道:“小姐那天很早就休息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后来木香和我说,是小姐让她那么说的,说是小姐突然决定悄悄出门,让木香帮她瞒着。木香以为她又要去外面见那些同学,也就没说什么,直到半夜小姐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再加上第二天白天的事”
伍钦旸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打断她道:“那她知不知道你们少爷偷镯子的事?”
柔儿道:“您是说小姐?”见伍钦旸点了点头,又回答道,“应该知道吧,那天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小姐是之后才说自己不舒服的。我们都以为小姐是想躲着老爷,可老爷一直在跟少爷发火,根本没顾得上小姐。”
伍钦旸终于想通了自己一直没能明白的地方,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很大胆又很实际的猜想,可以说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他看着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