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钢琴,然后灿然道。
“《威尼斯之旅》”
威尼斯,水城威尼斯,是严骏所在的城市,一定是个很美的存在吧!苏仙儿笑着道谢,然后出了花店。
她抓紧了手里的袋子,像小孩一样在路上飞奔起来,然后朝着明亮的路灯大声道。
“我要去威尼斯!”
苏仙儿提着包,一路往前走着,有些义无反顾绝不回头的感觉,路边霓红闪烁,灯红酒绿,人们个个行色匆匆,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曾留恋,也没有谁会留恋她。
小区离这里不远了。路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苏仙儿轻轻哧笑,不晓得这些车里,哪辆是当红模特的,哪辆是当红影星的。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天院府第”四个大字,住在这种明星小区的旁边,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她侧头左右打量,便能看到好几个记者,要么手里拿着相机,要么拿着手机,隐在一些角落,眼光却在黑夜时发光,时时打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仿似捕实的猎物。苏仙儿扯扯嘴角,她对这些娱记倒是挺佩服的。
有女人披着酒红色的头发,带着墨镜从她身边擦过,她愣住,刚刚那个不是前不久电影里的呃,明白了,这个世上除了明星,谁会大半夜地在鼻梁上架一副墨镜呢?紧接着她又发现了在东南角的小树后面。有白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她摇摇头,明天又要什么八卦消息流出来了。
紧了紧手里的小包,苏仙儿匆匆往一边拐去,选择了一条小径,这样,既可避过车流,也可远离人声。
路上很安静,偶尔会看到有几对情侣含情脉脉相互依偎,苏仙儿当做没看见,径直走了。
身旁有很多的树,这种树苏仙儿也叫不出名来,它们在冬天还在落叶,小道上铺满了一层叶子。苏仙儿深深呼了一口气,再吐出,轻快地走着。
直到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咯吱咯吱”的踩着树叶的声音,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她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巧了,有人和她一样想安静。但走着走着,她想起了报纸和电视上那些杀人抢劫的报导,然后后颈上寒毛直竖,开始紧张了,人总是这样,只要开始想起一件事,就会无止境的一直想下去,想着这件事的千变万化的可能和结果。
苏仙儿脚下加快脚步,可是她却发现,越往里走,人越发少了,这对她而言更为不利。她又放缓了脚步。然后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似乎有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被拖走了,苏仙儿站定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不见了,她拔腿,急急朝前奔去。
直到奔出了林间小径,她才停下来喘了好久的气,她的手紧紧揪着口袋里的手机链,全身湿透。此时此刻,她竟发现,要放弃生命真的太难了,只要是人,都对生命有一种出乎本性的信仰和追求。
她歇了好一会,发软的双腿才逐渐恢复,一旁有小区的保安打着手电上前来。
“小姐,需要帮忙吗?”
苏仙儿抬头,朝那保安笑了笑,而后眼光又朝那幽黑的小径看了一下,无人,这才对保安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
保安一脸严肃,叮嘱道:“小姐,单身女子尽量不要走夜路,特别是不要一个人这种偏僻的道路,报纸和电视上正在说这类新闻呢,小心那种抢劫犯!”
苏仙儿心头一暖,“真的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原来,一个陌生人的关心,竟能让她在这冷冬里感觉到一种炽热的温度,把她整个包围。让她完全感觉不到寒风和冰凉的温度。
她看着在手电的灯光中闪闪烁烁远去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腿,提着包往住宅楼下而去。
阴暗的树林里,苏智正躲在一棵巨大的榕树背后,他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喘息声很粗重,蜷成一团躺在地上。
“我说过,不要动她!莫非癞子他听不懂人话?”他飞起一脚,踢在那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然后断断续续道。
“别别,我再也不敢了”
苏智嘴角一勾,眼里闪现着狠绝的光芒,他又是一脚,然后蹲下身子,一把揪起那人的一头黄毛,狠狠道。
“滚回去告诉癞子,如果他再敢试试,我让他全家陪葬!我苏智说到做到!”说完,抬手一拳打在那人的鼻梁上,那人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苏智把手上沾的血一下又一下地在那人的衣服上擦干净,然后起身,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踱了树林。
还有几天就要过农历的新年了,苏智的脑子里突然映出以前一家人其乐融融过新年的画面,贴春联,杀年猪,烘腊肉,放爆竹,那么无忧无虑。也不知道爸妈过得怎么样,苏智看着路旁的树上挂着很多的红灯笼,店铺商家纷纷在橱窗上贴着“新年快乐”,“亏本促销”,“年末大放血”。他伸手掏出手机,一下一下按着键。
按下拨通键,他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静静听着内里传来的声音。
“喂?”是**声音,久违的乡音让苏智心头一动,哽着嗓子道。
“妈!”
“智儿?”苏妈妈颤着声音问道。
苏智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半晌没声音,然后传来低低的抽噎声。
“你个不孝子噢,逆子呐,你爸死了都不晓得回来,你死外面算了,还打电话来做什么?”苏妈妈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可是,苏智怎么也不敢把那声音凑成的一句话当成事实。
爸死了,你都不晓回来?
爸死了
苏智怔怔地,拿着手机不知道要说什么,“啪”地一声挂掉,他仰头,一行清泪自眼眶流下,他心里默道。
“爸,我对不起您!”
从不曾像这般一样想过一个人,是他的父亲,他小时候见到的笔直的背,到现在回忆里的佝偻;小时候粗糙的大手,到现在回忆里的瘦骨嶙峋;小时候常挂着笑容的脸,到现在如苦瓜一样的凹凸,这些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里,慢慢改变,可他从曾如此这般地想过,念过,追究过。苏智知道自己绝不是个称职的儿子,可此刻他也忍不住会哭会流泪,这到底是为什么?莫非心里还有所谓的良知,莫非心里还有很多的割舍不下?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家属如遭雷击的哭声,他能冷冷不言不屑一顾,他本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硬到无人能及的地步,却不曾知道,原来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居然还是这么难过,对,就是难过。那种难过,是愿意用自己以后一半的生命,分给死去的亲人,让他好好活着,就算自己好久好久不见他,好久好久不理他,但知道他还活着,还是好的。
可是,苏智想把自己余下的生命全给了父亲,竟也没了办法了。
有风吹过,是凄凉的,吹着路旁商店外面挂的红色的横幅烈烈作响,空气中有一种尖锐却低低地声音,是他的心里在哭泣。
苏智抬头,往前望去。
路旁有一个报刊亭,里头坐着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那眼神,像极了父亲,苏智呆呆盯着那老人,半晌没回神。
“小伙子,要买报吗?”老头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在他面前摇了摇。苏智回过神来,眨眨眼,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扯了一个微笑。
“大爷,这多少钱啊?”
“一块钱一份!”老头回答道。
苏智接过他手里的报纸,然后伸手在兜里掏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一块钱,他抽出一张十块的,道:“给我十份!”
老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没事,小伙子,我找得开!”他接过苏智手里的钱,然后开始低头在他那小纸盒子里翻找着,那里边最大的面额也不过五元,其余皆是一元,五角,甚至还有一角,还有硬币。
厚厚地一叠钞票,全是一元,比苏智手里的那一叠报纸还厚。“给你!”
苏智接过零钱,笑着匆匆走开,冷风吹过,脸上泪痕已干,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报纸,借着灯光,一行硕大的粗标题映入眼帘,让他心下咯登一下。
第十九卷 重生 第一百六十二章 物是人非去不返
第一百六十二章 物是人非去不返
那张报纸上,赫然写着“源辉集团管理层换血。阔少张瑞谦强势回归!”“源辉集团将于明日在罗兰大酒店举行新闻发布会,张瑞华将当场宣布源辉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为张瑞谦!”
之后便是几张大的瑞华和张瑞谦的照片,照片中的张瑞华,一脸如花的笑容,苏智手紧紧拉着报纸的两端,稍一用力,“哧”地一声,报纸被撕成两半。
粗粗一看,那张瑞华的脸,竟将将从中撕开,裂成两半。
苏智看着那半张脸,眼里时而温柔时而暴怒,这个女人是他的噩梦,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一切皆在这个女人的翻手覆掌之中,他摇摇头,手轻轻抖着。
“哧哧哧”好几声,手里的报纸整个一折一折地被撕得粉碎,苏智紧紧攥着那一把碎片,靠在一旁的墙上。抬头望天,漆黑的天空竟也会有星辰,而这个星星,会慢慢汇聚成一张脸,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张瑞华!
路旁有人,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有点讽刺,有点鄙视,有些嫌恶,略带看笑话的眼神,正盯在苏智的身上和脸上。他低下头来,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人,那人猛地全身一凉,脚下加快脚步匆匆而去,脸上写满了怕意。
世人呐,永远是别人给他点颜色瞧瞧之前,他便呼风唤雨以为自己是神,岂不知人家只要稍微动点心思,他便又成了丧家之犬,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的份。
苏智看着那盏暗红色的路灯,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把报纸屑,他很用力,就像小时候他拧不干湿毛巾的时候被爸爸说没用,他便使了自己吃奶的劲,竟把毛巾都撕碎了。
终于,他松开手。纸屑如沙一般从手中泄下,地上散落了一地。寒冬的晚上,刮起凛冽的风,瞬时扬起漫天的白纸,纷纷扬扬如同下雪。
他一只脚重重地踹在身后的墙上,然后伸手刮了刮鼻子,转身而去,脸上写满了决然。
苏仙儿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她只要一回想起之前在树林里的那一幕,她便心有余悸,轻轻抚抚胸口,她抓紧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起来,连头也缩了进去,像极了一只刺猬。被子里冰冷而森森,让她全身开始发颤。
她想起了这个屋子里曾经还住过一个的那个人,那时候,她睡在这张床上,安心安意,还能闻到被子里暖暖的阳光。
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她会整夜整夜失眠,害怕黑夜里突然会冒出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怪物,它们的身子或许就跟那次在看守所的小黑屋里那具尸体一样,腐烂变质,鲜血淋漓,甚至,它们还会用那些锋利的指甲和牙齿,一块一块把她撕碎,然后变成它们美味的盘中餐。
苏仙儿曾想,如果是害怕黑夜,她可以开灯,却发现,开了灯更加恐怖,至少在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就看不到那些面目可憎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严骏,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块守护玉,他在的时候,一切都好,他不在之后,一切都坏,就是这样!
突然觉得有点口渴,苏仙儿摸着黑起来了,她不愿意开灯。趿拉着拖鞋下了床,苏仙儿才迈出几步,便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窗外隐隐射进来的一丝丝光线,只能让她依稀辨认出那绊倒她的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苏仙儿心间一阵紧缩,后退几步坐在床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团黑色,嘴唇微抖,她伸过手去,触着床头灯的开关,可是手指就好像麻痹了一样,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闭上眼睛,苏仙儿心里默默念道。
“这个世上本没有鬼,人心作乱想得太多,也就有了鬼!”
“啪”地按下开关,灯亮了,苏仙儿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那一团黑影,半晌,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拖,脸上带着微微的侥幸地笑容,心下暗道,自己这是什么记性,收拾了行李,竟然还摆着屋中间。还把自己吓了一跳,真是
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茶杯,鲁迅先生的话,还真是管用得很呐!她嘴角挑着笑容,好似很得意,也不知她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一夜过去。
阳光穿不透厚厚的一层窗帘,所以室内依旧看起来光线微弱,苏仙儿半个身子露在外头,早晨寒气逼人,瞬间就觉得全身发凉。苏仙儿下意识里拉上被子。把自己盖住,勉强觉得有了一点点温度。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眯着眼睛,看了床头的闹钟,七点半,她下意识地把手机开机,然后打开电话本,光标一路跳着,一直翻到严骏那一格。
手指正要按接听键,突然耳边响起袁素的一句话。
“他在威尼斯,而且,他祝福你们两个,希望你们幸福!”
这一句话,让她缩回了自己的手指,或者,昨天她还寄希望于严骏能够回头,但是今天,她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在威尼斯,那么这次就轮到让我去找你吧,苏仙儿微笑想着。
威尼斯,等着我,严骏!
刚刚起身穿好衣服,苏仙儿正欲去洗漱,床头的手机就响了,苏仙儿急急掏出一看,竟是张瑞谦。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失望,自从上次从医院分开,好久好久他没曾联系过她,她甚至以为他又出国了。
迟疑了三稍,苏仙儿来不及想太多,按下了接听键。
“仙儿,早上好!”张瑞谦的语气轻松而自在,好像是问候好久不见的朋友。
苏仙儿心间大石总算落下,她生怕张瑞谦会生她的气,又或是真如别人所说,成不了恋人。更成不了朋友,他们之间,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幸好,看张瑞谦这个状态,应该不是。苏仙儿嘴角下意识挑起微笑,“你好,瑞谦!找我有事?”语调轻扬,苏仙儿问道。
“是的,不知道仙儿美女今天有没有空啊?今天下午!”张瑞谦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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